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破案冠絕京華 第2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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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纓想到前次鄭煒之事,對太后與鄭皇后也少了信任,便點頭道:“雖不知陛下當(dāng)年是何種角色,但他如今對女兒并無輕視,此前女兒諫言的治毒之策,防范時疫之策,他皆悉數(shù)采納,且若陛下御令最大,女兒行事,也要方便許多。” 秦璋轉(zhuǎn)頭看向窗外,“明日是除夕,等元正之后再上折子吧?!?/br> 秦纓應(yīng)下來,父女二人又說了片刻話,直等到夜色微深,秦纓方才回清梧院去,她前腳剛走,后腳秦璋便將秦廣叫了進來。 秦璋問道:“纓纓禁足這幾日,謝家那小子來了幾次?” 秦廣回想片刻,“好像就最開始來過一次,說是衙門有事,要找縣主商議。” 秦璋眉頭微蹙,似乎有些想不通,但他看了秦廣一眼,忽然想起秦廣幾日前的一次稟告,不由吩咐道:“你不是說有個護衛(wèi)聽見西面哪家在奏曲子嗎?明日你派人去那邊問一問,看看是誰家在祭祀酬神。” 秦廣有些納悶,見秦璋面色嚴(yán)峻,只想是否這別家祭祀酬神之行,與他修道觀星犯了忌諱,他也不懂這些,只立刻應(yīng)了下來。 第215章 邀約 秦纓回了清梧院, 心境雖有些沉重,卻再無前幾日的惶惑困頓之感。 秦璋如今心念易改,除卻在立場上與她同心, 更重要的,他是當(dāng)年舊事的親歷者, 說是最重要的人證都不為過,今夜一番長談,舊事浮出大半, 只要繼續(xù)查下去,再將關(guān)鍵線索與秦璋求證, 必定比她和謝星闌自己追溯來的事半功倍。 前路迷霧重重, 但想到秦璋與謝星闌, 秦纓便心安不少, 更衣沐浴之時,白鴛問她:“那您什么時候告訴侯爺您與謝大人之事呢?” 秦纓嘆了口氣,“如今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我與爹爹心中有掛礙,他那邊,要緊著把那樁案子破了才好, 剛被謀害之人, 近日是黃金破案期,不可拖延太久?!?/br> 白鴛心知秦纓與謝星闌皆非兒女情長之人, 自是不再多言。 秦纓一夜好眠,翌日清晨, 被一陣炮竹聲吵醒, 她定了定神,這才意識到今日是除夕, 她忙起身更衣,到了前院,便見秦廣帶著下人們立門神貼桃符,再加上院子里新掛的紅燈籠,頗有些過年的歡鬧氣氛,秦纓唇角微彎,自是上前幫忙。 忙活一早上,府里處處喜慶祥和,至午時,秦纓又幫著秦璋在宗祠準(zhǔn)備祭拜祖先之禮,正忙著,門房小廝快步來通稟,“縣主,郡王府李姑娘來了——” 秦纓看向秦璋,秦璋笑道:“去吧去吧?!?/br> 秦纓快步至前院,一眼看到李芳蕤一襲銀紅斗篷加身,英氣秀挺地站在廊下,秦纓笑道:“芳蕤——” 李芳蕤轉(zhuǎn)過身,快步迎來,“你終于病好了!” 秦纓但笑不語,拉著她入廳中落座,“昨日本來要去你府上找你的,可城中又生了案子,我跑了一趟義莊和金吾衛(wèi),便耽擱了。” 李芳蕤莞爾道:“你府上去的人說了,所以我想著今日過來看看你,你病愈了便好,你和你父親誰都不見,起初還以為出了什么事呢?!?/br> 秦纓為她倒茶,又上下打量她,見她精神振奮,眉眼含春,秦纓道:“你信上的我都細(xì)細(xì)看了,今日來,莫不是還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訴我?” 李芳蕤失笑不已,“你這利眼,真是什么都瞞不過你!” 話音落下,她面上少見地帶了兩分羞澀,低聲道:“父親母親前日見了他,準(zhǔn)備在元正后走三書六禮了——” 秦纓大為驚喜,“真定在二月初一出嫁?” 李芳蕤笑著點頭,“是,我父親之后見他了兩次,對他有些改觀,說他看著寒門書生模樣,但卻是個內(nèi)有乾坤的,連父親自己都看不透徹,日后,郡王府對他相助一二,必定少不了我的榮華富貴,如此,他們便不會擔(dān)心了?!?/br> 秦纓雙眸晶亮,“郡王說他胸有乾坤,那便是真,他們擔(dān)心的,也不過是怕你跟著方大人過了苦日子,這真是再好不過了!” 李芳蕤眉眼彎彎道:“不過還是對他諸多挑剔,父親嫌他的宅子太小了,母親嫌他古板不會哄人,他父親如今也還未入京,禮數(shù)尚不夠周全,不過他說他早能做家里的主,也不礙事,我父親又說怎么也得請個身份尊貴之人為他下聘,幸而他高中后,曾得吏部侍郎杜之衡的提攜,算杜之衡半個學(xué)生,杜之衡出自京兆杜氏,與定北侯府屬同宗,與我們府上也有幾分交情,方君然便說請他出面,便不算辱沒了我們郡王府?!?/br> 秦纓越聽笑意越深,“郡王和王妃疼愛你,自然要挑剔貴婿的,哪日下聘呢?” 李芳蕤揚唇:“正月初十?!?/br> 秦纓太為她高興,“那真是很近了,可有什么還未制備的?我能為你做什么?” 李芳蕤笑著搖頭,“我的嫁妝婚服早就備好,本是要去韋家的,硬生生的被我逃了,因此,如今是萬事俱備,你就等著我的請?zhí)?,到時來赴宴便可?!?/br> 秦纓感慨非常,這時李芳蕤又眨了眨眼,“你如今沒事了,謝星闌可曾對你說什么?” 秦纓心頭一跳,“他——” 見她語塞,李芳蕤也是機靈之人,頓時秀眸一瞪,“你和他難道……” 秦纓快速地朝門外看了一眼,“你輕聲些!” 李芳蕤了然,頓時笑起來,壓低聲道:“好呀,沒想到他還是會表情的嘛,他來找我時,我看他那模樣,還以為他要再憋不知多少年呢?!?/br> 秦纓不由想到謝星闌雖不說,卻也甘愿受凍七日,心底雖十分受用,面上應(yīng)和道:“他的確不善言辭。” 李芳蕤便問:“那他是憑何打動你呢?” 那玉塤是謝星闌父母遺物,秦纓不愿張揚,只眼珠兒一轉(zhuǎn),慧黠道:“或許……是因為長的俊美吧。” 李芳蕤“噗”地大笑出來。 除夕歲末,李芳蕤未久留,待她離去,秦纓便去宗祠找秦璋,待道明與方君然即將定親之事,秦璋頓時有些驚訝,“大理寺少卿?” 秦纓點頭,“是呀,二月初一的吉日,過些日子便要給咱們送請?zhí)?。?/br> 秦璋斜斜掃了秦纓一眼,“芳蕤喜歡倒是好事,怕只怕她將來吃苦頭,那方大人品行如何?官聲如何?” 秦纓想了想,“品行自是好的吧,他與芳蕤此前臨危,他替芳蕤擋了一刀,手臂上劃了好長的傷口呢——” 秦璋緩緩點頭,但仍有所保留,“擋一刀,又不是豁出性命,萬一他擋刀之前,已經(jīng)算到了不會致命呢?這一刀換芳蕤的中意,換郡王府的垂青,也不虧?!?/br> 秦纓輕嘖,“您怎么想把方大人的如此算計?” 秦璋輕哼道:“不是爹爹將人想的壞,是姑娘家易被蒙騙,一時擋刀,一時救命,若真是刻意為之,豈非一騙一個準(zhǔn)?” 秦纓有些莫名,但她正心虛著,自不敢再做理論,“是,您說的是?!?/br> 秦璋搖了搖頭,目光落在義川公主的排位上,他拿起排位擦了又擦,道:“昨日出城只去了你母親墳前祭拜,正月初二,爹爹定了道場,為你母親和你兄長祈福,屆時,爹爹要出城兩日……” 秦纓忙道:“那女兒隨您同去,等咱們回京,女兒便上折子求藥?!?/br> 說起義川公主,父女二人心底都是微沉,見秦纓如此乖覺,秦璋又欣慰非常,小半個時辰后,眼見天色不早,二人便一同帶著府中上下祭拜秦氏先祖,剛拜完,府外來了宮侍。 秦纓跟著秦璋往前院去,到了院中,便見內(nèi)府小太監(jiān)站候著。 小太監(jiān)行了禮笑道:“小人是奉御令來的,明日元正,本該百官宗室入宮拜謁行禮,但今歲雪災(zāi),陛下龍體也有些不適,陛下便說,今歲的年禮便免去了,正月里,宮內(nèi)的宴飲與慶典也能省則省,沒有百姓們正遭災(zāi),宮里卻歌舞升平的?!?/br> 小太監(jiān)說完,又看向身后內(nèi)侍手中食盒,“但今歲的除夕賜膳仍是有的,不比往年珍饈,是宮內(nèi)的點心,西北賑災(zāi)開支極大,陛下已縮減了宮內(nèi)用度?!?/br> 秦纓與秦璋一同謝恩領(lǐng)賞,待內(nèi)侍離去,秦璋提著食盒心底滋味難言,秦纓也有些唏噓,貞元帝勤政愛民,這樣一個人,會是當(dāng)年害死義川公主與秦珂之人嗎? 秦璋在旁道:“如此也好,明日不必起早入宮,今夜我們好好守歲?!?/br> 天色不早,廚房早備好了年飯,開筵之前,秦璋召集一眾仆從賜下壓勝錢,秦纓說了一串兒吉祥話,亦得了份量不輕的一袋,待開宴,府內(nèi)上下舉杯同慶,秦纓也陪著飲了兩盞花椒酒,她不勝酒力,不敢多飲,年飯用完,臉頰紅彤彤地陪著秦璋守歲。 災(zāi)異當(dāng)前,家家戶戶的年都過得十分冷清,父女二人對坐窗前,不聞笙歌簫鼓,只能聽見爆竹聲偶有作響,至三更時分,窗外又飄起雪來,秦璋與秦纓圍爐夜話,在這紛紛揚揚的絮雪之中,迎來了貞元二十一年的元正日。 翌日秦纓起身已近午時,剛到前院,便見廳內(nèi)擺滿了年禮。 秦廣正在唱名,又有小廝在旁記賬,秦纓目光掃過大大小小的箱籠,忽然,眉頭一揚,“謝將軍府也送來了年禮?” 秦纓跨過幾只箱籠上前,秦廣便道:“是,送了屠蘇酒、鹿rou、年貼、春盤,還有給侯爺?shù)牡兰曳ㄆ?,一副寒梅覆雪圖,還有一盞燈?!?/br> 秦纓眼珠兒轉(zhuǎn)了轉(zhuǎn),上前一看,便見是一盞轉(zhuǎn)鷺燈,燈紙上畫著爛漫春山,燦爛的粉白花海如云似霧,在這樣的凜冬,這幅畫兒看得人心曠神怡。 秦纓看著這畫樣,忽然道:“這盞轉(zhuǎn)鷺燈花哨,爹爹想必不會喜歡。” 秦纓說著從箱籠中拿出轉(zhuǎn)鷺燈,顯是要據(jù)為己有,秦廣失笑道:“往日不見縣主喜歡這些物件,您拿去玩罷,您不用,也是要進庫房的?!?/br> 秦纓便道:“那我們回什么呢?” 秦廣道:“都是按差不多的禮回過去,我們已備了年貼、假花果,花椒酒,還——” 秦纓忙道:“花椒酒換了?!?/br> 謝星闌碰不得花椒,這酒送去,若他真飲了,豈非不妙? 秦廣微愣,想著秦纓與謝星闌熟識,只好點頭,“那我們換膠牙餳好了?!?/br> 秦纓這才放了心,提著轉(zhuǎn)鷺燈往回走,白鴛跟著她道:“您怎么選了這盞燈啊?” 秦纓指了指畫樣,“這定是謝星闌自己畫的?!?/br> 白鴛有些納罕,“您如何知道?咱們也沒見過謝大人畫山水呀?!?/br> 秦纓莞爾:“我放了那么多天燈,正該還我一盞。” 白鴛眨了眨眼,半信半疑,二人回了清梧院,秦纓左右看了看這盞燈,眉眼間滿意更甚,白鴛看看她,再看看燈,無奈,“真有這樣好看嗎?” 秦纓抬了抬下頜,示意她點燈,“看看亮堂的樣子?!?/br> 白鴛拿來火折子,一邊點燈一邊道:“別的轉(zhuǎn)鷺燈總要畫些人像,轉(zhuǎn)起來才生動好看,這燈紙上怎只有畫兒沒——” 白鴛倏地怔住,只見火光映亮燈紙的剎那,春花爛漫的山水畫中,竟出現(xiàn)了兩個小人兒的影子,前一人裙袂飄飛,乃是個秀美姑娘,后一人英武挺拔,雙臂合抬,竟是個吹塤的公子,二人一前一后,待燈盞轉(zhuǎn)動起來,便似公子在追著姑娘吹塤一般。 白鴛驚得說不出話,秦纓也驀然直了身子,呆了一瞬后,她驟然嘆笑出來,“謝星闌,他竟有如此巧思——” 怕被秦璋發(fā)現(xiàn),謝星闌作畫便算了,竟在燈紙上做了手腳,秦纓近前細(xì)看,這才發(fā)現(xiàn),是用紙刻出二人小像貼在燈內(nèi),待燈芯點亮,那不透光處顯現(xiàn)的暗影便是人像,比明明白白畫上去要隱匿的多,而相較她畫的小人兒,這燈上的人樣可謂精細(xì),秦纓傾身細(xì)看,甚至能看到她的發(fā)髻上簪著玉蘭發(fā)簪。 秦纓笑意越來越盛,只因謝星闌這巧思在無聲處,若她并未將燈盞帶回,那便進庫房再難見天日,而只有她帶回來點亮,才能發(fā)現(xiàn)燈上秘密。 秦纓心腔砰動難止,幸而未曾錯過。 元正日至初七皆是休沐日,但如今雪災(zāi)吃緊,謝星闌手中又有案子,秦纓相信,他絕不可能歇至初七,而她初二出城,初四歸來,或許案子便有了進展。 此念一定,她一門心思陪著秦璋過年,并未在初一日跑去衙門相見,初二天色剛大亮,便隨著秦璋出城去擺道場。 秦璋修道多年,多是為解心中愧責(zé)與追憶亡妻之苦,從前的秦纓只覺祭祀道場枯燥,從未隨他去過道觀,今日有她作陪,秦璋心境大好。 但一出城,父女二人神色皆凝重下來。 城外災(zāi)民大營雖已初步建成,但仍有不少災(zāi)民未得入營,過年忙碌,世家們的粥棚也撤了不少,她們剩余幾家的粥棚之前,依舊排著極長的隊伍,放眼望去,莫不是面黑肌瘦、衣衫襤褸之人。 馬車?yán)?,秦璋想起一事來,“陛下龍體欠安,是因為那兩首童謠而起?” 秦纓微微頷首,“陛下說那童謠皆是忤逆亂國之言,直被氣暈了,如今在讓謝大人查童謠的源頭,只是如今還無確定消息。” 頓了頓,秦纓問道:“您有何懷疑嗎?” 秦璋道:“無緣無故的,不會忽然起兩首如此意有所指的童謠,古時確有歌謠農(nóng)諺亂國的傳說,但那些傳言,不過是后人加以演繹而來,所謂天意亂國,無外乎皆是人為,先亂了人心,才會令亂國的新主有天命所歸,名正言順之感?!?/br> 秦纓擰眉,“您是說,是有人故意散播童謠,想要亂國?會否是南詔人?南詔人謀害趙永繁還不夠,還想進一步擾亂民心。” 秦璋緩緩點頭,“不排除此般可能,但,也可能是大周自己人?!?/br> 秦纓心頭一跳,若說周人亂國,按原文來算,六年之后,鄭氏在發(fā)現(xiàn)貞元帝并無意立李琨為儲君之后,便會起兵謀反,難道是鄭氏?! 秦纓唇角緊抿,“若說亂國,也得有籌碼,不能只靠歌謠蠱惑人,如今的大周,能與陛下抗衡之人有幾個?” 秦璋瞇眸:“那便只有太后了。” 但話音落定,他又微微搖頭,“但太后當(dāng)不至于如此,陛下對二皇子也算看重,便是為了二皇子爭,也還不到魚死網(wǎng)破之時?!?/br> 秦璋說完,又奇怪道:“陛下當(dāng)政多年,算得上勤政愛民,亦可算胸懷韜略一代賢主,但他竟會因兩首歌謠氣得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