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桐花雨落桐花巷
桐花雨落桐花巷 天意如此,棄魏泱,存凝宓。 東晉末年,司馬一族昏庸執(zhí)政,狼煙四起的亂世。 桐花臺,風情萬種,向來只招待皇親貴族,由姿態(tài)絕媚的歌妓舞女隨身伺候,卻從來不淪為男女歡愛之地。 舞妓們無一不是精心挑選,只有忠于桐花巷的人,才能獲得到桐花臺魅惑王公大臣的殊榮,從口中探取機密。 當然,凝宓并非舞妓。 少主,是師父的養(yǎng)子,專門調(diào)配桐花酒,也唯有他一人知曉其中奧妙,桐花臺只用桐花酒,使人意亂心迷,心花怒放。 桐花巷幽冷寧靜,唯少數(shù)人進出,他們做的事很簡單,證實舞妓口中機密,消除對桐花巷前程“無益”的人。 不是有害,而是無益,是阻礙去路的人。 魏泱…不…凝宓,也是在桐花巷行事的人嗎? 一聲已動物皆靜,四座無言星欲稀。 我沉沉的睡下,床板硬得很,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最后睡意全消。我決定逃走,但探頭望了望外邊夜黑如漆,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十坪大的房里,甚么都沒有,就是一堆書。 看著手邊僅剩的中國帝王資料,沒有絲毫頭緒,看不出所以然,只覺接下來南朝宋國開國皇帝真可憐,登基尚未四年就掛點了,與王位緣分淺薄啊。 從書堆中隨意抽出一本牛皮紙封面的手札,有股淡淡的紙張味,像是積放已久的。 已經(jīng)泛黃的書頁,我輕撫過那頗有歲月痕跡的手札。 元月二日兵部尚書王氏 五月初六泉州巡撫長葉氏 六月十八太監(jiān)領(lǐng)班田氏 ……… 飽蘸墨汁的深黑色筆跡,書法寫得真好,比學校老師寫得還好,也許在他們看來,我用整整一節(jié)課拚死拚活寫出來的書法不過鬼畫符。手札很長,記錄的人上至宰相,下至小侍衛(wèi),莫非,這些是死在凝宓手下的人? 我愣了愣,心下一顫,手瞬間無力,手札隨之掉落地面,紙張滾了好長好遠,我蹲下身去撿,只見有張水墨小畫掉出。 陳年舊紙上卻清晰勾勒出兩個孩童的模樣,約莫七、八歲稚齡,左邊是個與我相似的女孩,天真無邪的笑眸,是我遺失而找不回的。右邊的男孩,眼神堅毅,五官端正且俊。 他是誰?凝宓又是誰? 我毫無頭緒,便作罷,只好再躺回去小睡一會兒。 晨起十分燥熱,如果這里有賣冷氣,肯定會是大排長龍的搶手貨。 五月桐花雨,也許是白日里的桐花巷,才白凈的不令人畏懼,簷上覆了零星的桐花瓣,淡淡薄霧,清新空氣。 這正是逃跑的好時機,我以一步三回頭的節(jié)奏好不容易邁出門檻。 「等會兒少主會來找您?!寡╈V忽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心跳直直漏了一拍,倒吸了一大口氣。 「少主…噢噢好?!刮揖拖褡鲥e事的小孩緊張地東張西望,生怕被發(fā)現(xiàn)我要逃跑。 「少主叫甚么?」為了化解尷尬,我只好隨口問問,腦袋忽然聯(lián)想到夜店的調(diào)酒師。 「策?!顾牣惖念D了頓,不敢置信我真的甚么都忘了。我心想,這是個好聽的名字啊!古代人就是不一樣。 「雪霽,你一直都在桐花巷嗎?」雪霽的皮膚白如凈雪,沒有屬于這里的戾氣,卻也冷靜地恰似早已看破一切。 「雪霽被父母拋棄,五歲幸得師父救助,便以一生來報答桐花巷?!寡╈V緩緩道來,眼神忠誠,信仰堅定。 當我還在思考為什么不是報答他口中的師父而是桐花巷時,微重的腳步聲便傳來,我仰頭一看,原來是畫中男子,是策。 此時他已退去數(shù)年前的稚氣,五官挺立如刀斧削過,我眼光不自覺停留在他身上,有種王者風范,卻令我畏懼。 「凝宓?!顾栽囂降目跉馄揭曃?。 「策少主?!刮掖鬼桓抑币曀?希望叫他的名字有達到裝熟的功效。 「你還記得我?」策一步步走近我,也許是雪霽告訴他我甚么都不記得了。 「如果我說,我不是凝宓?」原本想裝失憶裝到底的,但畢竟我只是魏泱,不屬于這里,更不是他熟悉的凝宓。 「你是凝宓,也只能是凝宓?!顾氖种篙p撫過我的發(fā)梢,那樣的溫柔,怎么會是桐花巷里的人? 他這么一說,所有在內(nèi)心翻騰反駁的言語都被壓了下來。從他的眼中,看得出其實他知道我并非凝宓。 「你放心吧,我會幫你想起一切的,還有我們的過去。關(guān)于你失憶的事,斷然不能讓師父知道?!顾麗蹜z地拉起我的手坐下。 「為甚么?」我感覺桐花巷并非我想像中的單純。 「咱們做這種事怎么能失憶,師父名諱岳天?!共叩淖詈笠痪浯碳ち宋业呐d趣… 「他該不會叫五月天..」我噗哧笑了出來。 「是的,師父姓武?!共咭槐菊?jīng)地說。 哈哈..我獨自笑了起來,后來見到師父,長的真像五月天里的石頭,于是我便暗自幫他取名為石頭師父。 「有甚么好笑的?」策問我。 「那是一個流行樂團的名字。」我知道他不解,我亦無從解釋,他只是一笑帶過,似懂非懂。 后來從雪霽口中知道,策和凝宓是青梅竹馬,策今年十八,長凝宓兩歲,彼此熟悉不過,看來策早就知道我并非凝宓。 接連幾日,沒有一日令我滿意,黃金二十四小時也不再期待。我何嘗沒想過要回去,但桐花巷守衛(wèi)森嚴,我曾偷偷跑到桐花臺前頭并沒有因此回到21世紀,也曾于夜晚靜謐時分躲在桐花巷口的樹叢中,卻只看見昨晚石頭師父出了桐花巷,今早竟然若無其事地與我一同用早膳。 他亦有,俐落的身手。 還有一晚,面顏俊冷的男子孤立于陰冷的桐花巷口,熾熱的眼神沒有怨恨與仇怒,只有不見底的空洞,是我畏懼的策,與白日里待凝宓溫柔的策截然不同。 桐花巷究竟有什么能力轉(zhuǎn)變策,甚至凝宓?石頭師父? 桐花巷,桐花雨落桐花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