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過來賀知野說的是什么?，又咻地一下縮回被窩。反正?難受的也不是她！

    半分鐘后。

    “悶不悶？”賀知野笑，又低聲勸道?，“要不要背過去睡，我?抱著你?！?/br>
    岑枳仔細想?了想?：“好?。”

    這個姿勢對她來說是要舒服不少，呼吸都流暢了。

    并且，后背緊緊貼著他心口，暖融融的，讓她雖然還有?些別扭，卻莫名安心下來。

    岑枳都不知道?是她剛剛沒費什么?體?力都累了，還是因為小半天?都在路上，沒多?久就開始泛起困來。

    迷迷糊糊間，好?像聽見賀知野對她說：“睡吧，枳枳。我?一直在……”

    -

    倆人在家吃完早飯就去了學校。

    門口大爺還是當年的大爺，一眼就認出了賀知野，笑得眼尾兩?朵小菊花：“狀元回來看老師?。俊?/br>
    賀知野向來是有?點兒和長輩客氣的本事在身?上的，穿著白襯衫，簡直像個好?學生，彎唇道?：“是啊大爺?！?/br>
    岑枳看他倆聊得這么?好?，還怕大爺不給自己進去，剛想?解釋一下她以前也是一中?的學生，就見大爺點了點她：“當年的榜眼?！?/br>
    岑枳一下驚喜：“您連我?都記得啊？”

    “那當然了！”大爺被她誠摯的表情感?染，實在道?，“為了咱們學校學生的安全，我?那是過目不忘的！我?還記得你那個穿得跟個雕似的朋友呢！”

    岑枳：“……？”

    原來用沈彥這樣的方式，也可以讓人印象深刻啊。

    “你后來轉學了是吧？”

    “是哦?！贬坠怨曰厮?。

    “可惜了可惜了?！贝鬆斠荒樁笸螅耙荒銈z當年，絕對可以拉兩?條大橫幅啊，做個對聯(lián)似的，掛在校門口?！?/br>
    岑枳笑，又下意識搖了搖頭，看了眼賀知野，慢道?：“不可惜的?，F(xiàn)?在，也很好?的?！?/br>
    大爺自然沒多?想?，連說：“是啊是啊，大家都很好??！?/br>
    極其順利地進入布局和原先毫無?二致的一中?。

    走在熟悉的校園里，岑枳帶著點兒小小的興奮，倆手勒著斜跨小包包的帶子，跟他說：“同桌，你不知道?哦。趙維佳現(xiàn)?在在一中?當體?育老師啦，天?天?跟高老師稱兄道?弟，下了班還要拉他去擼串喝小酒呢?！?/br>
    “陳菲還說，他們兩?個大學一畢業(yè)就先領了結婚證，趙維佳一早在朋友圈里炫過啦，但婚禮想?等以前班上同學能湊得齊一點兒再辦?！?/br>
    賀知野懶散抄兜，勾著唇，耐心聽她說著，莫名的，也有?種久違的輕松感?。

    他倆起得早，這會兒第一節(jié) 還沒下課，教學樓里傳來遙遠輕雜的讀書聲，講課聲。

    岑枳彎著眉眼呼了口，像體?育課跑完步無?所事事，對賀知野說：“同桌，我?們去小超市買水吧?！?/br>
    小姑娘今天?沒把頭發(fā)扎起來，只到鎖骨的長度，發(fā)尾微微朝里彎著，賀知野看了她一眼，揉了揉她發(fā)頂：“好?。”

    結果到了小超市，她又改變了注意。

    “大早上的就吃冰淇淋？”賀知野有?那么?點兒無?語。

    岑枳鼓了鼓了臉，覺得他說話怎么?跟岑景川似的，硬氣道?：“我?又不怕冷?！?/br>
    “……”賀知野無?奈，“行吧?！?/br>
    反正?今天?也不冷。

    岑枳挑了個草莓味兒的小盒冰淇淋，賀知野拿了瓶水，倆人坐到小超市門口萌了淺綠的銀杏樹下——等下課。

    岑枳坐在長椅上，低頭，認真掀開盒蓋，挖了一小勺塞進嘴里。

    裹著細小果rou的奶油冰淇淋在舌尖上化開。甜滋滋的，好?吃，但岑枳還是瞇了瞇眼睛，覺得自己還是有?些著急了。這東西這個季節(jié)大早上吃，的確還是有?一點點涼的。

    眨巴了一下眼，岑枳又挖了一大勺，小心翼翼地遞到賀知野唇邊，尾音軟軟的：“同桌，你吃嗎？”

    賀知野：“……”

    這跟大人勸不聽非要買，買了又不愛吃的熊孩子，到底有?什么?區(qū)別？

    “……”行吧。區(qū)別就在她看你的眼神有?那么?點兒要命。

    但賀知野一開口，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他吊兒郎當?shù)乜粗骸耙俏?女朋友求我?吃，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態(tài)度哦。剛談上就這么?不好?說話了！果然男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岑枳又硬氣上了，小身?板都挺直了些，剛想?把手縮回來自己吃，手腕就被捉住。

    賀知野“嘖”了聲，低頭一口咬下去，甜涼滋味在口腔里化開，他松開她手腕兒捏了捏她臉，有?點兒嫌棄似的無?奈：“說兩?句好?聽的都不行？現(xiàn)?在脾氣挺大啊?！?/br>
    岑枳抿了抿唇，壓住唇角笑意，不說話。

    又吃了兩?小口，驀地突發(fā)奇想?，偏頭叫賀知野：“同桌?！?/br>
    賀知野：“嗯？”

    “你到底，”岑枳眨巴眨巴眼，輕輕抿住小勺子，話音有?點兒含糊，“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賀知野微頓了下，彎唇笑。他撐著身?后長椅，往后仰了下。

    薄透綿白的云絮，描染上一圈淺金的邊。

    賀知野微瞇了瞬眼，沒有?馬上回答她，卻說：“我?先前時常會想?，我?們的過去好?像有?很多?遺憾，譬如，連一個完整的夏天?都沒有?一起渡過?！?/br>
    岑枳微怔。

    賀知野依舊撐著身?后，卻偏轉過臉，他聲音有?些低，沁在晨風里，格外好?聽，“但遇到你，好?像又沒有?什么?遺憾了。”

    岑枳心跳一動，看見他睫毛尖上沾染的碎光。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你的。”賀知野微挑了下眉，像問她，又像在問自己，“在你還不確定?自己喜不喜歡，還需要我?幫你確認的時候？”

    “在你看見我?把人掄到樹上，不但不害怕，還偏要帶我?去消金窟的時候？”

    “在你拉著我?的手跑到地宮門口，笑著對我?說‘賀知野，我?們贏了’的時候？”

    “還是你站在院子里，用初中?物理邀請明天?一起吃飯的時候？”

    賀知野看著她笑：“你拿奶糖賄賂我?的時候？”

    面前的年輕男人，像沿著既定?的時間軸，一點一點，帶著她去到過往。

    岑枳手心里的冰淇淋都化開了些。

    賀知野也不知道?。

    到底是哪一刻動起了這樣的心思。

    是小姑娘跟個小貓似的，探著腦袋，在自以為他沒發(fā)現(xiàn)?的地方，偷偷觀察他。

    又或者，僅僅是她顫一下睫毛尖，那些細細碎碎的陽光就像生了靜電，貼上他胸腔里某個地方，指尖輕輕一撥，卻毫無?要掉下去的跡象。

    “或者可能，是在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辟R知野輕笑。

    美好?得像夢境一樣的小姑娘。

    “你站在晨光里。我?以為夢還沒有?醒?！?/br>
    畢竟那樣純粹的美好?，哪里輪得到他。

    “瞎說?！贬仔∧槺惶枙竦糜?些熱，像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莫名的心疼，小聲反駁，“我?后來知道?的，你其實一開始，根本沒想?讓我?坐你旁邊。”

    岑枳說完，鼓了鼓嘴看著他。

    一副“我?給你狡辯機會”的慷慨小表情。

    賀知野笑得不行，松開撐著身?后長椅的手，坐直了些，只是人還有?些懶散。

    “也可能是本能的自我?保護吧?！辟R知野看了她一眼，懶洋洋地抬手，在她腦后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像極其無?奈，“一眼就看透你是個小沒良心的。一旦栽進去，吃苦頭的只有?我?自己?！?/br>
    偏偏到最后義無?反顧的還是他自己。

    岑枳不知道?是心虛還是為了別的，小聲嘀咕卻沒有?反駁：“……我?知道?我?有?時候說話做事是挺傷人的，但是，我?也是能聽勸的呀。你只要好?好?跟我?說，我?哪里做錯了，我?肯定?會改的。”

    賀知野看著她悵然糾結的小表情，勾著唇掃了眼周遭，快速低頭，啄了下她唇。

    “啊呀。”岑枳小聲低呼，“在學校呢?！?/br>
    看都不看他，保持距離似的往旁邊挪了挪。

    賀知野笑。

    此刻的小姑娘，依舊像個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小貓。

    咬了你一口，在聽你呼痛的時候，也會茫然地停下動作，睜著滿瞳的眼望著你。

    沒心沒肺，依舊讓你淪陷。

    他曾經也想?過，沒關?系，他喜歡她就行了。

    甚至大言不慚地說過，要教她怎么?喜歡自己。

    可后來才驚覺，原來她本能的喜歡，就已經足夠動人。

    就像有?些一見鐘情，或許在彼時并不自知。

    直到后來的某個瞬間驟然醒悟，原來心動，早已在開場埋下伏筆。

    下課鈴聲在校園上空劃響，遠處似有?喧雜漸涌。

    “枳枳。”

    “嗯？”

    “一起過夏天?吧。”

    她沐在春光里，揚笑點頭，同他說：“好?哦。”

    所幸，

    他們還能迎來一場盛大的夏天?。

    所幸，

    你就這樣，喜歡我?。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