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落海蛇的樣子堪稱狼狽，臉上和脖頸上有深深抓痕，蛇尾巴上的鱗片被揪掉了一大片，衣服破破爛爛，身上其他大小傷口更是不計其數(shù)。

    “看！”墮落海蛇獻寶似的拿出一個貝殼，打開后，里面的空間非常大，幽藍(lán)的海水里游著幾十條魚，祂把最大的那條拿出來，說，“這種魚是惡龍幼崽也很喜歡吃的，我想莉莉崽也會喜歡，莉莉崽今晚要不要試試魚rou泥？”

    而此時此刻，一只惡龍幼崽飛進薩洛倫海旁邊的海蝕崖洞里，震驚又憤怒地發(fā)現(xiàn)，它攢了小半個月、養(yǎng)得肥肥壯壯、準(zhǔn)備過生日吃的魚全都不見了！

    全！都！不！見！了！

    小惡龍氣得嘴里噴出一大團火焰，發(fā)出稚嫩又悲憤的咆哮！

    第11章 研究做飯

    莉莉崽看著那條大魚。

    有點呆愣愣的，眼睛里卻又某種亮晶晶的東西。小孩子的情緒很直接，眾神能看出來莉莉崽對那條大魚很有興趣。

    這是莉莉崽第一次看到真正的魚！之前在海神西格瑞德的魚缸里也見過魚，但那些都是虛影，虛影和活物是不一樣的，活物有氣味，有重量，有觸感……

    “哇啊……”

    莉莉崽探著身子，似乎想摸摸魚。

    察覺到莉莉崽的好奇心，墮落海蛇立馬把魚往前湊了湊。

    莉莉崽伸手碰了一下，蜻蜓點水，小手很快嗖地收回去，新奇又高興地“啊啊”地叫了兩聲，自己捏了捏自己碰過魚的手指，笑了起來。

    “她在笑，看見沒！”墮落海蛇激動了，覺得今天在薩洛倫海邊跟那群惡龍斗智斗勇沒有白費！

    人類幼崽一個簡簡單單的笑容，讓墮落海蛇信仰值充滿，蹦起來就要去給莉莉崽做輔食，攔都攔不住。

    霍格思無奈地看了莉莉崽一眼，把蔬菜泥收了起來。祂走過去摸了摸人類幼崽的腦袋。

    人類幼崽不愛吃難吃的蔬菜泥有什么錯呢？只是霍格思還是覺察到了自己有一點失落。

    光明神拍了拍霍格思的肩膀，兩人并排站著，沉默而憂郁。

    很快，墮落海蛇就端著處理好的魚來了。

    祂自信，這盤魚rou泥絕對雪白鮮香，熟嫩恰到好處。

    莉莉崽被香味吸引，已經(jīng)自覺張大了嘴巴。墮落海蛇志得意滿，小心輕柔地把碾碎的魚rou喂到莉莉崽嘴里。

    莉莉崽啊嗚一口，魚rou到了嘴里，因為前車之鑒，莉莉崽先小心地嘗了一口，確認(rèn)沒有那種植物的青澀怪味，這才開始吧唧吧唧地吃魚rou。

    眾神剛感欣慰，莉莉崽臉色又變了，噗地把魚rou都吐了出來。

    墮落海蛇：“？？！”

    連正神都疑惑了：“怎么又吐出來了？”

    不僅吐出來了，墮落海蛇嘗試著再喂魚rou時，莉莉崽還皺起了眉頭和小鼻子，盯著祂，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智慧之神霍格思忽然明白了什么，從墮落海蛇手里端起魚泥，低頭嗅了嗅，說：“你是不是沒有做去腥的處理？”

    “這魚……腥嗎？”墮落海蛇震驚了，祂一點都沒感覺到?。?/br>
    酒神金萊珂也湊過來嗅了嗅，肯定道：“是腥?！?/br>
    “人類幼崽實際上很敏感，”霍格思想起自己閱讀的育兒書，“對氣味敏感，對味道敏感，也對大人的情緒敏感，一點小小的不對，就能引起他們激烈的反應(yīng)。”

    光明神也悟了：“所以……”

    所以莉莉崽不愛吃蔬菜泥，肯定也是祂們嘗試的那幾種植物里有她不能接受的味道，只要找出那味道是什么，再針對性做好處理，人類幼崽說不定也是能愛吃的。

    “帕帕噠！”莉莉崽眼睫毛上掛著淚珠敲小桌板，折騰了半天她也沒吃上幾口好的，餓死了，要奶。

    光明神把今天信徒獻上的奶拿過來，莉莉崽連忙捧住陶瓷奶瓶，咕嘰咕嘰喝了起來。

    輔食之路艱辛漫漫，接下來一段時間，眾神除了處理“工作”，就是聚在光明神殿，一起研究“做飯”。

    幾個神這輩子沒想過祂們會為了一口飯殫精竭慮。

    “這個青千層草對莉莉崽來說可能太酸了，要不多加點糖調(diào)和一下？沒有小孩不愛糖！”

    “不行，忘了霍格思怎么說的么？莉莉崽要是吃糖上癮，以后更不好養(yǎng)了。”

    “我打聽過了，人界靠海的漁村世世代代吃魚，腥不腥的，小孩吃吃也就習(xí)慣了！”

    “？你認(rèn)真的赫坦？你要逼著莉莉崽吃那么腥的魚嗎？你忍心看莉莉崽哭鼻子嗎？”

    “……那就，加香料？也是一種燒法。不過我就是覺得香料的味道也很重，莉莉崽恐怕也不會喜歡?！?/br>
    “好像說用檸檬汁也可以去腥?！?/br>
    “真的嗎？對于人類幼崽來說，檸檬會不會太酸了？”

    “要不摻金莓果？金莓果不酸，微甜，汁多，味美，還自帶神力——雖然不知道人類幼崽能不能吸收?！?/br>
    “但是我們現(xiàn)有的金莓果不多了……”

    愁死神了。

    “我看啊，養(yǎng)崽這些事，我們還是得跟人學(xué)習(xí)經(jīng)驗，”縱火之神梅絲琪說，“霍格思不也是跟人學(xué)的么？人類幼崽斷奶過渡期也是要吃輔食的吧，我們直接跟信徒要他們幼崽愛吃的不就行了？”

    眾神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梅絲琪身上。

    梅絲琪咬著棒棒糖，還有點兒緊張。祂也就隨口一說，主要是最近這群神折騰做飯?zhí)珶┝?，誰做飯都要跟祂來借火。有沒有搞錯！祂的火是用來殺人放火燒房子的，不是用來煮菜煎魚熬rou湯的！

    第12章 輔食大作戰(zhàn)

    災(zāi)厄女神的信徒這段時間過得不太好。

    信徒之間已經(jīng)傳遍了，之前復(fù)蘇節(jié)，不知道為什么，女神大發(fā)雷霆，一口氣端了七八個信徒聚點。

    災(zāi)厄女神是邪神，信仰邪神，本就是要抵押上自己的生命，甚至更珍貴的東西。但這不代表邪神的信眾都有無畏赴死的精神。

    于是他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比以前更虔誠地祈禱、祭祀、傳教。

    蘇曼帝國拉德納城是繁華的港口城市，商船往來，人員混雜，明面上因為奧利維亞女王的禁令，這里只有光明神的教堂，本地的執(zhí)法人員則對供奉海神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至于其他神明，基本沒有生存空間。

    但私底下，仍然有數(shù)十位正神邪神的信徒在想方設(shè)法地傳教。

    “朋友，災(zāi)厄女神了解一下？”

    “每天為了生計奔忙肯定很辛苦吧？要忍受欺壓你的上司，愚蠢的同伴，處處針對你的對手，嘮叨的妻子，自以為是的丈夫，陰陽怪氣的鄰居，在船上執(zhí)掌大權(quán)的船長……信仰災(zāi)厄女神吧！只要你虔誠信仰，認(rèn)真祈禱，正確舉行魔法儀式，女神就會將災(zāi)厄降臨在你心中所想的人頭上！”

    “親愛的兄弟姐妹們，災(zāi)厄女神和光明神不同，你祈禱一百個日夜，光明神也未必會看你一眼，而災(zāi)厄的眼睛和耳朵無處不在，災(zāi)厄的傾聽和回應(yīng)無所不至！”

    “信仰災(zāi)厄吧！災(zāi)厄女神會實現(xiàn)你最卑劣的欲望——親愛的，別說自己沒有，你我都明白，沒有人心里會沒有憤怒與憎恨?！?/br>
    是啊。

    沒有人心里會沒有憤怒與憎恨。

    拉德納城的貴族，桑福德·林奇心里就有一根刺，已經(jīng)在他心中埋藏了許多年。他和他的妻子是家族聯(lián)姻，他的妻子美貌動人，是拉德納城有名的美女，并且很會管家，cao持家務(wù)，舉辦宴會，管理家財，全做得很好。

    每一次參加宴會，同齡的貴族都直言羨慕，說桑福德有這樣好的妻子，妻子還為了生了兩個活潑可愛極了的女兒，真是不知道從哪修來的福分。

    可是其中有一樁舊事，只有極少數(shù)人知道。

    妻子在嫁給他之前，有別的戀人，一直到他們結(jié)婚前夕，妻子都與戀人藕斷絲連。結(jié)婚后不久，妻子就懷孕了……桑福德曾經(jīng)閃過一個念頭，誰知道這孩子是不是他的種？

    隨著大女兒越長越大，桑福德越看她長得與自己越不像，曾經(jīng)一閃而逝的念頭越來越清晰，成了他的心魔。他在家里愈發(fā)喜怒無常，妻子的容忍被他看作背叛者的心虛。

    ……

    夜晚，妻子女兒睡下了，桑福德悄悄離開臥室，拿著自己準(zhǔn)備好的東西進入書房。

    他把書桌上的紙筆挪開，放好鏡子、蠟燭、辛奇多草、蜜子花、一碟死掉的昆蟲、一小杯血和一顆紅寶石。

    點燃從災(zāi)厄信徒手里購買的特制蠟燭，一股奇香伴隨著煙靄升起。

    桑福德深吸一口氣，擺好用來祈禱的手勢，誦念道：“掌控災(zāi)厄的女神，桑福德·林奇向您獻上辛奇多草、蜜子花、昆蟲尸體、鮮血和紅寶石，請您傾聽我的愿望——我懷疑我的女兒黛娜·林奇不是我親生，請您幫我驗證，如果不是……”

    桑福德眼中閃過一絲狠色：“如果黛娜·林奇不是我親生的，那么請幫我殺掉黛娜和我的妻子艾琳·安布羅斯?！?/br>
    他把這番話重復(fù)了三遍，然后虔誠地點燃了奇多草、蜜子花和昆蟲尸體，把它們放進那被鮮血里。

    鮮血像是沸騰了一樣翻滾起來，霧靄水汽附上了鏡面。

    桑福德屏住呼吸，看著鏡子上的水汽出現(xiàn)一道道劃痕，組成單詞：

    【請再重復(fù)一遍你的需求?！?/br>
    桑福德虔誠地重復(fù)道：“……如果黛娜·林奇不是我親生的，那么請幫我殺掉黛娜和我的妻子艾琳·安布羅斯?！?/br>
    臥室里，他的妻子和女兒不知何時已經(jīng)醒來，此時正在看著床頭柜上的小鏡子，里面影像聲音都非常清晰，當(dāng)桑福德說到最后那句話，艾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落下淚來。

    小女兒才五六個月大，被她抱在懷里，還什么都不懂，大女兒七八歲了，已經(jīng)通曉人事，面對這樣的情況卻也很難反應(yīng)過來，只知道自己的母親正非常傷心。她拉了拉母親的袖口，小聲叫道：“mama……”

    還有更傷心的。

    霧氣覆蓋清晰的鏡面，又一筆筆劃開，出現(xiàn)新的句子：

    【艾琳死了，你的小女兒米蘭達怎么辦？她還是個嬰兒，正是需要母親的時候?！?/br>
    “哦，那沒關(guān)系……”桑福德猶豫了一下，想到邪神性情無常，最好保持誠實，便道，“我有一個情人，她剛為我生了一個兒子，她曾經(jīng)說過，如果可以，她愿意幫我照顧米蘭達，而且會當(dāng)做親生女兒照顧?！?/br>
    鏡面又變得模糊。

    書房很安靜，就在桑福德以為災(zāi)厄女神已經(jīng)走了的時候，字跡又出現(xiàn)了。

    【你妻子做飯怎么樣？】

    桑福德：“？”

    雖然不知道災(zāi)厄女神這是什么意思，但桑福德還是老實答道：“非常好，不論男女老幼，沒有不夸贊她手藝的?！?/br>
    【再重復(fù)一遍你的需求?！?/br>
    桑福德重復(fù)了。

    答案很快從鏡面上浮現(xiàn)：

    【黛娜·林奇是你的親生女兒?！?/br>
    桑福德看著鏡面上的字跡，怔了一會兒，喃喃：“是嗎……”

    【順便，米蘭達·林奇也是你的親生女兒，但是羅伯特·林奇不是你的親生兒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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