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知青少年3
第34章知青少年3 福寶被那個少年這樣看著,手里的爆米花就放在唇邊,足足愣了半晌。 她總覺得這個大哥哥看上去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但是又想起不來。 忍不住抬頭再次看向那個大哥哥,卻見大哥哥也在望向自己,當她的眼神和那個大哥哥對上的時候,突然間就開始頭疼了,頭疼得渾身難受。 這下子突然間連吃爆米花都沒有胃口了,但是她還是努力地將爆米花一口吃下,之后含著爆米花,拉起顧勝天的手:“勝天哥哥,我們回家吧?!?/br> 因為小嘴里含著爆米花的緣故,腮幫子鼓鼓的,聲音含糊軟糯。 顧勝天正看得帶勁,納悶了:“為什么要回去?咱也看看人家知青長啥樣?!?/br> 福寶偷眼瞥了下那邊的少年,卻見他還在望向自己這邊,一股子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但是伴隨著那股熟悉感,隨之而來的卻是頭疼欲裂。 福寶努力地咽下自己的爆米花,小聲說:“勝天哥哥,我尿急。” 顧勝天:“那就在街邊——” 福寶小聲說:“我不要,我是女孩子,我得回家尿?!?/br> 顧勝天撓撓頭,很無奈:“那好,我們回去吧?!?/br> 福寶連連點頭,這次連頭都沒回,趕緊牽著顧勝天的手跑了。 …… 這次的知青是從大城市A市過來的,一共來了十三個,最小的就是蕭定坤了。 陳有??粗麊紊嫌浿年P于蕭定坤的資料,上面寫著十五歲,他納悶了:“你到底多大了?” 從縣城接到他們的時候,陳有福就發(fā)現(xiàn)蕭定坤看著和其他知青有點不一樣。 別的知青這一路舟車勞頓早就累翻了,一個個叫苦連天的,一看就嬌弱,可是這個蕭定坤不同,他沒叫苦也沒叫累,抿著唇不怎么吭聲,自己撿了一個角落坐著,在那驢車的顛簸中,他沉穩(wěn)的像一塊堅實的鐵。 你和他打個招呼,他冷冷地看你一眼,那眼神冷漠得離你十萬八千里遠。 從縣城到平溪生產(chǎn)大隊中間休息的時候,他暗地里和其它知青打聽起來,知道這個蕭定坤不好惹,聽說是個很能打架斗狠的主兒,大家都懼怕他一些,不過又聽說他年紀還很小,竟然才十三歲。 不過陳有福不怕,來到了他們平溪生產(chǎn)大隊,就得歸他管,管你以前是什么人,反正現(xiàn)在來了,吃喝拉撒你就得靠咱生產(chǎn)大隊,就得服這里的規(guī)矩。 蕭定坤聽到陳有福問自己,連眼睛都沒抬一下:“十三?!?/br> 他正處于變聲期,帶著少年聲音中特有的粗嘎感。 陳有福皺眉:“才十三?你這還不夠當知青的年齡??!” 一般知青怎么也得十四歲了,不至于說把個十三歲的孩子派下來,事情不能這么辦??! 蕭定坤瞥了他一眼,懶懶地說:“本來下鄉(xiāng)的是我姐,我姐身體不好,我就謊報了年紀代替她來了?!?/br> 謊報年紀? 陳有福無語了,你既然謊報了年紀,還敢這樣光明正大地告訴我?這也太那個了!你要我怎么辦? 蕭定坤:“我能干活,有力氣,不比他們大幾歲的差,你不用擔心?!?/br> 陳有福:“可是事情不能這么說,萬一上面知道了呢?那怎么辦?” 蕭定坤:“你不說,他們怎么知道?” 陳有福一噎。 蕭定坤:“時候長了你就知道了,有我在,那些知青不會給你找麻煩,老老實實給你干活,你不省心嗎?” 陳有福一想也是,那些知青提起這個蕭定坤來都有點怕的樣子,現(xiàn)在蕭定坤謊報年紀,被自己抓住了把柄,那以后自己就可以讓蕭定坤來幫著自己管理那些嬌氣包知青。 這就叫啥來著,叫挾天子以令諸侯! 陳有福覺得這個主意不錯,走過去,拍了拍蕭定坤的肩膀;“行,定坤兄弟,那以后就全靠你了?!?/br> 誰知道他一拍下去才發(fā)現(xiàn),蕭定坤肩膀可真硬實,像石頭一樣,竟然咯得他手疼。 陳有福驚了下,要知道自己雖然是個大隊長,但也是風里來雨里去一年到頭離不開莊稼地,身板硬實得很,結果這位城里來的少年郎竟然能讓自己拍下去覺得手疼? 這,這是練過的嗎? 陳有福在這一刻,頓時信了那些知青的話。 這位蕭定坤是個打架斗狠的主兒,一般人真惹不起他。 …… 福寶謊稱要尿尿才回到家中,回到家中后,她依然心神有些恍惚,總是會想起那個少年看著自己的那種眼神,那種熟悉就好像那個人是自己看熟的親人,是一直守護在自己身邊的人。 但是隨之而來的,卻還是頭疼,一努力地回想就覺得頭疼欲裂,好像有什么在阻止她繼續(xù)想下去。 她嘆了口氣,只好不去想了。 接下來幾日,家里什么話題都離不開知青,比如知青那邊的房子得趕緊圍個籬笆,比如知青那邊打算給貧下中農(nóng)上課學習認字掃盲,比如女知青們想學習紡線織布。 顧家人中,顧衛(wèi)東對知青們最感興趣,他沒事就往知青那里跑,向人家打聽城里的事,他最積極地參與到了知青的貧下中農(nóng)學習掃盲小組,跟著學習知識,他甚至還把買給孩子們的十萬個為什么和我們愛科學拿起來讀。 苗秀菊看著這一切,連連搖頭:“兒子還沒開始上進,爹竟然要上進了?!?/br> 不過誰上進都一樣的,苗秀菊對于自己小兒子的積極還是很贊同的:“人家城里來的,有見識,多和人家聊聊總沒錯?!?/br> 顧衛(wèi)東從知青點那邊回來,也會提起來蕭定坤。 提起蕭定坤,他就感慨:“看人家年紀那么小,真有見識,怎么什么都懂呢!不過就是看著太冷了,不好親近,脾氣也不太好?!?/br> 說脾氣不太好那都是往好里說了,確切地說那個蕭定坤可是目中無人的主,你去問他什么,他是連正眼看你一眼都懶得看你。 你在他跟前晃,他冷眼一掃,周圍的空氣能直接低八度。 顧衛(wèi)東就琢磨不明白了,這蕭定坤年紀最小,咋那么能耐呢?而且他可以看出來,那群知青都怕他,敬畏他,什么事還都巴巴地請教他。 福寶聽到顧衛(wèi)東說的這個就不吭聲不說話了。 她甚至開始琢磨,那個蕭定坤會不會也和生銀一樣,其實并不是一個單純的孩子,而是擁有一些其它記憶的人?難道說蕭定坤是自己上輩子的親人,或者是哥哥? 這幾天她不再想起那個蕭定坤就頭疼了,但是當她試圖平靜地去想的時候,卻依然想不起來什么。 她的記憶中只有縹緲的佛音,回蕩在那云山霧罩的山林里,除此之外,她什么都記不得了。 而接下來幾天,因為家里哥哥jiejie都還沒開學,每天小孩子們都可以盡情地玩,過年吃得又好,時不時有小零嘴吃,日子過得滋潤,她更是很快把蕭定坤拋到了腦袋后頭。 這一天到了正月十五,苗秀菊讓他們?nèi)ド嚼飺煨訔l柴,說是用來燒水煮餃子。按說鄉(xiāng)下的說法,因為“杏”和“幸”的音相同,正月十五這天用杏條的柴來煮餃子,就會得到一年的幸運。 因為第二天大孩子們就要準備上學了,都在家里忙著寫作業(yè),福寶就和秀妮顧勝天一起跑出去撿杏條。 這時候自然也遇上一些其它孩子,都是被家長趕出來的,漫山遍野到處亂找。 顧勝天看這情景,就說大家分散開找找,一群孩子在一起,撿到了要搶,說不定還打架,分開找最好了,誰找到了就算誰的,于是大家分開,又約定了在山下一塊石頭那里集合。 福寶是和顧勝天手拉著手上山的,后來走了一會兒,也就散開來了,各自去找。 福寶背著小背筐,沿著山路往上走,她記得這條小道走進去有一棵老杏樹,誰知道走了一會,突然聽到旁邊干草叢中傳來了口哨聲。 她怔了下,小聲問;“誰,誰在那里???” 福寶倒是沒什么好害怕的,除了聶家的生銀,這平溪生產(chǎn)大隊的人都挺好的,心思淳樸,并沒有什么壞人,所以平溪生產(chǎn)大隊的人也從來沒有不放心孩子們隨意在山里拾柴游玩的。 她這話音落了后,就見那草叢被撥拉開了,一個少年露出了臉。 十三四歲的年紀,相貌冷峻,神情淡漠,嘴邊叼著一根狗尾巴草,一雙涼淡的眸子就那么盯著福寶看。 本來已經(jīng)不再去想這個人了,現(xiàn)在突然看到,倒很是意外了一下。 她腳底下趔趄,就險些摔倒在那里,幸好扶住了旁邊的一棵小樹。 可憐的小樹被她扶得差點彎了腰。 蕭定坤微微皺起眉頭,看了福寶一會兒,突然開口問:“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說著,他撥開半人高的枯草,走近了福寶。 福寶看著他走近了,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撲面而來。 她歪頭打量著他,再次覺得,這個人一定是自己認識的,甚至就是曾經(jīng)一直守護在自己身邊的人。 只是為什么最初想到他的時候會頭疼呢? 她想了想,終于忍不住問:“你是誰啊?” 蕭定坤聽了,神情一頓:“你為什么問我是誰?” 福寶低下了頭,她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么問出這個來。 蕭定坤見她這樣,突然笑出聲:“你是在問我的名字嗎?還是問別的什么?” 福寶有些茫然了,她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也許蕭定坤并不像自己一樣,他也許就是個正常的大哥哥。 蕭定坤見福寶咬唇蹙眉,一臉沉思,默了下,從身上的軍綠色挎包里掏出來一個布袋子,對著福寶晃了晃:“這里面是炒面,你要嘗嘗嗎?” 福寶看過去,只見那是一個密實的白色粗布袋子,袋子里鼓囊囊的。 “炒面?”這是什么,很好吃嗎?她還從來沒聽說過呢。 蕭定坤看著福寶偷偷咽口水的小樣子,故意說:“炒面就是用油把白面粉放在鍋里炒,炒得香噴噴的,炒熟了后再加點黑芝麻和糖,味道非常不錯,很香?!?/br> 說著,他打開了布袋子,用手捏出一點來放入口中。 雖然距離并不算太近,但是福寶馬上聞到一股濃郁的熟面香味,里面還隱隱有芝麻香,這種味道對于天天吃高粱面紅薯面棒子面的孩子來說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 福寶頓時口水直流,眼饞地看著那炒面。 用油炒的白面呢,白面本來就是很稀罕的,還是用油炒過的。 蕭定坤看著福寶這又饞又不好意思的樣子,突然笑了:“過來,給你吃?!?/br> 福寶糾結地看著蕭定坤。 冬日的暖陽下,少年身形筆直,原本冷漠疏遠的眸子竟然好像溫和起來。 福寶邁開小短腿,往炒面跑去。 她好想吃一口那噴香的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