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到了林挽月點(diǎn)的曲目，是首冷門的英文歌，他們這群高一的學(xué)生，還沒人膽敢當(dāng)眾唱外語歌，怕露怯。

    看到屏幕上的曲名，段嘉憶詫異了一下，他也很喜歡這首歌，沒想到他們的愛好有重合的地方。

    等到她開口唱，段嘉憶才知道為什么她會說出這就算是給他的生日禮物的話了。

    他怔怔地看著坐在中央高腳凳的她，在場的人都看著她，驚訝地，崇拜地，仰慕地，他和她仿佛一下調(diào)換了位置，這次她是眾人的焦點(diǎn)，他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旁觀者。

    原來她唱歌這么好聽。

    四射的彩燈映在她專注的臉上，映在她握著麥克風(fēng)的手指，流轉(zhuǎn)在她纖瘦的腳踝，斑駁迷醉的光里，她的五官還是那么普通，卻莫名讓人挪不開眼。

    悠揚(yáng)的旋律里，他忍不住輕輕和著，跟著她一起唱了起來，他知道他唱得不如她動聽，發(fā)音也有很多地方并不通順，但他幾乎沉醉在這首歌里，被本能的沖動驅(qū)動地開口唱著。幸而在音響的掩蓋下，沒人注意到他的在眾人面前罕見的不完美。

    一曲終了，她放下麥，向他走來。

    段嘉憶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斑斕的旋轉(zhuǎn)彩燈依舊打在她身上，可那層朦朧的天神之光以rou眼不可見的速度從她身上抽離，她再次變回了那個中庸的普通人。

    不太好，也不太差，她向來如此。

    醒過神來的眾人死命地鼓掌，下一首歌的旋律伶仃地響起，卻沒人上去繼續(xù)唱，激動的人拿起麥克風(fēng)夸她：“太厲害了！林挽月你怎么唱這么好！”

    “你怎么學(xué)的英文發(fā)音??！也太正了！真牛逼??！”

    林挽月見他們沸騰的樣子，冷靜地拿起了另一個麥克風(fēng)：“我就會這一首，同一首歌唱一百遍你們也可以。”

    這么說，那她好像也沒多厲害，他們也就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繼續(xù)玩鬧了。

    修長有力的胳膊攬過她的肩頭，段嘉憶湊到她的耳邊，抑制不住地笑：“真只會這一首？”

    “是吧。”

    他不深究：“謝謝，這個禮物我很喜歡?！毙ζ饋淼奶一ㄑ劢邤痰墓饩€好看得攝人。

    林挽月推開他攬著她的手臂：“你真不怕許芊羽看見多想啊，好歹注意點(diǎn)。”

    段嘉憶挑眉，展開手又哥倆好地?fù)н^她：“多想什么，我們清清白白的，身正不怕影子斜?！?/br>
    “……隨你便，再被她拒絕別來找我哭。”

    后面段嘉憶作為壽星，被起哄著也唱了一首歌，他幾乎沒有不擅長的事情，唱歌也一樣，若是平時，肯定又能贏得滿堂彩，可有了林挽月的珠玉在前，他唱完一首后的反應(yīng)就顯得平平了。

    沒關(guān)系，他雖然看重排名，事事都力求第一，但是輸給林挽月，他沒什么不痛快的。

    這晚散場時已經(jīng)凌晨了，不知道是誰點(diǎn)的酒，林挽月喝了不少，段嘉憶跟離開的人們一一告別，最后只剩下了他們倆。

    林挽月躺在沙發(fā)上，蒼白的臉頰上浮上了酡紅。是徹底醉過去了，喊她也沒反應(yīng)，段嘉憶從她兜里摸出了手機(jī)想給她家人打個電話問地址，卻卡在了鎖屏密碼這。

    拍了拍她的臉：“林挽月?！彼樕系钠つw又嫩又滑，絲緞似的，段嘉憶又伸手點(diǎn)在她的臉上，戳出了一個窩。要是她清醒著，肯定是沒這么乖順的。段嘉憶唇角微翹，拉起她的身體，背到背上走了出去。

    沿著公路走，大半夜的被醉鬼拖累回不了家，段嘉憶的心情卻安寧又輕快，她個子小，重量也輕，他背著她，不覺得比背書包重到哪里去。她身體哪哪都軟，靠在他背上的上半身軟，他雙手托著的大腿也軟，無力地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同樣軟。

    為什么這樣冷淡的一個人，卻有著這么柔軟的身體。

    弦月掛在天邊，他在背著她漫無目的地走著，走出一段距離，她沒有意識的身體往下滑了滑，她的鼻尖抵在了他的頸窩，潮濕的呼吸噴在他裸露的皮膚上，有溫?zé)釢褴浀臇|西貼上了他的脖子，段嘉憶花了一秒鐘的時間猜到了那是什么，心里突了一下，瞪大了眼睛，連忙手臂用力，掐著她的大腿把人往上顛了顛。

    在路邊走了快半個小時，隔一段時間就叫兩聲她的名字，還是沒有清醒的跡象，路過了街邊的長椅，段嘉憶停了下來，把人放下，自己也坐下，她自己坐不穩(wěn)，上半身在靠背上東倒西歪地晃，他就攬著她靠著自己。

    過了一會，后半夜更深露重，她本來就醉了，睡過去的人體溫低，段嘉憶怕她感冒，干脆把她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徹徹底底躺在他懷里。又脫下自己的校服外套，裹在她身上，他的下巴靠在她的頭頂，一手緊緊抱著她，一手拿出自己的手機(jī)玩著打發(fā)時間。

    玩了一會覺得沒什么意思，段嘉憶又晃著她的身體企圖把人叫醒：“林挽月，林挽月。”

    回答他的是她綿長平穩(wěn)的呼吸。

    她抿了抿嘴，換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窩在他懷里。他低頭看她，伸手把她半側(cè)的臉上蓋著的頭發(fā)別到耳后，看著她暈著緋色閉著眼睛的樣子，段嘉憶此生最恨醉鬼，就算安安靜靜睡覺的醉鬼，他也應(yīng)該是厭惡的。

    可他現(xiàn)在抱著這個不省人事的家伙，想到她垂著眼唱著歌的樣子，想到她囂張地沖他比中指的樣子，想到她牽著男朋友的樣子，那不同的樣子跟近在咫尺的半張側(cè)臉重迭。

    淡薄的月光下，某些記憶被觸動，段嘉憶鬼使神差地，輕輕叫了聲：

    “挽挽?！?/br>
    不過是一個稱呼，他們關(guān)系這么好，叫一下又沒什么。

    要是她想，她也可以叫他嘉嘉。

    他給她這個權(quán)利。

    那天晚上最終林挽月自己醒了過來。

    她掀開蓋在身上的外套，從段嘉憶懷里鉆出來站了起身。

    段嘉憶平時跟她相處雖然也大大咧咧慣了，但見她睜開眼，竟然有一剎那的瑟縮——瑟縮于她看到他正完完全全抱緊她會是什么反應(yīng)。天地良心他真的是怕她感冒生病。

    她的反應(yīng)是沒有反應(yīng)。他松了一口氣，大概告訴了她現(xiàn)在的情況，然后就打算先送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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