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舊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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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言離開醫(yī)院后,打算乘搭西區(qū)轉(zhuǎn)南區(qū)的巴士線,返往公寓小區(qū)。她挽著保溫壺,上了巴士后,挑靠窗的位置坐下。 搖搖晃晃的巴士車廂催促著她的困意,她的頭輕輕挨靠在車窗旁,隨即感到昏昏欲睡。 她不知覺地入了夢,夢回了兩年前的那個盛夏。 江寒將她接回季月臺靜養(yǎng),特意為她在家中的二樓裝修了一間軟墊室。一旦她幻覺出現(xiàn)且情緒失控時,也有個安全的區(qū)域可以將她關(guān)置在內(nèi)。 季月臺的一些傭人總把她當(dāng)成不待見的怪物。為省些精力去看顧她,那些傭人也經(jīng)常會在她沒病發(fā)時,扶她到里邊靜坐。 軟墊室內(nèi)鋪滿了杏色的墊子,空間里的寧靜猶如一片死寂。被關(guān)進(jìn)軟墊室時,她總喜歡抱膝坐在角落,后腦勺挨靠墻墊旁。維持著防衛(wèi)式的姿勢,總能讓她心安不少。 有過很多次的病發(fā),江寒都會呆在軟墊室內(nèi)陪著她。他總坐在她的前方,一語不發(fā),默然守著她。甚至有些時候,他一守就守到了飯點。 有次,她又進(jìn)入病發(fā)期。到了飯點時,他捧著白瓷碗,坐在她的面前。 他勺起小口粥,湊到她唇邊,哄著她,“舒文,來,喝點粥?!?/br> 但那迎面而來的鐵勺子就像是一把利器,刺激著她的神經(jīng)。幻像漸漸侵蝕她的感官,她又開始看見了那些凌亂的幻覺。 眼前的江寒變得模糊不清,變成了那名血淋淋的男人。他拿著一把鐵尺,作勢要打她。 幻聽的聲響也娓娓而來,她聽見了那男人怒吼的聲音,“秦舒文??!” 那一瞬下,她分不清現(xiàn)實與虛幻,只能推開眼前的他。白瓷碗也在他手中失了衡,摔破在地。 “啪啷——”那時候的她,對聲音異常敏感。巨響的驚醒下,她更是恐慌,伸直雙手捂住了耳朵。 一息間,她又慌張站起,晃了幾步,卻又踉蹌倒地。她在地面上摸到一些瓷碎片,抓起其中一片,凌亂無序地?fù)]向眼前的幻影。 “別過來?。 ?/br> 江寒見狀,立即抓著她的手,強(qiáng)行將她手里的白瓷碎片取下,隨手就扔了在地。 江寒顧不上手心的傷,跨步走向前去緊緊圈著她。她在江寒的懷里掙扎,時不時還會抓起他的手臂,狠勁地咬下好幾口。 可男人的幻音持續(xù)在腦際中揮之不去。 她恐懼得渾身都在顫抖,如斯疼得撕心裂肺,卻又只能哭喊求饒著對方。 江寒依然抱著她,耐心順著她的背,努力讓她的情緒冷靜下來。 低沉渾厚的嗓音在她耳畔輕聲地安撫,“舒文,別怕...” 待了一些時長,哭聲終于逐漸減弱,他才緩緩松開她。 他抬手握著她的肩,前傾身子,逼得她只能正視自己。 “舒文,那都是幻覺...” 她的思緒仍有些混沌,嗓子發(fā)不出聲音,眸瞳只能緊緊凝視著他。 ,“舒文,你再看清楚...”他亦繼續(xù),溫柔地問,“...我是誰?” 她努力打量那張輪廓分明的臉。片刻,才終于認(rèn)出他,“江...寒...” 他揚(yáng)起唇角,對她露出笑意,笑容中也盡顯出了溫柔。 幻覺褪盡后,她也終于分清了現(xiàn)實。她低頭環(huán)視著地板上的殘局,滿是狼藉不堪。 破碎的白瓷碎片上染著他與她的血液。那片殘紅如似夏季里盛開的小碎花,奪目卻也刺眼得很。 內(nèi)疚的滋味一點一滴地積累在心間,像水墨畫里的淡淡墨跡,緩慢盛開。這一切,全都是她犯病后所惹的禍... 江寒處理彼此的傷口,把她抱回了臥室。他讓傭人重新盛碗粥,又一勺一勺地喂著她。 她背靠著床板,喝著江寒喂來的粥。他溫柔地替她擦過嘴角,伸手又替她打理著額前的碎發(fā)。 她低過頭,瞧見江寒手上裹著紗布,心緒內(nèi)疚且自責(zé)。神差鬼使下,她輕握他手,眼淚卻像止不住的溪水,落在了那泛白的紗布上。 江寒察覺到她的異樣,拭著她濕潤的眼角。像是在哄小孩那般的語氣對她問,“怎么又哭了?誰欺負(fù)你了?” 明明是她發(fā)瘋才誤傷了他。她怎么好意思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呢? 她擦過眼淚,抬眸看他,“對不起...我今天又失控了...” 他撫著她的后腦勺,“沒事,都過去了?!?/br> 她垂下頭,又看了一遍他的傷。她深知,都是自己才讓他平白無故受傷。 愧疚地問出口,“傷口是不是很疼?” 他沒立刻應(yīng)答,瞧了幾眼彼此的手。各自的手心都裹著了泛白的紗布,還不時滲出淡黃色的藥漬。情景確實有些駭人。 她見江寒不語,又一遍輕聲道歉,“對不起...” 江寒凝睇著她,只感痛心,卻沒半點的責(zé)怨。她抬起眼眸,與他的目光碰撞著,四目再度相接。 他腦門兒一熱,緩緩低下頭,淺吻著她。她并沒回避,像只扯線木偶任由他折騰。江寒淺握著她的手,唇瓣相貼,吻得更深一些... “嘁———” 巴士司機(jī)往腳下的剎車器一踩到底,巴士停在了南區(qū)五路的車站。 匆促的剎車技術(shù),產(chǎn)生頗大的晃動感。頭部不甚輕敲了車窗,讓舒言頓時從夢鄉(xiāng)中驚醒。 她揉著靈眸,微瞇著眼,掃視了周遭的環(huán)境。原來剛剛不小心在巴士車廂內(nèi)睡熟了。 她暗道,可能是今早嘲笑顧琰睡得像豬的報應(yīng)。 目光遙望著窗外的景色,察覺到自己早已錯過了車站。她輕輕按下下車的車鈴,平衡著身軀,匆匆走下巴士。 那熟悉的街景提示著她,仍在公寓小區(qū)的附近范圍。她頓時慶幸自己醒來得及時,只錯過了兩站。 舒言徒步徐徐往公寓區(qū)域走去,手機(jī)鈴聲卻又在此時忽然響起。她瞄過手機(jī)屏幕,顯示著陌生來電。她認(rèn)真看過那組電話號碼,略感眼熟,但又不確定是何人。 她接過電話,“喂?!?/br> 電話那頭沒人發(fā)聲,傳來一片寧靜。她正想掛電話時,才傳來了他的嗓音,“舒言...我是江寒?!?/br> “江先生?!?/br> 江寒:“呃...”,“就想問你安全到家了沒?!?/br> “剛下了巴士,正走著回去?!彼阶咧従彽鼗卮?。 江寒:“很遠(yuǎn)嗎?” 舒言:“沒,就隔了好幾條街...” 他停頓了半秒,才接話,“那你先別掛我電話...” 舒言約莫覺得,江寒今天有點反常。 他信手拈來個白謊,“有人陪你聊天,能快些到家?!?/br> 這莫名奇妙的回答惹得她欲發(fā)笑。 舒言輕笑著,不忍吐槽,“這是什么歪理。” “寒氏百科說的?!?/br> 彼此的通話再次傳來了一片寂靜。 好吧,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他暗嘲著。 “話說回來,你家和車站怎么離那么遠(yuǎn)?” “我不小心睡著了,所以錯過了站...” 他輕笑著,“那看來,你還睡得挺沉的?!?,又接著問,“有做夢?” 她斟酌幾分,還是應(yīng)了他,“嗯?!?/br> “是噩夢,還是美夢?” 街燈映照著斑駁的樹影,微風(fēng)吹拂著樹枝,引來了沙沙聲響。 她昂首抬眸,視線聚集在樹上的枯葉,片片落地。她回溯著那夢境中的畫面,有他,也有她。 她抿緊的唇又悠悠淺笑,還是選擇應(yīng)了他,“就...夢到一些日?,嵤?。” 忽然覺得,江寒的話也不完全是歪理。不知覺中,那徒增幾條街的路程已漸漸被走過了好一大半。 雖無奈地錯過了車站,但那把低沉又安穩(wěn)的嗓音卻似一盞指路明燈,默默陪伴著她歸家。 憶起往昔的一些舊夢,也不再剩下沉重的噩夢。它宛若百感交集的人生,需細(xì)細(xì)尋思后,方能品鑒出個中滋味。 都皆是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