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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陣子 第55節(jié)

    章衍道:“范主事,你跟著六哥,一定吃了不少苦罷。”

    晚詞點點頭,語氣微醺,道:“你六哥這個人吹毛求疵,貫會雞蛋里挑骨頭,茶壺里煮餃子,心里想什么,嘴上從來不說,你猜得著是你運氣好,猜不著算你倒霉,跟著他做事,豈是一個苦字了得!”

    這番話說到了章徵心坎上,他激動地一拍桌子,道:“說得好!想不到范主事你短短數(shù)月便將六哥的為人看得如此透徹,佩服佩服,來,我再敬你一杯!”

    兩人又吃了一杯,見章衡來了,忙把話題岔開。

    章衡見晚詞目光渙散,面上泛紅,情知醉了,不動聲色地放下她衣袖,道:“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罷。”

    第九十一章

    合歡帳

    晚詞腳步踉蹌跟著章衡,走出安國公府,坐上了馬車。章衡冰涼的手在她滾熱的腮上一擰,聲音泠然道:“跟著我,有那么苦?”晚詞打了個激靈,倦眼睜開些許,看著他訕笑道:“大人對卑職關照有加,卑職一直感激在心,方才不過是玩笑,您別當真啊?!闭潞庑α诵?,道:“我聽著倒像是真心話?!蓖碓~急忙搖頭否認,方才吃的酒后勁大,這一搖頭暈得厲害,誒呦一聲捂住了額頭。

    晚詞腳步踉蹌跟著章衡,走出安國公府,坐上了馬車。

    章衡冰涼的手在她滾熱的腮上一擰,聲音泠然道:“跟著我,有那么苦?”

    晚詞打了個激靈,倦眼睜開些許,看著他訕笑道:“大人對卑職關照有加,卑職一直感激在心,方才不過是玩笑,您別當真啊。”

    章衡笑了笑,道:“我聽著倒像是真心話?!?/br>
    晚詞急忙搖頭否認,方才吃的酒后勁大,這一搖頭暈得厲害,誒呦一聲捂住了額頭。

    章衡怕她要吐,將她扶到車門邊坐著,吩咐車夫駕慢點,又責備道:“我不過走開一會兒,你便沒了顧忌,吃這么多酒,萬一叫人看出來,不是鬧著玩的。”

    晚詞靠著他的肩,半醉半醒道:“太小心了也不正常,我曉得有你在,不會出什么差錯?!?/br>
    章衡一怔,圈著她的手臂緊了緊,憐惜道:“想這么多,難怪氣色總不見好呢?!?/br>
    到了范寓,章衡將她放在臥房暖炕上,讓絳月去煮一碗醒酒湯來。酒勁發(fā)作,晚詞益發(fā)口干舌燥,眉眼餳澀,兩腮涂了胭脂一般。章衡看著,忍不住俯下身吻她嬌唇。晚詞朦朧間嘗到一點濕潤,不管不顧,張開口汲取更多。

    章衡叫她吮吸得渾身酥麻,心下猛跳,有些猝不及防,雙手捧住她的臉,稍稍撤離,再貼上去,舌尖探入牙關,戲弄她因醉酒而略顯笨拙的丁香舌。她像一道酒糟圓子,嫩滑軟糯,香甜醉人。

    晚詞漸漸喘不過氣,抬手推他,哪里推得動,嗚咽著掙扎起來。章衡松開她,她猛吸了口氣,睜開眼,對上他沉沉鳳目,欲望淵藪,有種本能的害怕,手腳并用往后退縮。

    章衡攔腰抱住她,笑道:“去床上好不好?”

    晚詞使勁搖頭,搖了兩下,只覺天旋地轉,遂停住道:“不要!”

    她語氣果斷,眼神驚慌,章衡置若罔聞,視若無睹,抱起她走到那張描金鏤花的拔步床邊,將她按在錦被上寬衣解帶。晚詞兩手被他制住,只穿著綾襪的雙腳在他腿上亂蹬亂踢,很有貞潔烈婦的模樣。

    燭火搖紅,章衡笑了一笑,像是洞悉了某種小伎倆,一把扯開她的衣領,露出大半香肩。晚詞臉上騰地燒起來,章衡低頭舔舐著她的下唇,輕輕咬了一口,順著纖細白膩的脖頸兒吻下去。

    他溫熱的吐息噴灑在頸間,晚詞閉上眼睛,感覺他像一只進食的大貓,舌頭上有倒刺,沾著迷藥,刮得人不怎么疼,只是酥癢,身子愈來越軟,抵抗也變得力不從心。

    章衡松開她的手,將她上身微微抬起,剝下那一層層礙事的衣衫,只剩下裹胸的素白生絹。女兒家的那點豐腴都被纏住,越發(fā)顯得香肌瘦怯。

    涼意侵膚,激起幾分清醒,晚詞羞恥難當,扭身往被子里鉆。

    章衡脫了外袍,隨手往床圍子上一搭,蹬了靴子,上床掀開被子,食指探入生絹里,貼著她溫軟的皮rou,想動一動都難,笑道:“纏這么緊,你不難受么?”

    晚詞原不覺得緊,多他半截手指立馬呼吸不暢,蹙著眉,閉著眼,一面搖頭,一面去推他的手。

    章衡吸引著她的注意力,悄悄伸手至她背后,尋摸到關竅,解開了生絹。那一片春光跳脫出來,章衡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看著。晚詞只覺胸前一松,意識到怎么回事,急忙伸手去擋。

    章衡早有防備,按住她的手,嗓音有些暗沉,道:“再亂動便將你綁起來?!?/br>
    晚詞想他這么壞,沒有做不出的事,果真不敢亂動。章衡脫下她最后一層遮羞布,已經(jīng)熱得渾身冒汗。晚詞在他guntang的掌心下悄然繃緊身體,眼角沁出淚花,滑落的瞬間有種激發(fā)人惡念的美。

    章衡壓制著這股原始的惡念,與她耳鬢廝磨,溫存良久,最終不免原形畢露。

    晚詞于此事生疏已久,饒是醉中感覺遲鈍,仍然痛得很,臉由紅變白,淚水涓涓濕了鬢角,雙手在他身上又掐又擰,恨恨道:“禽獸!”

    章衡沉浸在占有她的快感中,心想禽獸便禽獸罷,滿朝文武誰不是禽獸呢。他只恨沒早點做個禽獸,叫別人占了便宜,叫她受那許多委屈。

    羅幃內(nèi)喘息細細,桌上的醒酒湯早已涼透。絳月和衣躺在外面的榻上,哪里敢睡,漏下三鼓,聽見里面叫自己,一骨碌爬起來,端著熱水進去伺候。

    章衡披著衣服坐在床邊,絳月看見他,抿著嘴一笑。章衡知道她在笑什么,自己也笑了。床上一片狼藉,晚詞已經(jīng)睡著了,臉上身上都是汗。絳月知道她一向睡得淺,輕手輕腳替她擦了一遍,將兩人亂扔的衣裳收起來。

    章衡自己收拾了一番,揮手讓她退下,吹熄了燈,抱著晚詞睡下。

    晚詞醒來時,天還未亮,帳內(nèi)漆黑一片。與人肌膚相貼的感覺令她心頭一跳,聞得他身上的氣息,不是那噩夢般的龍涎香,而是清幽凜冽的柏子香,徐徐定下心來。

    之前種種在腦中浮現(xiàn),她仔細審視自己的一言一行,似乎全然是不得已的,應該沒有yin婦之嫌。很好,惡人全叫他做了,她如愿以償,還在他心里落個好名聲。

    晚詞低著頭笑起來,笑著笑著覺得自己有點壞,又想壞就壞罷,滿大街的壞男人,還不許她一個女人壞一點?

    她也想做貞潔烈婦,對得起列祖列宗,可是她的丈夫值得她守節(jié)么?

    晚詞笑意變冷,下身尚未平復的疼痛化作一種快意,徹底背叛宋允初的快意。

    她帶著這絲快意再度入睡,一覺醒來,天色晶明,繡花軟枕上滿是兩人的長發(fā)。章衡倚著床圍,在看她放在枕邊的話本子,里衣衣帶系得松散,露出大片光潔緊實的胸膛。

    今日正好休沐,他也不急,見她醒了,笑道:“原來你背地里愛看這種不正經(jīng)的東西?!?/br>
    晚詞一把奪過話本子,背過身去用被子裹住自己,面朝著床里道:“你怎么還不走?”

    章衡伸手刮著她嫩滑滑的臉龐,道:“好個薄情寡義的丫頭,我看你睡得香,舍不得走,你醒來倒趕我走?!?/br>
    晚詞斜睨他一眼,不作聲,臉微微紅了。這一眼似怨還嗔,似羞還惱,勾得章衡心中一蕩,低頭吻她粉白小巧的耳垂。

    晚詞躲閃著松了被,被他拉入懷中,圖謀不軌,忙道:“天不早了,你快回去罷,沒得惹人閑話?!?/br>
    章衡想著昨晚的滋味,甚是動興,道:“外面我自會遮掩,你莫擔心,再遲一會兒也無妨。”

    晚詞咬了咬唇,臉上紅得沁出血來,低聲道:“你沒輕沒重的,我身上還痛呢?!?/br>
    章衡見她這么說,只得作罷,心里卻癢癢的,道:“你昨晚一直叫我好哥哥,我只當你很受用呢。”

    晚詞瞪起雙眼,道:“你放屁!我明明叫的是禽獸!”

    章衡笑道:“原來你都記得,你到底醉也沒醉?”

    晚詞目光一閃,使勁蹬他道:“醉了我也知道,我不會叫你好哥哥!”

    章衡只是笑,不再說什么。穿了衣服,梳洗一番,就在房里吃過早飯。晚詞打發(fā)他去了,寫了一張藥方,讓絳月去抓藥。

    呂無病將藥方抄了一份,晚上拿給章衡,道:“少爺,姑娘讓絳月去抓了這些藥,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章衡見藥方上有浣花草之類的性寒藥材,便知道是避子用的。晚詞千辛萬苦走到這一步,自然不想因為懷孕前功盡棄,章衡心里明白。其實他早有準備,只是昨晚事出突然,現(xiàn)在也無可奈何,暗自嘆了聲氣。

    “沒什么,你去罷。”

    第九十二章

    月中仙

    郭家莊有二十幾戶人家,大半姓郭,因附近山上長有一種名貴木材,莊上人家多以販賣木材為生。半個月前,一伙蒙面人洗劫了這座還算富裕的莊子,殺盡了莊上的男人?;钕聛淼膵D人但凡有點門路,都逃走了,只剩下十幾個守在這空蕩蕩的莊子里。郭太公的兒媳管氏是這些人中最為冷靜的一個,此時她穿著素服,坐在一把退光漆交椅上,對劉密講述事情經(jīng)過?!澳侨帐俏移牌诺膲鄢?,晚上我們都在廳上祝壽,大約一更時分,四五個人闖了進來。他們蒙著臉,看不清模樣,但我肯定領頭的是個女人,他們叫她三當家。”劉密道:“你如何肯定?”

    郭家莊有二十幾戶人家,大半姓郭,因附近山上長有一種名貴木材,莊上人家多以販賣木材為生。半個月前,一伙蒙面人洗劫了這座還算富裕的莊子,殺盡了莊上的男人?;钕聛淼膵D人但凡有點門路,都逃走了,只剩下十幾個守在這空蕩蕩的莊子里。

    郭太公的兒媳管氏是這些人中最為冷靜的一個,此時她穿著素服,坐在一把退光漆交椅上,對劉密講述事情經(jīng)過。

    “那日是我婆婆的壽辰,晚上我們都在廳上祝壽,大約一更時分,四五個人闖了進來。他們蒙著臉,看不清模樣,但我肯定領頭的是個女人,他們叫她三當家。”

    劉密道:“你如何肯定?”

    管氏道:“我會一點拳腳,那晚和她交過手,能感覺出來?!?/br>
    劉密點點頭,道:“她武功想必很高。”

    管氏黯然道:“不瞞大人,家父是名捕快,好結交江湖俠士,我自小跟著他,也算見過不少高手,但沒有一個及得上那位三當家。”說著,眼中涌現(xiàn)一股恨意,從袖中拿出一把金鑲玉梳,道:“這是她身上掉下來的東西,被我偷偷藏過了,想著日后交給大理寺的官員,或許有助于破案?!?/br>
    劉密接過玉梳,觸手溫潤如脂,上面刻著三朵形狀奇特的花,花朵下鐫著一行鏤金小字:鳴佩月中仙。

    寧月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飛鵬幫三當家。飛鵬幫有個規(guī)矩,不殺女人。這樁血案多半便是飛鵬幫所為了。

    同行的王御史等人巴不得早點結案回京,對劉密的推測都無異議。又查了兩日,未有其它發(fā)現(xiàn),眾人啟程回京。

    這日行至遂城縣,天色已晚,眾人便在官驛歇下。驛丞備下兩桌齊整酒席,殷勤招待各位長官。

    飲酒間,王御史道:“這幾年飛鵬幫頻頻犯案,委實太過猖狂了。”

    陽主事道:“可不是,遠的不說,就說去年萬里村那樁案子,也有幾十條人命呢?!?/br>
    王御史道:“這些都是小的,我記得嘉佑三十四年,濟南附近有一樁案子,死了兩百多人,當時是誰去查來著?”

    王御史敲著額頭,一時想不起來。劉密正要提醒他,心中驀然一怔,嘉佑三十四年,不正是柳樹精在魯王府出現(xiàn)的時候么?

    王御史身邊的一名官員提醒他道:“應該是章侍郎罷,他當時還只是主事呢?!?/br>
    王御史連聲道:“不錯,不錯,就是他!短短四年,他便坐到侍郎的位置,真是官運亨通啊?!?/br>
    官場上多的是十幾年不升遷,位卑職小坐到老的人,說起章衡,大家無不艷羨。

    唯有劉密神色怔忪,就是他,這三個字像一道閃電豁然劃過他心頭,將那些隱秘的疑惑,線索都照得清楚明白。

    “劉大人?”陽主事叫他幾聲,他才回過神,已是次日上午,太陽明晃晃地掛在山頭,眾人正走在一條崎嶇山路上。

    “陽主事,有事么?”劉密問道。

    陽主事指著山溝里的一個黃點,道:“你看那里是不是躺著個人啊?”

    劉密定睛細看,果真是個人,急忙勒住馬,叫兩個兵士拿一副擔架下去把人抬上來。隊伍因此停下,眾人看著那人被抬上來,竟是一名年輕女子。她尚有氣息,只是昏迷不醒,身上穿著杏黃布棉襖,石青布裙,腳上鞋掉了一只,露出沾了泥的白布襪子,發(fā)髻凌亂,亦難掩嬌姿。

    劉密心中詫異,這姑娘怎么有些面善,好像在哪里見過似的。

    陽主事道:“好個標致的小娘子,怕是失足摔了下去,幸虧這一身衣裳顯眼,又是冬天樹葉凋零,看得清楚,不然又是一條孤魂野鬼?!?/br>
    劉密道:“我們先帶她去前面的鎮(zhèn)上找大夫看看,等她醒了再做理論?!?/br>
    陽主事點點頭,兩名兵士便將這名女子放在一輛馬車上,隊伍繼續(xù)前行。這一帶崇山峻嶺,樹木蔭蔽,常有虎狼出沒,也是盜賊的聚集之地。眾人一路警惕,到了山腳下的荒木鎮(zhèn),正是日落時分,這才舒了口氣。

    劉密想給那女子喂點水,掀開車簾,卻見她已經(jīng)醒了,一雙妙目看過來,滿是戒備之色。

    劉密笑了笑,將水囊遞過去,道:“喝點水罷。”

    女子打量著他,半晌接過水囊,像是渴極了,咕嘟咕嘟喝了起來。

    劉密道:“我姓劉,是大理寺的官員,早上和同僚看見你暈倒在山溝里,便將你帶了出來?!?/br>
    女子低著頭,用手背抹了抹唇上的水漬,道:“多謝劉大人。”

    劉密道:“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女子道:“別的倒還好,只是頭有些疼,想是撞在石頭上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