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樂淘收到消息的同時，沉莫也掌握了縣長和顧仁杰私下會面的內(nèi)線，但沒來得及擬定對策，事情就生變了。

    星期六一大早，尚謙信給沉莫打了電話，但無論手機或房間電話都未回應，只好急急忙忙來到沉莫門外按鈴敲門。

    「怎么了？」沉莫應門時上身光裸露出結(jié)實的肌理，只下身圍了條浴巾，頭發(fā)還滴著水，透過水珠子看向尚謙信。

    尚謙信愣了下，這才意識到不妥，語氣一頓，小心翼翼地問：「房間里沒有別人吧？我是不是打擾了？」

    「沒有，有的話你也已經(jīng)打擾了?！钩聊獡P眉，閃身拉開門讓他入內(nèi)，自己旋身往里走，嘴上說道：「剛?cè)ソ∩矸炕貋恚裁词逻@么急？」

    「剛剛周秘書聯(lián)系我，說十點縣長要約見面，給你打了電話都沒接，我只好直接過來?！股兄t信闔上門，跟在沉莫身后走進房。

    「在這個時間點找我太奇怪了，尤其，他昨天才剛見了顧仁杰?！钩聊酒鹈碱^思考，覺得有些不對勁。

    「那今天這個臨時的會面該不會也叫上了『顧人怨』？」尚謙信拍了下大腿，這才恍然大悟。

    「我換個衣服，你等我一下?！钩聊绞帜ㄈM臉的水珠，踱進內(nèi)室臥房，五分鐘之后再出現(xiàn)，已是一身清爽正式的白襯衫黑西褲。

    「我整理的最新資料，不知道派不派得上用場，你參考一下?！股兄t信遞出一個牛皮紙袋，沉莫接過，翻看了幾頁資料，門鈴又響起，尚謙信前往應門，來者竟是何曼芊，她也是一身窄裙套裝的正式打扮。

    「一起過去。」

    「縣長也找了何特助？」尚謙信頗為訝異，畢竟這個案子代表「范提亞集團」的是沉莫，一直以來都是公司與縣府的對口，若這是重要的密會，通常只會由沉莫參加。

    「主席指示我一起去?！瓜騺硖孤矢甙恋暮温愤@時卻回避了尚謙信狐疑的眼神，刻意昂高下巴以顯示自己出席的正當性。

    「主席怎么會知道？縣府聯(lián)絡(luò)的？」何曼芊的反應讓尚謙信更覺詭異，忘了她算是自己的上司，忍不住問出口。

    「好了，出發(fā)吧?！钩聊灿X得情況不對，但他比尚謙信更沉得住氣，見何曼芊不答腔，只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便套上西裝，不動聲色往外走。

    平時何曼芊絕對會把握和沉莫同車的機會滔滔不絕說個不停，然而今天卻是一語不發(fā)兀自低頭看平板，沉莫也不多問，就閉眼假寐。

    *

    再次來到濱海的私人招待所，同時間已有另一臺銀灰色的奧迪房車停在玄關(guān)車道上，從車里走下來的人，果真是顧仁杰。

    兩人同時往大門走，顧仁杰見到沉莫，主動向他打招呼。

    「好久不見，別來無恙?！顾Α?/br>
    「早安，顧董?！顾残Α?/br>
    彼此之間沒有太多交談，互相道好后，便一起跟著引導的年輕人走上二樓，坐定未久，縣長隨之抵達，會議很快開始。

    汪金發(fā)臉上堆滿笑，直接進入正題：「顧董、沉總，我聽說以前兩位曾經(jīng)共事，應該都認識啦，所以我就不客套，直說了。是這樣的，沉總可能要對你不好意思了，因為幾場說明會下來，促賭的民調(diào)已經(jīng)輸給反賭，這樣下去實在不是辦法，剛好顧董跟我提了一個不錯的合作建議案，所以想說找大家坐下來談一談，交換一下意見?！?/br>
    沉莫審度了一下形勢，同個會議室里的其他人，看上去似乎都已經(jīng)知道這場會面的目的，他特意望向身側(cè)的何曼芊，沒想到她眼神閃爍了下，便低頭翻看手邊資料。

    如此一來，他便明白了幾分。

    這個局，已經(jīng)設(shè)好了，所有人都談妥，就等今日請君入甕，連曼芊都不打算幫腔的話，很有可能總公司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改變。

    思及此，沉莫心底泛冷，平靜的應答中，微微帶著刺，說：「這個案子從頭到尾都是本公司和縣府雙方共同運作，現(xiàn)在bot的開發(fā)已經(jīng)正式動工，縣長您又找了第三方，我不懂要怎么合作？」

    「沉總不要急嘛，今天找您來就是談這個的啊?！雇艚鸢l(fā)乾笑，場面顯得有些尷尬。

    「這樣吧，讓我來說明一下?！诡櫲式苤鲃影l(fā)話。

    他與沉莫共事多年，他的脾性他有七分了解，今日的陣仗瞞不了他，與其拐彎繞角，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

    「沉總，很遺憾你所提出的博弈開發(fā)案沒能將促賭方的民調(diào)拉上來，離公投剩下最后兩周，要扭轉(zhuǎn)劣勢只能再下猛藥，我建議提出『新博奕公司全民參股，利益與縣民共享』這個新誘因，由我們雙方公司各入股25%，其馀開放全民認股，釋出大利多后，預計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拉高促賭的支持度?！诡櫲式芤婚_口就顯得強勢霸道。

    「對啊對啊，沉總，目前促賭方推出的政策雖然有比七年前第一次公投時的規(guī)劃好一點，但其實換湯不換藥，已經(jīng)沒辦法吸引鄉(xiāng)親的支持，我覺得顧董這個建議很好?！雇艚鸢l(fā)在一旁敲邊鼓，扮白臉當說客。

    沉莫直言：「縣長先生，恕我無理，七年的時間毫無改變是你縣府的問題，你把民調(diào)輸給促賭這事全算到我頭上，實在沒有道理?！?/br>
    「不過??民調(diào)的確是從馬公那場說明會之后開始下滑?！雇艚鸢l(fā)堆滿假笑的表情里帶了點難堪。

    「我無意跟你爭論民調(diào)下滑的歸責，但我必須嚴正告訴你，我所提出的方案是根據(jù)現(xiàn)況規(guī)劃，博弈開放之后民眾確實能夠得到實在利益，但是顧董所建議的『全民控股公司』，說穿了就是方便炒股、炒地皮的歪點子，對于民眾來說是一場騙局，未蒙其利先受其害?！?/br>
    「沉總，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汪金發(fā)眼看火藥味漸濃，忙緩頰，努力想維持氣氛的和平。

    「沉莫?！挂恢蔽醇尤胗懻摰暮温罚谧h事桌下扯住沉莫的衣袖，眼神銳利掃向他，警告他適可而止，卻沒給沉莫帶來任何影響，他依然斗志高昂。

    顧仁杰見狀，也不客氣了，帶著諷刺的口吻說道：「沉總，事到如今，恐怕你過去的努力都要白費了，沒有博弈牌照，你那bot還能為『范提亞』獲取多少利潤？」

    「顧董言之過早，目前有bot的是我不是你，誰比較有機會取得博弈牌照顯而易見?！钩聊佳巯捠菍χ櫲式苷f，眼神卻看向縣長。

    因為沉莫心知肚明，當初談投資的時候，雖說好就是由「范提亞」取得博弈牌照，但沒有白紙黑字，縣長若是翻臉不認帳，他的確也是沒有辦法。

    「沉莫，條件都是人訂的，憑我濠門博彩的實力，要再搞個bot有什么難？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人肯定是你?！诡櫲式苓@番說法，等于是強迫中獎了。

    縣長笑而不語，雖不明說，但其實態(tài)勢很明顯了，就是一面倒向顧仁杰，即便如此，他也不會輕易妥協(xié)。

    「『博弈公司全民控股』的點子，只是官商勾結(jié)的利益游戲，我無可奉陪?！钩聊樒鹕?，當著縣長和顧仁杰的面直接走人。

    「何特助，沉莫這樣很難合作?！诡櫲式苁植粷M。

    「沉總的個性就是如此，畢竟是那么大的合作案，顧董總要給我們一點時間考慮。」何曼芊尷尬為難，但為了保住沉莫，她希望能夠再多爭取一點空間，否則沉莫對主席交代不過去的話，對他會是莫大傷害。

    三方密會最終沒有結(jié)論，就這么散了，但后續(xù)效應卻開始騰起，再沒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