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囤糧記 第84節(jié)
雖說自己一樣出了大力氣,但若只一家人,挖到天荒地老也不一定能挖到水源,依靠車隊的人數(shù)優(yōu)勢才成功挖出水來。 車隊人多勢眾,在成功挖出水之后,即使王寶興賴著不肯兌現(xiàn)要給糯米磚的承諾,自己同樣奈何不了他,結(jié)果那個主事人不光按照原先說好的給他們一人一塊糯米磚,中間還管了自己一頓飯。 有了車隊給的糯米磚,這下終于不用餓死在半路上了。 懷著跟隨車隊有rou吃的原則,十幾個災(zāi)民無一例外選擇跟車隊一起走。 那對帶閨女的夫妻將得來的兩塊糯米磚放進竹筐之前,特地用菜刀割下一小塊來,然后又將它分成三份。 因為前兩天給車隊干活時,他們第一回 吃飽飯,自覺肚子里的東西能撐個幾日,便沒有再動王寶興給的糯米磚。 這一兩天要么喝水把肚子灌滿,要么干脆窩著睡覺,加上一群人長期忍饑挨餓早就習(xí)慣饑餓的滋味,所以對他們而言,一兩日饑餓并不難挨。 而現(xiàn)在即將趕路,即使再舍不得,也得掰出一塊來吃,不然跟不上車隊前行的速度。 —— 臨走時,崇文和崇武學(xué)著堂兄弟們,直接舉起水桶把自己從頭到腳給淋濕,他們早就把肚子里灌滿水,直到肚子鼓起來再也裝不下一滴。 結(jié)果出發(fā)之后才半個時辰,崇文崇武衣服上的濕意就消失地一干二凈。 王寶山卻不像木槿一樣有功夫注意崇文崇武身上的濕衣裳,他全部精力都被家里的牛給牽扯著。 養(yǎng)久了的畜牲果真有靈性,剛才給它喂完最后一桶水,牛直接蜷縮身子不肯動彈,王寶山死命拉扯韁繩,又伴隨鞭子的抽打,才勉強讓牛站起身子走路。 按理說這兩日好吃好喝喂著它、還沒有平日拉車的辛苦活,牛應(yīng)當(dāng)更有精神才對,然而自打出發(fā)以來,它就跟個霜打的茄子一樣不緊不慢往前走,間歇還想停下來。 王李氏安慰說:“牛有靈性,它曉得再出發(fā)就得過以前那種天天趕路的日子,是舍不得走呢!” “往后可沒有這么多水能喂它嘍?!蓖鯇毶秸f完又抽打了牛一下,催促它繼續(xù)趕路。 而以前趕路最輕松的王寶興一家,如今卻不好受—— 從前他家有兩個牲畜,力氣大的牛拉著家里所有的糧食,驢則拉著糯米磚、大澡桶和鐵鍋被褥等,只要喂夠糠,雖然行李過重,牛和驢依舊可以正常行進。 自從沒有了驢車,后面裝澡桶和雜物的木板車只能由王寶興的長子崇遠來拉,沒遇見水源前澡桶里頭還是空著的,現(xiàn)在澡桶一裝滿,可想而知拉車壓力會有多大。 一旦崇遠步伐過快亦或突然停下,澡桶里的水就會被灑出來,從小到大沒吃過多少苦頭的王崇遠著實吃到了苦頭。 一夜過去,崇遠背上出現(xiàn)長長一條勒痕,看著可怕極了。 他娘看了心疼,將家里的酒倒在碗中,又拿火折子在碗里點著火,用手沾上被點著的白酒搓到崇遠后背上去,當(dāng)?shù)毓苓@種法子叫做燒酒搓背。1 當(dāng)然,普通農(nóng)家動輒幾年見不到酒,除非受傷很嚴(yán)重才會拿出家里頭珍藏的酒來給人搓背。 王寶興家境富裕,完全沒有普通農(nóng)家的煩惱,即使出來逃荒,他家牛車上也還剩下不少前兩年沒喝完的酒。 假若不是災(zāi)年突然來臨,照王寶興的習(xí)慣,每晚進食時還會喝上一兩盅小酒,只是災(zāi)年到來之后連縣城都無法進入,王寶興也便與飲酒無緣了。 崇遠他娘和媳婦皆心疼得眼淚汪汪,家里氣氛一度給僵住。 他媳婦心里還有旁的計較,按理說小叔子已經(jīng)要十四了,人家崇武就比他大兩歲,照樣跟兄長輪流挑擔(dān)子,她不要求小叔子分擔(dān)一半,只求他能在兄長累極之時過去替換一把,否則繼續(xù)下去她當(dāng)家的遲早會累死在半路上。 公爹威嚴(yán),她一個做兒媳的不敢逆著公爹,卻時不時跟婆婆拐彎抹角說起。 王寶興婆娘剛開始并不當(dāng)回事,但兒媳說的次數(shù)多了,難免放到心里去。 手心手背都是rou,她看著長子每日累死累活怎會不心疼? 可是長子快三十正好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次子虛歲才十四,從小嬌生慣養(yǎng),逃荒以后受了太多苦頭,她實在狠不下心來。 一直到王寶興發(fā)話,才將一場即將到來的矛盾給消解掉。 “二郎,等明日再出發(fā),你跟你兄長替換著來?!?/br> 王崇運是王寶興三十幾歲才得來的幼子,他小時候王寶興性情已經(jīng)不像年輕時那般嚴(yán)肅,也不跟二十來歲一樣花費大半時間在學(xué)堂里,比起兄長,王崇運有足夠時間與父親相處。 所以王崇運不像兄長一樣懼怕父親。 聽見說讓他像牛馬一樣去拉車,王崇運嘴巴一下子撅的老高,顯然他并不樂意。 崇運雖然嬌生慣養(yǎng),但性情并不跋扈,自從逃荒以來,他跟家里打水、值夜,做了很多以前從沒有做的活計,但一想到要拉幾千斤重的木板車,他就頭皮發(fā)麻,希望用撒嬌讓父親收回成命。 王寶興轉(zhuǎn)過臉去:“不用你干一半,只消在你兄長沒力氣時替換他一把就行,這事沒得商量!” 王崇運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即將到來的任務(wù)。 作者有話說: 1燒酒搓背就是將白酒點燃,然后直接拍到背上去,一開始會疼,但后面會極大程度消解疲乏。 感謝在2022-03-21 15:44:52~2022-03-22 15:45: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胖頭魚魚魚 6瓶;富貴兒 5瓶;不幾?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99章 大風(fēng) 要把人給吹起來 當(dāng)發(fā)現(xiàn)沙漠中起風(fēng)時, 眾人并未慌張,反而懷著喜悅迎接涼風(fēng)。 白日氣溫實在太高,沒有測溫計, 人們唯有憑借感覺來估摸大概溫度。 木槿粗略估計白天氣溫已經(jīng)接近四十五攝氏度,最熱的午間甚至超過四十五度往五十度上逼近, 所有人憑借著一股子毅力才勉強撐下來。 她特別慶幸?guī)滋烨坝鲆娝? 在沙漠極端天氣中, 如果再不及時補充水源, 車隊恐怕不能齊全走出沙漠。 這時候接近傍晚, 正值氣溫下降之際,吹來的風(fēng)帶著涼意,雖然極度干燥, 卻仍讓□□旱和燥熱圍困許久的人感覺到無限愜意。 然而風(fēng)卻有越吹越大的趨勢,從剛開始舒適的微風(fēng)到后面略微大一點將衣袖吹得飛舞再到后面連人都要被吹起來。 說要把人吹起來并非木槿夸張,剛穿越時這具身體只有一米五多一點, 體重也不過七十來斤, 經(jīng)過她一年半有意識增強體質(zhì)防御災(zāi)難, 一年多時間大概長了四五厘米,體重也增長到八十來斤。 之所以能長這樣快, 與這具身體十六七歲正處于生長期加上足夠的蛋白質(zhì)攝入脫不開干系。 當(dāng)強風(fēng)吹過來, 木槿踉蹌一下,一度產(chǎn)生雙腳快要飄離?璍地面的錯覺。 而隊伍里一部分比她還要輕的婦人還有孩子情況則更為糟糕。 栓柱家閨女小花干干瘦瘦, 跟個小豆芽似的, 遇見強風(fēng), 整個人被風(fēng)吹的往前一丈遠, 小花手忙腳亂抱住她娘的腿才停下來。 木槿一個激靈, 這可不是普通的風(fēng), 恐怕又讓他們給遇見沙塵暴了。 以前在王家村時,木槿曾遇見過一次沙塵暴,但王家村并非處于風(fēng)暴中心,還有房屋做遮擋,所以頂多房屋受損或者受點財務(wù)損失,然而現(xiàn)在,所有人都暴露在一望無際的沙漠中,人力根本沒辦法抵抗沙塵暴的攻擊。 木槿迎著狂風(fēng)喊道:“大家快把牛車聚過來,要下黃雨啦?!?/br> 說完話,難免被灌上滿嘴沙子。 木槿曾經(jīng)幫助隊伍打退野狗群、前幾日能找到水源也多虧木槿的提示,所以族人們雖待她不像跟王寶興一樣尊重,甚至一部分覺得女人該相夫教子的老古板對她頗多輕視,卻也不敢將她當(dāng)作無知婦孺,大家緩慢朝木槿家牛車的方向聚集。 木槿又跑到王寶興處:“二伯,恐怕等會兒會來一場黃雨,咱們得趕緊做防備了。” 此時距離剛起風(fēng)過去一刻鐘,留給他們做準(zhǔn)備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 王寶興察覺出天氣不同尋常,木槿過來一趟證實了他的猜測,王寶興敲響銅鑼:“大伙快將行李聚起來?!?/br> 此處連個能夠遮擋一二的沙丘都沒有,沙漠平坦而寬闊仿佛一眼望不到盡頭,大家唯有靠近一些,最好尋繩子將木板車綁在一塊,如此才能避免東西被大風(fēng)吹走。 王寶山將家里原本被繩子綁住的木板車反復(fù)檢查,一旦發(fā)現(xiàn)哪處沒有綁牢靠,他就趕快緊緊繩子,他清楚黃雨威力有多大,趁著它還沒有到來將東西綁好要緊。 木槿家兩條麻繩全用來綁木板車上的糧食了,而且她家并非個例。 隊伍里有幾戶人家沒舍得將多余的麻繩丟掉,帶著它去逃荒,沒想到現(xiàn)在派上了用場。 他們把多出來的麻繩交給族長。 王寶興說:“將木板車平放在地上,圍成一圈,再用這些麻繩將所有的木板車緊緊綁起來,咱們?nèi)撕蜕蠖阍谥虚g多少可以遮擋一二?!?/br> 這個法子是木槿同他說的。 看架勢,即將到來的沙塵暴威力恐怕不會小,木槿特別擔(dān)心體重輕些的人會被大風(fēng)吹走。 而且此處地形平坦至極,他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躲避,唯有將自己暴露在沙塵中一條路可走。 隊伍里的人普遍因為營養(yǎng)不達標(biāo)而體重過輕,大多數(shù)婦人體重在七八十斤,還有一部分格外瘦小的,男人雖說略微強壯些,但仍舊不算重,如果不采取預(yù)防措施,他們很容易被大風(fēng)吹走。 一旦被大風(fēng)吹走,生還的機會很小,所以必須趁沙塵暴沒有到來提前采取措施,現(xiàn)在將裝滿糧食的木板車放在外圍,多少可以幫助躲在里面的人提供幾分遮擋。 大家動作麻利,很快就用麻繩把所有的木板車綁在一起,圈里頭剩余的空間僅僅能容納車隊里一百五十來人。 王寶興念著后面一直跟隨車隊的十幾個災(zāi)民老實本分、中途還曾出力氣一起挖井,讓他們一起躲進來。 他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nèi)ニ馈?/br> 這十幾個人見到強風(fēng)襲來,看著人家車隊將所有家當(dāng)牢牢綁在一起,人和牲畜躲進木板車圍繞而成的圈圈里,一下子就明白了人家的意思。 可是自己零零星星上路,根本沒有車隊那樣強大的實力打造避難的地方,災(zāi)民們呆在距離車隊十幾米的地方不知所措。 那對帶著閨女的夫妻,同樣滿臉為難望著車隊的方向。 他們在年前就曾出發(fā)逃荒,上次經(jīng)歷過下黃雨,當(dāng)時道路上有不少災(zāi)民被黃風(fēng)吹的不知所蹤。 他一家人好不容易才活下來,沒想到再次遇見了黃雨。 孩子娘舍不得閨女,她跟丈夫商量說能不能求求人家收留她閨女。 男人呸一聲:“咱倆沒了妮兒還能有活路?” 自從族里人一個接一個沒了之后,夫妻倆帶著一兒一女逃荒,結(jié)果年幼的兒子被餓到不行的災(zāi)民捉走煮了吃,等他們找到兒子時,地上就剩下一堆骨頭。 以前家里什么東西先緊著兒子吃,所以兒子雖和胖沾不上邊,但也沒有到皮包骨的地步,夫妻倆沒想到對孩子的疼愛會給他招來災(zāi)難。 夫妻倆如今就剩下一個閨女,所以她娘實在舍不得。 孩子爹知道人家上次給自己糯米磚是好心,災(zāi)年里力氣可沒有那么值錢,人家出糧食讓自個過去干活不光是需要他,還有可憐的意思在。 但是,亂世里人和畜牲沒有兩樣,就算車隊里那群人好心護住妮兒這一回,往后可咋辦?他們總不能跟爹娘一樣時時刻刻保護她。 所以,男人死死按住婆娘,他的意思是一家人不管死活都要整整齊齊在一塊。 沒想到那個主事人居然招呼他們過去躲黃雨。 男人進去之前跪下來朝王寶興狠狠磕了三個響頭,這時候能拉自己一把,與救命之恩無異,他得知道感念人家的恩德。 有人家怕水桶里的水會被吹走,由家里力氣最大的兩個人把水桶抱在懷里。 家家戶戶的水桶上都蓋著衣裳或者蓋子,以前這是用來防止大熱天水蒸發(fā)的,現(xiàn)在成了用來防風(fēng)沙進入的東西。 王寶興家里的澡桶最為難,他活了幾十年,該經(jīng)歷的早就經(jīng)歷過,而且他比一般人通透許多,王寶興即使不明白具體的原理,卻明白吹大風(fēng)時東西立的越高越容易被吹倒或者吹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