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濬發(fā)現(xiàn)，只要把熟睡中的白覓覓抱得嚴(yán)實(shí)，原本睡相奇差的她就會安分的靠在他的胸口，不會有多馀的翻身或是踢腿。更驚訝的是，他睡得完全失去意識，沒有半點(diǎn)警覺。

    如果沒有白覓覓的手機(jī)振動，他可能會這么摟著她一覺到天亮。理性面告訴他這種情感會將他推入深淵，然而感性面卻又覺得這種平凡的幸福難能可貴。

    兩人的衣物散落一地，白覓覓的牛仔短褲口袋里頭的手機(jī)不停震動。戀戀不捨的松開環(huán)抱著白覓覓的手，唐濬彎腰從口袋拿出她的手機(jī)。雖然很想愛屋及烏，但大半夜的來電著實(shí)惱人。他因?yàn)椤笎邸惯@個字又開始心神不寧。她承認(rèn)她愛他，但他愛她嗎？

    只是想要佔(zhàn)有她，這是愛嗎？不，他不相信愛情的。

    低頭看著亮起的手機(jī)螢?zāi)?，兩通來自同一個人未接來電——是秦?zé)睢Ｌ茷F的表情逐漸陰沉，把手機(jī)扔到地上，盯著熟睡中的白覓覓，那安祥的睡顏就像孩童一般。

    但她終究還是騙了他，所以女人是不能相信的。

    唐濬站起身子，穿上衣服。拿出手機(jī)，撥了季允的號碼，走出房外。

    ※※※

    「追蹤白小姐的手機(jī)？」聽到唐濬的請求，季允愣了一下。電話那頭的唐濬語氣堅(jiān)定，不是因?yàn)樗皆?，看來白小姐確實(shí)知道秦?zé)畹南侣??！肝颐靼琢恕！?/br>
    「已經(jīng)晚了，你早點(diǎn)休息吧?！固茷F的聲音從話筒那頭傳來，感覺起來有些悶悶不樂，與平時不同?！讣驹省乖捳f到一半，他又不說了。

    在鬧彆扭？季允眉頭微皺，「我聽著?！刮L(fēng)習(xí)習(xí)，夜晚的露水揉合泥土草地形成清新沁涼的香氣。他等著唐濬繼續(xù)說下去，良久，等不到回應(yīng)。

    夜蟲唧唧，啃咬沉默。

    「你在哪里？」

    季允因?yàn)檫@個突如其來的問句愣了一下，「房里?！?/br>
    唐濬沉默，「明天再說吧?！拐Z畢，他掛了電話。

    見季允放下手機(jī)，坐在他身旁的連湘芙才開口，「怎么不說跟我一起在庭園看星星呢？」

    「有星星嗎？」季允勾了勾嘴角，抬起頭，夜空漆黑，只有幾顆星子發(fā)出微弱的光亮。

    連湘芙微微一笑，語調(diào)柔和，「那就說，今天即使一整天待在一起，還是覺得時間不夠用。所以即使回到這里，還是想繼續(xù)待在彼此身邊?！?/br>
    「這么說，偷溜出來就沒有意義了?！辜驹实吐暤溃估锂惓Ｃ利惖倪B湘芙，心神不由得有幾分蕩漾，真不愧是連家的掌上明珠。

    「父親讓我學(xué)很多技藝，怎么討人喜歡，怎么哄小孩……我都知道怎么做。唯獨(dú)面對你……」連湘芙喃喃，「我心中的火焰是你點(diǎn)燃的，唯有你能撲滅……」

    季允笑而不答。那是《斜陽》里的句子，這時候說這句話的心思很明顯了。

    連湘芙挽住他的手，把頭輕輕枕在他的肩上，輕聲道：「你還真是一點(diǎn)感情都不愿意表現(xiàn)呢?！?/br>
    「彼此彼此?！辜驹蚀瓜骂^，輕輕在連湘芙的額頭印上一吻。

    ※※※

    全世界的人都有事情瞞著他。白覓覓是，季允也是。他聽得見嘈雜的蟲聲和風(fēng)聲，絕對是在戶外。不過，與白覓覓不同，季允會向他坦白一切的。

    思緒龐雜的夜里，完全睡不著，只能靠處理公事麻痺自己。唐濬的眉頭越皺越緊，闔起近期各個分堂報(bào)告，他吁出一口氣。

    天亮了，萬物齒輪仍然運(yùn)轉(zhuǎn)不息。

    人員調(diào)度如他所料復(fù)雜，但混亂中總理得出規(guī)則。他的心腹底下的人因?yàn)楦鞣N原因漸少，而另一批人的勢力則是逐漸壯大。先安內(nèi)還是先攘外，這是必須趕緊決定的問題。

    這種時候，他也很想問自己，究竟是哪來的間情逸致跟那女人出去玩？想到那女人，思緒便一發(fā)不可收拾。即使她背著他跟秦?zé)盥?lián)絡(luò)，他還是想要她。

    就像地獄里撲不滅的紅蓮業(yè)火，總得把這種情感燃燒殆盡才能終結(jié)。唐濬站起身子，急急的走回自己房里。既然如此，就讓這把火燒下去吧！燒到什么都不剩為止，直到他對白覓覓這個女人感到厭倦為止。他現(xiàn)在還是想著她，這種感覺會過去的。

    打開房門，一坨被單縮在床沿。唐濬愣了一秒鐘，嘴角無法遏止的揚(yáng)起。時間彷彿靜止，被子里伸出一隻光裸纖細(xì)的手，在地上摸索。

    唐濬走近床邊，撿起一直沒被主人摸到的胸罩，放到那隻手上。

    罩著被單的白覓覓一感受到唐濬掌心的溫度，光裸的身子再度燒起來。昨天發(fā)生那種事，因?yàn)椴辉儆兴Ａ?，心里是輕松不少，但想掐死自己的心情沒有因此消退。

    她承認(rèn)了，很沒骨氣的承認(rèn)自己輸了，愛上他了。

    這恐怕是她一輩子的恥辱。一面祈禱唐濬對她的感情趕緊消散，趕緊把她拋到一旁，這樣就能恢復(fù)平淡生活。但另一面卻又希望那一天永遠(yuǎn)不要來到。

    痛且快樂著……真是窩囊。

    內(nèi)衣褲穿好，白覓覓從被單里鑽出頭，迎向唐濬的眼眸?！肝摇顾恢雷约涸撜f什么，臉頰就這么爬上一層紅暈。她努力逼迫自己別一直想著昨夜的情景。

    唐濬盯著白覓覓，不懂自己為何明明氣她有所隱瞞，卻還是因?yàn)樗龐尚叩纳駪B(tài)而悸動。這種情感不是身為唐濬應(yīng)該有的……明知如此，但他忍不住。

    深深吸了一口氣，唐濬問道：「你有什么話要告訴我嗎？」只要白覓覓這個時候把秦?zé)畹氖虑檎f出來，他就不生她的氣，他就能不那么壓抑自己的情感。

    「嗄？」白覓覓偏頭。誰知道呀？這傢伙為什么每次講話都不講清楚？回想之前在她家，唐濬只是想要得到她的一句「想你」，那現(xiàn)在呢？唐濬想要聽什么？

    等等，她為什么要迎合他？

    白覓覓覺得自己腦子快要炸掉了，抓緊被單，想破頭也不知道該說什么。「能給點(diǎn)提示嗎？」

    「有關(guān)其他男人……」

    白覓覓恍然大悟，撇過頭，低聲道：「沒有其他男人了，我只有你一個。」她頓了頓，又看向唐濬，「別太得意忘形了，我——」

    唐濬直接用吻封住白覓覓接下來的話語。他食言了，他還是原諒她了。他拿這個女人沒辦法。他把白覓覓按在床上，附在她耳邊輕聲道：「覓覓……」

    她覺得唐濬用這種酥人的語調(diào)喊她的名字根本是犯罪。啊，她倒忘記這傢伙本來就是黑道，本來就是犯罪。所以抗議是無效的吧？她看過時間，還很早。腰是很酸，但還在可忍受范圍。

    沒燒乾凈的火焰，又再度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