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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日的國道五號,逃不了塞車的命運,即便鳴笛閃燈也開了一個小時才到蘇澳。 海巡隊辦公室瀰漫著沉重的低氣壓,副隊長將事發(fā)經(jīng)過詳細說了一遍,最后告知兩人對方顯然是針對黃隊長進行攻擊,身受重傷的黃隊長目前仍在醫(yī)院搶救,醫(yī)護人員表示情況不樂觀。 韓靖瑜面色凝重,努力不將自己心里的焦急表現(xiàn)出來。 「不過攻擊隊長的犯人已經(jīng)落網(wǎng),現(xiàn)在在偵查隊偵訊。」 「已經(jīng)抓到了?我們立刻過去。」陳璟說,同時看向韓靖瑜,他注意到韓靖瑜從下車時到現(xiàn)在一句話都沒說,雖說平時韓靖瑜的話就不多,但他隱約覺得這次有些不同。 「好,就拜託二位了,隊長那邊有什么情況,我會立即跟你們聯(lián)絡(luò)?!垢标犻L送兩人離開。 「靖瑜,你還好嗎?」上了車,陳璟有些緊張的看著韓靖瑜問。 「沒事,走吧?!挂粋€深呼吸,決定先不去想黃隊長的事,現(xiàn)在該做的,是弄清楚對方到底是誰?又為什么要攻擊黃隊長? 「嗯,跟馮副報告一下吧。」陳璟示意韓靖瑜打電話給馮偉翔。 韓靖瑜拿出手機,向馮偉翔簡單說明目前的狀況,馮偉翔表示會先致電偵查隊,要兩人務(wù)必親自訊問嫌犯,畢竟事關(guān)禿鷹案的偵辦,不可掉以輕心。 「是,明白了?!鬼n靖瑜回應(yīng),事實上,她也希望能親自問問嫌犯,到底是受誰的指使?是禿鷹?還是另有其人? 十五分鐘后,兩人剛到偵查隊,下車沒走兩步,韓靖瑜的電話響了,是馮偉翔,韓靖瑜心頭浮上一股不好的預(yù)感。 「靖瑜,剛海巡來電話跟我報告,黃隊長……傷重不治?!柜T偉翔帶來的消息讓韓靖瑜瞬間石化,走在她身旁的陳璟疑惑轉(zhuǎn)頭,想必是馮偉翔說了什么大消息。 「真、真的嗎?」再怎么用力也壓抑不住心里的震撼,韓靖瑜聲音發(fā)抖的問。 「嗯,很遺憾……所以,禿鷹的案子,一定要破,必須破,明白嗎?」傷心的語氣只出現(xiàn)了短短幾秒,馮偉翔嚴肅的交代韓靖瑜。 「明白了,長官放心,我們會努力。」韓靖瑜收起因私人交情而出現(xiàn)的情緒,她明白馮偉翔這么做的用意,越是這種情況,越要保持理智,切忌被情感牽著走。 掛了電話,轉(zhuǎn)身,把馮偉翔帶來的消息告訴陳璟,陳璟的憤怒大過哀傷,雙拳緊握,「可惡,我饒不了這些傢伙?!?/br> 「走吧,得快些,回去還有得忙了?!鬼n靖瑜說完,率先走進偵查隊。 馮偉翔已經(jīng)事先打了招呼,兩人表明身份和來意后,偵查隊同仁帶著兩人往偵訊室走。 「我們問了很久,問到的都在這里,」負責(zé)偵訊的隊員把一本資料交給他們,「馮副局長交代過了,他就交給你們了?!怪噶酥競捎嵤业拈T,示意人已經(jīng)在里面等待。 兩人迅速的將手中的筆記看了一遍,一起工作培養(yǎng)的默契,不用多說什么,彼此就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了。 偵訊室的門打開,一個蓄著山羊鬍,臉頰削瘦,雙手被銬在身后的男人低頭坐在椅子上,聽到門打開的聲音,抬頭,炯炯有神的目光讓兩人心里暗暗吃驚,明白眼前的男人不是一般的小混混。 顯然,男子的行動,不但是計畫性,也一定是針對黃隊長,并且,他不后悔。 拉開椅子,韓靖瑜在男人面前坐下,陳璟不發(fā)一語的站在門邊。 沒有說話,韓靖瑜只是靜靜的看著男人。 眼前的情況在自己意料之外,男人開始有些坐立難安。 「我會說的都說完了,你們不用浪費時間了?!鼓腥顺敛蛔獾南乳_口。 韓靖瑜勾起嘴角,「我想也是,我在進來之前已經(jīng)看過他們的記錄了?!顾龘纹痣p手,下巴輕輕放在交握的十指上,輕描淡寫的回應(yīng)。 「那就別浪費時間了,我會說的都已經(jīng)說了,。」男人說完,閉上雙眼,靠回椅背上。 「我只想知道,真的值得嗎?」韓靖瑜問題讓男人收起滿不在乎的態(tài)度,坐直身子盯著她看。 「你們道上的規(guī)矩我多少也知道一些,不能殺警察,是鐵則,犯了你今后也不用混了,你看起來不像有勇無謀之人,想必是受人指使,這樣賠上自己的未來,值得嗎?」韓靖瑜語氣平穩(wěn)的問。 男人無語。 「指使你的人是誰,我們都心里有數(shù)……」韓靖瑜乘勝追擊的繼續(xù)說。 「少自以為了!」沒想到一直冷靜的男人突然大聲打斷韓靖瑜,「你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哼!」他不屑的冷哼。 「的確,我們確實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讓你這樣心甘情愿替他賣命,只是……」韓靖瑜斂起原先有些懶散的眼神,「殺了一個警察,斷送自己的前途,真的值得嗎?」犀利的目光化為瞬間射出的利箭,直直朝男人飛去。 但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燈,緩緩眨了下眼,「指使我的,不是禿鷹。」嘴唇開合間,八個字悠悠飄出,說得那樣云淡風(fēng)輕,彷彿等著看兩人錯愕的表情。 「喔?」韓靖瑜又怎么會讓他如愿?儘管心里壓根兒不信,還是維持著一貫的冷靜,「這答案,不意外?!?/br> 「你們以為,想抓禿鷹的,只有警察嗎?」男人冷笑,「警察,比黑道還不如?!顾淅涞恼f,一臉嫌惡。 「你說什么!」一旁不發(fā)一語的陳璟突然衝上前,韓靖瑜手一伸要他別衝動。 「真是激不起,」男人絲毫不掩飾自己對陳璟的輕視,「看來你就是個從小在溫室長大的『好警察』吧?你知道世界的另一面是什么樣嗎?你知道警察有多骯臟嗎?用穿制服的流氓形容你們已經(jīng)是客氣了,警察為了自己的利益,是連線民都可以出賣的你知道嗎?」最后,男人對陳璟吼著。 「那你們又好到哪去?指使你的人又有多高尚?」陳璟不甘示弱的回問。 「如果沒有總管,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被你們這種齷齪的警察給做掉,不知道還有多少像我這樣的孤兒要流落街頭沒人顧,」男人激動到雙眼發(fā)紅,「最令人不齒的就是穿著制服的流氓,你們沒資格跟我談高尚?!?/br> 「你說誰是流氓?」陳璟失了以往的冷靜,被激怒的模樣像個剛?cè)胄械牟锁B。 「誰答聲就是誰囉!」像是找到樂趣似的,男人訕笑,對陳璟的憤怒視若無睹,「警察道貌岸然、表里不一的比比皆是,有套制服就像得到了尚方寶劍,橫行霸道的合法掩護非法,這些人死有馀辜,殺了不過是為民除害?!?/br> 「我不許你污衊隊長?!龟惌Z咬牙切齒的說。 「哼,」男人冷笑,「那傢伙死不足惜,不過看來倒是把自己的形象維持得不錯?!?/br> 「你什么意思……」向前跨了一步,陳璟的理智在斷線邊緣。 「夠了,你先出去。」韓靖瑜開口,轉(zhuǎn)身面對陳璟,用無法違背的威嚴命令。 陳璟聞聲,停下動作,站在原地,滿了怒火的雙眼定定瞪著男人,幾秒鐘后大聲甩門離去。 「新來的就別帶出來丟臉吧!」男人靠回椅背,翹起腳,一點兒沒把韓靖瑜放在眼里。 「抱歉讓你看笑話了?!鬼n靖瑜不慍不火的回應(yīng),臉上的微笑依舊。 「你也別浪費時間了,我會說的都說了。」男人說完,再次閉上眼睛,對韓靖瑜視而不見。 「我很好奇,關(guān)于你剛剛說的。」韓靖瑜不理會男人對自己的無視,在工作時,她可以冷靜得像沒有情緒,她很清楚自己該做什么。 男人微微睜開眼睛,「我已經(jīng)說太多了。」吐出幾個字后,便不再說話。 兩人靜默了幾分鐘,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這男人雖陰晴不定,但言談之間散發(fā)出的猖狂,讓人知道他絕對不是個普通角色,而從之前的筆錄上看來,他們的行動,包括前幾次的,都是有計畫而非隨機,目標也相當清楚明確的就是黃隊長。 對于所有的犯行,男人都爽快的承認,乾脆的態(tài)度好似就連被抓到,也是計畫的一部分。 可是對于受誰指使?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這類的問題,他一概拒絕回答,讓負責(zé)訊問的人員很是頭大。 剛一番你來我往,韓靖瑜當然有捕捉到一些疑點,如果順著男人的話往下推敲,男人好像在暗示他們,黃隊長有不為人知的一面……但,可信度又有多少? 又過了一會兒,韓靖瑜像是決定了什么,從椅子上站起來的聲響讓男人睜開眼,「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先離開了。」 「慢走,不送……」男人笑著揮揮手,「不過韓警官……」 韓靖瑜停下腳步。 「你難道沒想過,禿鷹可能是你們自己的人?否則,怎么會一群人搞了這么久還一籌莫展?你真相信警察都是好人?」 韓靖瑜遲疑了下,沒有給男人任何回應(yīng),離開了偵訊室。 男人說的話開始在她心里發(fā)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