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表演舞臺，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夾帶著眾人的尖叫聲襲來，我皺了皺眉頭，摀著耳朵快步走進人群之中，想盡辦法要擠到最靠近舞臺的位置，只為了和雪安赴約。

    為了給予雪安最大的支持，要我在這種地方待多久都愿意。

    畢竟，是我最愛的閨蜜。

    「接下來讓我們歡迎，陽林舞蹈社帶來的表演！」

    約莫十幾位女生穿著吊帶裙和長襪小跑步跑上臺，站定位置、擺好姿勢后，悠揚的芭蕾舞曲從音箱流瀉而出，她們開始隨著音樂擺動肢體，有如花精靈般優(yōu)雅、自在。

    臺下的觀眾都成了簇擁的花兒，個個都被她們的氣質(zhì)吸引得目不轉(zhuǎn)睛。

    忽然，鋼琴聲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韓國偶像團體的high歌，對于不熟悉韓國偶像的我，自然不知道是誰的歌、經(jīng)典舞步又是什么。

    但是當我看見雪安自信滿滿的微笑，還有她活力四射的舞動畫面，我想……即使我是外行人，她們對舞蹈的那份熱愛仍深深感動了我。

    表演結(jié)束后，我又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站在走廊上等待雪安的出現(xiàn)。

    「小羽！」她肩上披著粉色毛巾，拿著一瓶礦泉水朝我撲來。

    「老話一句，你真厲害?！刮覝\笑，接過毛巾替她擦汗。

    「嘿嘿，還好啦！謝謝你來看我表演?！顾缓靡馑嫉刈プヮ^，溫暖的小手輕輕地捏了捏我的臉頰，「壓軸加油哦！」

    雪安勾起一抹笑，倚著欄桿望向一望無際的天空，「聽說在午夜十二點的鐘聲響起時，和你相吻的人會是你一輩子的愛人喔！」

    我挑眉，對于這種傳說十分懷疑，「確定？」

    雪安轉(zhuǎn)過頭，無奈地聳聳肩，「不知道，可是很多學姐都說很靈，是陽林圣誕party的傳說?！?/br>
    凝視著天空，我仍有些不相信，但是……卻莫名的期待，如果可以，我想要親身確認這個傳說的真實性。

    *

    「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唯聞女嘆息。問女何所思，問女何所憶。憶、憶……」

    清脆的背誦聲流入耳中，我停下最后一次的調(diào)音檢查，抬起頭找尋聲音的來源，最后目光停留在遠方的一男一女身上。

    「憶什么？」男生翻了翻課本，語氣咄咄逼人。

    「憶……唉唷，我不知道啦！」女生的五官全皺在一起，吼聲夾帶著種種的不耐煩與懊惱，「哥，你就好心提醒一下嘛！」

    男生毫不客氣地拿起課本敲了下女生的頭，「你的腦容量也太小了吧！下一句是『女亦無所思，女亦無所憶?！辉趺疵看味伎ㄔ谶@邊啊！」

    霎那間，周遭的吵雜聲全被我隔絕在外。

    ──「柯婕羽你怎么考成這樣？這不是很簡單嗎？」倪宇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抓著考卷的手震驚到有些顫抖。

    我用力扯回考卷，瞪著滿江紅的批改亂象，老師無奈搖頭的畫面浮現(xiàn)眼前，這分數(shù)實在是讓我欲哭無淚。

    「欸，你不要哭喔?！鼓哂畛藉e愕的看著我，接著轉(zhuǎn)過頭向旁邊的同學借了張衛(wèi)生紙，塞到我手中，「你不過就差一分就及格了，而且你平時都考超高的，今天只是你運氣不好啦！」

    差一分就及格了。

    差一分。

    我記得我當時狠狠瞪了他一眼，倔強的嗆道：「我有那么愛哭嗎？」

    我憤恨地將手中的衛(wèi)生紙揉成球狀，往倪宇辰身上砸過去，不可否認的是──紙團柔軟到?jīng)]有任何殺傷力。

    「沒有嗎？」倪宇辰有些懷疑地挑眉，輕松地接住那團白色衛(wèi)生紙。

    鼻頭一酸，我轉(zhuǎn)身跑出了教室，將自己反鎖在廁所內(nèi)，眼淚默默了流下：笨蛋，我哪有那么堅強啊。

    那是國中二年級的記憶，五十九分的考卷所考的范圍，和遠方這名女生在背的正好相同──《木蘭詩》，這三個字已深深烙印在心中，因為它讓我考了生平第一次的不及格。

    《木蘭詩》記述的是木蘭男扮女裝、代父從軍的故事，最后凱旋歸朝、建功受封。

    如此充滿傳奇色彩的民間故事流傳下來，年幼的小孩從動畫中欣賞這名女英雄，中學生則必須背誦這首詩，它更是我唯一一首到現(xiàn)在依舊可以倒背如流的國中課文。

    「欸，哥哥要善待meimei。」等我回過神來時，已經(jīng)站在那對兄妹面前，冷冰冰的眼神緊抓著男生不放。

    「喔干，雪女剛剛不是還在調(diào)音嗎？」沉于閎對上視線，邊罵臟話，邊往后退了兩步。

    學弟是這樣對待學姊的？我瞇著眼睛，面無表情地瞪著他，沉于閎才抓抓頭改口，「柯婕羽學姊，你不懂啦！」

    「怎么知道我不懂？好歹我也背過木蘭詩?！刮易旖俏⑽⒊樾?，要不是這里人群眾多，可能已經(jīng)被他氣到直接捏下去了。

    「我妹她真的有夠笨的。」沉于閎邊嘆氣，邊搖頭。

    嗯哼，笨是嗎？間接罵到我了啊。

    「笨也是被這欺負meimei的哥哥傳染的，要不就被你打頭打到笨的。」我酸溜溜地罵道。

    沉于閎咬緊牙齒，頓時語塞，不自在地摸了摸女生的頭，噘著嘴說：「抱歉?！?/br>
    女生微微一愣，勾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容：「沒關(guān)係啦！沒想到哥也有低頭的時候。」

    「少囉嗦。」沉于閎舉起手，作勢要打下去。

    我斜眼瞪了他一下，他才收手，「嘖，我先去找盈恩姊會合?！钩劣陂b充滿怨念地看了我一眼，快步走向后臺。

    「可以叫你小羽jiejie嗎？」女生輕輕地拉了拉我的衣角，天真的笑容讓我一度以為是雨晴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是沉于閎的meimei，我叫沉若茵，陽林國中部二年級?！?/br>
    我點點頭，淺淺一笑：「你好喔若茵，沉于閎那小子如果再欺負你，就跟我說，我?guī)湍闼銕ぁ！?/br>
    若茵揚起愉悅的笑，微微傾身道謝后，沒入人群之中。

    喜歡上一個罵自己是笨蛋的人，真的讓我笨得不知所措。by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