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破案冠絕京華 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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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樂激昂振奮,仿佛也在為萬銘喝彩,李芳蕤也是頭次看到這戲法,當下便喝道:“彩!來人吩咐下去,給萬銘師父和茹娘加二十兩賞賜!” 萬銘和茹娘紛紛謝恩,待眾人稍稍平復(fù)下來,便見高臺上的木箱已經(jīng)被搬走,所有人都已退場,這時臺上出來四個舞姬,珠翠彩錦加身,乃是為眾人獻舞。 歌舞并非雙喜班所長,一看便是白日的表演已經(jīng)結(jié)束,以此娛興,眾人雖意猶未盡,可想到行獵之后還有一場,便也作罷,只一邊議論著適才的戲法,一邊用膳,而滿場賓客之中,只有秦纓顯得格外冷靜。 李芳蕤驚喜還未消,便問道:“縣主怎不好奇?是覺得此戲法索然嗎?” 秦纓彎唇,“自然不是?!?/br> 李芳蕤疑惑地看著秦纓,眼珠兒一轉(zhuǎn),赫然道:“縣主是不是知道他如何變得了?!” 她驚呼聲引得眾人都看了過來,陸柔嘉也忍不住道:“縣主最是聰穎,到底怎么變?nèi)ノ覀兩砗蟮?,縣主快說——” 眾人目光灼灼,秦纓輕咳一聲道:“我可沒說我知道?!?/br> 此刻道明玄機形同拆臺,簡直是斷人財路,秦纓不想出這個風(fēng)頭,只想打個哈哈搪塞過去,其他人聞言半信半疑起來,誰也不信秦纓真就那般機敏洞明了。 但李芳蕤卻不放棄,她眼下百爪撓心一般,拉著秦纓的手央求,“縣主騙得了他們騙不了我,你一定看出來了,否則怎如此無波無瀾?” 秦纓強作鎮(zhèn)定,“我真不知——” 話鋒一轉(zhuǎn),秦纓有些遺憾地道:“聽你說了一路雙喜班的繩伎,我還等著看,卻沒想到還要等到晚上?!?/br> “不許轉(zhuǎn)移話題,你快告訴我嘛……” 李芳蕤不想放棄,其他人也還盯著秦纓,但忽然,管事從外快步而來,“小姐,世子和趙世子到了?!蔽⑽⒁活D,又補了一句,“還有金吾衛(wèi)小謝將軍也來了——” 李芳蕤一聽忙起身,驚道:“謝大人也來了?” 管事應(yīng)是,其他人也有些意外,李芳蕤這下顧不上拷問秦纓,連忙出門相迎。 秦纓松了口氣,又輕喃:“竟來了……” 陸柔嘉就在她身邊,卻未聽清她所言,疑問道:“縣主說什么?” 秦纓一猶豫,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李芳蕤攥皺的袖口,坦然道:“他們來的正好,芳蕤不會再追問我了……” 陸柔嘉聽得瞇眸,“所以縣主就是知道!”她忙湊近些,輕聲道:“縣主便告訴我吧,悄悄地,我不告訴旁人,也不會拆臺的——” 私下探問,秦纓便不好藏著了,她傾身在陸柔嘉耳畔輕言一句,陸柔嘉頓時瞪大了眸子,“竟是這樣?縣主看都沒看便知道?” 秦纓微微一笑,“因為只有這一種法子。” 第80章 人血 謝星闌跟著李云旗從外院進來, 一眼看到人群中站著的秦纓,今日她著一襲月白繡蘭紋窄袖湘裙,比起廣袖長衫, 更顯利落颯然。 秦纓也正看著他,二人四目相對, 秦纓眼底三分深長,仿佛無聲在說,沒想到他會出現(xiàn), 謝星闌眼底閃過一絲明彩,又看向場內(nèi)其他人。 李云旗和趙望舒同在神策軍, 兩家來往頗多, 趙望舒的出現(xiàn)不顯奇怪, 但謝星闌竟也來了, 便令在場眾人神色各異,尤其是杜子勤,他與謝星闌結(jié)了舊仇, 對于李云旗今日邀請了謝星闌的行為很不滿意。 杜子勤上前一步,“喲,沒想到謝將軍也來了——” 謝星闌神色淡淡, 李云旗牽唇道:“大家都是舊識, 就不必介紹了,行獵嘛, 總要人多才好玩,今日秋高氣爽, 咱們?nèi)硕嗾们写璞仍囈环??!?/br> 杜子勤哼道:“你說的也不錯, 咱們這些人家,大都自小習(xí)弓馬騎射, 的確能比斗比斗?!彼麙吡艘谎壑x星闌,“當年老謝將軍也是出自軍中,不知小謝將軍繼承了幾分遺志?” 提起謝正則,眾人神色微凜,謝正則當年出自軍中,立下頗多戰(zhàn)功,但最終他成為貞元帝身邊寵臣,權(quán)傾朝野,已惡貫滿盈,今日站著的這幾家雖未遭過毒手,但當年可沒有一人愿意與謝正則為伍。 李云旗微微蹙眉,“子勤——” 今日到底是郡王府做東,杜子勤也不好鬧得太過,他眼底閃過幾分暗芒,又問道:“既然是比試,可有何彩頭?” 李云旗神色微晴,“自然有,獵物最多之人,可得一把承鈞劍!” 裴熙一聽來了興致,“可是自前朝傳下來的那把承鈞?” 李云旗彎唇,“正是,承鈞有五把,此番彩頭,是那把尺長短劍,來人——” 身后侍從捧上一支錦盒來,李云旗親自將錦盒打開,果然看到里頭有一把尺長短劍,他將短劍拿出,又“噌”的一聲拔出劍刃,眾人只見一抹寒芒一閃而過,定睛一看,承鈞劍劍刃薄如蟬翼,在當頭金烏照耀之下,鋒銳迫人。 杜子勤道了一聲“彩”,“好劍!算你舍得,有了這彩頭,大家才生斗志?!?/br> 李云旗將錦盒蓋上,又見眾人用完了午膳,便立刻道:“時辰不早,咱們早些出發(fā),以傍晚酉時過半為期限,晚歸者便算自動棄權(quán)?!?/br> 杜子勤文斗不成,對武斗卻是胸有成竹,當下應(yīng)了聲好,便令侍從去取愛弓。 其他幾位公子也都帶了趁手兵器,紛紛命侍從準備,李芳蕤這時看向身后女客們,“知道你們不擅弓馬,今日我備了好用的短弓,大家待會兒上后山只當游樂,不必當真,若覺疲累,早些歸來便是?!?/br> 李芳蕤吩咐人去取弓,謝星闌見秦纓未曾婉拒,眉頭微微一皺,他走上前來,徑直問道:“縣主今日未帶弓弩?” 秦纓正想與他理論此事,便往一旁走了兩步,待謝星闌跟上來,才道:“謝大人出手好生闊綽,連御賜貢品也敢送人,今日我若帶來用,豈非容易落人口實?” 謝星闌牽唇,“彤華已賜下多時,且當日賜下之時,并無旁人在場,除非對各國貢品門清,否則極難認出,不會引人注目?!?/br> 秦纓只聽是貢品便覺貴重,倒未想到這層,但她還是道:“但此物終歸太過貴重,今夜回城后,我命人送歸謝大人。” 謝星闌無奈失笑,“臨川侯府珍寶無數(shù),彤華本不算什么,你不愿用彤華行獵,也可用來防身,總有派的上用場之時,但于我,卻是毫無用武之地,何況,我送出去的東西,又怎有收回來的道理?” 秦纓欲言又止,但這時,李云旗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縣主在與謝大人說什么?” 李云旗走上前來,秦纓不好再說,便彎唇道:“問問盧氏的案子?!?/br> 李云旗不覺奇怪,只道:“晚些時候再說,時辰不早了,得出發(fā)了?!?/br> 見秦纓有話憋著說不出,謝星闌眼底倒噙著笑意,“好了,案子就這般定了,咱們莫要耽誤時辰?!?/br> 謝星闌說的當然不是案子定了,他話音落下轉(zhuǎn)身便走,秦纓遠遠看著,只見謝堅捧了一把三尺長弓遞給了謝星闌。 既有彩頭,公子們皆興致高昂,他們本就是沖著行獵而來,皆自備武器與坐騎,杜子勤催著眾人,裴熙和裴朔也速速準備完全,李云旗很快帶著公子們往后門去。 與他們相比,女客們便顯得冷靜多了,待拿了李芳蕤準備的短弓,眾人一路慢行至后門,只見門外備著幾十匹駿馬,待小姐們與各自親隨們選好了坐騎,諸位公子已先一步往后山馳去。 李芳蕤看的心癢癢,便道:“山中岔道不少,但已做了標識,大家入山林后隨便試試手,這里頭的野雞野兔都是自家養(yǎng)著的,并不怕人,若累了便可回來,尤其你們幾個嬌弱無力的,切記以安穩(wěn)為重,莫要犯險。” 李芳蕤說的便是蕭湄與鄭嫣幾個體弱的,鄭嫣這時忍不住問道:“這山上可有猛獸與險境嗎?” 李芳蕤一襲窄袖紅衣,此刻已翻身上馬,山風(fēng)烈烈,吹得她裙袂翩飛,通身颯然之氣,她一邊調(diào)整韁繩一邊道:“半山以下山勢平緩,也無猛獸,隨便跑馬都無礙,西邊有一道山壑,莫要往那邊去便是了——” 眾人應(yīng)是,也紛紛上馬,李芳蕤催馬到秦纓身邊,“縣主可要我教你騎射之道?” 這山上雞兔雖是郡王府養(yǎng)的,但秦纓還是不慣射獵之行,又見李芳蕤不住往公子們離去的方向看,顯然是蠢蠢欲動想與男子們一較高下,她便道:“要教也不是今日教,今日既有彩頭,你怎樣也要代表我們與他們爭一爭!” 李芳蕤等的便是這話,“要是真能爭到,我便將彩頭送給縣主!” 秦纓笑意分明,李芳蕤輕喝一聲,馬鞭重重落下,朝著前面山腳疾馳而去,秦纓失笑搖頭,卻又見一道紫衣身影亦快馬而去,她定睛一看,有些愕然,竟然是蕭湄!她連果園采果子都嫌累,這會兒行獵卻頗為積極,直令陸柔嘉都顯驚訝。 大周建國乃是馬背上打來的天下,因此無論貴族還是平民百姓,都喜修習(xí)騎術(shù),世家公子小姐們更是如此,只是姑娘家常以馬車出行,漸漸便有所荒廢,見李芳蕤和蕭湄疾馳出一射之地,后面的其他人則不急不慢,真如秋游一般。 今日秋高氣爽,山風(fēng)如嘯,樹濤似浪,一行人剛?cè)牒笊搅种?,眼見滿目蔥蘢斑斕,只覺心曠神怡,沒走多遠,蕭馥蘭眼利,最先看到一只雪白兔子在草叢中一閃而過,她輕呼一聲,帶著仆從揚鞭追了上去。 很快,趙雨眠也眼底一亮,“錦雞——” 她目光盡頭,是一只通體彩羽的野雞,正在灌木從中逐食,鄭嫣也瞧見,嬌喝一聲,當先拍馬,“分明是我先看到的,看誰射中便是誰的!” 趙雨眠被激起興頭,眼見鄭嫣跑的更快,她連忙搭箭拉弓,然而她箭術(shù)奇差,連射了五箭,連錦雞周圍的灌木也未射中,而那錦雞被箭矢與鄭嫣的催馬聲驚動,“咯咯”長鳴,振翅便逃,鄭嫣和趙雨眠一看,忙不懈追趕,簡芳菲見狀也跟了上去。 秦纓和陸柔嘉在旁看熱鬧,只聽見林中傳來雞飛狗跳的喊叫,一聽便是二人終無所獲,如此眾人散了開,其他人都往東行,秦纓便與陸柔嘉往西北方向上山。 獵場雖占了大半面山林,卻因山勢不高,各處叫喊聲都能隱隱聽聞,而山下守著郡王府武衛(wèi),眾人又各有侍從相隨,也并無危險可能,因半山之下山勢平坦,秦纓與陸柔嘉便無上山打算,幾人悠閑在林中漫步,復(fù)又說起了前日請陸柔嘉幫忙之事。 陸柔嘉道:“毒物種類繁雜,要按照縣主的意思寫完,少說得三五日功夫,至于病理與猝死就更顯復(fù)雜,我還在想該如何給縣主編冊?!?/br> 秦纓道:“的確繁雜不易,其實仵作這一行,與醫(yī)者頗為相通,若仵作皆是懂醫(yī)理之人,那便可事半功倍了,你只需將常見病亡猝死寫出便可,若真遇難處,可再專門請大夫幫忙相看?!?/br> 陸柔嘉忙道:“若縣主需要大夫,只管命人找我便是?!?/br> 秦纓應(yīng)好,正說著話,秦纓卻聽見一陣簌簌響動,目光一掃,又見一只兔子在不遠處的樹叢之中匍匐,但令幾人驚訝的,卻是那兔耳之上插著一截短箭,雪白的兔身被鮮血染得鮮紅,看著令人觸目驚心。 陸柔嘉也瞧見,驚道:“是中箭之后逃來此處的?” 白鴛亦道:“好可憐的兔子,被抓便被抓了,但眼下這樣子,它還活的成嗎?” 秦纓催馬上前,“將箭取下便可?!?/br> 傷兔匐在樹叢中,秦纓只以為其傷重難跑,可不想她剛催馬靠近,白兔又一溜煙竄了出去,幾絲血跡留在它跑過的枯葉蔓草之上,直令人揪心,秦纓未曾駐馬,陸柔嘉幾個也一同跟上,皆一路往西邊追去。 山兔在樹叢灌木中拼死逃命,秦纓幾個御馬到跟前,待要駐馬捕捉,兔子又竄出數(shù)丈,如此一逃一追,沒多時便奔出數(shù)里,秦纓倏地抬手,“御馬不成,咱們走過去看看……” 幾人將馬兒系在樹上,徒步往前找尋,走了不到百步,沈珞當先發(fā)現(xiàn)一抹血色,他未出聲,只順著血色往草叢中移步,沒多時,一抹雪白毛色映入眼簾,他眼疾手快,一把將傷兔捉了??! “縣主!這里——” 眾人頓松了口氣,待秦纓走到跟前,沈珞已將短箭取出,眼見兔耳傷了個窟窿,陸柔嘉憐惜道:“我來看看,今日我正帶了傷藥?!?/br> 沈珞將傷兔交給陸柔嘉,見它瑟瑟流血,幾人皆面露不忍,秦纓道:“那便帶回去吧,眼下放歸,只怕活不成?!?/br> 陸柔嘉應(yīng)好,捧著傷兔轉(zhuǎn)身返回,秦纓跟在她身后,正要邁步,卻忽然覺得不對,她猛地轉(zhuǎn)身,目光落在了更遠處的草葉之上。 草葉碧青,可葉尖的一抹血色引起了秦纓注意,傷兔一路逃至此處,又藏在野草之中,但它已被沈珞捉住,為何更遠處多了血色? 秦纓眉頭大皺,輕手輕腳地朝那血色處走去,此刻似臨近山溪,淙淙流水聲落入耳中,因此草木亦格外茂盛,秦纓緩步靠近草葉,待走到跟前近看那血色,很快眉頭大皺。 沈珞跟上來,“縣主,怎么了?” 秦纓抬手止住沈珞往前走之意,又目光警惕地看向前方草叢深處,“是人血——” 第81章 喊冤 “人血”二字落定, 沈珞的手立刻落在了身側(cè)劍柄之上,他上前半步,又將秦纓一護, 沉聲道:“縣主退后——” 沈珞緩緩拔出長劍,用劍尖探齊膝深的蒿草, 秦纓跟在他身側(cè),沒走兩步,又看到了草葉尖的血色, 而更令她心驚的,卻是隨著靠近溪水, 泥土越來越潮濕, 地上出現(xiàn)了形狀殘缺的腳印, 只看殘印也知腳印瘦小纖秀, 不像是成年男子所有。 秦纓眉頭緊皺,沿著蒿草叢,一路往前慢行, 又走了十來步,眼前蒿草灌木倏地茂密,而沈珞用劍尖將草叢探開之時, 卻發(fā)現(xiàn)跟前到了一處斷壑, 已無路可走。 淙淙流水聲響,秦纓想到了李芳蕤所言, 看來她們已經(jīng)到了西邊深澗,沈珞劍尖微收, 又將跟前茂盛纏繞的灌木撥開, 只見這條山壑三尺來寬,石壁從山澗延伸出來, 上面布滿了青苔,再往下看,便見山澗雖不寬,卻極深,底下黑嗡嗡一片,流水聲仿佛從遙遠之地而來。 沈珞禁不住道:“身手利落的可跳過去,不過底下很深,墜入期間必定受傷?!?/br> “噓——” 秦纓做了個禁聲的手勢,伸手朝沈珞借劍,沈珞將劍柄遞給她,秦纓握著劍鋒又往前走了一步,她不止分開葉尖,而是擦著草根將蒿草蕩開,而同時,一道急促的喘息聲落在了秦纓和沈珞耳邊。 沈珞心頭一跳,下意識回身去看,卻見白鴛幾個都還未跟上來,這山澗樹叢邊上,只有他和秦纓兩人,他呼吸平穩(wěn),秦纓也面色沉凝,既是如此,那多出來的喘息聲是何人? 一股子寒意漫上沈珞心頭,可秦纓卻走到澗邊,將垂入山澗之中的灌木雜枝一劍劈了開,灌木雜枝一除,山澗中陡然多了兩分光亮,秦纓傾身往下探看,很快,她在黑漆漆的流水深澗之中撞上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