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書迷正在閱讀:深度補習(xí)(1v1 )、可不可以不愛你、簡單愛、未滿之愿(兄妹)、那年盛夏的繁星、被撂倒的青春、懷榆【校園1v1 H】、怪醫(yī)圣手葉皓軒、奇醫(yī)神尊葉皓軒、都市奇門醫(yī)圣
梧桐樹下,一馬一人相視而立,汗血良馬一身黑褐相間的紋路,婦人一身湖綠華袍,頭梳成十字髻,斜插一對鑲有珍珠的花飾發(fā)釵,溫婉面容不見風(fēng)霜,舉手投足間盡是大家閨秀的雍容,此時正慈愛地觸摸馬匹背脊,牠緊繃的肌理逐漸平靜。 婦人莞爾一笑,語調(diào)溫柔:「這么多年,辛苦你了?!?/br> 馬不停蹄趕回府中的俞煊,循著下人的指引找到婦人,縱身跳下馬,單膝跪地,輕喚:「娘?!?/br> 楊秦伸手扶起俞煊,搖首笑道:「起來吧,你爹素來不喜愛這般俗禮,要他知曉你老是這般動不動地跪娘,日后若見了他,免不了又是一頓叨唸?!?/br> 「好?!褂犰痈恍?。 楊秦目光柔和地端詳自家兒子與丈夫有幾分神似的輪廓,注意到俞煊眼下烏青,和越發(fā)清瘦的挺拔身姿,黑眸透出幾分心疼,她伸手輕撫俞煊微凹的右頰,嘆息:「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和那位?!?/br> 俞煊蹙眉,對楊秦所言感到古怪,韋彧就是肖筠一事,已被皇帝下旨封口,除了當(dāng)日在場的重臣之外,鮮有人聞,另外,數(shù)日前他特意讓人捎去清境寺的信,為怕到了有心人手上,也未曾提到有關(guān)韋彧的隻字片語,只交代了自己已尋到欲與其成親的女子,這般簡潔有力的幾行字。 思索半晌,俞煊忍不住問:「有關(guān)『那位』的事,娘都知曉?」 「是?!箺钋匦Φ迷频L(fēng)輕,摻雜著幾絲自責(zé),艱難地開口,字字撞擊著俞煊的胸口:「當(dāng)年,是娘央求筠兒扮作男子守著你父親身畔,也是娘要她別和你說真話?!?/br> 聞言,俞煊身子一頓,抬首望向陷入思緒的楊秦,又是一陣訝然。 「數(shù)年前,先太后仍在世時,我和你爹曾微服至北齊安山尋找傳說中的救命草崎梣,未料,找不到半絲救命草的蹤跡,反倒瞧見了輕裝出游的昭顯將軍,娘到現(xiàn)在都忘不了,那孩子一身象牙衫袍,獨自策馬于清爽的大街上,在日陽照耀下熠熠生輝的樣子。」語落,楊秦掃了俞煊一眼,見他神色還算平靜,續(xù):「兩年后,你爹因緣際會下救了那孩子,也不點破她的身分,一直將她帶在身畔,再后來伊吾城將破,你人又遠(yuǎn)在洛陽城領(lǐng)兵,思來想去,只有那孩子能替娘守著你爹,守著你這俞家最后一條命脈。」 俞煊目光微動,深幽地盯著一旁的赤雷,腦??焖俾舆^兩人相遇后的點點滴滴,從一開始,韋彧護(hù)著他的意圖就太過明顯,如飛蛾撲火,執(zhí)拗地固守他身后的空缺。 印象中,他曾問她為何這般執(zhí)意守著自己的緣由,那時他讀不清她為何心虛得古怪,也尚不知她和他娘中間的這個坎,只直覺此人定隱瞞了些什么,卻未曾想,她瞞的這一件件都是禍及性命的大事。 為了俞家,為了報恩,她做了太多太多,幾乎將俞家這包袱鑲?cè)胱约旱墓茄?/br> 「娘沒想到,你倆這樣一過就是五載,實實在在地將彼此擺上了心頭,好生不易在一塊,又遇到此等禍?zhǔn)??!箲浧痦f彧巧笑倩兮的顏容,楊秦輕拍兩下俞煊的右肩,再度嘆氣,無比鎮(zhèn)重道:「如今,咱們也只能等?!?/br> 言不清道不明的思緒交雜于腦中,俞煊對著母親了然一切的目光,頷首:「是?!?/br> 兩年,只要兩年,她便會回到自已身畔,做他名正言順的鎮(zhèn)國將軍夫人。 他等得起。 / 北齊的大明宮與大隋龍城與之相比,顯得更加素雅樸素,韋彧尾隨御林軍步入勺樂長廊,樑柱上垂掛用來遮光的素帛,兩側(cè)漆上金箔的祥虎天柱佇立,宮中佳景一如印象中那般靜謐,廊外梧桐樹海鬱鬱蔥蔥一片。 盯著緊掩的宮門,韋彧心頭一陣熟悉,腦海中勾勒出門內(nèi)的景象,長相俊朗的青年一身玄金龍袍,手握狼毫,心無旁騖地振筆疾書,如同她幼時每每進(jìn)到此殿見到的那般。 「進(jìn)來?!归T內(nèi)傳來的低沉嗓音莫名地帶上緊繃,似已知曉門外何人。 韋彧雙拳驀地收緊,胸口一緊,足下腳步有如千斤重,怎么也邁不開。 「將軍還是趕緊進(jìn)去,莫讓王上再等?!褂周姷慕y(tǒng)領(lǐng)林鴞輕推了韋彧肩頭一把,「王上自知曉將軍尚在人間,這都等了半月?!?/br> 韋彧順著這不小的力氣往前,伸手打開緊掩的宮門,只見一名中年男子坐于大殿的中央,五寸寬的檀香龍案堆滿尚未批改的奏摺,此時他雙手交握于案上,見韋彧一身白底金紋的虎袍,目光深沉了幾分。 虎袍乃肖家歷代家主的服飾,是北齊高祖親手所繪製,為的是令后代不忘肖氏一族當(dāng)年為高祖親手打下這片江山,若無戰(zhàn)功,隨意穿戴便是一欺君大罪,自兩年前肖瀾離世,他便再沒見肖家后代敢這般氣定神間地穿上這套虎袍。 男子面容依舊俊朗,一身九五之尊的雍容更勝,六年歲月并沒有在他周身刻下明顯的痕跡,只有那雙眼下的泛青添了幾分病容。 韋彧依禮俯身跪拜,略顯苦澀地開口:「肖筠參見王上?!?/br> 李隼站起身,緩步走至韋彧跟前,幽然:「起來吧。」 「是。」韋彧依言站起,垂首立于原處,不再發(fā)言。 見狀,李隼轉(zhuǎn)身坐上一旁的階梯,神色飄忽不定,低沉嗓音字字咬得極重,質(zhì)問:「你作為一品武官,手握重兵,難道不知曉擅離職守、陣前詐死此兩件事,件件都是禍及滿門的大罪,就算仰仗肖家百年的戰(zhàn)績也救不了你?!?/br> 聞言,韋彧將頭垂得更低,下意識地承受帝王周身盤旋的慍氣。 他是君,她為臣,至北齊開國以來,肖家歷代對李氏一族,不問生死的服從早已深入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