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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一品昭顯將軍肖筠奉旨率六百輕騎親往最前線,一路上日夜馬不停蹄,餐風露宿,耗時三日方抵達肖家娘子軍位于安山扎營處。 「屬下久候?qū)④姸鄷r?!拐鸲@的呼喊齊聲響起。 晨暉刺眼,叫人難以看清馬上之人的廬山真面目,只見一女子如山穩(wěn)固地坐于馬背上,修長身姿如聳天般挺拔,一身剪裁合宜的虎袍,足下一對黑羽長靴,背對著光緩步走入眾人的視線中。 來人螓首蛾眉,朱唇皓齒,清冷的琥珀眸子如古水無波,象徵果敢的紅唇此時慵懶地勾起,傾城絕色似笑非笑,周身清清冷冷,一舉手一投足皆是無畏生死的慵懶氣度,如弓上之箭般鋒利無比,只待絕佳時機一擊致命。 她馀光掃過眾人,雅致面容再不見笑意,淡然道:「都起來吧?!?/br> 這便是威震四海一時的昭顯將軍。 韋彧彷若未見四周或讚嘆或好奇的目光,筆直地走進自己從前慣用的軍帳中,正準備脫下肩上的墨色大氅,一抹個頭與之相當?shù)纳碛肮眵劝阕陨砗罂拷?,她頓了頓,笑問:「多日不見,你就不能像尋常人一般表現(xiàn)出點喜怒來瞧瞧?」 來人不答,逕自繞至韋彧的身前坐下,彷彿有道不盡的千言萬語般盯著她瞧。 韋彧疑惑地抬頭,赫然發(fā)覺素來泰然自諾的常樂此時紅著一雙狹長的鳳眸,衣袍凌亂,整個人憔悴不堪,隨風而倒的孱弱模樣,心頭滑過一派不安,蹙眉問:「你這是為何?」 常樂以清水潤了潤喉,又和韋彧對視了好一會,神情不自然地說道:「葉彣自兩日前開始落紅,胎位不正,她身子又虛,扛了數(shù)十個時辰,直到聽聞你已踏入軍營方千辛萬苦地產(chǎn)下一名女孩?!?/br> 聞言,韋彧輕輕吐了一口氣,無聲笑開,「母子均安,不是挺好?」 「你……還是去瞧瞧她吧。」常樂欲言又止,懊惱地搓了搓雙手,接著像是下定什么決心般,不容分說抓起韋彧的手就將其向外拖。 葉彣可是生產(chǎn)時出了什么差錯? 韋彧望著一臉古怪的常樂,只見她握住自己的手因用力而微微泛青,心中原先消停的不安逐漸擴大,涼透了溫熱的四肢,一時心亂如麻,她低著頭一路疾走,任由常樂拉著自己俐落地穿梭在軍帳中,對周遭來自眾娘子軍的招呼彷若不見,不知過了多久,倆人停于軍營最后方用來照料傷兵的帳篷前。 嗅到空氣中瀰漫的濃烈腥血味,韋彧蹙眉,肅然問:「到底怎么回事?」 「肖筠,葉彣怕是快撐不住了?!钩芬皇窒崎_帳慢,忍隱多時的心傷涌上心頭,她忍不住紅了眼眶,低聲:「葉彣孕時強撐身子領(lǐng)兵,本就傷了身底,加上落馬時傷勢過重,一直未能痊癒,如今產(chǎn)子時失血過多,即便是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我……」 韋彧沿著常樂的目光望去,只見葉彣一張素凈的臉蛋不見半絲血色,神情平靜安詳?shù)囟嗽攽阎械男⊥尥?,目光深刻得像是要將孩子的模樣鑲進自己腦海中,氣氛一片寧靜慈愛,可床邊一盆盆血水卻看得人眼眶生疼,韋彧只覺得一顆心忽地向下墜,力道之猛叫她一口氣全哽在喉間。 過往回憶如潮,那些好的,壞的,惱的,恨的,都在此時趨于平靜。 「她說想見你一面。」常樂伸手將韋彧推進帳篷內(nèi),壓得極低的嗓音勸道:「我知曉你惱她,可這人一去就是一盤骨灰,哪還有什么恨與不恨,你倆之間總歸還是有一起長大的情分在,除了你,她也沒別的親人了,別讓自己后悔一輩子。」 語落,常樂放下帳慢,偌大的棚內(nèi)頓時只剩韋彧、葉彣和她抱在懷中那名眼楮尚未睜開的娃兒,一室無聲。 葉彣察覺身后注視的目光,轉(zhuǎn)過頭,淺褐色眸子閃過驚艷之色,她怔怔地凝望韋彧了好半晌,忍住鼻頭的酸楚,努力扯著嗓音喊道:「將軍,你來啦。」 一聲將軍道出了她的愧,她的疚,還有那壓在心底久久不癒的傷。 「嗯?!寡劭魸u霧,韋彧藏于袖中的雙手緊張地握了又開,開了又握,臉上卻一如從前那般從容慵懶地笑著,解釋:「我聽常樂說你生了一名漂亮的小娃娃,所以來看看。」 跟前絕色帶著盈盈笑意,琥珀色眼眸一如當年漾著水波般的溫柔,朝著自己堅定地踱步而來。 那是葉彣作夢都會夢到的景象。 之于旁人,她是將,她是卒,可在兩人并肩作戰(zhàn)的那些年中,作為主將的肖筠總在最危急的時刻,毫不猶豫地為她擋下最致命的攻勢,即便是她已身負重傷之時也未曾變過。 葉彣知道在過去十數(shù)年中,肖筠對她的信任近乎盲目,方愿意將自己最脆弱的背脊交由她守護,更明白自己的背叛有如晴天霹靂般叫她痛不欲生。 她不只背叛她,更親手將她拖進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淵中,如今,她如何能奢求她的原諒? 葉彣的胸口直發(fā)酸,蒼白嘴瓣勾起極淺的弧度,無聲自嘲著,「將軍可以不來的?!?/br> 韋彧沉默地在她的床沿坐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沉睡中的孩子,瞧見葉彣身下的紅印逐漸加深,琥珀眸子一黯,嘴上輕巧:「常樂說你想見我。」 葉彣定定地望著她,深吸口氣,下定決心般:「當年是我對不起你。」 韋彧身子猛地一頓,傾城顏容忽明忽暗,猜不出她此時的喜怒,她起身替葉彣和孩子掖好被褥,低聲:「你如今身子尚虛,不適合提這些?!?/br> 六年飛逝,一切恩怨之于如今瀕死的她也算得上過往煙花,輕如風,淡如云,不如不提。 韋彧自嘲地揉了揉眉心,她憶起自已總喜歡嘲諷常樂所謂的醫(yī)者仁心,可此時此刻,異地而處,她竟萌生了仁心,不忍葉彣在最后一程仍懷抱對她的愧疚。 她惱她,她氣她,卻不得不認什么深仇大恨,什么椎心刺骨,在生命面前都有如滄海一粟,渺小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