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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烽倒下了。 邵蔓薇看著陳彪,慢慢地不哭了。 她放下酒杯,一邊打著哭嗝一邊對陳彪說,“你放我們走,你要錢嗎?多少都可以,我爸很有錢。” 我爸。她用了一個從來不會使用但此刻最方便于理解的稱呼。 邵蔓薇接著摘下腕表放在桌子上,“這塊表很貴,具體多少錢我不知道,先給你,你送他去醫(yī)院,好嗎?” 她很認(rèn)真地看著陳彪,恨自己控制不住地打嗝,不知道有沒有把意思表達清楚。 陳彪用看神經(jīng)病的眼神看邵蔓薇。接著他拿起那塊表,笑了,“喲,pp的啊?!?/br> 邵蔓薇又問他,請求他,可不可以先送齊烽去醫(yī)院。 “可以啊,有什么不可以。” 陳彪笑嘻嘻地看著邵蔓薇,說著手一松,表徑直砸到了齊烽臉上,“不過小meimei,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 趙逸晨唯一一次不接邵蔓薇的電話,邵蔓薇就出了事。 那天晚上他心煩,拉上林宇在網(wǎng)吧打游戲。 趙逸晨玩的是款5v5團隊攻堅游戲,所謂團隊游戲,本質(zhì)上可以歸結(jié)為人多欺負(fù)人少,因此隊友們大多抱團游走。 但是趙逸晨不,他有一腔孤勇,喜歡單干,于是成為了敵方軍團最喜歡的那種對手。 邵蔓薇的電話進來時趙逸晨正在偷龍。敵方英雄集體miss,趙逸晨怕他們在打龍,跑到龍坑探頭一看,還好,龍坑上一片風(fēng)平浪靜。趙逸晨縱身一躍跳下龍坑,還沒落地就被埋伏在草叢里的敵人集火秒掉了。 隊友們破口大罵,趙逸晨心情也很糟糕,林宇這時卻轉(zhuǎn)頭對他說,“小趙哥,小蔓姐打你電話?!?/br> 心情很糟糕的趙逸晨,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之后電話一直響,他也沒有理會,直到手機耗盡電量自動關(guān)機。 那場游戲趙逸晨成了團隊突破口,觸發(fā)了一次又一次的團滅,最終光榮帶領(lǐng)敵軍走向了勝利。 游戲慘淡收場。 林宇問他,“小趙哥,你要不要用我的手機給小蔓姐打回去啊,小蔓姐如果有事找你呢?” 趙逸晨埋頭又開了局游戲,“我沒有自己的事嗎?” 是在那之后兩個小時,林宇才把刷到的一條班級群消息舉給趙逸晨看: “你們知道嗎?邵蔓薇把人給捅了。” · 邵蔓薇捅了陳彪一刀,只有一刀。 陳彪死了。 刀子從肋骨向上斜刺入心臟,救不了。邵蔓薇不是故意捅那個位置,這只是以她的身高來說最簡便的捅法。 陳彪捂著傷口躺倒在地,看得出有迷茫,然后失去呼吸,不動了。 很奇怪,臨死前他的嘴巴還微微張著,不知道是想要呼喊還是想說什么。 不可思議。那個時候邵蔓薇居然在想那本沒看完的小說:那個偵探后來找到殺死妓.女的兇手了嗎? 她記得那個偵探是個酒鬼,每次去戒酒互助會都只說一句話,“我叫馬修,我無話可說。” 她喜歡這句話。 警車是和救護車一起來的。 齊烽和陳彪先后被推上了救護車,而邵蔓薇和麥佳佳被連夜帶去了警.察局。 邵蔓薇坐進警車之前看到了好多人,好多人都在看她,好多燈照下來,打著她的臉。 無數(shù)聲音涌過來。 她有點奇怪,他們在指指點點什么呢? “……邵蔓薇提到她爸,陳彪好像很生氣。他脫下他自己的手表,把金屬表帶纏在手指上,就那樣一拳一拳地砸在齊烽的臉上,然后她就想沖上來推開他……” “她?” 麥佳佳點頭,“邵蔓薇就沖上來想推開他,然后我也沒看清,他倒下的時候胸口就插了把刀,我也懵了。你知道嗎叔叔,他死的時候還還看了我一眼……我好怕會做夢夢到他……” “刀是哪來的?是ktv的嗎?” “刀?我不知道啊,你讓我想想……好像是她自己帶來的,我看到她原來后來手都藏在外套口袋里,應(yīng)該是上去推人的時候就拿出來了……” “邵蔓薇捅了陳彪幾刀?” “一刀,就一刀,我們都沒想到他會死,他運氣不好。叔叔,她會有事嗎?你幫她求求情好不好。這不能怪我們啊,我們有什么辦法。他們都是些人渣……”麥佳佳說著說著就哭了,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來,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她想不通。 關(guān)于為什么他們會去ktv,麥佳佳說得語焉不詳。她信誓旦旦地說是他們拿走她手機發(fā)短信給易見,但是警.察提到那通電話的時候她就跳腳了,“你們問這些干什么呢?人死了,我又沒殺人,我手都被綁起來了,你們看啊這里還有淤痕,人又不是我殺的……” 那天晚上麥佳佳只記得很冷很困,后來被她爸接回家的時候看到了不知道從什么地方被帶來的孟飛。她連憤怒的力氣都沒有了,心里只是有氣無力地想,這個賤.人居然騙她,他把她一個人丟給了陳彪他們,她之前以為至少他是真的有點喜歡她的。她真傻。 到了第二天,q市一中富二代學(xué)生ktv深夜捅人致死的消息就上了報紙。被捅的是個殺豬的兒子,捅人的是個上市集團ceo的女兒,那把捅人的刀價值3.6萬元。新聞滿天飛,但這幾件事每篇報道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麥佳佳心虛得不得了,總覺得走哪里都能聽到議論聲,“你說現(xiàn)在的孩子多不可思議,還敢把老師騙出去。不知道腦子里都在想什么,我要是她mama我能掐死她。” “你們知道嗎?她跟那個混混在一起的時候沒少叫他幫忙打架,以為多風(fēng)光,不過看吧,跟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就是這個下場……” “這個女的好惡毒,她之前就陷害人家偷手機的……” 麥佳佳想跟每個人解釋,人不是我殺的,你們罵我干什么呢?我難道不是受害者嗎?你們?yōu)槭裁匆@樣對待我? 但那太瘋狂了。為了阻止自己真的那么做,她開始請假不去上課了。 等到她重新去上課,她的說辭已經(jīng)變成了,“捅人的是齊烽?!?/br> 邵蔓薇想推開陳彪,被陳彪掐住了脖子,齊烽為了救邵蔓薇而捅了陳彪一刀。 這是大家一致認(rèn)定的事發(fā)經(jīng)過。 在場的人通通都改了口供,那些混混一口咬定是齊烽在被砸了三個酒瓶子以后,在被自己的臉陳彪用手表砸得皮開rou綻以后,用最后的力氣捅了陳彪一刀,陳彪往后一仰就不吭氣了。 邵蔓薇對這些說法無話可說。 她已經(jīng)被梁邊關(guān)了起來。 . 第五天了,齊烽還沒醒。 邵蔓薇托陳媽去看過,說是昏迷不醒。 他的腦殼被打開了,縫了29針,邵蔓薇記得很清楚,因為是個質(zhì)數(shù)。 那一定很疼。 沉白書找到她家時她被梁邊摁在沙發(fā)上不能去開門,實際上開了門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說什么。 沉白書就那樣拍著門大喊,“邵蔓薇你出來,我知道你在家?!?/br> 邵蔓薇沒有吭聲,只是沉默地努力掙開梁邊。 沉白書一邊拍門一邊喊叫,“蔓薇他們說人是齊烽捅的,我不相信。你告訴我,殺人的不是齊烽對不對?你告訴我啊,你人在哪里?他在醫(yī)院里躺著不知道能不能醒,你就不想見見他嗎?他大伯快瘋了你知不知道?還有他meimei被人罵得都不敢去上課了……” “邵蔓薇你說句話?。磕銊e躲著不說話,我只是想問你,我只是想問問你?!?/br> “我求你告訴我,人不是他殺的。” 梁邊一直摁著邵蔓薇,兩個人在沙發(fā)上沉默對峙,出了一身汗。 后來沉白書走了。走之前她好像真的哭了,絕望地隔著門說,“邵蔓薇你不能那么自私,齊烽那么好的人,你不能那么自私。” 一直等到?jīng)]動靜了,梁邊才放開邵蔓薇。他用紙巾擦掉眼角的血口滲出的血,那是邵蔓薇的指甲抓出來的。 邵蔓薇坐端正,整理自己的頭發(fā),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 她沖梁邊說好奇怪,爸,好奇怪,不知道植物人如果被量刑要怎么計算。昏迷的時間算不算是坐牢?那如果他突然醒了,之前那些昏迷的日子還能算進去嗎? 梁邊說你不要發(fā)瘋,你怪我?我是為了你好。 邵蔓薇說我不怪你,我是真的很好奇。 不過后來邵蔓薇就不再為這個問題困擾了,因為齊烽醒了,并沒有成為植物人的危險。 他醒的第一時間,醫(yī)院通知的不是警.察或者家長,而是梁邊。 齊烽覺得腦子燒得慌,喉嚨疼,眼睛睜也睜不開,看了梁邊一會兒他才認(rèn)出來。 他張了張口,沒發(fā)出聲音。 梁邊過去給他倒水,跟著他的助理立馬要接手,他沒讓,他讓助理出去等。 梁邊倒好水坐下來,把一次性紙杯遞給齊烽,“喝點水?!?/br> 齊烽喝不下去,喉嚨疼,吞咽都很有困難,而且水有點燙。 可以看出來,梁邊是真的沒有照顧人的經(jīng)驗。 兩個人互相打量了對方一陣。 齊烽的嘴唇干裂得發(fā)白,細(xì)看有點嚇人,不過在那張滿是淤青的臉上,這不算什么。他的腦袋被包扎得密不透風(fēng),手上連著輸液管,不像梁邊第一次見面的樣子。 那時候梁邊覺得這小伙子模樣可以,人聰明,前途應(yīng)該也不錯。 齊烽想坐起來,梁邊扶他。 緩了緩,齊烽問,“她還好嗎?” 梁邊點頭,“你放心,她很好。開頭每個晚上都會哭醒,現(xiàn)在不會了。我們都很感謝你救了她。你是個好孩子,為了救你的老師和同學(xué),你殺了人,這是過失殺人,我會為你請最好的律師?!?/br> 齊烽有點不明白,“殺人?” 梁邊肯定地點頭,“對,你捅了陳彪一刀,陳彪當(dāng)場就死了。” 齊烽看了梁邊一會兒,目光漸漸清晰,他記起來了,是邵蔓薇捅了陳彪。 齊烽視線落在了梁邊的鞋子上,黑色的高級皮鞋擦得锃亮,反射出昂貴的光。 “我如果說不是我呢?” “好孩子,你會說實話的。那天在場的人都說了實話,他們看見了是你?!?/br> 齊烽盯著梁邊,“你做了什么?” 梁邊微笑,作為一個出身優(yōu)渥的中年男人,他說話的時候散發(fā)著一種讓人信服的魅力,“我知道一點你的身世,你大伯以前是我的司機,齊鳴鐘,你知道嗎?” 齊烽冷笑,“他跟我說過,邵蔓薇趕走了他。” 梁邊嘆了口氣,“蔓薇還小,不懂事,我替她跟你和你大伯道歉?!?/br> “不必?!?/br> 梁邊捏了捏眉心,“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欣賞你。上次你說蔓薇跟大家有點不一樣,但那并非壞事,大家其實都挺喜歡她的,我應(yīng)該尊重她的意愿,讓她自己去適應(yīng)環(huán)境,給她一個成長的機會而不是揠苗助長。你說得很好,我就把蔓薇留下來了。 “我是真的欣賞你,很可惜,你父親和母親死在一場車禍里。你現(xiàn)在跟著你大伯住,你大伯家里條件也不好,你還有個堂妹,你大伯負(fù)擔(dān)太重了。 “我聽說你每天晚上都要打工賺錢,耽誤了很多學(xué)習(xí)的時間。我覺得很難過,很多聰明孩子的才能因為現(xiàn)實原因得不到珍惜,一輩子就那樣了。如果你爸沒有死,你前途一定會更好。我想幫助你以及你大伯,我可以請你大伯回來開車,開到他開不動為止,薪水會一直付下去。你的堂妹也能得到很好的教育機會,聽說她在學(xué)校過得不好?我可以幫她換一所學(xué)校,好學(xué)校的孩子待人比較禮貌。 “至于你,恐怕要委屈你進去兩年,我會跟里面打好招呼,即使在里面你也會得到學(xué)習(xí)的機會,等你出來了我資助你上大學(xué),你想學(xué)什么專業(yè)?如果等你畢業(yè)了還瞧得上我,你可以到我公司來做事,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 “我是真的想幫助你,你好好想想看?!?/br> 齊烽有些嘲諷地笑了,“看來你也這樣幫助了其他人?!?/br> 梁邊曲起手指敲了敲床沿,“我很愿意幫助一切想得到幫助的人?!?/br> 齊烽眼睛向下,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我現(xiàn)在想喝水了?!?/br> 梁邊把水杯遞給他。 齊烽喝了一口,說冷了,梁邊又給他續(xù)上。他很耐心,一點也不急。 齊烽用了很久才喝掉一杯水,他把紙杯扔進垃圾桶,“她怎么說?” “誰?蔓薇?”梁邊微笑,“她怎么說不重要?!?/br> 齊烽說,“你知道如果我不承認(rèn),其他人的證詞不一定管用吧?” 梁邊說,“那確實會有點難度,我不想耗費太多時間?!?/br> 齊烽點了點頭,“您既然能幫助我,相信您也一定有辦法幫助邵蔓薇。您可以等兩年,等她出來讓她接手你的公司,這樣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好。您走吧,謝謝您來看我?!?/br> 說完這句他就閉上眼睛了,是個拒絕再交談的態(tài)度。 梁邊瞇起眼,他沒有很多時間,警方很快就會來問詢事情經(jīng)過,他不想節(jié)外生枝。 梁邊看了齊烽一會兒,說,“你其實喜歡蔓薇,是不是?” 齊烽眼皮動了動。 梁邊說,“你知道你殺人和蔓薇殺人的區(qū)別在哪里嗎?你可以上網(wǎng)搜一搜,或者看看這兩天的報紙。報道里說蔓薇是富二代,而陳彪他爸是個屠夫,你理解我的意思嗎?” 齊烽睜開眼,看著梁邊不吭聲。 梁邊雙手交握,看著他,“司機的兒子殺了屠夫的兒子,和富二代殺了屠夫的兒子,這兩者的區(qū)別我相信你懂?!?/br> “我不忍心讓蔓薇受苦?!绷哼吳饲眢w,放低了姿態(tài),“從她九歲我領(lǐng)養(yǎng)她,她就沒再吃過什么苦。她有點不好相處,你是知道的。監(jiān).獄那樣的環(huán)境不比學(xué)校,在學(xué)校她都尚且如此,我怕她在里面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不懂得轉(zhuǎn)圜,做出什么事,我護不了她?!?/br> 齊烽不以為然,“恐怕不止如此吧,你是擔(dān)心她的新聞會對你的集團形象帶來影響,對嗎?” 梁邊沒有否認(rèn),“你可以這么想,我要對很多人的生計負(fù)責(zé)?!?/br> “但是我也要為蔓薇負(fù)責(zé),”他接著說,“她疼了總會哭,你應(yīng)該見過她哭。我聽說那天晚上,她哭得很傷心?!?/br> 梁邊滿意地看到齊烽松動的目光,“而且你不能否認(rèn),蔓薇是為了你才捅了陳彪一刀。” . 陳彪是個屠夫的兒子。 開庭那天,那個屠夫趕了三十多公里路來城里聽審。等到判決下來,他就收拾了東西回家了。很多記者想采訪他,想問他的感受。他面對鏡頭,雙眼空洞,似乎很困惑。 記者們又問了一遍他的感受。 他不耐煩地?fù)]揮手,“這個龜兒子,早就該死了。” 留給這個城市的鏡頭一個風(fēng)塵仆仆的粗糙背影。 很奇怪,他兒子死了,所有人都比他還關(guān)心這件事。 這個兒子從小不是個好東西。看見人家家里有什么自己家沒有的好東西都想要,都想偷,都想搶。村里的孩子都被他打過,村里的女娃都被他sao擾過,因為那些小崽子嘲笑他窮,嘲笑他爸是個殺豬的,身上臭烘烘。小雜碎不服氣,可有什么好不服氣的? 他把這個兒子從小揍到大,揍到小雜碎15歲那年,有一天,寒冬臘月,小雜碎半夜起來把所有的豬趕跑了,自己也跑了,把這個四面透風(fēng)的家丟在了隆冬的深夜里。 他沒有找過他兒子,他倒是找過那些豬。不過一樣沒找到。黃昏時他倒在荒地上,像個孩子一樣哇哇大哭。怎么辦啊,豬沒了可怎么辦啊?明天起來就沒有豬可以宰了,沒有豬可以宰就沒有豬rou可惜換錢,也就沒有錢拿去換酒,也就沒辦法喝醉了去打兒子,兒子跑掉了,他清醒著也打不到了。 第二年,陳彪的父親養(yǎng)了些新的豬,找了個新的女人,生了個新的兒子。就把這個小雜碎給忘了。 再過了十來年,突然有一天,村長領(lǐng)了些人來他家里,說他兒子死了,讓他去領(lǐng)尸體。他不肯去。有天夜里他夢到小雜碎,以后就睡不著了。然后再過兩個星期,他聽說要開庭,就提早把豬都?xì)⒐饬?,買了張凌晨的火車票,風(fēng)塵仆仆地來了。 城里的普通話他聽不太明白。 審個案子休庭了好幾次,似乎爭吵得很厲害。但不像村里人的爭吵,野蠻無理,誰聲音大誰贏。法庭上的爭吵是個很有秩序的吵法,反正就是很講道理。 那個殺人的孩子比自己兒子方面跑掉的時候都大不了多少,而且鼻青臉腫,看起來也挺可憐。 聽律師說那個孩子把什么都招了,什么都認(rèn)了。既然如此,為什么還要吵,屠夫不太明白。 后來他發(fā)現(xiàn),爭吵的重點好像是那孩子為什么要帶刀以及他是否是故意殺人。 如果不是故意的,為什么他會那么準(zhǔn)確地從肋骨下方往上刺死陳彪? 而且齊烽中學(xué)時代也不是個好學(xué)生,打架斗毆無所不至,他爸都管不了他,他有天生的暴力傾向。 最好的律師也在這點上愛莫能助。情勢并不如梁邊說得那么簡單。 總之雙方吵吵了很久,吵到最后,齊烽被判了邢,判得不算重,過失殺人,七年有期徒刑。 屠夫想,這孩子也差不多是完了。然后就回家去了。 . 邵蔓薇出國前見過齊烽一面,兩個人在面對面坐了很久,一句話都沒有說。他們面對面,像兩個啞巴。 齊烽把她的那塊表推過去還給她。那天晚上腕表砸在他臉上,他伸手拿下來,此后一直沒有松過手。 邵蔓薇把手表戴回去,表上的指針不緊不慢地走著,像一種恒定的靜止。她不知道自己會戴多久。 她探過頭親了親齊烽的嘴角,走了。 齊烽一個人坐了很久,在她走后把手機里那張她的照片刪了。 人會變,笑容會變,感情也會變,而被刪掉的東西永遠(yuǎn)不會變。 齊烽從他爸死后就明白,這個世界,金錢即是秩序。如果你需要別人的錢,那么即使是一個小孩子都能夠?qū)δ泐U指氣使??墒钱?dāng)金錢也無法保護一個人的時候,那只有感情能夠保護一個人。 他不知道自己能喜歡邵蔓薇多久。也許很快,他會變得恨她。 邵蔓薇登機那天只有易見來送他,她把那本小說送給了邵蔓薇,說,一路順風(fēng)。 以后很多次,邵蔓薇打開那本書都沒有看到結(jié)尾。 這樣,就好像有什么東西一直沒有結(jié)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