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大雜院小甜妻 第69節(jié)
不過堂屋里眾人面色凝重,梁志高坐在條凳上,左手攥著煙,沒抽,宋春花捂著心口像是正難受,寶珍和寶玲正給她順氣。 大姐和姐夫站在幾人面前,緊閉著嘴,兩人都低垂著頭,像是在罰站。 “怎么了?” 沒人回答他。 只有梁寶玲悄悄往二哥身邊挪,扯了扯他的衣角,小聲道,“大姐和姐夫要離婚啦。” 不光是梁寶軍,梁家眾人都被這個消息炸得恍惚,離婚? 梁志高面色鐵青看著宋建國,“建國,寶英自從跟你結婚以來,對你咋樣你心里應該清楚,我們梁家對你咋樣,我是問心無愧的,你現(xiàn)在竟然想糊弄我閨女離婚的!” 離婚兩個字,梁志高幾乎是吼出來的! 大面村哪有人離婚啊,只有死了男人的寡婦,日子不好過,不少人埋汰不少人盯著,是村里人茶余飯后嚼舌根的對象。 “宋建國,你咋能這么沒好歹!離婚,你居然要和寶英離婚!”宋春花剛剛就被氣得腦袋痛心口痛,這是人話嗎?她伸手指著大女婿,聲嘶力竭怒喊! 梁寶英淚眼婆娑看著怒氣沖沖的父母,一把扶著母親,哭喊道,“媽,我和建國不是真離,就是讓他先回城去,等他安定下來再回來接我和夢夢?!?/br> “你糊涂啊!寶英!”宋春花扒拉著閨女的肩膀,想把她搖醒,,“你知道離婚的女人過的啥日子嗎?他說離就離?他倒是拍拍屁股回城去,你和夢夢以后咋辦!咋辦!” “媽...”梁寶英死死攥著手,看著激動的母親,心里也難受,“沒事兒的,熬過去就好了?!?/br> 宋建國臉色蒼白,他心里難受,自知對不住梁家人,撲通跪在地上,“爸,媽,這事兒是我和寶英說的,主意也是我出的,你們放心,我回城后一定盡快安定下來,把她和夢夢接進城!” 梁寶珍聽著爸媽的怒斥,大姐和姐夫的哀泣,覺得心里亂糟糟的,事情怎么變成這樣了? “姐夫,不是說了嗎?還要高考??!再過不久就能恢復了,你還要離婚?”梁寶珍不知道他怎么顛三倒四改主意。 “高考?上大學?”宋建國看著梁寶珍,覺得她輕松的,“我不想指望沒影的事兒?,F(xiàn)在有現(xiàn)成的機會擺在跟前,再不抓緊,誰知道后頭會怎么變!” 上回宋父宋母已經跟他說了,買工作的名額也難找,輕易沒人愿意賣工作的,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店了。 要是現(xiàn)在不靠著工作回城,要是以后沒恢復高考或者恢復高考后自己考不上,那才是永遠沒指望了。 只能一輩子待在大面村,他想想就后背發(fā)涼。 “放屁!你個狗日的!你回城倒是享福,你想過以后我姐和夢夢在村里要遭多少人白眼嗎?”梁寶軍一把攥住宋建國的衣領,揮出一拳。 宋建國不閃不躲,面帶悲壯地準備接下這一拳,不過突然沖出的梁寶英把弟弟給攔住。 “寶軍,你不要動手!”梁寶英知道家里人都是為自己好。 這事兒,她比誰都難受,可又不得不做。 “爸,媽,我知道你們擔心我,可是建國一個城里人,拿筆桿子的下鄉(xiāng)勞動這些年也苦,要是再也回不去還好,能安心過日子,可真有人能回去,這念想怎么斷?” 梁寶英少有地說了一通話,像是拿定了主意,“建國說得對,難道以后讓夢夢跟我們一樣在地里刨食嗎?要是能去城里,她能念好的小學,能見識更多東西,我不想她跟咱們一樣?!?/br> 屋里安靜沉寂,梁寶英淚珠子成串掉落成線,她說話不急不慢,聲音卻有些嘶啞,一番話說完,看著母親宋春花,握上她的手,“媽,我對不住你,讓你cao心了,不過我也當媽了,我能分清好賴,能做決定?!?/br> 宋春花眼里包著淚,看著這個長大了有主意的閨女,一時竟然說不出話。 “以后有你后悔的!別來找我哭!” 用力甩開幾個孩子,宋春花忙不迭出了堂屋,往自己屋里去。 宋建國和梁寶英確實吵了幾回,多是宋建國求著說服著媳婦兒,想讓她同意離婚,梁寶英心里拿不定主意,還是昨晚宋建國最后給她跪下哭著說著這些年的苦,她終于還是不忍心。 兩人今天一大早就出門,去大隊長那里開證明信,大隊長自然是沒想到梁家大女兒兩口子要離婚,村里其實偶爾會有兩口子來鬧,嚷著不過了,但是沒幾天就好了,頂多是讓大隊部或者公社去做做思想工作。 可是今天不一樣,他知道宋建國的情況,知青在這個時候要離婚,不就是要拋妻棄女,一個人回城嗎? 不怪他警覺,隔壁大隊已經出現(xiàn)了這種情況,有個女人嫁了知青,現(xiàn)在那知青家里搞到了工作名額,人直接溜了,因為兩人當年結婚壓根沒扯證! 村里很多年來都是辦酒席就算是過了明路,宣告大伙兒結婚了,大家沒那個意識去扯結婚證,這倒是給一些人鉆了空子。 那男知青連夜跑了,搭上火車南下回家,只留下一封訣別信,信里說著對不住媳婦兒,可自己沒辦法。 昨天那女同志傷心欲絕直接跳井了,幸好家里人發(fā)現(xiàn)得及時,撿回一條命。 不過梁寶英這邊情況好像不一樣,她竟然是愿意的?! 大隊長王大力親自上門,準備再勸勸他們,離婚不好,還是得好好過日子。 “梁叔,你們家這是啥情況???今天寶英和建國來找我,說要開證明去離婚,你說,這我哪能辦??!” 一進屋,王大力就感覺到梁家的低氣壓籠罩,宋春花和梁家的幾個女娃都不在,梁志高點上一根香煙吸了口,黝黑的臉上滿是憂愁。 “哎,大力,讓你看笑話了,這事兒我們家再說說,你先回吧?!绷褐靖邍@口氣,有苦難言,自家哪能對外人說什么假離婚,一聽就荒謬! = 梁寶珍和小妹把宋春花哄回屋,這事兒,老母親最生氣,又氣又急,眼里啪嗒啪嗒掉,氣得晚飯也沒吃,死活不開口搭理寶英。 “媽,你再生我氣也把飯吃了啊,別餓著肚子。”梁寶英知道自己這回是真氣著媽了,端著飯菜想遞宋春花手里,被人給擋了回去。 宋春花梗著脖子,吐出來的話語冷冰冰,她脾氣急,可對家里人一直是護短的,很少有這樣發(fā)火的時候,“你現(xiàn)在大了,有主意了,連招呼都不打就想去離婚,你眼里還有我這個媽?去去去,以后我不管你了,你愛干啥干啥!” “媽...”梁寶英咬著唇,淚眼朦朧看著宋春花,一顆心皺巴巴的。 “算了,姐,讓媽歇會兒,我們出去說話。” 梁寶珍把梁寶英扶到外頭,宋春花氣得腦袋痛,吃下一包頭痛粉才好受些,梁寶玲在一旁耍寶逗樂,好說歹說讓mama吃了幾口飯菜。 姐妹倆忙了一圈,讓宋春花先歇下睡覺,將門帶上,梁寶珍讓寶玲帶夢夢去,小妹自覺是個小大人總想?yún)⑴c家庭大事兒,奈何jiejie不給這個機會。 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后,梁寶珍和梁寶英去廚房門口坐上小馬扎。 “姐,離婚的事兒你真想好了?” 第72章 ◎三更◎ 在梁寶珍的印象里,大姐一直是個循規(guī)蹈矩的人,俗話說長姐如母,尤其是窮人家的長姐,從小就要幫著爸媽帶孩子,梁寶軍、梁寶珍都是她幫著帶大的,饑荒年月到后頭的公社時期,梁志高和宋春花要忙著出去覓食,忙著下地掙工分,經常為了一口窩窩頭賣多少天力氣。 梁寶英就承包了家里的雜活,順帶照看弟弟meimei,她手腳麻利,做事勤快,雖說性子沒太活潑可心思細,弟弟meimei都被照顧得很好。 可現(xiàn)在,一向溫柔好性子的大姐卻執(zhí)意要同意姐夫假離婚。 梁寶珍替大姐擔心。 “姐,你想過沒有,真離了,你受得了外人的眼光和閑言碎語嗎?村里人愛八卦這些,今兒東家長明兒西家短,雖說可能沒太大惡意,可嚼舌根也讓人難受?!?/br> 梁寶英哭過一場,臉都花了,她隨后擦擦臉,吸吸鼻子道,“我想了很久了,總是有些害怕的,可過了這么長時間,你姐夫還是惦記著回城,這事兒不了了,他定不下心的。媽不是總說嘛,日子是自己過的,只要自己抗得過去,就能過?!?/br> “媽要是這會兒聽到你拿她說的話來掰扯,準要氣著說你?!?/br> “那可不,你可別告訴媽?!绷簩氂⒖粗米有π?,這一笑倒像是攙著苦瓜水,帶著幾分苦澀。 梁寶珍還有一個問題,一個最重要的問題,誰都不知道答案,“那要是姐夫不回來接你們怎么辦?” 她問得直白,可這要是這種情況發(fā)生了,大姐興許就過不下去了。 “建國不會的,我相信他?!绷簩氂⑾铝藳Q心,目光柔和且堅定,“我也想給夢夢掙個前程,之后建國倆接我們娘倆,我要是再能慢慢想辦法在城里謀個工作,把戶口落下來,夢夢也能成城市戶口?!?/br> 急于想尋求一個站在自己這邊的人,梁寶英握上妹子的手,“寶珍,你支持我吧?當初我和建國結婚,爸媽就不大愿意,覺得人是城里下來的,興許早晚要回去,那時候你才十五六歲,寶玲才六七歲,你們說讓我放心,這聲姐夫叫定了。這回也是,不管怎么說,我已經決定了,你站在我這邊吧?!?/br> 梁寶珍并不想站在大姐這邊,因為她心里沒底,為了讓姐夫回城假離婚這種事情在她看來壓根不靠譜,可紅唇一張,她也不知道還能怎么勸。 以前家里人自己都說,梁家的別看性子挺好,可一個個都犟得很,打定了主意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梁寶英好像也是如此,不然這個看著溫柔的人,不會頂著許多人的非議,成為村里第一個和知青結婚的人。 她還記得,當年定親之前,大姐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小女人的嬌羞,臉上紅霞染著,說起宋知青的時候眼里都是光,她說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喜歡上別人,想嫁給他。 可今天,她卻同意和他離婚。 這天下午到晚上,梁家人輪番找梁寶英談話,除了被氣得不愿意搭理閨女的宋春花,個個上陣,梁志高和幾個閨女一向是很少談心的,這些一般都是宋春花的活,閨女出嫁前和孩子掏心窩說說話,教教孩子怎么和男人處,和婆家處,以后的日子怎么過,梁志高看著眼睛紅腫的梁寶英也說不出什么氣話。 “寶英,你想清楚沒?” 梁寶英今天被問了許多回想清楚沒,在一遍遍問詢中,她越來越清楚,“爸,我想清楚了,你放心,我對建國有信心,隔壁生產隊那事兒我也知道,你想,要是建國真要跑也能跟那個知青似的跑了,到時候把我們娘倆都丟了...我自己選的男人,我相信他?!?/br> 梁志高不擅長和閨女說這些,只重重嘆口氣,覺得這孩子性子隨自己,犟起來誰來都不好使。 一些話翻來覆去說著,太陽便也落下山頭,金燦燦的陽光添染成橘色,灑在山間像是渡上一層光暈,夕陽漸漸西落,大面村的夜?jié)u深,梁寶珍去廚房煮了兩碗紅糖水,給宋春花和梁寶英一人一碗。 剛盛進碗里,讓寶玲端了一碗去母親屋子,梁寶珍正準備給大姐也送一碗去,就聽見院里響起一聲悶哼。 宋建國和梁寶軍站在院里說話,說著說著,梁寶軍還是對人動了手,一拳打在他嘴角,立時就紅腫起來。 “二哥?!绷簩氄淇觳匠鋈?,見兩人倒沒有后頭的動作,不像是要打架。 “寶軍,建國!”梁寶英正和梁志高在堂屋說話,聽到動靜也急忙出來,她一眼掃過去便知道弟弟動手了。 “你咋樣?”看著男人宋建國,梁寶英掏出手帕替他擦擦嘴角,藍色碎花手帕沾染上一絲絲血跡,鮮紅鮮紅的。 “沒事兒?!彼谓▏灾硖?,認下這拳,“寶軍打得好?!?/br> 梁寶軍咬著腮幫子,只覺得心氣不順,還無處發(fā)泄,“你要是不回來接我姐和夢夢,老子就追到城里去揍你?!?/br> 他怒氣滔天,可看著大姐關切宋建國的樣子又不忍傷她的心,是真憋屈??! “行了!鬧鬧鬧,這家都沒有家的樣子!”原本在床上躺著的宋春花聽見院里的動靜到底是沒忍住,從床上爬起來走到院子里,看著一個個垂頭喪氣的模樣就來氣,“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閨女要離婚,我也沒法管一輩子,我總不能把你綁著綁一輩子。梁寶英,今天不算數(shù),你再回去冷靜一晚上,明天,明天你要還是這么說,我就同意了!不攔著你!” 宋春花木著臉看向院子中央的大女兒,又氣又悲傷,氣得她心口都泛著疼,“反正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自己選自己的路,老娘也不想管你們了,小時候把屎把尿,現(xiàn)在大了還不讓人省心,算了!” “媽。”梁寶玲跟在宋春花回屋,她看出來老母親不舒坦,扶著她走,“你放心,我一定讓你省心,你別氣了?!?/br> “你?你就是最不讓我省心的。”宋春花現(xiàn)在是個戰(zhàn)神,誰來都是挨噘的。“天天上山下河到處跑,我看你長大了更不消停,我真是作孽啊,一個個的都愛瞎折騰!” “行了,先睡吧,有啥事兒明天再說。”梁志高難得沒數(shù)落兒子,要換做平時他指定踹他一腳,讓他張口閉口老子耍橫,可今天,他只覺得這一拳揍得得勁。 不過這會兒已經夜深人靜,再折騰下去也沒意義,他一發(fā)話,讓心事重重的各人都回屋去。 這天晚上,梁寶珍住回了出嫁前的屋子,家里一直空著這間屋子,一床舊床單蓋在上頭嚴嚴實實遮著灰,躺在床上,梁寶珍不一會兒便昏昏欲睡,今天事情太多,折騰得她沒了精神,睡前迷迷糊糊的時候,她總覺得有什么事情沒辦,可睡意襲來,來不及仔細想想,人便沉沉睡去。 不知道到了幾點,梁寶珍突然從睡夢中醒來,蹭地坐直身子,心慌意亂,她忘了給許盛杰說一聲今天不回去! 大姐的事兒一出,家里亂糟糟的,原本傍晚的時候她是準備勸一陣就去公社借個電話往廠里打去,托人幫忙帶個話給許盛杰,可后來宋春花身子難受,和大姐冷戰(zhàn),她忙著兩方勸,就給忘了。 這會兒似乎已是后半夜,梁寶珍心里惴惴不安,攏上衣裳下床,一把拉開窗簾看著如墨的夜色一時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完了,許盛杰會不會以為我出什么事兒了?” “要不要現(xiàn)在去找大隊長借電話?可現(xiàn)在半夜,廠里那頭也不方便...” “興許他能猜到我是留家里住了?” 雙手捂著臉,梁寶珍懊惱不已,真不該把這事兒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