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3
爸媽常說我是一個不懂得轉彎的小孩。 不像其他女孩子,遇到事情總會在肚子里千回百轉,思考著各種不同的可能性,或者想出一百種的應對方式,然后猶豫不決,更嚴重就會整日杞人憂天,為了各種小事煩惱不已。 我只會順著自己當下的第一個反應,完全出自本能的行動,爸說這樣很好,媽說這叫沒有腦袋。 據(jù)說在我很小的時候,人家叫我「吃糖」,我就直接連著包裝丟進嘴里;家人叫我「看書」,我就盯著封面,仔仔細細的把任何小細節(jié)栓進腦海里;國一的時候,有一次媽用強力膠修理一隻鞋底分離的靴子,她叫我去看乾了沒,我想也沒想的直接往強力膠露出來的部份摸下去。 就好比前進的道路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顆巨石,我不懂得繞路走,而是會想盡辦法擊碎、挖洞,好讓我能夠直行。 媽以前很擔心我是不是真的有問題,直到我上了小學后才慢慢發(fā)現(xiàn),我只是想得比一般人少而已。 這下?lián)Q方偃月愣在原地,兩個人忘記了爭吵,你看我、我看你,有點不能理解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最后才雙雙看向我。 司馬言光是最先回過神來的人,他抓住我的手,把我往場外拖,我想問他要帶我去哪里,卻只能踉踉蹌蹌地跟著他的腳步快速離開。 如果視線有實際的形體,我想那就會像是毛茸茸的觸角,能夠四處伸展觸摸到對方,此時所有目擊這一幕的人視線彷彿如同我的幻想變得實體化,弄得我背脊發(fā)麻。 他把我拉到一樓教室旁的樓梯間,角落的飲水機閃著缺水的紅光,似乎是故障了地嗶嗶作響,接著他二話不說使出他的絕技──彈額頭。 我嘶地倒抽口氣,唉了一聲,「好痛喔!你干嘛啦!」 「我才想問你!」他說,「你剛才在干嘛?是撞到頭還是怎樣?」 除了想的人比一般人少以外,我的反應也比一般人慢,通常都是事后才恍然大悟。這時候的我還沒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勁,還對自己的作為沾沾自喜,答道:「搶回你的初吻?。 ?/br> 「搶什么初吻!你這什么邏輯?」 「咦?」我吃驚地瞪大雙眼,「難道這不是你的初吻?」 「你搞錯重點了吧!誰在跟你說這個啊!」 「人家都說初吻很珍貴,我?guī)湍銚尰貋砟阋膊桓吲d?!刮也粷M地噘起嘴巴,還以為可以將功贖罪,沒想到他不感謝我就算了,居然還打我,「還有,請你不要每次都隨便彈我的額頭,我爸爸會生氣。」 他暴跳如雷,「就跟你說重點不是初不初吻的問題!」 「不然是什么問題?」 他停頓了幾秒,才說道:「問題是你隨便就找人??找人親下去?!?/br> 「我哪──我──咦?」我終于反應過來,尷尬立刻爬上我的身體,讓我整個人僵住了,「我??」 「你什么你!你還敢說自己不是笨蛋!」 「我、我剛才沒有想到嘛!」發(fā)現(xiàn)自己做了愚蠢至極的謬事的我一臉哭相,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眾人,特別是方偃月,也許她會直接殺了我也不一定,「現(xiàn)在怎么辦?」 「親了都親了還能怎么辦?」他氣結,「我拜託你,下次做事之前先想想,不要每次都這樣想到什么就沒頭沒腦的執(zhí)行!不想要讓別人看到我的名字也有別種辦法,弄壞我制服算什么爛方法?」他開始翻起舊帳。 「可是她們說要偷看??!」 「那你可以跟我說啊。」 聽見他這么說我有點不高興,雖然這也是方法之一,但我就是不想讓他知道。 但聰明如他,他果然早就猜到了。 「跟你說了又沒用。」 「倪若凡!你到底認不認錯?」 我苦著臉,「我錯了嘛?!?/br> 聽見我的回答,他冷靜下來,盯著我半晌都不說話,最后深深嘆了口氣,「我該拿你這笨蛋怎么辦?」 「涼拌?!刮翼斪?。 「倪若凡,你是不是欠揍,這時候還給我耍嘴皮子!」 我高高翹起的嘴巴大概可以掉三斤豬rou,每次在家里和爸耍脾氣的時候他都這樣形容。 回到球場前,司馬言光問我,你知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種反應? 我很不服氣,雖然他說我做事不經(jīng)過大腦是沒有錯,但我就是不服氣,于是不耐煩地回答,「不知道不知道!」 這次他沒有生氣,只是輕輕勾起嘴角,說,「沒關係,這次我很滿意?!?/br> 后來,他牽著耍脾氣的我回到球場,方偃月和那個男生已經(jīng)退回場邊,氣氛看起來平和許多,其他人也恢復了吵鬧聲,整個球場似乎又活了過來。 司馬言光捏了一下我的手,我哼了一聲,決定不理他。 「倪若凡跟你們說抱歉?!?/br> 我想故意和他唱反調說我才沒講這句話,但他們兩個尷尬的臉讓我回想起剛才自己做的事,所以只好賭氣閉嘴不說話。 鄰居男孩說,「沒關係?!?/br> 本以為方偃月會跳出來大喊,「被親的是我又不是你!」但是她沒有,只是沉默地看著他。 司馬言光拿起我和他的書包,禮貌地向他們道別。 然而整個人忙著鬧無聊彆扭的我沒有發(fā)現(xiàn),眾人目光的已不再單純的向著他一人,而是盯著我們兩個人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