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裴沅瑾茫然：“你們這是?在做什么？四嬸她......她怎么了？”

    “你為何在這？”裴望絕望大吼。

    裴沅瑾看了看裴沅禎，又看了看裴望，笑問：“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裴沅禎唇角淺淺勾了下，語氣?平靜得像在談天氣?：“二叔說他勾結(jié)謝芩陷害我，何氏是?幫手，當(dāng)年殺死我meimei的?人也有何氏的?份?！?/br>
    他目光扁平而犀利地盯著裴沅瑾：“三?弟，此?事你可知曉？”

    裴沅瑾臉上?的?笑緩緩凝固。

    他迎上?裴沅禎的?視線，面色坦然：“二哥懷疑我？”

    裴沅禎沒說話。

    “二哥，阿箐是?我meimei，我為何要殺她？”

    “我疼她、護她都來不及，又豈會對她下殺手？”

    “阿箐的?死，我也悔痛難當(dāng)，我跟你一樣也想找出兇手抽筋剝皮！”

    “當(dāng)年阿箐被大嬸打得半死，是?我拼命上?前擋著的??！?/br>
    “還有......”他情緒越發(fā)激動：“阿箐五歲那年病重，二哥和阿箐被婆子們關(guān)在屋子里，是?我得知消息，半夜哭著去求大伯的??！?/br>
    “我視阿箐如親meimei，又豈會殺她？”

    裴沅瑾踱步，指著裴沅禎怒道?：“二哥你可以懷疑天下人，但唯獨不能懷疑我！”

    他看向一旁的?裴望：“爹，謝芩真是?你勾結(jié)的?？你為何要這么做？我跟二哥親如兄弟，二哥好我便也好，你與?他作對做什么？”

    裴望低頭，不語。

    裴沅禎不緊不慢摩挲玉扳指，面色始終清淡。

    “爹！你說話啊！”裴沅瑾質(zhì)問：“你叫我以后還怎么有臉面對二哥？”

    “沅瑾，”裴望哭泣：“是?爹對不起你！爹一己之私，害了你也害了自?己！”

    “我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要殺要剮......唔——”

    他腹部?一疼，緩緩低頭看去。

    那里，一把長劍穿透他的?肚子，鮮血汩汩流出來。

    他順著長劍一點點看向裴沅瑾，見他面色決絕，滿臉恨意。

    這是?他最寵愛的?兒子，是?他終其一生想保護的?人。

    今日死在他的?劍下，他并?不恨。

    裴望低低笑起來，腹部?的?血越流越多，身體里某些東西也在慢慢流逝。

    英娘！

    我來陪你了！

    我們的?兒子，一定會為我們報仇！

    裴沅瑾輕輕放開劍柄，手開始不可抑制地發(fā)抖。

    他轉(zhuǎn)頭望向裴沅禎，在他錯愕的?目光中，笑起來。

    “二哥，這下你信了吧？我裴沅瑾永遠是?你兄弟，永遠不會背叛你！”

    .

    走出別院，陽光刺眼。

    裴沅禎站在臺階上?閉了閉眼睛，靜默不言。

    沈梔梔從馬車?yán)锵坪熆闯鰜?，笑問他：“你怎么去這么久？”

    看見她，裴沅禎也笑了。

    他抬腳過去，鉆進馬車，朝沈梔梔張臂：“過來，讓我抱會。”

    察覺他的?情緒，沈梔梔斂去笑意，走過去坐在他膝上?。

    “怎么了？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

    裴沅禎點頭。

    “是?什么事？可否跟我說？”

    裴沅禎搖頭。

    沈梔梔默了會，捧住他的?臉：“你近日疲憊，我們回平福巷，我給你做糖醋魚好不好？”

    “不去平福巷?！?/br>
    “你不想吃糖醋魚？”

    “想?！迸徙涞澱f：“但我想去另一個地方?！?/br>
    .

    半個時辰后，馬車在一座破舊的?宅院門口停下。

    裴沅禎帶著沈梔梔上?前敲門。

    過了會，一位老人來開門?？匆娕徙涞澓蜕驐d梔，他高興：“小禎，你帶你媳婦又來啦？”

    裴沅禎點頭。

    沈梔梔對老人笑了下，比劃說：“我們今晚在這吃飯，好不好？”

    “好好好！”老人家連忙點頭，笑嘻嘻地帶他們進去。

    沈梔梔從侍衛(wèi)手里接過買來的?食材，徑自?去廚房里忙碌。

    裴沅禎就坐在院子里，看著她。

    老人家搬了張矮凳坐在他斜對面，不停跟他說話。

    他指著墻角的?一棵樹：“長蟲了，這兩年結(jié)的?果子越來越少，還澀，不好吃?！?/br>
    “你娘栽它的?時候，你才出生。后來你還爬過這棵樹，記不記得？”

    裴沅禎點頭。

    “現(xiàn)在樹這么大了，差點把瓦掀翻，我坎了幾?根樹枝，它又長出來了?！?/br>
    說完，他兀自?起身離開，片刻后拿了把柴刀過來遞給裴沅禎：“小禎，你幫我把長出來的?砍啦，太高了，我夠不著?！?/br>
    裴沅禎接過柴刀，想了想，把衣袍下擺掖在腰間。

    沈梔梔在廚房里腌rou，她端著碗往門口瞧，就見裴沅禎三?兩下躍上?墻頭。

    然后站在那砍樹枝。

    老人在下頭指揮：“對對對，那支也砍掉，果子長出外頭去可惜?！?/br>
    沈梔梔含笑看了會，見裴沅禎瞥過來，立即進屋了。

    晚飯是?在夕陽的?小院里吃的?。

    老人沒跟他們坐桌子，自?己扛著碗蹲在廊下吃。邊吃邊對沈梔梔豎大拇指：“小禎媳婦手藝真好！”

    沈梔梔笑。

    她看向裴沅禎：“你呢？”

    “我什么？”裴沅禎抬眼。

    “你就不夸夸我嗎？”

    裴沅禎望向她，目光漫長、眷戀。

    良久，開口道?：“好吃，我的?梔梔做什么都好吃！”

    第102章

    原本是句普通的話, 可他長情的眸子令沈梔梔莫名羞臊起來。

    她?含著筷子，瞪他：“你胡說什么?呢！”

    左右看了看，還?好小院就他們?nèi)? 而老人家——雖然聽不?見, 但盯著他們這邊嘻嘻笑。

    “......”

    沈梔梔又剜他一?眼，低頭吃飯。

    .

    晚膳后，沈梔梔收拾灶臺, 裴沅禎繼續(xù)幫老人打理?其他。

    結(jié)束后，他站在西邊的一?面墻跟前, 發(fā)愣。

    沈梔梔洗完碗, 走過?去。

    “大人在看什么?？”

    她?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墻面上?斑駁殘穢的字跡，笑起來：“這些都是大人寫的？”

    “嗯?！?/br>
    “我上?次聽老人說這些字是你娘教你的，她?也會認(rèn)字？”

    沈梔梔看向他, 原本也沒指望他會回答。

    卻不?想，裴沅禎默了會，說：“會，是裴縉教他的?！?/br>
    裴縉是他父親, 他卻沒喊他父親。

    裴沅禎繼續(xù)道：“她?認(rèn)的字不?多，但她?活著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讀書認(rèn)字，只有做這件事時她?臉上?由衷地?歡喜?！?/br>
    沈梔梔默默聽。

    “她?是個很溫柔的女人, 也是個很膽小的女人。說話小聲, 做事謹(jǐn)慎, 從不?敢忤逆裴縉, 也從未責(zé)備過?我?！?/br>
    這時, 老人洗了兩顆果?子，遞給他們一?人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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