第二百五十一章 狂妄
佛堂,清凈無垢之地,雪白墻壁上掛著一幅大大的禪字,地上放置兩個蒲團(tuán),佛門清修是艱辛的,拒絕任何的奢華。 “戒色大師,這局棋你輸了?!?/br> “女施主,小僧認(rèn)輸。” 俊俏的和尚手腕纏著一條紫檀香木的佛珠,淡黃色袈裟在他身上顯得格外的飄逸,在他眉間隱約有一顆紅痣,慈悲寧靜的笑容能凈化人的心靈。 寧欣手中的棋子掉在棋盤上,驚嘆的說道:“莫怪人稱你為佛子!” 同她對弈的和尚,是藍(lán)山寺最大的希望,在佛宗地位崇高的戒色大師。 自從戒色大師在無遮大會上講經(jīng)后,他佛子的名聲更勝一籌,許多的達(dá)官貴人都想聽他講經(jīng),但他多以苦修推掉了。 即便奉詔皇帝招他入宮講禪,也不過一日,他絕不在世俗紅塵中停留。 京城百姓亦稱呼戒色大師,為佛光。 戒色和尚笑道:“下十局棋,貧僧只贏一二,還是因?yàn)榕┲骺簇毶朊?,貧僧敢問女施主,貧僧這佛子可曾當(dāng)?shù)???/br> “佛子,就不能輸么?佛子就不能長得好么?佛子就得事事完美無缺么?” 寧欣稽首道:“阿彌陀佛,即便是佛祖亦不敢說無一錯處?!?/br> “貧僧受教了?!?/br> 戒色和尚同樣對寧欣稽首道謝,果然,同她一處,總會有特別的收獲。 “這次來藍(lán)山寺,我發(fā)現(xiàn)你不如以前的灑脫了,小和尚,長得漂亮不是你的錯,被稱為佛子只是因?yàn)槟惴鸱ǜ呱睢!睂幮理娱W爍著一抹笑意,“我總算明白你師傅為何給你取戒色的法號了?!?/br> 戒色和尚愣住了,色即是空,并非像是世俗想得那般,寧欣不知么? “也許圓寂的老方丈也是想你忘記你這副完美若佛子的軀殼,如果你看不破的話,永遠(yuǎn)只能是佛子。我想老方丈和如今的方丈最希望你能修成正果。你還記得歷史上的辯機(jī)和尚么?“ ”嗯。“ “他也是聰明絕頂,貌美絕俗,能以辯機(jī)為法號,可想而知他的辯才和佛法有多高深?!?/br> 寧欣笑盈盈的說道:“我知道你不會是他,我猜測你師傅收你為徒時用了很大的勇氣,藍(lán)山寺有五百年的歷史,又處在京城,他不會想藍(lán)山寺的前程斷在他手上。你佛性太高,他舍不得珠玉蒙塵,所以...他時刻提醒你,色即是空!” “你的佛性也不小,女施主可愿意在佛門修行?” 藍(lán)山寺的方丈,戒色和尚的師兄走了進(jìn)來。 戒色和寧欣同時起身行禮,“師兄,““方丈大師。” 方丈笑著稽首:“阿彌陀佛,老僧多謝寧施主開解小師弟?!?/br> “我有求戒色大師,自然不想看他想差了,方才妄言,還望方丈大師勿怪?!?/br> 寧欣在戒色和尚面前想說什么都行,但在藍(lán)山寺方丈面前明顯不敢放肆,守規(guī)矩恭謹(jǐn)了許多。 大唐百姓多是佛宗信徒,佛宗在世俗紅塵的影響力很大... “一飲一啄,寧施主實(shí)在是一位妙人!” 方丈端坐下來,寧欣和戒色和尚跪坐在一旁的蒲團(tuán)上,聆聽方丈的佛言。 “大師謬贊,我只不過是信因果終有報,不愿意總是麻煩人,況且我當(dāng)小和尚是朋友,朋友之間赤誠肝膽相照不是應(yīng)當(dāng)?shù)拿??”寧欣一本正?jīng)的說道:“至于修行,佛在我心,我在紅塵中也是修行?!?/br> 戒色和尚垂頭忍著笑,實(shí)在是不忍看方丈師兄感慨寧欣佛性極高的樣子! 他當(dāng)寧欣是至交好友,他們之間的友情無關(guān)性別,無關(guān)私情,他只認(rèn)定寧欣這個朋友! 因此,他不會拆寧欣的臺,告訴方丈師兄,寧欣根本就不信佛...她只相信自己! “可惜了,可惜了,佛宗少一塊璞玉。” “世間也多了一個寧欣嘛?!?/br> 寧欣眉梢微微挑起,“方丈大師,我會常來同戒色小和尚探討佛禪的?!?/br> “好,好,好?!狈秸蓾M意的點(diǎn)頭,“小師弟同寧施主互相印證佛法,他將來正果可成。” ”貧僧特意來通知寧施主一聲,你所求已然達(dá)成,貧僧弟子回到了藍(lán)山寺?!?/br> “多謝方丈大師。” 寧欣從沒想過失敗的可能! 藍(lán)山寺的和尚,尤其還是方丈的徒弟應(yīng)付不了王家人才叫奇怪呢。 方丈慈眉善目的臉龐多了幾許凝重,道:“寧施主請恕貧僧多說一句,父母親情是世間最難割舍下的,他此舉是不孝?!?/br> “父慈子孝,父不慈,子為了愚孝而亡,豈不愚蠢?” 寧欣一改方才的平和,話語中多了幾許的鋒利,“我最不喜歡不問對錯的子承父命,亦不喜歡父對子有生殺大權(quán),誠然沒有父母骨血,不會有兒女存在,可他們也是活生生的人,性命是自己的,決定他們的生死思想的也是他們自己。” “阿彌陀佛?!?/br> 方丈大師念了佛號,不能說寧欣想得不對,可總有一種同時下君君臣臣的體統(tǒng)相違背的意思。 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yàn)槠蘧V,乃傳統(tǒng)的三綱五常。 若打破父為子綱,那君為臣綱是不是也可以質(zhì)疑?夫?yàn)槠蘧V是不是在寧欣的觀念里也是錯的? 方丈大師頭光光的腦袋冒了一層的冷汗,寧欣真真是敢想敢為,太過出人意料。 他看向戒色和尚的目光中略帶擔(dān)憂,寧欣身具佛性,但同時她身上亦有魔性,小師弟同她交好,真的合適么? ”方丈大師,我在佛門已無事,先走一步?!?/br> 寧欣也看出自己的一番言論驚呆了方丈大師,自覺還是先走為妙,躬身稽首離去佛堂,有了這番話,方丈大師總不會惦記著再將她拉近佛門修行。 “方丈師兄,我去送送寧施主?!?/br> “小師弟,留步。” 方丈叫住了戒色小和尚,嘴唇動了動,見戒色和尚了然的目光,道:”你是明白的?“ “方丈師兄,寧施主可成佛,亦可入魔。貧僧只希望能化解她身上的吝氣,同時光耀佛宗?!?/br> 戒色和尚說得一本正經(jīng),方丈大師看不出他的所言有假,鄭重的點(diǎn)頭道:“如此,你可同她多來往,以無上佛法點(diǎn)化于她!佛祖曾經(jīng)割rou喂鷹,小師弟身上的擔(dān)子也不輕?!?/br> “為了佛宗,弟子必將盡力?!?/br> 戒色和尚稽首,纏在手腕上的佛珠散發(fā)著淡淡的佛香,寧欣,你可害苦貧僧了! 寧欣下了藍(lán)山寺,也琢磨著這一陣子最好還是別到到藍(lán)山寺來了,萬一她把方丈大師嚇壞了反而不美。 一句父為子綱不妥就讓方丈大師變了臉色,如果方丈曉得齊王有心謀逆,一定不準(zhǔn)戒色小和尚同齊王有來往。 藍(lán)山寺香火鼎盛,但在佛宗的地位卻不是最高的,只因藍(lán)山寺主持行事太過中庸,太保守了。 “寧表姐。” 在山腳下,寧欣碰到了王季玨,見到他一臉的紅疹子,寧欣笑道:“來尋我不是的?” 他臉上的紅疹子破壞了他英俊的面容,換做平常,王季玨出門也會得倒幾個眉眼,眼下很多人都躲避著他走。 ”不是,不是?!?/br> 王季玨深深一躬到地:“寧表姐大恩,我謹(jǐn)記于心,終生不忘?!?/br> “不必。”寧欣撫了撫他手臂,“我此次幫忙,一為你的志氣,二是他想幫你?!?/br> “李大哥想做的事情,寧表姐都會幫他達(dá)成心愿?” 王季玨眼里閃過對李冥銳的嫉妒,看看人家李冥銳,誰不嫉妒誰不是人! 寧欣撲哧一聲笑了,“難道他想納妾,我還幫忙么?” 不弄死他就不錯了! 王季玨尷尬的低頭,“李大哥不會這么想的?!?/br> “將來的事情誰說得準(zhǔn)?”寧欣淡淡的說道:“過好眼前的日子罷了,不過我也相信我這回沒有選錯人?!?/br> “李大哥真的不會那么想,寧表姐,他是個好人,誠實(shí)忠厚,專一的好人!” “我知道?!睂幮傈c(diǎn)頭道,“不說他了,王家怎么安排你的?” 王季玨唇邊多了一抹苦笑,“給了一千兩銀子,又在江南給我置辦了莊子,剩下得都在馬車?yán)铩!?/br> 寧欣撩開馬車車簾,看了一眼,幾口不大的箱籠,又能裝多少的東西呢,轉(zhuǎn)身拍了一下王季玨的肩頭,”小表弟,走,我陪你喝兩杯去,慶賀你重獲新生!” 重獲新生?王季玨苦澀盡去,是啊,錢財銀子乃身外物,他最大的收獲是擺脫王家,重新獲得公平的機(jī)會,他不用再顧忌庶子卑微的身份,從此以后,海闊天空任鳥飛! “我這樣能喝酒么?”王季玨對臉上的紅疹子還是比較在意的。 “能用,一會先給你灌一碗藥,你臉上的疹子就沒事了。” 寧欣笑瞇瞇的樣子,讓王季玨更覺得郁悶。 “對了,小表弟,明天你先去二舅舅府上拜訪,將你出繼的事情同二舅舅說說,二舅舅眼下雖是沒有大舅舅的官職顯赫,但你出繼總是件大事情,而且你同二舅舅也可以親近親近。” “嗯。” “還有一點(diǎn)是,你務(wù)必在公布科舉結(jié)果...”寧欣搖了搖頭,“你留下看看也好,我估摸著這次科舉的結(jié)果一時半會只怕是出不來,科舉...必出大事,你沒進(jìn)本科會試不全是壞事,也許明年你就有機(jī)會科舉了?!?/br> “明年會加恩科?” “那要看這屆科舉發(fā)生多大的事情了,不過,我認(rèn)為有八成的把握皇上明年會加開恩科。“ 寧欣眼睛亮亮的,但聽見王季玉的聲音后,嘀咕了一句:“晦氣!”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