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福寶談戀愛了?
第159章福寶談戀愛了? 寧慧月聽得這個字,崩潰大哭,撲過來抱著福寶,泣不成聲。 包廂里所有的人都不說話了,便是顧大勇這種木訥的漢子,也都忍不住轉過頭去,悄悄地擦拭著眼淚,而于老爺子則是激動地蹲坐在了椅子上,一邊擦眼淚,一邊咳啊咳,于安民趕緊送上水,紅著眼圈的顧衛(wèi)東從旁邊也幫著捶背。 就在這種忙亂中,于安民和顧衛(wèi)東一個抬頭間,正好四目相對。 這兩個漢子,年紀差不多,都是不到五十歲,不過一個戎馬半生位置顯赫,另一個卻是大半輩子獻給了黃土地現(xiàn)在折騰著做些小生意。 如果是平時,這樣的兩個人是完全不可能有交集的,但是現(xiàn)在他們有了一個共同點,他們都是福寶的父親。 一個親生的,一個自小養(yǎng)大的。 望著眼前的于安民,顧衛(wèi)東想著這是福寶的親生父親,忙道:“于同志,你好,你好……” 而于安民則是看著眼前這個農(nóng)村漢子,想著他就是把福寶養(yǎng)大的人,忙道:“顧同志,你好!”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說出這話,都是一怔,之后看看彼此,正待要說什么,這個時候于老爺子仰天長嘆,涕淚縱橫:“我糯糯回來了,我有孫女了,我有孫女了!” 這句說完,他又猛地咳起來。 于安民和顧衛(wèi)東再也顧不上客套寒暄,感覺一起幫著捶背遞水扶著。 顧衛(wèi)東心里感慨,別看人家不是普通人,但其實都是人,孝順,對自己這種農(nóng)民也還挺客氣。 于安民則是想,別看人家只是農(nóng)村的漢子,可人家善良,帶人熱情。 革命的友情就是這一瞬間產(chǎn)生,兩個男人有了對對方的惺惺相惜。 而就在這個時候,劉桂枝和苗秀菊已經(jīng)扶著寧慧月坐在椅子上了,劉桂枝哭得也成了淚人兒,她覺得寧慧月真不容易,真不容易! 自己雖然在農(nóng)村,早年日子不好過,但三個兒子都在身邊,還有個體貼懂事的好閨女,可寧慧月呢?丟了閨女,這些年過得什么日子?。?/br> 苗秀菊看著寧慧月這樣,心里也不舒坦,之前聽說一些事,對寧慧月有偏見,現(xiàn)在看,多好一個人哪!多可憐哪! 苗秀菊吩咐福寶:“福寶,趕緊給你媽倒水,給她喝杯水。” 福寶抹了一把眼淚,低著頭倒水,又過去也幫著于老爺子捶背。 苗秀菊自己則是拉著寧慧月的手:“哎,你別哭了,現(xiàn)在這不是母女團圓了嘛,閨女回來了,你應該高興,福寶這閨女是個好閨女,認了福寶,咱得高高興興的!” 劉桂枝忙道:“對對對,別哭了,這是大喜的日子!” 寧慧月紅腫著眼睛望向苗秀菊和劉桂枝:“嬸,嫂,你們都是好人,這些年,你們養(yǎng)大了福寶,就是我寧慧月的恩人,以后,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 苗秀菊聽這話,樂了:“是啦,所以這是大好事!咱家福寶有了兩個爹,兩個娘,兩個爺爺,咱們有了一個共同的閨女,以后咱們兩家人就是親戚了!” ——依然只有一個奶奶,苗秀菊心里暗樂。 她聲音響亮,這話說來要多喜慶有多喜慶,寧慧月也終于哭著笑了:“嬸,你真是個敞亮人兒!” 其實她不太待見農(nóng)村人,還是因為當年跟著于安民過去探親,遇到一些事,農(nóng)村里為了那點吃的打架生事把自己親生老娘趕出去什么的,看著就嚇人。 現(xiàn)在想來,也是自己太過狹隘了,哪里都有不像話的人,哪里都有好人,顧家這一家子家風好,人家老太太一看就是善良能干的老太太! 這邊福寶幫著于老爺子捶背了幾下,于老爺子那一陣咳嗽終于過去了,他睜著昏花的老眼看著兒子:“你不行吶,你給我捶背,不管用,還是福寶捶得好!” 福寶原本眼里也是含著淚的,聽到這話,抿唇笑了:“爺爺,那我以后經(jīng)常幫你捶背吧。” 于老爺子頓時高興得直點頭:“好好好,我要福寶給我捶背,不要別人幫我捶!” 老小孩老小孩,于老爺子年紀大了,一臉任性。 兩大家子看著這樣子,都忍不住笑了,唯獨苗秀菊一本正經(jīng)地道:“于大哥,你怕是不知道吧,咱家福寶可是個有福氣的,我以前總是腿疼,后來她幫我捏腿,捏了那么幾次,你猜怎么著?她捏幾次,我就能一年半載的不疼!她那手,可真靈!” 于老爺子抻著著脖子瞪大眼睛驚奇:“真的?真這么靈?” 苗秀菊神秘兮兮:“那是當然了!咱家福寶,是個小福星,貼心又懂事!” 于老爺子聽得又驕傲又高興:“好,好,我孫女真好!” 苗秀菊比他更驕傲更高興:“咱家這閨女,從小就懂事,你不知道她小時候——” 于是苗秀菊開始說了,福寶小時候多么聰明,多么乖巧,多么多么……反正有說不完的故事,苗秀菊這里說得帶勁,于老爺子那里聽得帶勁。 這兩個老人家一唱一和說得來勁的時候,那邊寧慧月劉桂枝也在和福寶說話,寧慧月拉著福寶的手不舍得放開,劉桂枝就和她說起當初怎么收養(yǎng)福寶的事,聽得寧慧月的心都揪起來了。 劉桂枝笑嘆:“福寶現(xiàn)在總算是認了親爹親娘,以后可得多孝順他們,這些年,你們兩位也不容易!” 寧慧月卻誠懇地道:“不,你們把她養(yǎng)大,才是不容易,福寶以后可得好好孝順你爹你娘。” 福寶因為認了親娘,眼里又含著淚的,這年月,大家都是含蓄的人,不會將心里感情訴諸于臉上,自己剛才那樣抱著寧慧月哭,在劉桂枝面前也是有些不自在。 不過此時聽得劉桂枝這么說,心里感動不已,看看兩個娘,最后含著淚笑道:“您兩位,以后我一個叫娘,一個叫媽,都是我的母親,都得好好孝順。” 這話說得……兩個娘頓時心花怒放,劉桂枝這個舊娘也就罷了,寧慧月那真是喜得眼淚直往下落:“福寶,我的好女兒?。 ?/br> …… 這一頓飯吃得是可以說是皆大歡喜,因為有福寶的存在,兩家人歡歡喜喜的,真如同一家人一般,女人和女人在那里牽著手說話,男人和男人在那里高談闊論,于老爺子和苗秀菊兩個老人家則是對上了,說得別提都投入了,他們從福寶說到了顧衛(wèi)東,又從顧衛(wèi)東說到了顧躍進,于老爺子對于顧躍進顯然是欣賞得很。 現(xiàn)在是和平時代,沒什么大事,普通軍人要想建功立業(yè)也沒那么多機會,這種全軍區(qū)的比武大賽就對于普通軍人來說可以說是難得的機會。顧躍進一看就知道于老爺子是行家,忙虛心請教,于老爺子和于安民都認真地給他指點了,還說著要去問問首都軍區(qū)大學的朋友,看看這以后到底怎么努力才能留下,顧躍進自然是感激不盡。 而寧慧月聽說劉桂枝竟然會做衣裳,身上穿的那件襖片就是自己做的時候,也是驚奇,那件衣裳樣式不錯,上面的繡花別出心裁,她還以為是劉桂枝她們來到首都買的,沒想到竟然是人家做的。 寧慧月:“這個手藝可真好,你還不如干脆來首都,來首都做衣裳,保準能生意好?!?/br> 這點寧慧月是有把握的,她對首都人喜歡穿什么衣裳心里有譜。 劉桂枝:“那怎么可能,我這點手藝,可不敢來首都顯擺!大嫂子你這是說笑呢!” 然而寧慧月卻覺得,自己沒說笑,不過看劉桂枝這樣,她也就不說什么了,來日方長,不急在一時。 一頓飯之后,顧家這里要回招待所,于老爺子一聽,瞪眼了:“住啥招待所?咱家里有地兒能住,來首都了,還住外面招待所,這是不把我老于看在眼里,住家里去,住家里去!” 顧大山忙道:“別,別,這可不行,那多麻煩……” 苗秀菊也說:“我們這些鄉(xiāng)下來的,邋里邋遢的,怎么好跑去sao擾,再說福寶這里認了親,我們也差不多回去了?!?/br> 寧慧月忙道:“嬸,桂枝,我看不如就住家里吧?家里有地兒,咱們都不是外人,住家里也能說說話?” 于安民自然也勸說讓他們住,而于老爺子倔勁上來了,一臉嚴肅:“不行,我堅決不允許。” 話說到這份上,顧家不去住反而不太合適了,苗秀菊想想,還是怕自己福寶才認親自己就跑去人家家里住讓人家膈應,便望向福寶,想看看福寶的意思。 福寶望向了寧慧月,母女四目相對間,寧慧月殷切地道:“福寶,讓你爹你娘他們住家里吧,你也正好過來住一天,好不好?” 這是抱頭痛哭后,第一次兩個人單獨的對話。 福寶默了下,輕輕點頭,之后才笑著對苗秀菊道:“奶,我媽和你還有我娘都聊得來,不舍得,不如你就住我媽家吧,這樣也能一起說說話。” 原本寧慧月看著她點頭的樣子,就覺得那樣子嬌軟乖巧,心里又感慨又欣慰,喜歡得鼻子里一酸,待到聽她對苗秀菊提起“我媽”和“我媽家”,一時竟是怔在那里。 福寶之前叫過她一次媽,是哭著叫的,那一句聽在心里,就是黑暗之中的一道光,喜得涕淚交加。 但是這次,她平靜平和地說我媽,說我媽家,竟聽得寧慧月感慨不已欣慰交加。 親母女才相認,彼此是生疏的,是不了解的,要想一下子太過隨意太過親熱,她也不敢奢望,但是能聽福寶這么隨口說出一句“我媽”,已是心滿意足,再無奢求了。 福寶已經(jīng)十八歲了,她們母女之間丟失了是十七年,十七年的光陰,她錯過了太多,一切只能慢慢來。 而福寶這里,在說出那句“我媽”的時候,自也是百般滋味上心口,說這話有點生硬,畢竟第一次這么稱呼,但是又有一種別樣的感覺。 這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福寶想到這里,忍不住再次看了一眼寧慧月,卻恰好見寧慧月含笑望著自己。 那種目光—— 福寶在很多年很多年后,依然會記起。 那就是母親看著心愛的女兒的目光吧,福寶如是想。 再也沒有一種目光,更能完美的詮釋“母親”這兩個字。 …… 這一天,在于老爺子強烈的要求下,顧家一大家子過去于家住了,福寶自然也陪著過去了。 這是福寶第一次踏入這種四合院,一進去才發(fā)現(xiàn),于家可真不小,屋里頭更是講究,顧家人便是裝扮得再像樣,進到了于家的客廳,坐在于家客廳上,也確實不像是城里來的。 不過寧慧月倒是一點沒嫌棄的樣子,反而熱情地告訴他們,這是沙發(fā),這是電視機,又告訴他們現(xiàn)在是什么電視節(jié)目,還親手教苗秀菊怎么調(diào)電視臺,于老爺子則是拿出來自己最好的茶葉來待客。 福寶松了口氣之余,心里又有些感動。 她知道寧慧月的性子,在這之前,寧慧月應該是很講究的,從于家客廳的布置就能看出來,處處精心,但是現(xiàn)在,在自己的養(yǎng)父母面前,她把這些習性都拋棄了。 她是真心要對自己奶奶自己娘好。 為什么? 為了自己。 福寶胸口漲得滿滿的,深吸了口氣,望向窗外。 等到于家終于安頓好了顧家這一大家子,福寶也躺在了床上,她卻怎么也睡不著,想了想,還是起來。 她推開門的時候,也恰好見到寧慧月正走到她房間前。 寧慧月懷里抱著一個枕頭,看到她,怔了下,忙解釋:“我之前聽你娘說,你在鄉(xiāng)下都用黍子做的枕頭,咱家這種枕頭我怕你用不習慣,所以給你抱了一個這種枕頭,這個是茶花做的枕頭,雖然比不上黍子的,但至少沒那么軟?!?/br> 福寶的目光落在她懷里的枕頭上:“媽,謝謝你,這種茶花枕頭我睡著應該不錯。” 福寶這么一說,寧慧月頓時喜得不輕了,趕緊塞進她懷里:“你喜歡就好,那你拿著用。你宿舍里是什么枕頭???不行你把這個枕頭拿去宿舍吧!” 福寶笑了。 她可以感覺到,寧慧月對自己好,恨不得把一切好的都推到自己懷里。 她望著寧慧月,軟聲道:“媽,你進來下,坐一會,我們說會兒話吧。” 福寶一句一個媽,已經(jīng)讓寧慧月心里那叫一個舒坦,聽得驚喜交加,而現(xiàn)在,福寶竟然讓她坐下來一起聊聊。 當下進來了,母女兩個坐下,福寶認真地道:“媽,我得先謝謝你,謝謝你對我爺爺奶奶和爹娘他們的寬容,他們都是鄉(xiāng)下來,可能有一些鄉(xiāng)下的習性,不是你能習慣的,但是你現(xiàn)在這么對他們,我心里真得很感動。” 這話說得寧慧月默了一會:“福寶,說實話,媽以前下鄉(xiāng),遇到過一些事,是不太看得起鄉(xiāng)下人,但是這次,媽還真不是特意容忍他們,他們都挺好的,看得出來,家里的男人木訥,不太會說話,但是寬厚善良,至于你奶奶,那是一個開朗人,她也就是生在農(nóng)村,埋沒了,如果生在城里,是個人物呢!還有你娘,我看到她,就明白你是怎么被養(yǎng)大的了,我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你過去的十幾年……” 她自嘲地笑了下:“其實我應該感激他們,他們刷新了我對農(nóng)村人的認知,也告訴我,我過去是狹隘的?!?/br> 她還挺喜歡顧家這一家子的。 福寶沒想到寧慧月說出這一番話來,她聽到后,眼睛都亮了,笑著道:“媽,誰說你狹隘了,你一眼就能看出我爺爺奶奶爹娘他們的好,可見你以前之所以有點想法,是因為你遇到的不是啥好人,如果你早遇到他們,你保準很喜歡農(nóng)村的人!” 她說話的時候語調(diào)軟軟的,略歪著頭,樣子竟然有些調(diào)皮。 這樣子,寧慧月看著心都化開了,她仿佛能想象到福寶小時候是什么樣的,穿著劉桂枝做的衣裳漫山遍野地跑嗎?是不是扎著兩只小辮子,歪著腦袋打量人,眼睛亮亮的? 寧慧月喃喃:“你小時候是什么樣的,媽突然好想知道……” 福寶想了想:“這個不難啊,我小學升初中的時候,曾經(jīng)在公社照相館照過相,當時人家一看到我,就說要給我免費照,當時給我照了好幾張呢,各種姿勢都有,回頭我拿來給你看看,你就知道啦!” 寧慧月驚喜:“是嗎?人家給你免費照,肯定是你長得好看,人家想擺在窗戶上招攬生意了!” 福寶猛點頭:“對對對!” 寧慧月感慨:“我女兒就是長得好看……又好看又聰明,你奶奶說,你當時是全公社考試第一名呢!” 福寶抿唇笑:“是,當時還出了一次風頭?!?/br> 寧慧月:“你再給媽說說,說說當時你小時候的事?” 她還想聽,就算是一些瑣碎的小事,她也百聽不厭。 福寶見她這樣:“媽,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以后可以慢慢地講給你聽,不過我倒是有一件事,想問問你?!?/br> 寧慧月忙道:“什么事?” 福寶從懷里扯出那塊玉來,交給了寧慧月。 寧慧月看到那塊玉,怔了一會,眼淚又差點落下來:“這塊玉,是你才幾個月的時候,咱家?guī)е懵愤^一個地方,人家賣這塊玉,你當時看到,才那么大的小孩兒,竟然抓了這塊玉不放開,這塊玉要好幾百塊錢,在當時是你爹一年多的工資。你爺爺疼你,就給你買下來戴著。自打你有了這塊玉,哪怕洗澡的時候,都不讓這塊玉離身,一拿走你就哭?!?/br> 福寶之前聽于老爺子提起過這塊玉的事,但不詳細,如今聽著寧慧月這話,心里還是有些恍惚,原來竟是這樣。 她多少明白,這塊玉是隨著自己而來的,定坤哥哥好像也知道一些,但是她也會好奇,既然于家人也知道這塊玉,那這塊玉又是怎么到她身邊的,總不能是像石頭記里面一樣,直接銜玉而生。 現(xiàn)在看來,自己竟是以這種略有些奇妙的方式得到了這塊玉。 寧慧月捏著那塊玉,一時有些哀傷,她仿佛又想起了小時候的福寶,軟糯糯的小娃兒,一切都仿佛昨天一般。 不過很快,她就收斂了思緒,把那塊玉遞給了福寶:“福寶,你小時候就是這樣,這塊玉不能離身,你還是趕緊戴上吧?!?/br> 福寶卻沒要:“不,媽,這塊玉,你戴上吧?!?/br> 寧慧月驚詫:“這怎么行,你從小就非要戴著這塊玉,不戴就哭,當時這里還有廟,我特意去廟里問過人家,人家說可能這塊玉和你有緣法,這種事不是鬧著玩的?!?/br> 福寶卻笑了:“媽,我已經(jīng)長大了?!?/br> 她不知道在她擁有了清醒的意識前,她是怎么樣的,但是她明白,自己這一路走來,仿佛有神靈庇佑一般,一直都很幸運。 平心而論,自己的這位親生母親,在過去的這些年失去了太多,有些東西錯過了就是很難彌補的。 她愿意把她的幸運分給她,讓她在以后的光陰里心想事成,無病無災。 福寶將這塊玉放在了寧慧月的手心:“媽,這塊玉,給你留著,你戴在身上,就像我隨時陪在你身邊一樣,這樣不好嗎?” 寧慧月望著自己的女兒,不知道為什么,在這一刻,她仿佛看到女兒臉上閃過一道圣潔粉潤的光,不過只是一瞬間而已,一切又恢復平靜了。 寧慧月喃喃地道:“可是……” 福寶歪頭,故意道:“媽,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不許不要,不然我就要不高興了!” 寧慧月愣了好久,之后忙點頭:“媽要,這是我女兒送給我的禮物,媽收下了!” 福寶笑了:“那就好了!有了女兒的玉石頭,媽你一定能身體健康,萬事順遂?!?/br> 這塊玉石頭跟了她這些年,先是從透明變成了泛著白光,接著那白光變成了粉光。 她并不知道這塊玉石頭的具體作用,但是冥冥之中,多少明白,這塊石頭被自己佩戴多年,應該是能庇佑她想要保護的人的。 面對這位一心牽掛著自己的母親,她希望她能擁有所有她本應該擁有的,再也沒有任何的煩惱。 …… 第二天一早起來,就見寧慧月已經(jīng)和保姆一起出去買來了豆?jié){油條還有豆腐腦,因為家里人太多,買了好大一包,大家伙一起吃了。 吃了后,于老爺子就商量著說,得帶顧家人到處走走:“你們這是第一次來北京,必須到處玩玩,去看看長城,看看古跡,還有華清園,也得去,讓慧月帶你們?nèi)ゾ托?,她知道在哪兒!?/br> 苗秀菊吃下一口香噴噴的油條,倒是挺不好意思的:“你們城里都還要上班,我看慧月也挺忙的,我們自己過去就行了?!?/br> 本來住人家家里,吃人家的飯已經(jīng)怪不好的,哪能這么麻煩人。 顧家父子也深以為然,連連點頭,表示自己去就行了。 然而于老爺子很倔強,他認為,顧家人現(xiàn)在就是自己家的親戚,親戚上門了,哪能人家自己到處跑?那就是有失禮儀。 寧慧月見此,笑了:“我們單位其實也不忙,我就是個閑職,平時敬躍那里住校,更是用不著我,我這兩天請個假,帶嬸嬸還有嫂子都到處逛逛?!?/br> 說著,寧慧月望向福寶;“福寶,快勸勸你爺奶爹娘!” 福寶笑拉著苗秀菊的手,撒嬌道:“奶奶,依我看,我媽不是想帶你們出去玩,是她自己想趁機請假一起玩,你就滿足她的心愿吧!” 苗秀菊噗嗤一聲笑出來,用手指按著福寶腦門:“你這孩子啊,瞧把你媽說的!行行行,咱去,去,到處看看!都是一家人,咱這次就不客氣了?!?/br> 于老爺子看了這才滿意:“我和慧月帶著你們一起到處玩玩,咱再開上車,滿首都轉悠轉悠!” 因為顧躍進還得過去軍校報道,于安民也要去上班,福寶更是要去學校,出去玩的就是于老爺子寧慧月,以及顧家爺爺奶奶爹娘共六個人,六個人坐一輛紅旗轎車是坐不下的,于老爺子就讓于安民想辦法。 于安民現(xiàn)在認了女兒,滿心愉快,這點事當然不在話下,只略想了下,就表示可以借朋友的吉普車用一下,六個人肯定能裝下,于老爺子這才滿意。 福寶看大家伙計劃得熱熱鬧鬧的,自己時候也差不多了,就過去學校,臨走前,她聽到劉桂枝對寧慧月說:“咱閨女從小就勤快,愛學習,我聽說她現(xiàn)在在學校成績好,英語也學得特別好,還參加了什么小組!” 寧慧月忙道:“是漢字輸入法小組,我問過了,她英語學得好,數(shù)學更好,計算機更好,人家教授都夸她有靈性,以后可以走科研的路子?!?/br> 劉桂枝自然贊同,苗秀菊也很快加入她們的談話,于是三個女人熱熱鬧鬧地夸起了自己。 福寶聽著忍不住抿唇笑了。 她沒想到兩家相見后竟然是這個場面,這應該是最好的結局了吧?兩個母親,一個生了她,一個養(yǎng)大她的,一個叫娘,一個叫媽,彼此竟然能相處得如同姐妹一般。 心里是充滿感激的。 感激她娘養(yǎng)育她這些年,卻善良地體諒著她的親生母親,接納理解,也感激她媽曾經(jīng)對農(nóng)村人是不太瞧得起的,但是現(xiàn)在卻能夠接納欣賞那些把她養(yǎng)育大的家人。 如果他們但凡有一些矛盾,她在中間必然難辦,面臨生恩養(yǎng)恩的糾結,但是現(xiàn)在,她們能處得這么好,讓她感動。 看著兩家人如此要好,她甚至想著,等以后她和勝天哥哥畢業(yè)了,分配了住處,是不是可以把爹娘還有爺爺奶奶接過來一起??? 到時候大家都住在首都,讓爹娘爺爺奶奶都享福,那該多好??! 想到將來,她自然想起蕭定坤。 一想起蕭定坤,心尖便泛起甜絲絲來,隨之而來的是纏綿的思念。 之前的時候,她和蕭定坤之間雖然都有所意會,但是并沒有明說,這一次,他算是明說了,捅破了那層朦朧的窗戶紙。 他對自己說,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今生今世,非你莫屬。 福寶坐在公交車上,托腮沉思,回想著他說出這句話時候的語氣語調(diào),還有那深沉到讓她看不太懂的眼神。 定坤哥哥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有時候她覺自己很懂,有時候又覺得一點不懂。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竟然有一種說不清的遺憾和無奈感。 福寶深吸了口氣,讓自己擺脫了那種念頭。 這幾天她住在于家,只是在有課的時候回學校上課,已經(jīng)好幾次了,蕭定坤去找自己,自己恰好不在宿舍,聽舍友的意思,他等了半天就只好自己回去了。 福寶有點心疼,又覺甜蜜,他看來是想自己了,很想很想? 福寶幸福地嘆了口氣,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和家里人提提自己和他的事了?之前沒確定,不好提,現(xiàn)在應該是可以了吧? 那自己可以和定坤哥哥商量下,然后就和兩邊父母都提,看看他們的意思。 這個時候,公交車到站了,她趕緊下了車,提著一兜子東西過去宿舍。這兜子東西都是寧慧月做的,讓她帶回宿舍吃,順便分給同宿舍的同學。 誰知道剛走進宿舍區(qū),就看到一個熟悉的生硬。 福寶忙看過去,果然是蕭定坤! 她頓時笑開了,拔腿跑過去,口中叫道:“定坤哥哥!” 蕭定坤站在銀杏樹下已經(jīng)等了很久。 他知道這幾天福寶的父母來了,知道她最近忙,但還是忍不住想看看她。 一次兩次,都沒見到。 今天又過來,站在那里等了一上午,總算看到了。 他望著向自己奔過來的小姑娘,嬌媚動人,眉眼間帶著笑,笑得幸福又依賴,生動的劉海躍動在她白凈的額間,因為跑過來太急的緣故,有些氣喘,臉頰上則泛起如同桃花一般的紅暈。 沉郁了幾日的心頓時松快了。 他劍眉微微挑起,黑眸中帶著些許笑意:“小福寶,這么想我?” 福寶乍見到蕭定坤,自然是高興的,歡快地跑到他面前,誰知道就聽他這么說,心里又羞又氣,故意跺腳道:“才沒有呢!” 蕭定坤深深地望著她:“那怎么跑這么快過來?” 福寶低哼一聲,看到了銀杏樹后面不遠處花壇旁邊有個男生在讀書,眸中調(diào)皮閃動,故意說道:“我是看到那邊有個人在讀書,就想過去看看。” 誰知道蕭定坤眸中笑意消盡,抬手緊握住了她的手腕:“你說什么?” 福寶怔了下,詫異地看向他。 她只是隨口一說而已,沒想到他反應這么大,一時也有些意外。 蕭定坤在最初下意識的反應后,也怔住了,他緊緊蹙著眉頭,低下頭,看向被自己緊緊攥住的手腕。 忙放開來,再看時,那柔婉雪白的腕子上已經(jīng)有了觸目驚心的紅痕。 福寶收回手腕,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低聲嘀咕道:“定坤哥哥,你怎么了……你故意逗我,我也就隨口說說。” 蕭定坤想起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臉色就有些難看了,他默了一會,才道:“對不起,福寶。” 福寶心里倒是沒真怪他,就是覺得他反應那么大有些怪怪的:“定坤哥哥,你這是怎么了?” 蕭定坤深吸了口氣,微微握住手,讓自己平靜下來。 這幾天,一直等她,見不到,心里竟然有些患得患失,以至于見到了,聽她那么說,心口抽疼,莫名心慌。 他低頭凝視著這粉嬌玉潤的小姑娘,憐惜地將她的手腕捧在手心里,啞聲道:“也沒什么,就是聽你那么說,心里不太舒坦,反應一下子大了?!?/br> 福寶納悶:“可我就隨口開一句玩笑啊?!?/br> 他那么說,她覺得心思被看穿了,羞窘,下意識就調(diào)皮一下而已。 蕭定坤:“我知道你是隨口一說,可——” 他略一停頓,沉聲道:“我聽不得這樣的話。” 無法接受,無法容忍,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奪走她,她就是自己的,只能是自己的。 福寶默了,她自己想了想,想著如果蕭定坤指著其它女生開玩笑,她會怎么想? 這么一想,心里好氣,氣得想捶他。 一時倒是有些理解蕭定坤了,她拉住他的手:“定坤哥哥,你別生我的氣,剛才說那話肯定是我不對,我以后可不敢亂開玩笑了?!?/br> 軟軟的聲調(diào),沁涼的小手拉著自己的。 蕭定坤心里哪可能有氣,他定定地凝著她,低聲道:“真是一個小笨蛋?!?/br> 聽著這句小笨蛋,福寶的心都變得甜甜軟軟了,她皺皺鼻子,故意哼了下:“你才笨蛋呢,你是大笨蛋!” 蕭定坤笑了:“我是大笨蛋,你就承認你是小笨蛋?!?/br> 福寶:“我才不要和你一起當笨蛋!” 蕭定坤:“那你要和誰一起當笨蛋?” 福寶一噎,睨了他一眼:“你就知道欺負我!” 蕭定坤握住她的手,低笑出聲:“福寶,我還沒問你,這幾天你父母過來,于家那邊什么情況?” 蕭定坤這么一問,福寶忙把這幾天于家和顧家的情況說了說,最后笑著道:“所以我有了兩個爹,兩個娘,兩個爺爺!” 蕭定坤垂眸,卻是想起那天于家老爺子反對他和福寶的事,當下狀若隨意地問:“你爹那邊怎么說,還有你奶奶你娘,他們——知道了嗎?” 其實顧家那里,他倒是沒什么太擔心的,畢竟知根知底,雖說他比福寶大了七歲,但這個年齡差在當今社會也算是能接受的,顧家那邊不至于太過反對。 只是,這件事事關福寶和他以后的一輩子,他難免不多想。 如果顧家人不同意,福寶便是再喜歡他,怕是心里也不會舒服。 福寶想起這個,也覺得是個事:“昨天因為才認了親,正高興著,我爹娘和我爸媽說起小時候的事,沒提這一茬,我爺爺那里年紀大了,估計一時也沒想起來,我倒是想過和他們提提,可總得先和你商量下?!?/br> 蕭定坤聽她這么一句句道來,看來果真是記掛著和自己的事,反而覺得也不用太急了:“其實不急,挑個合適時候說吧,他們正高興著,先讓他們痛快玩幾天?!?/br> 兩個人漫步走在銀杏樹林中,福寶輕輕晃悠著他的大手笑:“放心好啦,我爹娘那邊肯定沒問題,我爸媽現(xiàn)在是恨不得滿足我一切愿望,只有我爺爺那里——” 她所說的爺爺,當然是于老爺子。 福寶想了想:“我爺爺脾氣挺倔的,不過沒關系,我知道該怎么順著他哄!” 蕭定坤聽她這么說,輕笑出聲,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福寶的小心思挺多?!?/br> 兩個人正說笑著,突然聽到一個驚訝的聲音:“姐?” 福寶聽了,看過去,只見銀杏樹外,站著一個于敬躍,正皺著濃眉,瞪大眼睛,詫異地看著福寶和蕭定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