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事故
冬日寒冷的早晨,一陣陣風(fēng)呵著冷氣。演員們把身子瑟縮在肥厚的軍大衣里,以抵御嚴寒的侵襲。 這一場戲拍攝地點在地宮,一半場景是實景搭建,另一半則靠后期特效處理。 宋鈞和幾位演員對臺詞,導(dǎo)演與副導(dǎo)閑話,陸雙成坐在椅子上翻看劇本。 坐的時間久了腰有些酸痛,她站起身舒展筋骨。 宋鈞拿眼梢瞟了她一眼,他不是特意要去看她,只是在兩個人共處一室時,他所有的感官就會自然而然涌向她。 當(dāng)他收回視線時,目光偶然間滑過她頭頂上方。那兒有一盞碩大的水晶吊燈,一身通體晶瑩的串串垂飾,層層迭迭,體形不一,綻放出耀眼奪目的光芒。 一瞬間吊燈晃了兩晃,他疑心自己是否眼花,忽然“嘎吱,嘎吱”的燈具搖曳聲刺穿周邊的喧鬧,直達他的耳鼓膜。 “閃開!”他在一個躥跳之間把劇本扔得飛了起來,雪片一樣紛飛到地面。宋鈞五步并作一步,已躍到陸雙成身邊,抱著她幾個翻滾,狠狠把人壓在身下。 幾乎在他跳出去的同一時間,無數(shù)的垂飾從天花板墜落,玻璃碎片發(fā)出驚心的崩裂聲,猶如彈片向四面八方波及。 災(zāi)難毫無征兆地來臨,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中人們抱頭逃竄,蘇悅本能地朝溫瓊撲去,沒命似地緊緊摟住她。 救援人員氣喘吁吁趕到片場,看見倒在地上的兩個人一動不動。 像是死了一回,宋鈞一翻身,坐了起來,一寸寸查看她的身體,“你怎么樣?有沒有哪里受傷?” 陸雙成額頭被碎玻璃劃破了皮,細小的血珠沿著傷口一滴兩滴滲出來,令他觸目驚心。 她抬起眼看著一身狼狽的宋鈞,溫?zé)岬乃奂谘劭衾?,“脖子。?/br> 宋鈞看不見傷口,心急如焚地問:“是哪里疼?” “是你的脖子在流血!”陸雙成又急又氣。 他伸手一摸,一片粘膩的溫?zé)?,這一刻知覺回到身體里,后頸終于感到撕裂的疼痛。 宋鈞兩手一撐地,跳起來,給她一只手,說:“起來,我們?nèi)メt(yī)院?!?/br> 她把手交到他那里,似乎連帶整個人都一并交了過去。 顧維安聞訊第一時間趕到醫(yī)院,在他的要求下陸雙成做了全身檢查,確認無礙后他提議留院觀察一天。宋鈞進行了一場小手術(shù),聽到他沒事的消息,陸雙成委實松了一口氣。 “你渴不渴?”顧維安輕聲問,好像怕驚著她似的。 她乖覺地點點頭。 他隨即起身,倒了一杯熱水,舉著杯子遞給她,“小心燙?!?/br> 陸雙成看見杯中起了一圈圈波紋,她突然意識到他的手指居然在發(fā)抖。 手里握著的玻璃杯沉甸甸的往下墜,她把嘴唇湊近杯口,眼睛埋在稀薄的霧氣里,壓抑住灼熱的刺激感。 為了讓她方便喝水,顧維安調(diào)高枕頭的位置,手臂繞過她的腰肢,胸口貼近她的腦袋,氣息吞吐間,他想只要收緊雙臂就可以輕易抱住她。 她身上有一種淡淡的味道,那種味道一浸潤在陽光里,若有似無,一縷絲線般的從他的口腔一下子鉆入腦子,然后游向全身,令他神智漸漸恢復(fù)。 顧維安向后退了一步,回到他合適的位置上。 “你的鞋帶松了?!彼皖^喝了一口水,口氣稀松平常。 他一愣,低頭瞥見右腳的兩根鞋帶很是喪氣地耷拉著腦袋,顧維安稍感窘迫,彎腰系上鞋帶。 這時,宋鈞推門闖了進來。 他脖子上纏著白色紗布,穿病號服,趿拉拖鞋站在那里,毫無巨星形象可言。 小護士急得跳腳:“醫(yī)生說了,你傷口剛縫合不能動,你應(yīng)該回床上躺著。” “只要你不說,他怎么回知道呢?我就待五分鐘馬上就回去,好不好?”他眉毛輕挑,眼線飛揚,配合著小嘴一撅,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 陸雙成和顧維安有些吃不消,小護士卻春心蕩漾,暈乎乎地離開了。 宋鈞大搖大擺地走過來,身子用力一撞擠開顧維安,一屁股坐在床邊,緊攥著她的手,問:“傷口還疼不疼?” “不疼了,謝謝你救了我。”她幾乎艱難地開口。 “傻丫頭,說什么話,你不生我的氣就好。”他眼中星星點點的,黑洞一樣想把她吸進去。 陸雙成抽不回手,目光逃脫出來向顧維安求助。 “好了,她累了,我們先出去吧,讓她好好休息吧?!鳖櫨S安善解人意。 “要出去你出去,我要在這里陪著她?!?/br> 宋鈞俯著頭,用臉頰頻頻摩擦她的手,僅僅是摸觸肌膚的紋理,他從中獲得一種沉醉的欣歡。 難得有親近她的機會,他一分一秒也不愿浪費。 何兆言剛進門就感受到病房里異樣的氣氛。 宋鈞眼神里亮出尖銳的敵意,明晃得讓人不容忽視。 顧維安見狀,隔在二人中間,客氣地同何兆言說:“你好,我是顧維安,這位是宋鈞,我們代表劇組來探望她?!?/br> “你好,我是何兆言,陸雙成的男朋友,很高興認識你。我記得上次我們是不是在書店見過一面?”他對顧維安說,眼睛卻失神地望著她。 陸雙成垂下頭,不敢迎上熟悉的視線。 “何先生好記性,那天多虧了她借我雨傘。好了,我們就不叨擾了,你好好照顧她?!彼蛩杆兕櫯我幌拢吴x快步走出病房。 “你干什么呢?我不走!”宋鈞甩開他的手,一轉(zhuǎn)身當(dāng)真要回去。 顧維安嘆了口氣,苦笑著:“有我們兩個在,只會讓她為難。你要是真的不考慮她的感受,那就回去吧。” 宋鈞用力地揉搓頭發(fā),終于xiele氣:“我只是不甘心,為什么陪在她身邊的人不是我呢?” 醫(yī)院外面,是明朗的午后。 陽光照在他臉上,宋鈞的眼睛單純?nèi)绾⑼丝汤锩媸呛⒆託獾臐M滿當(dāng)當(dāng)?shù)谋瘋?,顧維安甚至有些羨慕他。 “聽到你出事的消息,我簡直要嚇死了!” 她在他的懷中蜷伏著,但是她的心是飄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