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草原缺糧缺鹽也缺鐵，樣樣都缺，不從中原里搶，他們上哪兒弄去？

    秦王妃這回沒有辦法再勸了，只問：“果真到了這樣的地步？”

    “去年大旱，死了好些牛羊。”有人這樣接過一句，道破北元的困境。

    至此，秦王妃陷入沉默，明顯是沒有想到北元又遇上了難處。

    “郡主，若能不戰(zhàn)，我們愿意不戰(zhàn)?？墒遣粦?zhàn)我們的族人就活不下去了。眼下若能打聽到大明的軍事部署，糧草兵械，我們縱然出兵，也就能更好的應(yīng)對。”一看秦王妃不再出言相懟，而是愿意聽聽他們的話，那不就是有門了？

    秦王妃沉思了許久，久得剛?cè)计鹣Ｍ娜搜劭淳鸵赝蹂鷧s開口道：“我會盡快讓你們見太孫。不為你們，只為了我們的族人。”

    國人信與不信她又如何呢？

    她早在嫁入大明的時候就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愿意為北元而死。

    如今北元陷主困境，她不能看著族人們?nèi)ニ溃ㄒ荒茏龅囊簿褪窍朕k法幫到北元。

    “郡主大義?！闭l都不覺得秦王妃會愿意幫忙，不過是實在沒有辦法了，這才尋上的秦王妃。

    剛開始的見面，雙方的氣氛更是不好，不料最后秦王妃竟然還會愿意幫他們。

    不過對于北元使臣來說可是好事，他們自是求之不得。

    等秦王收到消息，秦王妃是把人罵了一頓不假，但是卻沒有再拿嬌的意思。秦王捉了捉頭，其實不太確定這樣的結(jié)果對朱雄英來說算不算是好事。

    畢竟朱雄英到底是想要秦王妃跟北元的人再合作，一道算計大明呢，亦或者并沒有這個打算。

    ?。∏赝踝娇竦貌铧c想把頭發(fā)扯下來了，這都是什么事啊，怎么盡讓他為這些事著急？

    “王爺?！闭?dāng)秦王頭痛無比的時候，秦王妃的聲音傳來，秦王第一時間回過頭，也是沒有想到他剛想著的人就這樣突然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了。

    “??！”秦王震驚是真震驚，嚇得人都往后退了一步，好在穩(wěn)得快，又迅速站定，第一時間正色問起秦王妃：“王妃有什么事？”

    秦王妃對于秦王如此好說話的反應(yīng)，自知一切不過都是表面，一但秦王聽完她的話，一定會無視于她，或許更會覺得她無可救藥了。

    “請王爺代妾與太孫傳話，我北元此番前來實有要事與太孫相商，望請?zhí)珜O相見?！鼻赝蹂膊焕@彎子，馬上道明。

    秦王真就不得不仔細(xì)的打量秦王妃，就為了想看看，秦王妃說起這事時是不是真心的。

    “好，我知道了，一定傳達?！鼻赝跫热辉缇褪盏较?，此刻面對秦王妃的坦率也是沒有半點的異樣。

    但是，秦王妃本以為秦王聽說她的意圖之后一定會翻臉，預(yù)想中的翻臉并沒有出現(xiàn)，反而像是她只不過說了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他真就是單純傳句話而已。

    怎么可以這樣呢？

    秦王妃一直覺得在她和秦王的關(guān)系里，她是主導(dǎo)的那個人，秦王這樣的蠢貨絕對不可能會是她的對手，她就算沒有辦法讓秦王幫上她的忙，也可以借秦王不痛快而讓大明的皇帝和太子不痛快。

    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要再加上一個朱雄英。

    看看，就算她被北元所棄，就算她明知道現(xiàn)在北元對她都是利用，而大明待她是真的不錯，她還是會選擇她的國，她的子民。就算為此可能賠上她的命，她也無所謂。

    “還有別的事？”秦王注意到秦王妃的臉有些僵，不過他是沒有看出來有什么大問題，故而不解相詢，莫不是有什么遺漏？那也是沒有關(guān)系的，補上就行。

    “并無?！鼻赝蹂亓艘痪洌赝鯎]揮手道：“那回去歇著吧。”

    面對秦王沒有追究也沒有質(zhì)問的反應(yīng)，秦王妃考慮的是，這會不會又是陷阱？

    捫心自問，秦王妃確實有些害怕，怕的不是秦王，而是秦王背后的大明朝皇帝，太子，太孫，甚至朱至。

    秦王妃生平吃過的大虧全敗朱至所賜，她怎么可能不怕朱至。

    只是這一點在秦王的面前她是不想承認(rèn)的。

    沒有人會愿意隨便暴露自己的恐懼，也沒有人會無緣無故承認(rèn)自己有多無能。

    朱至的存在其實是秦王妃想方設(shè)法要抹去的，可惜這些年她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最終，秦王妃不再留下，轉(zhuǎn)過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秦王一看人走了，不帶遲疑的，趕緊進宮，直奔東宮去。

    他也顧不上問問太子在不在，只找朱雄英和朱至。

    朱雄英和朱至自然是在的，看到秦王進門的時候，兩人也不知道商量著什么，見著秦王卻極有默契的停下。

    秦王是不在意這點事兒的，只將來意道明，“要告訴你們一個壞消息，你們二嬸是個死心眼的，哪怕北元那樣對她，想過要她的命，她依然想幫北元?！?/br>
    “嗯，剛剛我們已經(jīng)知道這事了?！敝煨塾⑷缡腔卮?，秦王松一口氣，毫無形象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我實在不懂你們這些人的想法，明明都被人舍棄，差點連命都要成別人的了，怎么他們求上門她還愿意幫忙？”

    面對秦王的困惑，朱雄英代為回答道：“因為她是北元的郡主，她活著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北元，也更是為了北元的百姓。上位者不相信她，舍棄于她，這一切又和北元的百姓有什么關(guān)系。她既為北元，更多是為北元的百姓，哪怕因此而死，她也覺得死得其所?！?/br>
    秦王頓了半響，明顯沒有想到這一層。

    朱至接過道：“若是二叔處于二嬸的局面，或許二叔會比二嬸更拼命不惜一切。”

    不想秦王立刻搖頭道：“我不行，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像她一樣，也做不到像她這樣縱然已經(jīng)被人舍棄，依然可以為國家而不計得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自嘆不如的秦王坦率得可愛。

    不過朱雄英道：“這樣看來咱們二嬸是已經(jīng)存了必死之心。”

    秦王聽著捉了捉頭，騰的一下子站起來道：“這件事不歸你們管，我找你們爹去。”

    朱至想說，什么叫事不歸他們管，怎么就不歸他們管了。

    “畢竟二嬸是長輩。就讓爹處理吧。”朱雄英坦然接受，并不覺得剩下的事由他們來決定更好。

    秦王說了要去找太子，真就去找太子。

    朱雄英和朱至原本的打算，秦王全都一五一十的說了。

    “她既存死志，都由你做主。”誰也沒有想到，太子聽完之后竟然只與秦王這樣說。

    太子要把事情的決定權(quán)交到自己的手里，秦王一頓，太子張嘴道：“那是你的媳婦，當(dāng)初是你把她從北元人的手里救回來的，我相信你自有分寸，要她生或是要她死，你知道的?！?/br>
    太子并沒有因為秦王的驚愣而有所質(zhì)疑，這是他的弟弟，他教出來的弟弟不會不懂輕重。

    “至兒之前給你出的主意是能讓她改變的機會，但就現(xiàn)在看來，絕無可能了?！碧硬⒉谎陲椬约旱氖?。朱至就是因為看出秦王妃是個心志堅定的人，所以才會想方設(shè)法要把人拉到他們大明的陣營。

    可惜，千般算計終是落空了，秦王妃，看來是不可能成為他們大明的人，也做不成大明真正的媳婦。

    “大哥，怎么說她這些年在西安也算是幫了不少咱們大明的百姓，以后，再不讓她和北元的人接觸是不是就可以？這些年，這些年她做得是真的很好?！鼻赝跽撈鹎赝蹂哪屈c好，不知是在說給自己聽，或是說給太子聽。

    可是太子凝視望著秦王，殘酷的搖搖頭道：“這一回不一樣，這一次她如果幫北元達到了目的，以后他們就會時常往來。二弟，這些年她救的人不少，這些人，未必不會成為對付我們大明的探子?！?/br>
    秦王整個人似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道：“我原本以為，借那個陳姑娘讓她有事干，尤其為了女人們的事，她是女人，肯定也是愿意為女人出頭的。為著女人的事了，她就不會再一心只想北元。沒想到啊，才讓她一跟北元的人接觸上，她就想不起自己從前受的委屈，連同他們要她命，她都忘得一干二凈了?！?/br>
    太子拍拍秦王的肩道：“她嫁入大明多年，你我早該知道她心志之堅定，牢記家國的重?fù)?dān)，遠(yuǎn)勝于天下許多自詡忠君愛國的人?？上В@樣的人所忠于的不是大明，我們，該決擇了?！?/br>
    決擇啊，太子明了此時的秦王心里是不愿意接受的。但是，秦王也明白，一但有些事過了界，他也會非為不可。

    “大哥，我知道該怎么做。既然大哥信得過我，我不會辜負(fù)大哥信任的?！鼻赝醴讲旁谥煨塾⒑椭熘恋拿媲皼]有露出半分為難，不過是不想讓他們小看了自己。但當(dāng)著太子的面，秦王自小到大什么丑態(tài)太子沒有見過，此時的猶豫不決，也沒什么需要瞞著太子的。

    太子拍拍秦王的肩道：“我知道。莫多想，事到臨頭或許就不會那么難了?！?/br>
    秦王悶悶的點頭，太子親自送他出了東宮的門，末了回頭和百川吩咐道：“去給太孫和郡主傳話，既然秦王妃都出面，秦王都愿意為北元使臣引見了，也是時候該見北元的使臣了。有什么話敞開的跟他們聊。當(dāng)然，也得讓他們知道，這里是大明，到了大明，須得守大明的規(guī)矩?！?/br>
    是的，心里不痛快的太子奈何不得秦王妃，但是完全可以考慮把氣撒在北元使臣頭上。他不能出面，兒女可以。

    第124章 來意

    ◎借糧◎

    得太子之令, 隨后，朱雄英見了北元的使臣。是的, 就朱雄英一個人去, 朱至未曾一道。

    北元的使臣們在看到朱雄英時，并不掩飾心中的詫異。

    縱然知道大明朝有太子，更有太孫, 卻沒有想到如朱雄英如此小小年紀(jì)的人, 竟然能將他們北元算計得損失慘重。

    不，不僅是一個朱雄英, 還有朱至。

    見到朱雄英，之前對大明的無視, 以及沒有及時和朱雄英碰面，北元使臣縱然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必須向朱雄英賠罪。

    “先前我等失禮，望請?zhí)珜O恕罪?！庇嬉煌ㄕJ(rèn)錯，更希望能夠得到朱雄英的原諒, 如此做小伏低的姿態(tài), 看在眼里的朱雄英豈不知道他們看來所圖不小。

    “遠(yuǎn)來是客, 你們無須太過客氣。畢竟對我們而言，你們?nèi)绾螌Υ竺? 我們也會如何對待你們?！敝煨塾⒌脑捳f得相當(dāng)不客氣, 但是已然看出大明態(tài)度堅定，無所畏懼的樣子, 他們豈敢再對大明有過多的要求。

    朱雄英如此強勢, 其實是讓北元使臣十分不安的, 然而誠如他們同秦王妃所言, 有些事他們就是有心也無能改變。

    “此番我們前來, 確實有心與大明交好，此心望請?zhí)珜O表于大明皇帝面前?！比欢还芩麄冃睦锏降自趺聪氲模?dāng)著朱雄英的面，照樣得說著十分愿意跟大明交好的話，畢竟他們還是想從大明這里拿回一些東西。

    “使臣放心，你們的心我一定會傳達皇帝?！焙鲇迫说脑挳?dāng)誰就不會說了？朱雄英嘴里應(yīng)得那叫一個爽快，具體到時候究竟怎么做，誰管得了他？

    聽在北元使臣們的耳朵里，他們其實也不太確定到底有沒有騙住朱雄英。

    “諸位著急于見我，不如直說，你們到底想要什么?！敝煨塾⒚黠@并不想跟他們繼續(xù)繞彎子，因而開門見山讓他們道出自己的目的。

    北元使臣們本來是覺得或許可以放一放，先把關(guān)系拉近乎點，這樣再提起他們的打算，也不至于一開口就會被人拒絕是吧。

    結(jié)果朱雄英完全沒有要和他們慢慢道來的意思，反而開門見山，只想弄清楚他們進大明來究竟是為了什么。

    好在他們也不算全然沒有準(zhǔn)備，面對朱雄英等他們說出話的態(tài)度，立刻有人將準(zhǔn)備的帖子與朱雄英奉上道：“請?zhí)珜O過目?！?/br>
    朱雄英一眼掃過他們遞過來的帖子，旁邊的祝娘已然在第一時間上前接過，再送到朱雄英的手里，朱雄英打開仔細(xì)看清里面的內(nèi)容，一時間頗感意外，“若我記得不錯，你們北元這些年的日子并不好過，天災(zāi)人禍不斷，你們的百姓過的日子很難，可是你們竟然要送給大明如此大禮?！?/br>
    是的啊，這是一份禮單，一份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禮單。

    聽著朱雄英道出他們北元的困境，一干使臣臉上一僵，最終還是堅持道：“不過是想著既然有心與大明交好，自然須有所表示。這些都是我們的心意，望請大明收下?！?/br>
    朱雄英將禮單合起，絲毫不避諱的道：“我們中原一直有這樣一句話，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諸位若是想談，不如說說你們北元想要從我大明得到什么，否則這份禮，我是不會收下的?！?/br>
    話說著朱雄英已經(jīng)將手中的禮單遞了回去，北元使臣立刻阻止道：“太孫，太孫，我們并無壞心，只是想要借助大明度過難關(guān)罷了。不知大明是否愿意施以援手？”

    抬頭充滿希冀的望著朱雄英，好似將朱雄英當(dāng)成了救命稻草。

    朱雄英心下冷笑，或許在北元人看來，他們大明的人都是傻子對吧，否則怎么就會覺得他們低下頭，大明必然會愿意助他們一臂之力？

    北元，天災(zāi)人禍?zhǔn)前?，這種情況下自來就有人有那解決的辦法-南下?lián)屄印?/br>
    但是，這回北元也算是變得聰明了，自知大明經(jīng)過多年休養(yǎng)生息，已經(jīng)今非昔比。

    再者，早年這天下都是他們元人的，他們守不住的江山被朱元璋奪了，難道以為他們現(xiàn)在就能夠再奪回去？

    不，他們之中或許有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但更多的會是真正的聰明人，聰明的知道眼下北元的情況須得轉(zhuǎn)移矛盾，否則他們北元真就要不復(fù)存焉。

    “你們想要大明如何施以援手？”朱雄英不管心里想著什么，當(dāng)著他們的面卻是一副萬事可以商量的態(tài)度。

    面對這樣的朱雄英，北元使臣是震驚的，按他們的了解，朱雄英可不是好商量的人，突然溫和，如何不讓他們心下忐忑。

    “太孫能夠做主？”面對朱雄英看起來可以商量的樣子，北元使臣雖然心下十分不安，終究還是想要試試，萬一大明真傻呢？

    只能說，盼著大明的人是傻子的人，才是真正傻的那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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