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任書禾沒想到他的考驗還不止于此,警方對他的學(xué)校展開調(diào)查,也抓了十來個確實買賣毒品的人回去,這天學(xué)校大家議論紛紛。 「那幾個學(xué)長我以為他們只是不愛唸書,沒想到竟然有在吸毒,你說,賣毒給他們的幫派份子是不是很可惡,好好的人生就這么毀了。」 步出校園,夏芙發(fā)表心中所想,任書禾牽著腳踏車不發(fā)一語。她終于原諒他那天飆車嚇壞她的事,答應(yīng)再跟他一同放學(xué)回家,但是他卻笑不出來。 兩個黑衣男子從旁竄出擋住去路,女孩驚嚇直覺往他身后躲。 「什么事?」沙啞開口,這兩個人他在幫內(nèi)看過,是東方徹的人,只是他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磿业綄W(xué)校來。 「徹哥要找你,現(xiàn)在。」 點頭,他將腳踏車交給女孩?!肝矣惺乱幚恚憧梢詭臀野涯_踏車放回學(xué)校嗎?」 「你要去哪里?」這兩個人長得太兇神惡煞,夏芙小聲問出,好像一大聲說話就會被扭斷脖子。 「去找朋友,別擔(dān)心,我們明天見。」微笑讓她放松,他有種預(yù)感,這是他最后一次對她笑了。 被帶回幫會,椎心的場面在等著他。 少年曲著身子躺在地上,頭臉跟裸露在外的手腳滿是傷痕,衣服上也滲印了血跡。 「阿飛!」他想要奔向他,卻被擋了下來。 「你是任書禾?」抬頭,循著陌生的語調(diào)望了回去,看到了站立在一旁的東方徹?!改阏J識他?」語氣不慍不怒,就像是在跟朋友打招呼一樣,平淡且平凡。 「是?!苟翁祜L(fēng)跟高軍也在現(xiàn)場,嚴過江坐在關(guān)公神桌下的檀木椅內(nèi),閉目沉思。 「是他跟警方報的警,校園販毒的事才會曝露?!苟翁祜L(fēng)接了話,任書禾第一時間反駁:「不可能!阿飛不可能做這種事。」 推開橫擋的手臂,他蹲在奄奄一息的身影旁邊,著急呼喚:「阿飛,我是書禾,醒醒!聽得見我說話嗎?」他口鼻都是血,雖然可見的傷不多,但他知道黑道殘忍的用刑,他一定是經(jīng)歷了一場酷刑。 「書禾……」撐起手肘,他極力想要說些什么。 任書禾貼近耳朵?!覆皇悄銏蟮木?,你是被誤會的對不對?」他膽小如鼠扯了他不少后腿,做什么事都沒有主見,只會傻傻跟著別人,不可能向天借膽背叛龍門。 但是,他卻聽到了他如絲的氣音,遲來的懺悔……「對……對不起……」如雷轟頂,任書禾揪緊他衣襟,不敢置信地瞪視著他。 「他向警方舉報就為了獎金,現(xiàn)在卻是沒命花了?!箍蓱z的孩子,大好前程就這么沒了。一支槍柄突然遞向他,高軍從黑暗中現(xiàn)身。 「做……做什么……」松開手,他往后退。 「他不死也半殘了,倒不如送佛送上天,一槍給他痛快?!顾f著,嗜血的快感誘出他的笑。 他的意思是要他親手了結(jié)他的生命?無法思考,槍已經(jīng)塞進他手中了。 龍門有份量的人都在這里,他知道這是他表現(xiàn)的機會,讓他們知道他堅如鐵石的心腸,遇到背叛時,他可以輕易毀了那個人,就算那個人是當(dāng)初自已不顧性命為他擋刀擋槍的人。 「不行,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為什么要逼他!他想丟下槍,突然一個人影逼近,抓住他拿著武器的手,按下了他扣在板機的食指…… 「砰!」 癱在地上的少年抖了下身體,再也沒有動靜……任書禾看著自己手中的槍,看著在血泊中的、已無意識的軀體,剎那間全世界的時間都停止了,他想大叫,他想大哭,卻什么都無法反應(yīng)…… 他聽到高軍嘖了聲率先離開,他看到嚴過江過來拍了拍他的肩,在他耳邊說「你以后就會習(xí)慣的」,然后也走了,好像躺在地上的只是一個陌生人,連死亡都不值得花時間緬懷。 雙手插在褲袋,東方徹在邁開第一步后又回頭。「能讓天風(fēng)動手,你不簡單?!挂庥兴傅恼Z氣,富饒興味的眼神在他跟段天風(fēng)之間游移。 「是他自己開的槍,他手抖到槍都快掉了,我只是想幫他穩(wěn)住,沒料到他就這樣扣下板機了?!苟翁祜L(fēng)擺手,一付事不關(guān)己。 不是,不是這樣的!明明就是他借他的手殺了阿飛! 不過他知道說什么都沒意義了。那年夏天,他親手埋葬了他的好友,也決定埋葬自己的人生,他是個沒有資格做自己的人,更遑論與誰知心交友、與誰談情說愛,那只會落個兩敗俱傷的結(jié)果。 他已經(jīng)嚐到了嵌在骨子里的痛了,他不想再有一次那種感覺,所以他必須武裝自己,遠離他不想傷害的人,第一個,便是那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