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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馥桔她…」 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么,姜一耿闔上筆電,確認(rèn)身旁一身酒氣的女人,說出口的話語中究竟有幾分可信度。 「叫你不要跟外界聯(lián)系,但我可沒有這項規(guī)定」秦紫寅喝乾手里的威士忌。 對,啤酒解不了悶,秦紫寅拿出幾個月前買的上好威士忌。 「你說她跟誰交往了?」姜一耿語氣淡然。 她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冷靜。 「她父母給她介紹的對象,說是倆人一拍即合,很快就開始交往了」秦紫寅說著,又替自己倒了威士忌,拿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玻璃杯,也替姜一耿倒了些。 平常是不喝酒的,此際姜一耿卻毫不猶豫的伸出手,大口嚥下,辛辣惹得滿腔。 「是嗎,那很好啊」姜一耿說著,是沒注意到眼眶已然濕潤。 一年了,再專情的人都無法逼迫自己等一個音訊全無的人,這點姜一耿心知肚明,要怪,就怪當(dāng)初離開前,她沒有與溫馥桔斬斷感情,自以為自己很快就能完成任務(wù),沒想到這一拖,一年就這么過去了。 現(xiàn)在想想,當(dāng)初離開的時候,什么都沒有帶走,自以為溫柔的她,才是在這段感情里最自私的人,就怕溫馥桔忘了自己,可沒想過,溫馥桔并不是非她不可。 沒有姜一耿,她還有別人,沒有姜一耿,她依然完整。 只怪姜一耿上了心,這一放,便是永恆。 「難過嗎?」秦紫寅捱上姜一耿肩頭,喝茫了的她,著實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些什么。 不…她想要停止,她不想要用這樣的方式傷害姜一耿,可她卻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繼續(xù)說下去的衝動。 她很難受,面對自己早已逝去的一切,她無法擺脫過去累積下來位她造成的傷害,那些過往受到的創(chuàng)傷已然成為心里沉重的枷鎖,不堪一擊。 姜一耿不過是不小心成為了秦紫寅發(fā)洩情緒的被害者。 「我看起來不難過嗎?」姜一耿悲涼的笑了,又替自己倒?jié)M的威士忌。 她不喜歡黃湯下肚的感覺,讓她身體不舒服,可此際,她卻非常享受身體漸漸麻木、思緒漸漸變緩的感覺。 「我看起來比較難過」秦紫寅說著,放下手中已空的酒杯。 那玻璃杯已經(jīng)完成今晚的任務(wù)。 秦紫寅說著,感受到身體的燥熱,脫下上衣。 即便現(xiàn)在是冬天,房里的暖氣是開得太強了。 「別鬧了」姜一耿淡聲,第三杯黃湯下肚。 情緒是要靠時間醞釀出來的,情慾亦然。 她不得不承認(rèn),只是沒有說。 這一年與秦紫寅即便沒有睡在同一張床上,怎么說也是室友,面對秦紫寅有意無意的挑逗,姜一耿不是沒有感覺,只是不愿意去面對,她知道那不是愛,而是單純的慾望。 慾望不能戰(zhàn)勝溫馥桔在她心中的地位。 可現(xiàn)在不同了?若溫馥桔心里已經(jīng)沒有屬于姜一耿的位置,那她留著空房又有何用? 心里想著,這回是沒有拒絕秦紫寅探進(jìn)衣襬里的纖手。 「不過是回到認(rèn)識溫馥桔以前的自己,也沒什么不好?」姜一耿心想著。 沒有意識到,那不過是可笑的自我安慰罷了。 「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很久了?」秦紫寅坐上姜一耿大腿,順勢褪去姜一耿上衣。 沒有阻止,也沒有必要阻止了。 「你真的喜歡我嗎?」姜一耿聽見自己如此說道。 「我不知道」秦紫寅老實回答,其實她也不是很了解自己對姜一耿的感覺。 也許,只是一時意亂情迷罷了。 無妨,感情本來就開不起玩笑,一時的情感總比上心之后絕望來得輕松許多。 想來姜一耿也懷著相同的心思。 「唔…嗯…」溫唇覆上,姜一耿本能的回應(yīng)。 「姜一耿」秦紫寅輕聲喚道。 「我們,都別太認(rèn)真,好嗎?」 ---- 「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喜歡女生,正確來說,是未曾想過?!?/br> 面對褚譽海的熱情,著實不曾上過心,以為自己真的是別人口中常說的「直女」,直到遇上姜一耿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想像中的「鐵直」。 或許應(yīng)該這么說,她愛上的從來只是「姜一耿」這個人,與性別無關(guān)。 知道自己再無更好的選擇了,所謂「更好」,并非物質(zhì)層面,而是心里。 心里明白,她已非姜一耿不可。 「馥桔,我看你也單身很久了,mama這邊有一個條件不錯的男孩子,也在c區(qū)工作,找時間和那個男生去吃吃飯,認(rèn)識一下吧?」電話里頭,溫母說著,即便相隔好幾個城市,溫馥桔仍能感受到mama對于她感情狀況的擔(dān)憂。 與姜一耿交往的這「六」年,也帶回家讓父母看過好多遍了。 其實姜一耿與溫父溫母相處融洽,長輩們也不排斥溫馥桔與姜一耿交往,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可不是嗎?自己女兒的另一伴失蹤一年了,總不能讓寶貝女兒傻傻的等她一輩子吧。 知道家人的用心良苦,這回,溫馥桔總算沒有拒絕mama的好意。 「我知道了,資料傳給我,我會赴約的」溫馥桔淡聲道。 「太好了,mama馬上傳給你」溫母見自己女兒終于肯敞開心房認(rèn)識新的對象,心中大石也放下不少。 「嗯」輕應(yīng)了聲,虛弱的放下手機。 斂下眼。 溫母效率極高,立刻傳了週末安排好的相親。 「一耿…你再不回來,我就要離開了?」溫馥桔看著那張,一年前仍躺著二人的雙人床。 那溫暖記憶猶新,摸摸床鋪,閉上雙眼仍能想像姜一耿熟睡的側(cè)顏,是那樣令溫馥桔心安的模樣,彷彿,她還在似的。 時間過得飛快,週末的到來亦然。 「溫小姐…?」蔣尚恩柔聲叫喚失了神的溫馥桔。 低沉男嗓終究是喚醒了思緒飄遠(yuǎn)得溫馥桔。 「你還好嗎?感覺心是重重,從開始用餐到現(xiàn)在失神了好多次」蔣尚恩眼底盡是關(guān)心。 這人不過第一次見面,這樣的關(guān)心會不會顯得太過頭了?溫馥桔心想。 可她失神的失態(tài)擺在眼前,即便身在高級餐廳,吃著五星級排餐,仍然不能讓她停止思考前天在姜一耿公司,她的前上司和她說過的話。 『你說,你是姜一耿的女朋友?』賴副總總是掛著親切的笑容,今天仍不例外。 『是的,我相了解她辭職的原因』溫馥桔頷首,她和姜一耿向來不會隱藏自己的另一伴,自己的性向。 『嗯,她曾經(jīng)和我說過自己有女朋友,很久以前的事了』,頓了頓,賴副總喝了一口茶,『那時候我想把朋友的兒子介紹給她,才知道原來她早就有了一個交往很久的女朋友,真的不簡單,很佩服你們』 『是啊…我跟一耿,六年了』溫馥桔說著,與其說是給賴副總聽,不如說這是說給自己聽的。 六年了,若算進(jìn)這一年的空白,整整一年的空白。 『話說,她都已經(jīng)離開公司一年了,怎么現(xiàn)在才來問這個?』賴副總不解。 『我想瞭解她會離職的原因,有些事…我想從她口中是問不出來的』溫馥桔解釋道,是沒有把姜一耿消失的原因告訴賴副總。 而賴副總也從溫馥桔語氣中看出一點端倪,卻也沒有向下詢問太多。 『姜一耿她,真的是一名非常優(yōu)秀的員工』賴副總悠悠開口。 『這也是為什么,在聽到你是姜一耿的女朋友時,會是我下來跟你聊』 『謝謝賴副總』聽至此,溫馥桔點頭道謝,她自己也沒想過會是副總來接待她。 『她在這里也待很久了,職位一直往上爬,我看見她的未來,很清楚的看見,她能爬得很高、很遠(yuǎn),可惜最后還是離職了,雖然我有意提拔她,但她卻無意留下』 『遞出辭呈那天來得太突然,在我收到消息的時候,她已經(jīng)在收拾個人用品了,那時候的她意志堅定,當(dāng)我看見她的眼睛,我就知道不管說什么都改變不了她的決定』 『在她離開之前,我只問她,還會回來嗎?』說至此,賴副總笑了,笑得有些苦澀。 『她告訴我,告訴我她不知道,她也沒有告訴我,她即將去哪里』 『帶她也幾年了,這還是我第一次聽見她說她不知道,在職場上,她從來不會讓〝不確定〞的事情發(fā)生,總會在她預(yù)測危機來臨前,就先做好應(yīng)對措施,可是那天,她說了她不知道,你看過戰(zhàn)爭片嗎?那就像是即將出征,預(yù)知自己死期的士兵會露出的笑容,當(dāng)然我知道沒有那么糟糕,那不過是打個比方,但我當(dāng)下就是那么想的』賴副總嘆息,『放走那么好的職員離開,我到現(xiàn)在仍然很捨不得,不知道她最近過得還好嗎?』 『嗯…她很好,謝謝賴副總關(guān)心』我想,她很好。 溫馥桔勉強勾起唇角,希望這笑容不要太難看。 『小倆口啊,在一起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是有一句俗諺事這樣說的?』 『相愛容易,相處難,尤其兩個女孩子,你們要面對的問題更多、更雜,但我相信你,也相信姜一耿,你們都會好好的?』賴副總是閱人無數(shù),不會看不出溫馥桔正在撒謊,不會看不出她心里的不安。 那抹微笑,看在賴副總眼里不過是強顏歡笑。 『我知道的,謝謝您今天告訴我這些』見賴副總這般反應(yīng),溫馥桔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太差的演技。 『好啦,沒事的,我待會還有工作,就先上去了』賴副總起身。 溫馥桔也跟著起身。 『你們,要加油喔』賴副總微笑,離開接待室。 要加油…溫馥桔斂下眼,她也好想對自己說,她做得到,溫馥桔做得到。 可是…想要找到姜一耿,她卻毫無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