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破案冠絕京華 第1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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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回頭看向鍋灶,“老朽在煮粥,貴人和官爺們可要飯食?” 秦纓一行也帶足了干糧,聞言擺了擺手道:“多謝老伯,飯食不必了,不過找你煮點開水可好?” 烏富昌忙指了指角落的火坑,“自然好,老朽給貴人燒……” 秦纓見他背脊佝僂,腳步亦遲緩,便上前道:“我自己來,老伯燒飯便是?!?/br> 謝堅跟在秦纓身后,自沒有讓她動手的道理,只去一旁火坑邊提了燒得黢黑的鐵壺,秦纓見狀,便往屋內水缸處走去,待謝堅提著鐵壺靠近,她便拿了葫蘆瓢往鐵壺中灌水,謝堅待要阻止,秦纓卻不愿坐享其成,自己動手便是。 烏富昌見狀也不多言,去了灶膛后添柴火。 秦纓身前的水缸半人高,此刻只剩了小半缸清水,她彎腰舀水,還有幾分費力,舀第一瓢時還一切如常,可等舀第三瓢時,水波蕩漾間,竟在缸底映出一分云霞之色,秦纓倏地愣住,不知想到什么,她眼瞳似被針扎般狠狠一縮。 第135章 有鬼 燒開水要等兩盞茶的功夫, 秦纓站在火邊,語氣隨意地與烏富昌說話,“烏老伯, 昨夜聽玉強說,他父親出門討生活已有幾個月了?” 烏富昌攬著烏玉強, 灶膛內的火光將二人面龐映得紅彤彤的,烏富昌道:“是呀,七月份出去的, 這都兩月了——” 秦纓目光落在烏玉強面上,便見他垂著腦袋, 是看也不看秦纓, 她又道:“玉強的母親是怎么過世的?” 烏富昌長嘆了一口氣, “患了心悸病, 常說心口疼,我們這村子里與世隔絕,沒有好大夫, 玉強父親出外撿藥也不易,拖了半年還是沒撐下去?!?/br> 烏富昌說著,撫了撫烏玉強的發(fā)頂, 烏玉強一時將腦袋垂得更低。 秦纓看著烏玉強, 又問道:“那家中只靠他父親養(yǎng)家?我來時看到附近田地不多,老伯家里可有地?” “有, 但不多,就在那山溝邊上, 平日里種些甘薯和黍米, 甘薯收成還好,黍米卻是忙活一年收不到兩斗, 后來漸漸就種的少了?!?/br> 見秦纓問起農事,烏富昌還有些驚訝,沒想到看著非富即貴的秦纓還關心他們田地幾何。 秦纓聞言眉頭微抬,又往水缸掃了一眼,“家中用水在何處呢?也在那溪水之中?” 烏富昌擺手,“那倒不是,家里有口井,就在屋后頭?!?/br> 秦纓牽唇,“那正好,讓他們給老伯添些水來?!?/br> 謝堅在旁看著秦纓和烏富昌言談,只覺秦纓實在親和,眼下又要幫老人家打水,更覺秦纓良善,他出門叫來兩個翊衛(wèi),待二人提桶之時,秦纓道:“我也去瞧瞧。” 謝堅不置可否,待對上烏富昌目光,便解釋道:“我們小姐沒見過村子里的井,去看看新鮮?!?/br> 秦纓這兩個翊衛(wèi)繞到屋后,先看到了一處雞舍,待再往北走,方才看到一處井臺,井臺之上蓋著木蓋,將木蓋拿開后,翊衛(wèi)放下吊桶往上打水,秦纓站在邊上看著,待兩桶水打滿,又往那井中瞅了瞅,沒多時,和翊衛(wèi)一起回了廚房。 烏富昌年老,秦纓干脆讓翊衛(wèi)幫著將水缸灌滿,見她如此,烏富昌不斷笑呵呵道謝,烏玉強也不時看她,這時開水燒好,秦纓和謝堅這才回了堂屋。 李芳蕤在院門外的小道上逛了逛,此時回來道:“這村子里好生安靜,都有些瘆得慌了,我看對面道旁那幾家都未開門,按理村子里的人都要起早貪黑勞作啊。” 李芳蕤說完,不見秦纓接話,仔細一看,卻見秦纓瞳底一片寒峻,頗有些懾人,她面色微變,“這是怎么了?” 秦纓未語,轉眸去看黃義,“黃捕頭還痛嗎?” 黃義正靠著墻百無聊奈,一聽此言,立刻換上一副苦臉,“痛,很痛,不過您放心,小人忍得住?!?/br> 秦纓嘆了口氣,“這么下去不是辦法,謝堅,你派兩個人去村里其他人家問問,看看他們家里是否有治骨傷之藥,此處雖是貧寒,可家家戶戶都會打獵,多半會備些土方藥?!?/br> 謝堅眼底閃過一絲訝色,心道他已說了黃義乃是裝得,怎秦纓還有此吩咐? 他心中嘀咕,面上卻不顯,便叫了兩個親信的,照著秦纓所言吩咐一番,那翊衛(wèi)二人領命而去,黃義忙道:“多謝您了,真是叫小人慚愧?!?/br> 秦纓彎唇,轉身進了東廂,李芳蕤快步跟進來,不解道:“這是為何?” 秦纓眉目微肅道:“咱們打起精神戒備?!?/br> 李芳蕤還是未懂,“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古怪不成?” 秦纓未給答復,只目光四掃,像在找尋什么,待走到昨夜歇下的最里間,目光一錯落在了角落那堆捕獸夾上,這捕獸夾做工粗糙,齒刃卻鋒利駭人,一旁的刀斧也堆在一處,隨著天光亮堂,斧刃上寒光森森,直看得秦纓心腔緊縮一下。 謝堅這時也跟了進來,輕聲問:“縣主可是想探探那些人家虛實?” 秦纓眉眼間陰云滿布,“這村子太過詭異?!?/br> 話音落,她又道:“這村子當真都是姓烏的?” 謝星闌抓了抓腦袋,“昨夜他們去各家問時,烏富昌是這樣說的,何況他不是說了嗎,這村子叫烏家村便是因為姓烏的多,窮鄉(xiāng)僻壤之地,取村名之時都用的是淺白的法子,應當不會騙人的?!?/br> 秦纓眉頭擰得更緊,謝堅和李芳蕤對視一眼,雖不明白她在憂慮什么,卻都心弦微緊,不敢大意,這時秦纓道:“先等馮蕭他們回來,他們應是抓不到趙武幾個了。” 謝堅點頭,“小人也這樣想,他們爬到山上去,分明是不打算回紫竹山了,畢竟人力跑不過馬兒?!?/br> 秦纓沒多說,只吩咐道:“派兩個人去院門口候著?!?/br> 烏富昌在廚房用完了早膳,出來便見院門口有人站守,他往東廂看了兩眼,又將烏玉強帶回了屋子,堂屋的黃義見他又鎖了門,輕哼道:“這老頭真是沒見識極了,收了銀錢,真就只借宿,也不看看謝大人什么身份,竟就對咱們如此慢待?!?/br> 身邊那兩個衙差紛紛附和,一人盯著緊閉的房門道:“這祖孫二人也不知有什么古怪,昨天晚上捕頭睡著了沒聽見,屬下可是聽見半夜還有響動?!?/br> 黃義哼了一聲,又驚訝道:“這……不至于藏了殺人的兇犯吧?” 身邊兩個衙差一抖,一人道:“這不可能吧,這一天一夜了,若藏了三個人,吃喝拉撒總要露出破綻,何況他這小孫子也不顯畏怕,不像是藏了外人啊?!?/br> 黃義撇撇嘴,“量他們也不敢!” 幾人一番鄙薄,正說著,派出去借藥的翊衛(wèi)回來了,待進廂房,稟告道:“縣主,我們跑了八家,沒借到治骨傷的藥材。” 秦纓并不意外,只問,“他們今日開門了?” 那翊衛(wèi)點頭,“是,不過還是十分戒備?!?/br> 秦纓蹙眉問:“真沒藥還是不愿借?回話的都是誰?” 翊衛(wèi)遲疑道:“有五家,回話的都是家中老人,另外三家,有一家是女主人回的話,另外兩家是男主人,是不是真的不愿借,屬下也瞧不出,屬下說了會付銀錢?!?/br> 李芳蕤聞言哼道:“這當真是又沒禮數(shù)又防賊一般,咱們是買藥,當家人竟面都不露,按理他們也知道咱們不是壞人了,怎么還如此戒備?像有什么秘密不讓我們知道一般?!?/br> 秦纓眉頭越皺越緊,忽然出門走到院中,往烏永貴說的黑熊嶺方向看去,但舉目四望,卻只看到一片蔥蘢密林,再往山巔上看時,便只剩下一片白霧漭漭,今日是個陰天,雖未落雨,但山上的霧氣舊浮不散,莫說謝星闌了,便是連一只飛鳥的影子都看不到。 秦纓心跳得快了些,她看向出村的方向,“你們的煙火若此刻放出,他在半山林之中可瞧的見?” 謝堅也往山上看,“是,林深霧大,是看不見也聽不見的?!?/br> 秦纓語聲一沉,“再等半個時辰。” 謝星闌和李芳蕤面上是掩不住的驚詫,李芳蕤輕聲問:“等半個時辰什么?” “等馮蕭歸來,我們上山去?!?/br> 秦纓一字一字,堅韌冷冽,李芳蕤和謝堅認識她幾月,何曾見她如此容色,當下便覺不妙,李芳蕤靠近一步,語聲更低,“可謝大人說了讓我們在山下等候,且他們先行一步走了多時,此刻還不知去了哪里?!?/br> 秦纓望著院外,“他們一行二十來人,留下的蹤跡當十分好找,順著蹤跡便是?!?/br> 李芳蕤疑惑道:“你怎生了此念?莫不是擔心謝大人在山上遇到危險?” 秦纓搖頭,“是這村子太過詭異,我們的人最好莫要分開,我們留在此地,也多有隱患,還不如前去接應?!?/br> 李芳蕤想了半晌,雖覺得這村子的確詭奇,卻也未想明白她們留下有何隱患,總不至于這烏富昌能對她們做什么吧? 李芳蕤還要再問,院門外卻閃過一道身影,一個膚色古銅的中年男人在外探了頭,“三叔——” 秦纓打量著來人,這時西廂房門應聲而開,烏富昌從內走了出來,“你怎來了?” 中年男人夸門而入,一邊打量秦纓幾人一邊道:“適才貴人去找藥,我們家里哪有藥材,怕得罪了貴人,來看看可有什么幫得上忙的地方?!?/br> 烏富昌恍然,又看向秦纓道:“這是表侄永忠,貴人見諒,我們這村子里,實在是沒什么好東西,大人上山捉賊,小姐有何吩咐,盡管吩咐他便是?!?/br> 烏永忠連忙應是,又卑躬屈膝地看著她們,秦纓上下打量他片刻,淡聲道:“沒什么要幫忙的,如今是農忙之時,你們自去忙便是。” 烏永忠咧了咧嘴,目光一瞟,往半山腰看了一眼,又看向秦纓和其他幾個翊衛(wèi)道:“早晨不知大人上山捉賊,否則,我們倒是可以出力,那山上路不好走,也不知差爺們走不走的慣,前兩日還下過雨,后來也未有大晴天,山上路只怕濕滑的緊,哦對了,山上還有幾處溪潭旁有沼澤,也不知會不會生意外……” 烏富昌道:“不必擔心,永貴給官爺們帶路呢。” 烏永忠一聽,粗聲粗氣道:“永貴是最不認路的,他別害了差爺們,到時候連累我們,我們可吃罪不起……” 謝堅聞言,一顆心頓時提起,干脆將計劃道出,“你們村里最認路的是誰?待會子我們要去接應大人,正好找個熟悉山上地形的帶路。” 烏永忠一聽忙咧了嘴,“那自然是小人,還有小人另一兄弟,差爺若需帶路,小人這便回去叫那兄弟,我們兄弟二人給諸位帶路,必不會出錯!” 謝堅本想答應,臨開口又看向了秦纓,秦纓略一思忖,點頭,“也好,你去叫人吧?!?/br> 烏永忠高興地應了一聲,轉身便走,等他出門,秦纓立刻做了決斷,“我們不等馮蕭了,立刻上山,最好能追上他的腳程?!?/br> 謝堅忙道:“那可要人帶路?” 秦纓隔著斗篷,往自己腰間拂了拂,“要,當然要?!?/br> 她轉身看向其他翊衛(wèi),“大家都準備準備,我們上山一同搜索?!?/br> 謝星闌正在山上,翊衛(wèi)們自然毫無二話,這時秦纓道:“用些干糧,此去山上只怕要辛勞整日,到時候不便進食?!?/br> 眾人的干糧,也不過是面餅之類易于保存之物,隨身帶了兩日,早干硬難嚼,但翊衛(wèi)們早就習慣了,便立刻取了面餅進食,秦纓則入了廂房,烏富昌見翊衛(wèi)們嚼著面餅,也不多言,自去一旁搬了個敞椅坐在屋檐之下,烏玉強見狀默不作聲跑去他身邊蹲了下來。 秦纓入內也用了幾口面餅,待出來時,徑直走向那燒開水的鐵壺,只聽窸窣幾聲,她正往自己水囊中添水,又轉身吩咐道:“面餅硌嗓子,飲些水緩緩,等帶路之人來了,我們便出發(fā)。” 秦纓如此周全妥帖,眾人自然領情,紛紛上前用鐵壺添水飲下,秦纓走到李芳蕤跟前遞上自己的水囊,李芳蕤接過飲了兩口,眉頭微微一簇,正要說點什么,卻見秦纓看著黃義道:“黃捕頭也隨我們上山。” 她這話不是商量,而是命令,黃義一聽徑直愣了住,“縣主恕罪,小人腿傷了,莫說行路上山,便是騎馬也難啊……” 秦纓掃了一眼他那兩個親信,“那讓他們背著你上山好了?!?/br> 那兩個衙差驚愕難當,看看秦纓,再看看黃義,自然什么異議都不敢表露,黃義見秦纓如此強硬,滿肚子氣憤不敢發(fā)泄,只咬牙道:“您何必如此,小人便是跟著,也是拖累大家,這對差事百害無一利?!?/br> 秦纓不容置疑道:“你是縣衙捕頭,總得為你們趙大人出一份力,否則他泉下有知,只怕很是心寒,何況你也只傷了一條腿,多忍忍便是?!?/br> 若在平日,這是秦纓絕不可能說的話,但此時,她竟能行這般命令,莫說是黃義,便是李芳蕤和謝堅都大為震驚,但他二人到底多想一層,只聽秦纓吩咐便是。 李芳蕤附和道:“是啊,你也歇了一夜了,你若還想要你捕頭之職,便麻利些。” 黃義氣急,可比起秦纓和李芳蕤,他身份太過卑微,哪敢真忤逆不尊,他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到底只能應下,“是,那小人跟著便是……” 秦纓見狀道:“你們也用足食水?!?/br> 黃義身邊兩個衙差不敢不遵,紛紛掏出面餅補給,待吃得口干之際,便去鐵壺中倒水飲下,黃義此刻滿肚子氣,哪里吃得下去,只咬了一口面餅便作罷,見身邊兩人如此順服,不由狠狠瞪了回去,那二人做黃義狗腿做慣了,立刻嚇得不敢再飲。 秦纓瞧見,便道:“黃捕頭不飲水嗎?” 黃義冷冷一笑,“勞您關心了,山上那么多溪水,小人微賤之身,可不比您金尊玉貴?!?/br> “哎,我說你怎……” 聽他言辭不遜,謝堅當場便想發(fā)作,秦纓卻一抬手制止了他,又看著黃義道:“沒事,黃捕頭不愿意,那就算了。” 黃義垮著臉不接話,秦纓則轉身看向了院外,也是這時,烏永忠?guī)Я艘粋€中年漢子走了進來,“貴人,小人兄弟二人為您帶路,您且放心便是?!?/br> 秦纓點點頭,“出發(f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