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然而，出個門看場電影，為什么又是在床上醒來？而且還是在自己家？

    歐布勒拉懊惱地用手抵在自己額頭上，這次雖然不是全裸，但身上的衣服全都不是他出門時穿的，褲子還是用來當睡褲的短褲。

    他想起昨天與對方在電影院見面，對方一身休間裝很普通，但是個子太高總被人盯著看。之后他們很普通的去看電影，看完后很普通的去一旁家庭式餐廳吃飯，邊討論之后的行程。這時店家端出什么新推出自釀酒，請每位客人品嚐一杯，他見維爾瑪不喝，覺得浪費就自己接過手來喝，在后來……

    他就把對方帶回自己家，猥褻了好一番就自己睡去。因為這次喝的酒比較少，所以記憶都還在。

    那家店是下迷藥嗎？怎么最近這兩次喝酒就容易醉成這樣？！歐布勒拉雙手打在自己臉上，他都不知道該拿什么臉再見人了。

    床頭傳來音樂聲，這讓他嚇得跳起，不過屁股沒痛，表示對方依然沒有對他出手。稍微松了口氣，他伸手去接手機。

    「店長？」

    『歐布勒拉，今天你不是開店班嗎？怎么還沒來？』話筒傳來店長的聲音，歐布勒拉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中午了。

    「對不起，我昨天喝多了，現(xiàn)在就出門?！?/br>
    『原來你還在家，沒事就好。沒關係，你改打烊班好了。不過你會喝到忘記上班，這還是頭一回啊！哈哈哈，好啦，你多休息，下午再來上班。』店長笑了幾聲后，就將通話切斷。

    歐布勒拉這才一驚，對啊，自己有多少酒量自己最清楚，昨天這么少量的酒，怎么會醉成這樣？

    打開手機的電話簿，找到維爾瑪?shù)拿帧?/br>
    嘟嚕嚕?！?/br>
    『你好，我是維爾瑪?！辉捦怖飩鱽淼统辽ひ簦瑲W布勒拉突然感到有些緊張。

    「呃……是我?！?/br>
    叩咚！

    『好痛痛痛痛??！維爾瑪，你想弄死我啊？！』

    話筒那邊傳來混亂和一個男子生氣地怒罵聲，他有些愣。

    『抱歉，瀧，我接個電話……』

    『接什么電話？！這里很忙??！』

    『你等一下，我很快就好……』維爾瑪連忙道歉，吵雜的聲音越來越小聲，最后甚至已經(jīng)聽不到，聽起來維爾瑪已經(jīng)跑到一個比較安靜的地方，『喂？歐布勒拉？』

    對方的叫喚讓他趕緊回神，「你在忙？」

    『不忙！一點都……不忙。』維爾瑪急忙開口，顯然自覺有些突兀，他安靜會兒，『那個…你還好嗎？』

    「我沒事。抱歉，昨天又對你……這樣了?！?/br>
    『沒關係，我不介意?！痪S爾瑪?shù)穆曇麸@然有些開心，歐布勒拉稍微松了口氣，『我很期待下次見面?！?/br>
    「下次？喔，你說要去踏青野餐?！?/br>
    『嗯，我會準備便當帶去，你有沒有不喜歡吃的？或是特別喜歡吃的？我多做一些?！痪S爾瑪似乎真的很期待的樣子，一掃歐布勒拉心里一絲不安。

    嗯？不安？

    「我不挑，喜歡的……帶你喜歡吃的吧?！箽W布勒拉一手放在自己莫名緊張的胸口，「我也帶我喜歡吃的，到時候，我們交換便當吃？」

    『咦？』話筒突然安靜下來，靜的歐布勒拉都聽到自己的脈搏聲，沒多久，他聽到極為愉悅的笑聲，『好，我知道了。你等著，我會做出最好吃的便當。呵呵呵，我好期待野餐啊。』

    突然興起的提議居然讓對方高興成這樣，歐布勒拉有些意外，但也被對方傳染到這份開心，心情也開朗不少。

    『維爾瑪！電話要講多久？我也要?。　辉捦擦硪贿厒鱽砼拥暮魡?，這讓他心里一震?！何荫R上過去！歐布勒拉，抱歉，我有事先掛了?！?/br>
    「那是你朋友？」他連忙開口，至少在通話切斷前，要明白對方身邊的人是誰。

    『啊，嗯……只是小時玩伴。不好意思，我先掛了，下次見。』

    話筒傳來切斷通訊的聲音，手機螢幕恢復到平時的待機畫面。歐布勒拉愣上好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放在胸口的手已經(jīng)將衣服抓皺，胸口多了一絲痛楚，他明白這種感覺。

    他開始對維爾瑪動情了。

    ……

    為什么？

    ─═?═─?─═?═─?─═?═─?─═?═─?─═?═─

    這個問題讓歐布勒拉從那天思考到野餐當天。

    炎炎夏日，早上十點，歐布勒拉站在約定的公園外某棵樹蔭下，側背的提袋里放著今天一早就準備的便當和冷飲，帶著墨鏡、雙手交叉放胸口等人，沒有在意身邊紛紛投射而來女孩子們的注意，依然繼續(xù)思考。

    動情？什么時候開始？不過是滾過床單、結合未遂兩次，他就對一個惡魔動情？戀情是這樣開始的嗎？

    他從未談過戀愛，身邊也沒有可以參照的樣本，雙親是可以，但那個是已經(jīng)成為夫妻才能有的親密，他不能這樣吧？

    ……好像沒差，他和維爾瑪?shù)慕磺橐婚_始就是從滾床單開始，唯一能參照的就只剩下小說漫畫電影電視劇，大部分好像都是從牽手、擁抱開始，再慢慢逐漸加深交情，他們現(xiàn)在應該算是約會了，但是……好像還是跟他們的狀況不太一樣。

    猛然一愣，他立刻被一個高出一般人許多的身高吸引注意，要找人還真簡單。

    歐布勒拉笑了笑，提步走去抓住對方的襯衫，「維爾瑪。」

    「歐布勒拉?！挂妼Ψ侥孟履R后，維爾瑪一臉開心的燦笑，那雙翠綠眼似乎比初次看到還要閃耀，「抱歉，你等很久了嗎？」

    「還好，走吧?！?/br>
    「嗯?！?/br>
    這片公園是著名踏青的好地方，中央圍著一座橢圓形的湖泊，旁邊青青草地上間接種著高大樹木，是個家家戶戶假日野餐的第一選擇。

    雖不怕炎熱的溫度，但也不能太過異于人類，直接就在陽光烈焰下坐好幾個小時。兩人找了離出入口比較遠的空曠草地，鋪上野餐布就坐。

    「一、二、三！」

    兩人數(shù)完，一同打開對方帶來的便當盒。里面菜色不盡相同，但也有一些一樣。歐布勒拉做的便當比較像是常見的家常菜，維爾瑪看了好一會兒，夾起一道青椒rou絲。

    「嗯，好吃。這真的是你做的？」

    「當然，我一個人住，有時候我父親也會來我這里小住，但大多都是我下廚。啊，我有帶冷飲，渴了喝一些。」歐布勒拉拿出自己的保冷瓶，倒出一杯已經(jīng)冰過的檸檬茶給維爾瑪。

    「謝謝。真好喝?！顾舆^手，小啜一口稱讚，隨后也拿起自己帶的保溫瓶，倒出的則是熱湯，「我是做了咸湯，不過還很熱，放涼些再喝?！?/br>
    「沒事，我不怕燙。」歐布勒拉執(zhí)意喝上一口，是熱但不燙口，清淡的海鮮湯，但海鮮的鮮甜味卻沒有少，「這真不錯。你是做了一頓海鮮餐啊?！?/br>
    「我拿手的也是海鮮餐?！?/br>
    「好吃?！箽W布勒拉吃的開心，維爾瑪臉上的笑容有增無減。

    兩人邊談論菜色邊吃，花了一個小時才將便當都吃完。歐布勒拉感到有些撐，喝著自己的檸檬茶消食?？聪蛞贿吺帐安途叩娜?，先前那些疑惑全都冒了出來。

    「上次打電話給你時，你似乎很忙的樣子?！?/br>
    「喔，是的，那時很抱歉，匆忙就掛你的電話?！咕S爾瑪一臉愧疚，歐布勒拉搖搖頭，這不是他想要聽到的回應。

    「說起來，我們都還不認識彼此，我又酒后對你亂來，你怎么就不怕我？」

    「沒關係啊，又不是真做了?！咕S爾瑪笑道，「你知道，我們都不是人類，人類那套道德倫理放在我們身上并不適用，即使真的做了，我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好?！?/br>
    「所以，你真的是魔族？」

    「……我的確是惡魔?！咕S爾瑪猶豫會兒，臉上多了一些嚴肅，「正確來說，我是人類與惡魔的混血惡魔，父親與爸爸訂下終生契約，生下我們五個兄弟姊妹。我擔心你會排斥惡魔，所以沒有事先告訴你，抱歉?！?/br>
    「有什么好排斥的？」歐布勒拉真覺得對方實在多慮，喝了口檸檬茶，「你只知道我不是人類，但我也沒有告訴你，我體內有一半也是惡魔血脈?！?/br>
    「真的？」維爾瑪有些驚喜，歐布勒拉無奈一笑。

    「你反應也太慢了，一般來說，同族的氣息應該能察覺得到吧？」他揉著對方的黑發(fā)，維爾瑪也一臉后知后覺的自嘲笑意?！膏福陨洗坞娫捓?，你說是你小時玩伴的那兩人，也是惡魔？」

    「是的，瀧和臻娜是雙胞胎，跟我同年。他們有在練跆拳道，我會一些放松筋骨的按摩技巧，在教練允許下，平日我以助手的身分，幫他們拿東西和維持筋骨健康，保證他們上場時是最佳狀態(tài)。那天是預賽，我正在幫他們放松筋骨，我沒想到你會打電話來，所以……」

    聽到原委后，歐布勒拉立刻明白當時電話里的對話，他一臉恍然大悟，但也隨時有些愧疚。

    「抱歉，我不知道……那比賽怎么樣？有影響到嗎？」

    「沒事，瀧和臻娜都很厲害，下個月中還要去鄰鎮(zhèn)打晉級賽?！咕S爾瑪笑著。

    「這么厲害！」打晉級賽連外行人都知道，這是一個很不容易的地步，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下個月……要去多久？你也會跟著去嗎？」

    維爾瑪點頭，「嗯，只有前八強才有區(qū)賽資格，男女組加起來至少要比賽五天，又是在鄰鎮(zhèn)，所以我們會在提供的住宿場所五到七天左右?！?/br>
    「五到七天……那也就是說，我們至少會有五天見不到面了？」

    「咦？」維爾瑪愣了愣，歐布勒拉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對這情況感到失落？！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下個月時，我們公司有員工旅游，要出國五天四夜，包括前后一天，我或許也要忙到無法出來，所以……」歐布勒拉急忙解釋，猛然一頓，維爾瑪正滿臉笑容地看著他，「笑、笑什么？」

    「我在想，你很可愛?！?/br>
    「什……什么鬼！」歐布勒拉一惱羞，一手直接夾住對方的額頭，「小子，雖然我還不知道你的年紀，但也應該有你兩倍的大，哪有人會叫年紀比你大的男人可愛?。俊?/br>
    維爾瑪一點也不怕被掐出腦漿的危險，依然一臉笑容滿面的樣子，「歐布勒拉多大了？」

    「我？今年就滿一百九十歲了?！?/br>
    「真的嗎？什么時候生日？我?guī)湍銘c祝啊！」看維爾瑪一臉期待的問，歐布勒拉實在無奈。

    「十一月九日?！?/br>
    「咦？十一月啊……」維爾瑪頓時一愣，臉上的期待瞬間淡去不少。

    歐布勒拉這才察覺，對方一開始提出的這個條件，也是為期兩個月。

    「我很好奇，一個星期約會一次的話，我能理解，但是為什么要限定兩個月，而不是次數(shù)？要是你說約會二十次，不就可以延長四、五個月嗎？你九月有事？」他抱著自己的膝蓋問，維爾瑪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淡。

    「嗯，九月的話，我就不能再去找你了?！?/br>
    「為什么？」

    維爾瑪安靜好一會兒，「下次，我們去哪好呢？」

    「你這是在轉移話題？」

    「我能不回答嗎？」

    「可以，那就用別的理由，說服我改變追問的心意。」

    歐布勒拉立刻阻止對方的意圖，詞窮的維爾瑪也知道對方是不會放過他了。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歐布勒拉也不逼他，只是靜靜等著，然后發(fā)現(xiàn)對方的瀏海又蓋住眼睛了。

    「……我喜歡你?！?/br>
    「咦？」那張再度看向他的臉，多了許多羞紅和緊張，但他的腦中卻有些跟不上對方的話題。

    「我喜歡你?！咕S爾瑪再度說了一遍，「第一次見面時，我就覺得你替客人剪發(fā)時，那種專業(yè)的樣子很優(yōu)美，所以我才想找你替我剪頭發(fā)。那天晚上，你醉得亂七八糟，我的確是有衝動想更進一步，但是，你卻哭了?！?/br>
    「我？哭了？為什么？」歐布勒拉驚訝的問，維爾瑪搖頭。

    「我不清楚，一開始我以為是我傷了你，但是不論我怎么問，你只是使勁地哭、拼命搖頭，什么話都不說。父親曾說過，酒精會釋放一個人平時的壓力，當一個人平時壓抑的越嚴重，酒后的失控也會更嚴重。我想，你應該也是這樣，才會哭成那樣?！?/br>
    歐布勒拉安靜許久，心里卻是震驚極大。他與維爾瑪相見不過幾次，對方居然就已經(jīng)看透他到這種程度。

    「所以呢？」他笑著，伸手放在對方眼上，「你接近我，是想了解我的過去？」

    若是，他會立刻消去對方所有對他的思緒和情感，讓這幾次的回憶變成一場莫名其妙的夢。

    「我想知道。」維爾瑪說，隨后搖頭，「可是我父親說過，知道一個人的過去不能改變什么，能改變的只有未來。既然那是一段傷痛欲絕的痛苦，那就沒有必要特意去提起它，等你想要說了再說。在那之前，多一天也好，我只想讓你開心些?！?/br>
    「……為什么要為我做這些？」

    「我喜歡你啊?！咕S爾瑪拿下對方的手，依然那張害羞的笑臉，「為喜歡的人做些開心的事，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歐布勒拉看著被握住的手，他感到有點想哭，另一手摸著自己的臉，早就有些發(fā)熱發(fā)燙。

    這一定是陽光曬的。

    「真是笨蛋。既然這樣，那干嘛還要限期兩個月？」他有些不滿的看向維爾瑪，對方的笑容不變，但多了些失落。

    「雖然我喜歡你，但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有相同的感覺。年紀比你小，反應又慢，更何況我是惡魔，沒有任何生物會想跟惡魔扯上關係。所以才想只要兩個月就好，兩個月后你要是不想在跟我牽扯上關係，那也很正常。」

    「但是你剛才也說，九月就不能來找我，這又是什么意思？」

    「這個……」顯然這個才是維爾瑪不想說的事，可是對方都把誠心都拿出來了，歐布勒拉也覺得自己不能再敷衍下去。

    「你說你是惡魔，我體內也留有惡魔的血液，怎么可能會因為這個原因就跟你絕交？再說，聽到你剛才的告白，又說九月不能來找我，這會讓我覺得，你只是想找短期交往的人。」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咕S爾瑪著急著，歐布勒拉握了握他的手，讓他冷靜。

    「所以啊，我不能接受你什么都沒說，九月就消失的情況。你真的不能老實告訴我實情？」

    維爾瑪猶豫許久，「其實我……」

    「維爾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