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子 第68節(jié)
繼續(xù)做官,晚詞是不太敢想,但她也相信這個由她和章衡聯(lián)袂出演的故事,足以打動太子。而她也被構思出這個故事的章衡打動了,抿著嘴唇,眼中酸澀。從范宣到范宣的meimei,這一個又一個謊言背后,是兩個人的真心護佑。 章衡輕輕扳過她的身子,臉對著臉,道:“等你恢復女兒身,我們便成親。倘若太子允你繼續(xù)做官,你還是范大人,不允,你便做我的幕僚,好不好?” 黑暗中透出一閃一閃的光亮,是晚詞蓄滿淚水的眼睛,那微弱的光亮令他心尖兒發(fā)顫。 “怎么總是哭呢?”章衡幽幽地嘆息,撫摸著她的唇瓣,須臾吻上去。 她順從地張口,讓他吮舔里頭的香滑軟rou,津液交融,推來渡去,發(fā)出不分彼此的黏著水聲。 蓋在身上的被子風鼓似地亂動,晚詞衣衫叫他揉搓得松散,裹胸上床時便解開了,倒是方便了他。 肌膚貼著他的掌心升溫,心隨著他游離的唇瓣加速,他的手指順著乳側滑至腰線,一徑往下,靈活得過分。腿間濡濕的布料緊貼著肌膚,他輕輕一聲笑,羞得晚詞無處遁形。 體內(nèi)似有一把火,在他的煽動下越燒越旺,她像多汁的秋梨,火烤下蜜水長流。 章衡親了親她guntang的臉頰,道:“把藥拿來?!?/br> 晚詞摸索著打開抽屜,拿出藥瓶,倒出一顆避子丸遞給他。他不接,拉著她的手往那處去。晚詞頓時明白他的意圖,極力后撤。 兩人較了會兒勁,他把手一松,低笑道:“怎么,想替我傳宗接代?” “不是!” “那你想怎么樣?” “你……”晚詞說不出后面的話,被他逼急了,帶著哭腔罵道:“章衡,你混帳!” 章衡架著她一雙細伶伶,顫巍巍的腿,笑得開懷。 藥丸在高漲的情焰下瞬間化為烏有,晚詞覺得空虛得厲害。他像一尾狡猾成精的魚,施施然地游進來,銜了香餌便走,來來去去,怎么都抓不住。 晚詞微微抬起腰肢,雙臂如藤蔓纏上他的身子,顧不得這樣的迎合有多羞恥。琴瑟和諧的情事,于她而言,其實頗為新鮮。她好奇地體會著其中的樂趣,貪戀一次又一次被他推上云端的快感。 章衡見她如此動興,yuhuo一發(fā)難熄,翻來覆去,也不知弄了多久,才擁著她沉沉入睡。 正是:愿天上人間,占得歡娛,年年今夜。 次日醒來,晚詞腰酸腿酸,渾身黏糊糊的。章衡抱著她去耳房沐浴,原來這間密室連著一間耳房,里面?zhèn)渲鵁崴?,澡盆,澡豆,一應沐浴用品。絳月候在門口,只聽嘩啦啦的水聲響個不停,過了半晌,晚詞裹著毯子,面色赤紅,神情似羞還惱,踩著木屐出來了。 章衡披著衣服,跟在后面笑。 絳月進去一看,朱漆描金的大澡盆里只剩下小半盆水,地上,桌上,到處汪著水。收拾了出來,見章衡穿著紫緞子箭袖袍,周身寬片錦,五彩獅鸞帶扎腰,站在妝臺前給晚詞梳頭呢。 吃過飯,雪已停了,章衡從房里拿出一只黑漆匣子,拉著晚詞來到山坡上的一片空地。幾個高矮不一的木人并排站在空地上,身上密密麻麻地寫著字。晚詞走近看,竟是標注的xue位。 “這是做什么用的?” 章衡打開匣子,取出一只約莫六寸長的銀色圓筒,道:“兩年前,有一名叫鄭衢的大盜在京畿活動,刑部為了捉拿他,前前后后死了不少人。其實他武功一般,只是手中有一樣十分厲害的暗器,叫梅花管?!?/br> 晚詞看著他手中的圓筒,道:“就是這個?” 章衡點點頭,道:“鄭衢死也不愿梅花管落入別人手中,被捕時將其砸毀,我找人費了一年多的功夫才修好?!?/br> 他說著,將梅花管對準左側的木人,扣動機關,只見一蓬銀光激射而出,木人身上開出朵朵梅花。 “梅花管中有一百枚鋼針,每一枚鋼針由五根毒針捻合而成,射出去后便會形成梅花狀的傷口,勢急力猛,高手也難防。” 晚詞駭然,章衡轉頭看向她,道:“你過來,我教你怎么用?!?/br> 晚詞睜大眼睛,指著自己的鼻尖,道:“教我?這是給我用的?” 章衡好笑道:“你細胳膊細腿,一點力氣沒有,不給你用,難道我用?” 晚詞撇了撇嘴,走過去接過梅花管。 章衡手把手教她對準目標,扣動機關,認xue裝針。鋼針打在木人身上,錚錚作響,倘若打在活人身上,威力可想而知。晚詞從小到大,別說殺人,連只雞都沒殺過,握著這樣一件暗器,起先有些害怕,漸漸從中嘗到別樣的快意。 寒風吹下落梅如雪亂,拂了兩人一身還滿。章衡低頭看懷中人鬢邊粘著的花瓣,竟與膚色相類,潔白可愛,不禁吻下去。 晚詞睨他一眼,道:“等我學會了,第一個拿你開刀。” 章衡笑道:“你舍得么?” 晚詞冷哼一聲,道:“有什么舍不得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最毒婦人心?!?/br> 第一百一十三章 倦繡圖 梅花管造價高昂,所用的鋼針也價值不菲,章衡雖然沒有告訴晚詞,她也猜得到,練了幾次,掌握了技巧,便不肯再練了。她把梅花管隨身帶著,沒事便拿在手中把玩,著實心愛。不可告人的過去常常讓她惴惴不安,寧月仙及其手下發(fā)現(xiàn)她女扮男裝一事,更讓她如履薄冰,這小小的一只圓筒,殺人于瞬間,給予她莫大的安全感。投其所好的章衡自然更得美人心,偏僻幽靜的淥園仿佛世外桃源,晚詞在此常著女裝,每日和他調脂弄粉,飲酒作樂,讀書對弈,不問俗事,好似神仙眷侶。除夕這日,章衡回城祭宗祠,晚詞終于得空,從箱籠里翻出一件月白寧綢中衣,打開針線匣子,坐在暖炕上繡起衣上的花紋。 梅花管造價高昂,所用的鋼針也價值不菲,章衡雖然沒有告訴晚詞,她也猜得到,練了幾次,掌握了技巧,便不肯再練了。 她把梅花管隨身帶著,沒事便拿在手中把玩,著實心愛。不可告人的過去常常讓她惴惴不安,寧月仙及其手下發(fā)現(xiàn)她女扮男裝一事,更讓她如履薄冰,這小小的一只圓筒,殺人于瞬間,給予她莫大的安全感。 投其所好的章衡自然更得美人心,偏僻幽靜的淥園仿佛世外桃源,晚詞在此常著女裝,每日和他調脂弄粉,飲酒作樂,讀書對弈,不問俗事,好似神仙眷侶。 除夕這日,章衡回城祭宗祠,晚詞終于得空,從箱籠里翻出一件月白寧綢中衣,打開針線匣子,坐在暖炕上繡起衣上的花紋。 原來章衡的貼身衣物均出自丫鬟之手,丫鬟們因他平日冷淡端嚴,也不敢弄什么花樣,都是素色無花的。 一個月前,晚詞看見他穿著一件云綢中衣,袖口繡著卷草竹葉紋,伸手捻了捻,問道:“這衣裳是誰做的?好生別致?!?/br> 章衡道:“丫鬟做的。” “哪個丫鬟這樣用心?”晚詞眉眼一挑,唇角含笑。 章衡神情謹慎起來,道:“我沒留意?!?/br> 晚詞也不知他是真沒留意,還是假沒留意,反正后來沒再看他穿過。他中饋尚虛,身邊的丫鬟有不安分的心思也很尋常。晚詞不好過于計較,但終究耿耿于懷,便想著自己給他做一件,既顯得體貼,那些丫鬟見了也心中有數(shù)。 主意是好主意,然而晚詞不擅女紅,一件中衣,絳月三天便能做好,她費了兩匹料子,做了大半個月,才有一件像樣的成品。 之前幾件要么是袖子不齊,要么是中縫歪斜,看得絳月笑道:“姑娘從來沒做過衣裳么?” 晚詞有些不好意思,低頭描著花樣子,道:“我娘去世得早,我爹又是個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脾性,打小除了讀書一項對我盯得緊,其余都放任自流。只有奶娘教我女紅,我又不耐煩學。有一回奶娘向我爹告狀,說我光練字,不繡花。我爹卻說,繡花哪有練字要緊,天底下會繡花的女兒多了,不缺我這一個。把奶娘氣得夠嗆,再也不管我了?!闭f著吃吃笑起來。 絳月也笑,看著手中的殘次品,艷羨道:“姑娘的爹爹真好?!?/br> 晚詞默了默,歡笑化作感傷,道:“是啊,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我卻是個不孝女?!?/br> 絳月忙道:“怎么會呢,有姑娘這樣爭氣的女兒,他老人家高興還來不及呢?!?/br> 晚詞苦笑,高興?自己不守婦道,叛離夫主,欺君犯上,與他老人家的學生私通,這些事足夠他大義滅親了。 章衡回到淥園,暮色在他身后合攏,張燈結彩的園子氤在洋洋喜氣中,周圍卻是黑魆魆的山嶺,這片喜氣便顯得有些詭譎,仿佛志怪故事里的狐妖山莊。趕路的書生叩門借宿,被美麗的狐妖迷住,沉醉不知歸路,某日醒來,只見人去樓空,一切都如夢幻泡影。 他被這樣的聯(lián)想逗笑了,什么狐妖山莊,這分明是他購置的別院,大門上貼著嶄新的對聯(lián),是晚詞寫的:別夢梅花縈故國,迎年爆竹動邊城。 綠萼館內(nèi)透著暖黃色的光,章衡放輕腳步,掀開大紅軟簾,見晚詞挽著一窩青絲,穿著蜜合色秋羅襖兒,外罩著絳紅銷金纻絲比甲,坐在暖炕上做針線呢。 這本是一個女人的生活里再尋常不過的畫面,可是擱在晚詞身上,有種說不出的別扭。蓋因看慣她讀書寫字,吟詩作對,混在男人堆里的模樣,已經(jīng)覺得她和縫衣做飯,相夫教子這些女人該做的事都不搭邊了。 適應了這種別扭,美人刺繡的模樣還是很賞心悅目的,章衡甚至想到一首詩:慵鬟高髻綠婆娑,早向蘭窗繡碧荷。刺到鴛鴦魂欲斷,暗停針線蹙雙蛾。 他站在門口,不聲不響地笑起來。 晚詞扭了扭僵硬發(fā)酸的脖子,一轉臉看見他,嚇了一跳,嗔道:“你悄沒聲兒地杵在那兒笑什么?” 章衡走到她身邊坐下,道:“我看見一幅上好的《倦繡圖》,故而微笑。” 晚詞橫他一眼,抿嘴笑了。 章衡看著她手中的衣服,花紋繁復,以為是她自己穿的,道:“費這功夫做什么,別熬壞了眼睛,讓絳月做就是了?!?/br> 恰好絳月提著一壺開水走進來,聞言笑道:“大人有所不知,那衣裳金貴得很,姑娘舍不得讓奴沾手呢。” 章衡又看了看,道:“金貴在哪兒?我怎么看不出來?” 絳月?lián)溥晷Τ雎晛?,晚詞繡完最后一針,剪斷線頭,往他懷里一塞,道:“送給你的?!?/br> 章衡受寵若驚,捧著衣裳怔怔地望著她。 絳月道:“大人,姑娘頭一回做衣裳,費了兩匹料子,熬了十幾個晚上,您說金貴不金貴?” 男人做什么都喜歡拔頭籌,章衡也不免俗,一聽這是趙公和魯王都不曾有的待遇,更加驚喜,手中的衣裳登時成了無價之寶,他摸了又摸,看了又看,笑若春風,眼睛里流光溢彩,拉住晚詞的手道:“卿卿如此費心,自然是金貴至極了?!?/br> 晚詞看著他,微微一笑,道:“去吃飯罷,絳月在餃子里包了一枚銅錢,不知誰吃著呢。” 章衡吃著那枚銅錢,晚詞連聲向他道喜。吃過飯,兩人回房,房中亦貼著晚詞寫的對聯(lián):有如皎日,共抱冬心。 章衡尤愛這一句,親手貼在臥房里。晚詞與他圍爐閑話,說起陳年舊事,不覺歡笑。 那一段無憂歲月,沒有這個人時,處處都是遺憾,苦澀得不敢回想。有這個人時,在在都圓滿,甜蜜得回味無窮。 忽聞爆竹聲響,一聲兩聲百鬼驚,三聲四聲鬼巢傾,十聲連百回響在山谷間,仿佛一鍋沸騰的水,良久才平息。 正月十二,章衡先行回府,更衣時丫鬟看見他身上從未見過的繡花中衣,面露愕然之色。章衡這才明白晚詞藏在針線里的小心眼兒,脫下衣裳,吩咐道:“仔細些洗,別弄壞了?!?/br> 丫鬟點頭答應,接過衣裳,心中了然,這是外頭有人了。私下議論起來,都不知是何方神圣,只知道針線活不怎么樣。 晚詞正月十四才回城,但見街道兩側扎起無數(shù)彩棚,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無病已能下床走動,到家晚詞讓他回房休息,自己和絳月收拾屋子。 剛把帶回來的書擺放整齊,伏紹在門外道:“大人,許安人來了?!?/br> 晚詞好不詫異,走到前廳,看見一身素服,坐在椅上的許安人,心下一驚。不到一個月的光景,這位貴婦人頭上添了許多華發(fā),人也瘦了一大圈,臉上皺紋深深,竟好像老了十幾歲。 許安人起身與她見禮,晚詞道:“安人這是怎么了?” 許安人道:“范大人,大節(jié)下的,老身本不該為這事來打擾你,可這事……老身心里實在過不去,除了你,也不知該找誰了。”說著語氣哽塞,掉下淚來。 晚詞忙道:“是什么事,老安人坐下慢慢說?!?/br> 許安人扶著丫鬟的手坐下,掏出絹子抹了抹眼睛,道:“范大人,小女兩日前縊死在房中,老身懷疑此事有蹊蹺,欲請官府詳查,可是老爺認定小女系自縊而亡,不肯驚動官府。今日他出城辦事,很晚才能回來,老身想請范大人過府查個究竟。無論結果如何,老身必有重報?!?/br>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元夜燈(一) 晚詞聽說潘氏亡故,臉色微變,道:“原來如此,安人節(jié)哀。安人認為令愛之死另有隱情,是否察覺哪里不對勁?”許安人移開目光,神情晦暗,道:“老身也說不出哪里不對勁,但范大人,那是老身的親生女兒,老身知道她不會自盡?!蓖碓~回想日前在慈幼院遇見潘氏的情形,也有些難以相信那樣一個喜歡孩子的女人會突然自盡,點了點頭,道:“既如此,請安人先回去,我叫上仵作稍后便到?!痹S安人再三道謝,又拿出一錠黃金,道:“些小薄資,聊表心意,望大人莫要推辭。”晚詞道:“安人遭此不幸,我合該盡力相助,怎好收您的錢?令愛之死若無隱情,我只當給她上香,若有隱情,查案也是我分內(nèi)之事,斷沒有收受好處的道理?!痹S安人聽她言辭懇切,心中感動,將黃金收起,深深道個萬福,道:“范大人高風亮節(jié),真乃官場清流?!?/br> 晚詞聽說潘氏亡故,臉色微變,道:“原來如此,安人節(jié)哀。安人認為令愛之死另有隱情,是否察覺哪里不對勁?” 許安人移開目光,神情晦暗,道:“老身也說不出哪里不對勁,但范大人,那是老身的親生女兒,老身知道她不會自盡。” 晚詞回想日前在慈幼院遇見潘氏的情形,也有些難以相信那樣一個喜歡孩子的女人會突然自盡,點了點頭,道:“既如此,請安人先回去,我叫上仵作稍后便到?!?/br> 許安人再三道謝,又拿出一錠黃金,道:“些小薄資,聊表心意,望大人莫要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