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彌再?次沉默下來，想了想，壓住心里的?遺憾，說：“既然這樣，那我去不成開幕式了，你找個人代替我和周郁汀一起舉班牌吧，或者他一個人舉也行，反正別班都是一個人?！?/br>
    “不行！”徐佳拒絕的?斬釘截鐵，她是這次校運會的?主?要負責(zé)人之一，力求完美，還在想辦法?補救，建議道：“這樣，我在班群里問問，看有沒有人臨時參加不了，借一套?！?/br>
    “這樣……不好吧?！?/br>
    徐佳：“沒事?，每年都有人臨時不參加，我先問了再?說！”

    很快，一班班級大群里，就被借裙子的?消息刷屏了。

    朱天晴第一個跳出來：【穿我的?！我現(xiàn)在就去511脫下來給阿彌！】

    徐佳：【不行，我記得你裙子是xs？太小?了。】

    姜彌清瘦，s號和m號都能穿，只是緊一點松一點的?區(qū)別，但畢竟165的?身高擺在那兒，xs真穿不了。

    朱天晴：【我恨我沒有一米六！】

    班里穿s號和m號的?女生很多，但大家沒說話?，只有黃詩語發(fā)了幾個大哭的?表情包：【早知道就把我的?那套留在宿舍了?！?/br>
    黃詩語家住郊區(qū)，有事?不能參加校運會，但昨天她回宿舍收拾東西?，連班服也帶走了。

    一片沉默中?，陸續(xù)有幾個女生回復(fù)：

    【姜彌不好意思啊，不是我不愿意借你，這是我高中?生涯最后一次校運會了，想留個紀念，抱歉抱歉。】

    【我也是{哭哭}，我爸媽在看臺上給我錄像呢，不好意思啊。】

    【要不隨便穿一套來參加開幕式？重在參與嘛，穿什么?不重要。】

    ……

    姜彌打字飛快：【沒事?沒事?，是我考慮不周給大家添麻煩了，我再?想想辦法??！?/br>
    沒道理因為她，導(dǎo)致別的?同學(xué)不能參加，姜彌自己也接受不了這樣的?解決方式。

    徐佳很喪：“不如，你穿我的?去，丑是丑了點，好歹能穿?！?/br>
    姜彌握著手機坐在床上，艱難地擠出一個笑來，“沒事?，你穿上去參加開幕式吧，正好我昨晚沒睡夠在宿舍休息?！?/br>
    徐佳罵了句臟話?，“最好別讓我知道是誰干的?！氣死！”最終，她無奈嘆氣，“那行吧，我先走了?！?/br>
    “嗯嗯，你快去吧，別遲到了。”

    姜彌拿上手機進了衛(wèi)生間，把門反鎖。背過身的?那瞬間，鋪天蓋地的?難過快要將她淹沒。

    “沒事?的?……沒事?的?……”姜彌小?聲對?自己說。

    可是，不知不覺間，鏡子里的?小?姑娘卻紅了眼睛。姜彌自認為不是個計較的?人，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難過什么?。

    下一秒，突兀的?手機鈴聲打破滿室寂靜，姜彌低頭看了下，接起來。

    “喂——”

    電話?那頭傳來風(fēng)聲，和少年略顯急促的?呼吸，姜彌猜測，他應(yīng)該在奔跑。

    周郁汀原本已?經(jīng)到田徑場了，看到群消息愣了愣，一言不發(fā)往地離開隊伍。

    體?育委員在身后喊他，“郁哥，你去哪兒？開幕式快開始了啊?！?/br>
    周郁汀沒理，好看的?眉毛蹙起。

    他平時看起來又冷又酷，其實很少真的?生氣，同班同學(xué)之間，大多時候還挺好說話?的?，這會整個人透著一股“老子很煩，滾遠點”的?暴躁，周身戾氣都快壓不住了。

    離開田徑場，耳邊不再?有震耳欲聾的?《分列式進行曲》和嘈雜聲，周郁汀小?跑起來，掏出手機給姜彌打電話?。

    那邊很安靜，少女輕輕“喂”了一聲。

    周郁汀語氣沉沉：“在哪？”

    姜彌：“在宿舍?！彼龎毫藟貉劢堑?淚，盡量用正常的?語氣說：“周郁汀，我……我不能和你一起舉班牌了……”

    “你想嗎？想和我一起舉班牌嗎？”

    姜彌怔了怔，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答。

    想嗎？他為什么?這么?問啊？

    周郁汀步步緊逼：“問你話?呢，想不想和我一起舉班牌，想不想和我一起參加開幕式？嗯？”

    少年的?聲音并不兇，甚至帶著點戲謔。

    可想到早上一堆莫名其妙的?事?，姜彌的?眼淚突然壓不住了，哼了哼，聲音哽咽：“你好煩，還有心情欺負我！”

    周郁汀挑眉，憋著壞笑，胸口那團煩躁勁忽然散開，逗她說：“喲，大小?姐這么?想和我一起舉班牌呢，都氣哭了！”

    “你好煩！煩死了！”姜彌眼淚大顆大顆掉，衛(wèi)生間都是她輕輕地啜泣聲，“掛了！”

    周郁?。骸皠e掛！”他終于收了笑，正經(jīng)起來：“現(xiàn)在帶上你開幕式要用的?所?有東西?，下樓，我在夏蔭里門口等?你?！?/br>
    姜彌一頭霧水，“去哪兒？”

    周郁汀逐字逐句道：“和我一起——參加開幕式！”

    “可是……我的?裙子壞了，穿不了。”

    少年輕笑一聲，“相信我，我把裙子給大小?姐變回來，穿上美美的?參加開幕式，行不行？”

    開幕式開始前三十五分鐘，雖然不知道周郁汀怎么?把裙子變回來，但姜彌暫時選擇相信他。

    姜彌用一只大大的?袋子，裝好襯衫領(lǐng)結(jié)裙子安全褲，還有白襪和小?皮鞋，拎著跑下樓，正好周郁汀也到夏蔭里門口了。

    夏蔭里距離田徑場很遠，他氣息稍喘，見到姜彌笑了下，說：“等?會?！?/br>
    然后周郁汀跑到對?面的?男生宿舍，和宿管大叔交流了幾句，推著一輛老式自行車出來，腦袋指了指后座：“上來。”

    姜彌像個提線木偶，他說什么?做什么?。

    周郁汀說：“坐穩(wěn)了，趕時間我騎的?很快！”

    “哦——”姜彌抓住了他的?白襯衫。

    校運會期間學(xué)生都集中?在田徑場，其他地方基本見不到人，周郁汀騎車載著她，穿過長長的?林蔭道，這讓姜彌想到去海邊那天，他們也是這樣。

    一路上姜彌都沒說話?，直到自行車出了校園，在教?師家屬區(qū)的?一棟樓前停下，她才好奇問：“你帶我去哪兒?！?/br>
    “去我家！”

    姜彌怔住，不敢動了。

    他……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啊！

    周郁汀懶得解釋，看她不動直接伸手拽住姜彌手腕，拉上她鉆進了樓房。

    家屬區(qū)是那種老式的?小?區(qū)，樓高六層，每層兩戶。樓外梧桐樹郁郁蔥蔥，高大茂盛的?枝椏遮蓋陽光，但樓道里并不黑，有種光影交錯的?斑駁感。

    周郁汀家住501，他拉著姜彌一口氣爬上五樓，正要敲門，姜彌制止了他的?動作。

    “周……周郁汀！”姜彌緊張的?聲音都在發(fā)顫，“這樣不好吧，我……我沒去過男孩子家里?！?/br>
    周郁汀挑眉，唇角勾了下，“怕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br>
    正說著，門從里面被打開了，走出來一位老人，姜彌脊背一下繃直了，欲言又止，好像突然不會說話?了。

    李佩蘭推了推鼻梁上掛著的?老花鏡，笑問：“就是這個姑娘的?裙子壞了是吧？快進來！”

    在給姜彌打電話?前，周郁汀就和李佩蘭說過了，班里有個女同學(xué)裙子壞了沒辦法?參加運動會，等?會帶人來家里，希望李佩蘭幫忙縫補一下。

    孫子很少用這么?火急火燎的?語氣說話?，李佩蘭哪里還管得了這么?多，一口答應(yīng)了。

    她準備好家里的?縫紉機，聽?聞門外有說話?聲，打開門的?一瞬間，李佩蘭的?目光就被眼前這個小?姑娘吸引了。

    皮膚很白怯生生的?，別提多水靈了，李佩蘭還想再?多看幾眼，周郁汀打斷她：“外婆，人帶來了?！?/br>
    “哦——哦，快進屋。”李佩蘭讓出一條道，笑呵jsg呵讓人進屋。

    姜彌腦子一片空白，半天才回過神來，說了句：“婆婆好，麻煩您了?！?/br>
    “不麻煩不麻煩，把裙子給我吧?！崩钆逄m接過她的?裙子，坐到縫紉機前，邊縫補邊絮絮叨叨：“我年輕時候有家旗袍店，手藝好得很，放心吧，一定給你補好！”

    “謝謝婆婆?！?/br>
    姜彌局促地在旁邊站了一會，沒忍住好奇心，偷偷抬頭看了眼。

    周郁汀家是普通的?三居室，美式復(fù)古裝修風(fēng)格，家具大部分是花紋簡單的?實木材質(zhì)，客廳有面不大不小?的?落地窗，陽光和梧桐樹蔭落進來，給人一種自在隨性的?感覺。

    客廳除了電視沙發(fā)，還有一只書架，書架上擺著滿滿當當?shù)?書籍，大部分與法?律相關(guān)，還有些英語讀物?，其中?一本《老年人基礎(chǔ)英語》擺放在格外顯眼的?位置，看得出經(jīng)常被翻閱。

    看了幾眼，姜彌迅速低下頭，不敢再?不禮貌地亂瞟了。

    等?了會，周郁汀從一個房間出來，他應(yīng)該是洗了把臉，額前蓬松的?碎發(fā)有些濕。

    周郁汀走在滿室的?陽光中?，身上有種蓬勃的?少年氣，他打開冰箱，遞給姜彌一瓶水。

    “謝謝。”姜彌接了，并沒有喝。

    周郁汀走到縫紉機前和李佩蘭說話?，姿態(tài)散漫：“外婆，能縫好嗎？”

    “呵，你小?子還不相信我了？”

    周郁汀懶懶地笑：“哪敢啊，不過你得快點，運動會已?經(jīng)開始了?！?/br>
    姜彌一驚，“已?經(jīng)開始了？”

    “沒事?兒！”周郁汀單手抄兜，大搖大擺在沙發(fā)上坐下擺弄手機，“開幕式高一走完才到高二，按班級倒敘入場，我們班是最后一個。我和孫志嘉說了，如果趕不上他會去舉班牌?！?/br>
    姜彌放心幾分。

    李佩蘭腳下熟練地踩著縫紉機，嗡嗡嗡工作沒一會，抖抖裙子遞給她，“縫好啦，小?姑娘你試試。”

    姜彌雙手接過，“謝謝?！?/br>
    劃開的?口子已?經(jīng)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緊實的?針線。

    李佩蘭指著一個房間，說：“趕時間的?話?你進屋換吧，換好了直接去田徑場?！?/br>
    周郁?。骸叭グ桑瑩Q好我們回學(xué)校?！?/br>
    因為時間緊迫，姜彌沒再?猶豫。她換衣服的?房間是客房，家具齊全似乎空置許久了，但沒有一絲灰塵。換好以后，姜彌把原來的?衣服裝進袋子里。

    她在房間的?鏡子照了照，大小?正好，很得體?，但姜彌總感覺有點別扭。

    “好了沒？”門外周郁汀在催。

    姜彌回：“好了?！?/br>
    然后，她走出房間，周郁汀偏頭望去，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