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魅骨天成
隔日清晨香詞和春喜又是一早就到射堂來踩核桃殼,掃過地板正準備拿布跪著抹地時,聽得門外一陣響動,竟是蕭子逸帶著吉祥、如意來到射堂,吉祥、如意兩人扛著一個大木架,架上還置著些棍棒。 香詞和春喜有些訝異,便停下手邊工作上前問候。 「大少早,這扛的是什么,可要我們幫手么?」 「不用了,這是我英略社的棍棒,讓吉祥、如意來擺就行?!故挻笊傥⑿枺骸改銈儌z倒早,我記得你是香詞,你是……唔……」 「春喜?!?/br> 「是了,是春喜。」蕭子逸爽朗笑道:「幾日不見,在這兒工作還習慣么?」 聽得蕭大少關切,春喜笑開了花:「好得很,這兒吃得好住得好,我和香詞又有伴,就是這射堂大了點,打掃起來比較累?!?/br> 「的確辛苦你們倆了,這座射堂可是精心施作,我花了不少心思在上頭?!故捵右菪Φ溃骸竿簖R云社蹴鞠或英略社練棍棒,都會用到這座射堂,要煩你們倆費心維持?!?/br> 「大少放心交給我們?!勾合沧孕艥M滿:「我們一定把射堂打理得好好的。大少你不知道,香詞可能耐了,教了我好多東西。比如這射堂的地板,就是她教我用破核桃殼磨得這么亮晶晶的。」 蕭子逸一看,果然地板上的光澤不同此前,也讚道:「用破核桃殼磨的么,這是怎么想出來的巧方兒?」 香詞垂頭輕道:「之前陸大人教我的,他山陰老宅的書房地上我年年都要幫他磨這么一回。現在只是初步磨一遍,接著我和春喜再用凈布拭過一回就能潤澤得更均勻,踩著也不怕跌跤的?!?/br> 「那好,」蕭子逸悠然道:「我讓吉祥、如意把這木頭架子架停當,一會在這演練棒法,你們倆就自己忙,不用管我們?!?/br> 當下春喜、香詞開始動作,蕭子逸也指揮吉祥、如意找了墻邊一個合適角落把木架安置好。 置好木架后吉祥、如意便先往前廳忙別的去,蕭子逸隨手在架上取了一條齊眉棍,開始一旁cao練。 只見他出棍迅捷、剛勁有力,一條齊眉棍在他手上舞得虎虎生風,不論掄掃、舞花、劈、戳、崩、點、絞、撩、掛、背、架、攔、擊,都是力透棍尖,剛猛雄渾。 春喜和香詞本來擦著地,聽到聲響一抬眼就看得目不轉睛,只覺蕭大少棍法精妙,運轉如意,瓦子藝人舞得都沒這般眩目好看。 練了約莫一刻鐘,蕭子逸汗溼背脊,便除了上身衣服繼續(xù)cao練,眼看他脫了衣服,上身魁偉勻稱的肌rou賁起,線條如刀刻斧鑿一般,香詞和春喜都是臉上一紅,連忙又低下頭去認真擦地,再不敢多看一眼。 蕭子逸渾然不覺兩個女使的羞澀忸怩,還是繼續(xù)練著,半個時辰后他收棍調息,隨意抹抹身上汗水,穿回上身衣服,一屁股坐向墻邊方凳小歇。 兩個女使還在頭也不抬擦著地,蕭子逸瞥了地上的香詞一眼,然后眼睛就移不開了。 那夜自己果然沒有看錯,這個女子的確風姿不凡,天生媚骨。 她跪在他前方不遠處俯身抹地,還是挽著高髻,身上那襲方便勞動的半臂襦裙束住腰身,襯得她體態(tài)嬌娜,窕窈纖細,一雙半露的皓腕看起來格外動人,從他的方向能看到她低著頭,長長的眼睫輕顫,那小巧的下巴、分明的下頜和脖頸勾勒出的弧線透出一絲無邪的引誘,陽光穿透天窗灑落她身上,在她身上浸潤出一層暖暖的金、恍恍的暈,看起來那么柔和、迷離,如夢如幻。 蕭子逸目眩神迷了。 他忍不住疑惑:陸大人也看過這幅景象么?他知道自家的小女使連抹個地都能展現出這樣盈盈的媚態(tài)么? 蕭子逸看得入神,簡直想把自己坐忘閣的地板也全換成松木的,讓她什么事都不用做,每天待在自己房里抹地就好。 想著想著忽又自嘲一笑,如果真讓她留在自己房里,能做的事可多了,還抹什么地? 香詞一直低頭抹地,但總感覺被一道視線直盯著,一抬頭就看到蕭子逸那雙多情的桃花眼正直勾勾看著自己。 這是做甚? 香詞臉一紅,又垂下頭去,索性轉過身背對著蕭子逸繼續(xù)擦地。 看到她背對自己的身影,蕭子逸腦中又像打了個焦雷,那高髻下露出的雪白脖頸、半臂襦裙纏裹出的纖纖美背、不盈一握的腰肢、渾圓飽滿的臀……簡直令人血脈賁張! 蕭子逸趕緊移開目光,再看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會胡思亂想到什么地步去。 「你們繼續(xù)忙吧?!顾粏≈曇簦骸肝疑暇I緞莊去了?!?/br> 也沒等兩個女使問候他就急匆匆大步出了射堂。 「也不等我們問候一聲就走了,蕭大少這么忙呢?」春喜摸不著頭腦。 「蕭家綢緞莊這么大的商舖,當然會有很多事忙?!瓜阍~不以為意:「我們也不輕松啊,等把這地抹乾凈了,跟著還要處理刮痕才行?!?/br> 「刮痕?」 「嗯,松木地板很容易起刮痕的,工人們施作射堂留下刮痕在所難免?!瓜阍~淡淡道:「我前日不是收了一囊核桃rou么?把核桃rou對切,切口處貼在刮痕上多磨幾下,那就完全看不出了?!?/br> 「連這你都知道啊,」春喜佩服得五體投地:「這也是陸大人教你的么?」 「陸大人是書香門第,日子從來過得講究,也的確是教了我不少東西?!瓜阍~停下抹地的手,陷入深深的回憶里:「點茶、焚香、插花、掛畫、研墨、煮酒,真的教了我很多?!?/br> 春喜察言觀色,輕問道:「你很想念陸大人吧?」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陸大人已赴任夔州?!瓜阍~撇去心頭雜念,繼續(xù)專注擦地:「我只是個女使,現在蕭家才是我的主家。」 春喜似懂非懂、將明未明,幾日相處下來,她能看出香詞對陸大人的情感很深、很特別,卻不能明白香詞是懷抱著什么樣的心情離開陸大人的。 不過就如香詞自己所說,那已經是過去的事,就像自己也不會再回到劉家飲子舖了吧,現在蕭家才是主家。 人總要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