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嘴替

    ◎怒火◎

    朱至得了馬皇后一句準(zhǔn)話, 心里有了數(shù)，繼續(xù)領(lǐng)著馬皇后閑逛。

    當(dāng)然, 朱至得開解馬皇后, “奶奶心里有天下，有爺爺，怎么就沒有自己呢？愛天下也好, 愛爺爺也罷, 您都不能忘了善待自己。這么多年來，您愁什么, 憂什么，皇爺爺心里比誰都清楚, 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您，您如今再為他愁壞自己的身體，爺爺也是不當(dāng)一回事。那您何苦來哉？”

    馬皇后半天沒有作聲，朱至再接再厲道：“您再掏心掏肺，爺爺不領(lǐng)您的情, 您又有什么辦法, 牛不喝水強按頭？爺爺也不是按得了的??！倒不如您暢快些活著, 唯有您活著，才能救您想救的人, 幫到您想幫的人?！?/br>
    聽著朱至的話, 馬皇后明顯一愣，不能否認(rèn)朱至說了一句大實話, 她要是死了, 什么事都辦不了。

    只有活著, 她才能謀劃。

    否則她要是死了, 就算朱元璋傷心難過, 她不想讓朱元璋做的事，朱元璋一準(zhǔn)做得更狠。

    “不過，奶奶您心里不痛快，自然不能只讓您一個人不痛快?；薁敔斞b著什么都不在乎，可一聽說您病了，拐著彎把消息送到我這兒，就為了讓人為您治病。

    “他既然想裝，不如就讓他嘗嘗真真一無所有是什么滋味。往后啊，您別管皇爺爺跟您說什么，您都當(dāng)作聽不見，看不見，只管自己快活。”

    朱至繼續(xù)出主意，巴不得叫朱元璋嘗嘗個中滋味。

    馬皇后聽著朱至的主意，立刻道：“要是讓你皇爺爺知道你給我出的主意，饒不了你?！?/br>
    朱至渾不以為然，揮揮手道：“我才不怕。皇爺爺能把我往死里揍？就算是，打不死我，我就要讓皇爺爺嘗嘗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滋味?！?/br>
    看看她那不管不顧，啥也不在乎的樣子，馬皇后算是明白了，這就是個渾不吝，壓根不在乎朱元璋最后怎么找她算賬，只圖痛快。

    既然朱至不怕事，馬皇后就更不用怕了。

    cao勞一輩子，馬皇后什么時候痛快過？旁人看著她高高在上，皇帝愛重，真以為她的日子過得極好？

    哼，就朱元璋的性子，個中滋味唯有自己最清楚。

    聽得進(jìn)勸的馬皇后的確有打算往后少管朱元璋的事。隨著朱至吃吃喝喝玩玩，心情的確好了許多。

    只不過等她們回了皇宮，馬皇后可以回宮，好好的歇著，朱至卻被請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皇爺爺?！币娒嬉姸Y，朱至從不會自己把把柄送到別人手里。

    朱元璋陰著一張臉，沒有忘記朱至怎么把馬皇后忽悠出宮的，一回兩回，這是打算沒完沒了了？

    想到這一層，朱元璋臉色更加難看，走到朱至面前，“陪你奶奶玩得高興嗎？”

    朱至揣著明白裝糊涂地道：“爺爺是知道我的，我一向高興。您想問的是我？”

    朱元璋氣著差點沒把朱至揍了，朱至對朱元璋磨牙的樣子不以為然，眨巴眨巴眼睛瞅著人，等著下文。

    “到我這兒裝糊涂是吧？”不怪朱元璋生氣，他能不氣嗎？朱至不知道他心急馬皇后的身體？既知他急，更把人帶出宮去，怎么樣？想不治馬皇后的?。?/br>
    但凡想到這個可能，朱元璋氣得胸口陣陣起伏，有意抄過朱至大打一頓。

    “裝糊涂的人明明是皇爺爺才對，您怎么倒打一耙？”朱至從來不是吃虧那個人，朱元璋想扣朱至裝糊涂的帽子，他是不是更應(yīng)該好好反省反省自己？

    “這個時候了，你還跟我耍嘴皮子？”朱元璋能認(rèn)嗎？別管他有什么錯，第一個錯的人只能是朱至對吧。

    “分明是爺爺您在跟我耍嘴皮子?！敝熘翆τ谥煸凹热话堰^錯都推到她身上，也算是長了新見識，但要讓他她下這個過錯，朱至是斷然不可能認(rèn)的。

    昂頭挺胸，朱至和朱元璋對峙，等著朱元璋下文。

    朱元璋憤怒的在桌上狠狠一拍，“這些年是不是我太寵的你，讓你不知天高地厚，沒點規(guī)矩？”

    朱元璋這一刻的確在反省，是不是自己對朱至太好了，好的讓這個孫女在自己的面前無法無天。

    沒有想到，朱至面對朱元璋的質(zhì)問，依然不亢不卑，“爺爺要是想對我發(fā)火，用不著找理由，您只管按您高興的想怎么處置我，就怎么處置我?！?/br>
    換句話來說，朱至認(rèn)準(zhǔn)了朱元璋無故遷怒，朱元璋真要是不管不顧，要怎么處置朱至就怎么處置朱至吧，朱至都認(rèn)了。

    這話可把朱元璋氣得更加不輕了，顫著手指著朱至道：“你莫不是認(rèn)準(zhǔn)了我不敢罰你？”

    朱至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實話實說道：“死在皇爺爺手里的人不計其數(shù)，其中有多少是跟著皇爺爺出生入死，又是皇爺爺視之為親人的?；薁敔斈芎莸孟滦模麄兊拿?，又怎么會連罰我一頓都不敢?！?/br>
    自視甚高是不可取的，而是朱至早就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無論朱元璋要怎么懲罰她。她都愿意領(lǐng)受。

    聽到這話，朱元璋的心情得以稍稍緩解，瞪了朱至一眼道：“那就好好給我回話，不許岔開話題?！?/br>
    朱至很是無辜，“您問我什么我不就答了什么，什么時候岔開話題了？”

    攤攤手朱至那叫一個無奈，朱元璋自個兒不敢問出心中的憂愁，還指望朱至自覺上報嗎？

    尤其這一切細(xì)細(xì)追究起來都是朱元璋惹出來的禍，自己不收拾殘局也就算了，還指望朱至不跟他計較？

    當(dāng)皇帝的了不起？當(dāng)爺爺?shù)木涂梢云圬?fù)孫女？

    想得倒是挺美的。可惜朱至不打算慣著朱元璋。

    朱元璋后知后覺得想起來，他是因為朱至不肯把他潛在想知道的內(nèi)容，馬皇后的身體要怎么治，她是不是說服馬皇后治病了說出來他才生氣的。并非因為朱至如實回答問題。

    所以指望朱至自覺的說出他想知道的內(nèi)容，根本不可能。

    朱元璋一口氣卡在喉嚨，上不來下不去，前所未有的難受。

    “爺爺如果沒有別的事，又不打算問我，那我就先走一步？”朱至何許人也，既然不打算順著朱元璋的意回答朱元璋的問題，還不告辭？

    辛辛苦苦把朱至弄過來的朱元璋能讓朱至就這么走了，目的沒有達(dá)到的皇帝，立刻大喊一聲，站住。

    朱至只不過是假裝走罷了，哪能真走了。

    好戲唱到現(xiàn)在才剛剛開始，朱元璋肯定心急的想知道馬皇后到底是什么情況。

    孫商枝當(dāng)時跟馬皇后說的是真話，朱至也不怕朱元璋讓人去查。

    想到自己隨大軍南下之前，早就已經(jīng)再三叮囑過馬皇后，一定要好好靜養(yǎng)，結(jié)果朱至出去一年多回來，馬皇后好不容易養(yǎng)好的身體，又因為朱元璋一把回到解放前。

    每每想到這一點，朱至就忍不住的磨牙，好想問問朱元璋是不是嫌馬皇后活的長了。

    心里有怨氣的朱至，面對朱元璋難免透露出幾分。

    因此，壓根不把朱元璋那瞧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態(tài)度放在眼里。

    朱元璋要是覺得氣的馬皇后還不夠，大可以不管不顧打上朱至一頓。

    怕只怕這一頓打下來，朱元璋以后都別指望馬皇后再給他一個好臉色看。

    很明顯朱元璋也考慮到了這一層，因而只能口頭上威脅朱至，壓根不打算真對朱至下狠手。

    “我怎么覺得，你這怨氣有點大？”朱元璋沒辦法，明著來要是能問他也就不用拐彎抹角了。干脆先指出朱至態(tài)度問題，讓朱至證明一下。

    “同樣的事兒，要是落到爺爺頭上，爺爺怕是早就要拔刀殺人了，哪像我不過是有點怨氣而已?！敝熘林匾Я擞悬c兩個字，好讓朱元璋知道，她只有這么一點怨氣已經(jīng)很不錯了。

    朱元璋沒法否認(rèn)自己的火爆脾氣，又一次嘗到被朱至噎的半死，卻不能反擊的滋味。

    “奶奶的身體怎么樣，爺爺其實一清二楚，甚至就連奶奶的病到底因何而起，爺爺也同樣心知肚明。我們所有人費盡心思想養(yǎng)好奶奶的身體，爺爺不配合，結(jié)果都是一樣，既然如此，干嘛還要費那心？”朱至抬眼瞅著朱元璋，話里話外都是指控。

    “胡說八道，難不成我還有意讓你奶奶的身體變成這個樣子。”朱元璋漲紅著一張臉解釋，如何也不能接受，是自己把馬皇后害成眼下那般模樣的結(jié)論。

    可惜，朱元璋對面的人是朱至，朱至可不會輕易給朱元璋臺階下。

    “既然爺爺說不是您的錯，錯的人肯定就是奶奶了。既然奶奶錯了，爺爺干嘛那么心急，由著奶奶自生自滅就是。正好少了一個多管閑事的人，爺爺以后也可以耳根清凈了?！敝熘撩鎸Ψ裾J(rèn)的朱元璋，還能沒有辦法治他？

    果不其然，隨著朱至這番話落下，朱元璋更是吹胡子瞪眼睛。

    “這件事，難不成你想讓你爹知道？”從朱至這句話里，朱元璋也就看出了朱至的態(tài)度。馬皇后不肯治病，朱至顯然要由著馬皇后。無奈之下的朱元璋只好另辟蹊徑。

    馬皇后已經(jīng)病了，而太子正在養(yǎng)病。

    要是讓太子知道馬皇后又病了，肯定心急如焚，根本沒辦法在靜心養(yǎng)病，朱至總不會希望太子再憂思傷了身吧。

    “爺爺提醒的對，奶奶生病的事兒，怎么能不讓我爹知道呢？”萬萬沒有想到下一刻，朱至竟然順口說出，甚至一拍掌道：“我這就回去告訴我爹?！?/br>
    哎呀，朱至轉(zhuǎn)身就要走，這架式，她是真要回去告訴太子的?。?/br>
    朱元璋能讓朱至走嗎？那是萬萬不可能的，趕緊出聲攔住道：“你是要愁死我才高興是吧？”

    朱至雖然轉(zhuǎn)過身卻倒著走，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回道：“煩惱自尋，這是爺爺?shù)慕??！?/br>
    真真是一口氣卡在喉嚨，叫朱元璋上不來，下不去。

    朱元璋總算是看明白了，朱至故意逗著他玩，看著他出洋相。

    一時間朱元璋再次板起個臉，指著朱至警告道：“我跟你說的都是正經(jīng)的大事，你要是再敢逗著我玩，我可真要生氣了?！?/br>
    朱至那叫一個不服啊，她什么時候逗著朱元璋玩了？“爺爺莫不是以為我沒勸著奶奶治病，是做戲給您看的，所以我現(xiàn)在跟您說，我要把奶奶病了的事告訴我爹，您也覺得我在逗您玩？”

    真要是朱元璋這么覺得，朱至可就要跟朱元璋好好的掰扯掰扯清楚了。

    “無論是奶奶的病或者是我爹的病，都跟皇爺爺您脫不了干系?；薁敔斠灿貌恢泵诺姆裾J(rèn)，咱就說我爹吧，我爹這病是不是跟著您一起cao勞，一起辛苦得的？”朱至必須要跟朱元璋把事情說清楚。

    免得有那么一個皇帝總覺得自己是對的，全天下的人都是錯的，跟他說不的人就是有意跟他唱反調(diào)，要和他做對呢。

    被問到太子病倒這個事情，朱元璋還真是說不出半個不字。

    虧得發(fā)現(xiàn)的早，又是馬皇后親自盯著太子休息的，否則朱元璋這顆心，怕是怎么都放不下。

    “至于奶奶的病，爺爺果真不知因何而起？”同樣的問題問一次兩次，朱至就不相信，朱元璋還能一直揣著明白裝糊涂。

    這一回朱元璋的確沒有再矢口否認(rèn)，但是也沒有爽快的應(yīng)下。低著頭的朱元璋，的確在這一刻有了反省之意，但也僅僅就是那么一點點而已。

    “你爹辛苦cao勞，我也沒有閑著。為君者，若一味將朝中大事交給旁人處置，必將大權(quán)旁落。到時候所謂的君王皇帝，不過就是一個擺設(shè)?！敝煸耙灿凶约旱南敕?，并不認(rèn)為作為皇帝就該一味享受，而全然忘記了作為皇帝的責(zé)任是什么。

    朱至在這一點上是相當(dāng)佩服朱元璋的，畢竟他可不是一位要求太子勤政，自己倒是撒了歡的玩，正相反，朱元璋的勤政比起太子來，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就連太子也是耳濡目染，跟朱元璋學(xué)的。

    只是身體的素質(zhì)，畢竟有所區(qū)別，以至于，朱元璋雖然比太子cao勞，太子卻先病了。

    但是，朱至也對朱元璋一味將所有的權(quán)力攬在手中，因此根本不給手下的臣子丁點機會，這么干下去，那是一定要將自己累死，也未必能將國家治理好。

    “身為臣子，原本就應(yīng)該幫皇帝處理朝政，可如果皇帝信不過臣子，對臣子已經(jīng)處理過的奏折再重復(fù)批閱，這算不算是多此一舉？

    “一旦察覺陛下對他們的不信任，朝中的這些文武大臣，難道還能對陛下盡心盡忠？長此以往，君不是君，臣不是臣，這樣的朝廷又變成了什么樣子。

    “皇奶奶給皇爺爺?shù)慕ㄗh，只是想要爺爺您多相信一些朝中的大臣，哪怕底下有不少貪官污吏，也有更多真正為朝廷做事，為百姓做事，為大明，做事的人。一桿子把人全都打死，最后吃虧的人是爺爺您?！?/br>
    馬皇后沒有真正說出口的話，此時此刻朱至代為說出，只希望朱元璋能聽進(jìn)去，至少，不要再任性妄為。

    “你們都不傻，分明清楚我為什么信不過朝中的文武大臣，這都是他們自找的。

    “自朕登基以來，朕殺了多少貪官污吏，又滅了多少功勛貴族。可是你們也看見了，貪官污吏，層出不窮。

    “你才剛到云南，云南的那些人就迫不及待連你都要拉上船?！?/br>
    朱元璋提起舊事，那叫一個憤怒，恨不得把這些貪官污吏全部殺得一干二凈。

    得虧了朱至雖然愛錢卻不貪財，也沒有收受賄賂的意思，否則，朱元璋怕是第一個要拿朱至來震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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