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熱夏雨 第77節(jié)
他動靜不算大,但原本能遮掩人視線的插花被端走了,他這個習(xí)慣性動作就十分地顯眼。 何征的妻子歪著頭好奇地看著他們倆。 祁隨之倒到一半時突然反應(yīng)了過來,握著茶壺的手懸停在空中。 他抿了抿唇偏過頭看了明暄一眼。 “……謝謝,我自己來吧?!泵麝训拖骂^,小心翼翼地將倒了小半杯水的碗盤從祁隨之的手中抽了出來。 祁隨之放下水壺,點了點頭沒說什么。 祁隨之這個給他涮碗筷的動作太順手了,順手到讓明暄感到如坐針氈。 倒了杯子里的水后,那瓶繞了一圈兒的白酒也轉(zhuǎn)到了明暄的面前。 他握著冰涼的瓶身,手一抖,給自己倒了大半杯。 祁隨之從他手中接過酒瓶,給自己倒上了小半杯。 酒剛輪完一圈,靳亞和小雅就換了敬酒服舉著酒杯走到了他們桌前。 “新婚快樂?!?/br> “新婚快樂啊兄弟!” “百年好合!” 小雅從來都是個豪邁的,她聽著祝福也聽得舒心,往自己的酒盅里倒了杯白酒仰頭一口干了。 “平常不勸酒,今天都別跑?!毙⊙拍四ㄗ旖?,“干了吧兄弟們。”說完她的視線落在了何征的妻子身上,“姐妹隨意?!?/br> “我真服了,你用酒盅,我們用酒杯,你讓我們干了?”林遠(yuǎn)晃了晃手中的杯子,不可思議道。 “對啊?!毙⊙爬硭?dāng)然地往靳亞懷里一靠,“你怎么不說我要敬這么一大——圈,你只要喝我這一輪???” 林遠(yuǎn)無法反駁,帶頭拿著酒杯仰頭干了。 明暄握著酒杯還沒抵到唇邊,杯子就被旁邊的人抽走了。 祁隨之不動聲色地把那大半杯白酒抽走,換成了他倒的那一小杯,隨后像喝可樂似的仰頭灌下了那大杯白酒,沒給明暄一丁點兒反應(yīng)時間。 明暄垂下眼,小口地喝干凈了杯子里的紅酒。 小雅扯著敬酒服不方便的裙擺圍著桌子轉(zhuǎn)了一圈兒,挨個看了兄弟們的酒杯,確保沒人養(yǎng)魚后拍拍手去了下一桌。 靳亞被她折騰得哭笑不得,沖著一桌子的兄弟們點了個頭后,屁顛顛兒地跟在小雅身邊去了下衣著。 “明暄?!比綐吠蝗晃罩票玖似饋?,他當(dāng)著明暄的面倒了半杯白酒,“多久沒見了?有七八年了吧?” 冉樂把酒瓶放在轉(zhuǎn)盤上,指尖一動,轉(zhuǎn)盤旋轉(zhuǎn),酒瓶轉(zhuǎn)到明暄面前時,冉樂指尖一摁,酒瓶停在了他的面前。 “不得先罰三杯啊?” “冉樂,”虎哥帶小孩兒似的揪著冉樂的胳膊把他往下扯,“你別鬧了啊?!?/br> “我沒鬧啊?!比綐钒欀妓﹂_虎哥的胳膊,“好久沒見,隨之也好久沒見他了吧,寒暄一下怎么了?!?/br> 明暄斂著眸點了點頭,拿過酒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 直到倒?jié)M,溢出。 “對不起。”明暄站起身拿起手中的白酒,酒液粘在指尖上,在燈光下亮晶晶的一片,“跟大家不告而別?!?/br> 仰頭灌下去后,明暄踉蹌了一下。 何征看著他的表情有些著急:“暄兒你別——” 明暄手下意識地去抓周邊的東西時,搭在了祁隨之的胳膊上。 一觸即離。 撐著桌沿站起身,明暄緊緊閉了閉眼,又倒了滿滿一杯。 這次他是對著祁隨之的。 祁隨之皺著眉看他。 “更對不起你,讓你……遇人不淑了。” 酒杯剛貼上唇邊,手腕就被攥住了。 祁隨之一根一根地掰開他的手指,把那晃晃蕩蕩后只剩大半杯的酒放在了桌上。 “別喝了。”祁隨之聲音有些冷,“小樂,今天小雅結(jié)婚,你也別鬧了。” 小樂緊皺著眉:“我那是為你——” 祁隨之攥著明暄的手腕讓他坐回椅子上,很輕地朝冉樂搖了搖頭:“別說了?!?/br> 他將明暄酒杯里的酒倒進自己的杯子里,拿過水壺倒了一杯溫?zé)岬乃f在明暄手心:“喝點水。” 明暄點點頭,接過水杯,小口小口將溫水送進肚。 “難受嗎?想吐嗎?”祁隨之輕聲問道。 明暄搖頭,撇開了祁隨之攥在他腕間的手,靠著桌沿坐了下來。 冉樂小小鬧了一通,被祁隨之一阻止,明眼人都看出了祁隨之是什么意思。 恨鐵不成鋼也好,哀其不幸也好,即使對明暄心有不滿也不會再表現(xiàn)出來。 感恩小雅和靳亞的家境。 這個酒不辣嗓子不沖腦袋。 明暄喝過那一大杯酒又喝了兩杯水后,除了有些暈暈乎乎沒有任何不適。 他胳膊抵在桌沿,什么轉(zhuǎn)到他面前他就加一筷子什么送進嘴里。 也不挑。 約莫過了二十分鐘,服務(wù)生端著一份份甜品擺在他們面前。 正正方方的慕斯上插著薄荷葉。 明暄其實已經(jīng)吃飽了,但還是拿過叉子叉了一塊兒送進嘴里。 酸甜的氣味在口腔中轉(zhuǎn)了一圈。 明暄猛地扔開叉子,捂著嘴起身。 椅腿劃在大理石地板上,發(fā)出尖銳又刺耳的一聲,明暄無暇顧及,跌跌撞撞地跑向了洗手間。 “怎么了?”何征被他嚇了一跳,“酒勁兒上頭了?” 宋秉兼放下筷子起身:“我去看看吧。” “不用,”祁隨之抽了兩張紙擦手,“我去?!?/br> 明暄蹲在廁所,一只手捂著胃一只手扶著墻,吐得昏天黑地,吐到胃空了就開始干嘔。 草莓味好重。 草莓慕斯為什么要做成白色的啊。 好難受。 閉上眼就是散落滿地的草莓和濃稠的血腥味,粘膩地混雜在一起。 他掐著自己的脖子催吐,一直到吐出來的東西里含著血絲也沒有停止。 “明暄?!逼铍S之顫抖著手拂上他的背,輕輕地拍,遞了紙巾給他,“到底怎么了,你告訴我。” 明暄接過紙巾擦嘴,剛吐過的嗓子幾乎說不出話。 他攥著祁隨之的衣擺,好似在深海中攥住了浮木。 “我好累啊?!?/br> 祁隨之從背后環(huán)著他的腰輕輕地拍:“沒事兒暄暄。” 明暄脫了力,栽進他的懷里,指尖勾開了那片腕帶。 原本是紋身的地方變成了觸目驚心的一大塊紅色傷疤。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3-22 21:36:23~2023-03-24 00:12: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olic_侑子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evil 20瓶;四字、璃 10瓶;lumos 6瓶;24867137 5瓶;crush班、棺.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55章 指尖滑過那塊疤痕, 觸感凹凸不平。 明暄靠在祁隨之的懷里偏過頭,死死盯著他的手腕。 祁隨之蹲下身環(huán)住他,將被勾下來的腕帶往上扯了扯, 蓋住了那一塊。 他輕聲道:“別看了。” “冉樂說的你手腕上的那道疤,就是這個,是不是?”明暄低著頭,面如死灰,“是我害的。” 他不知道從哪兒萌生出來的力氣, 硬生生地將那條腕帶從祁隨之的手腕上扒了下來。 那個紋了不知道有多長時間的299km/h已經(jīng)面目全非, 只看得見角落零星的黑色, 而那個駐足在這塊紋身上的小蝴蝶,支離破碎。 明暄看著這塊疤,疼得無法呼吸。 祁隨之皺著眉, 安撫般很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意外,跟你沒關(guān)系?!?/br> 明暄咬著唇搖頭。 恰逢這會兒, 洗手間外有幾個人說說笑笑地走了進來。 祁隨之看著懷里眼神空洞的人,背過手將隔間的門關(guān)上, 扣緊。 他輕聲開口:“胃還難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