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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雪紛紛擾擾下了幾日,我錯過了年前祭祀,打仗大年初一好好祭拜去南山,看看她們。 到山腰上,門邊的義工小姑娘睡眼惺忪的。 我來過幾次,她認得我。 “唉?jiejie怎么今天過來呀?寺廟今天不接客的。公眾號應該寫了?!?/br> 我打開公眾號,才看到最新推送。 “是怎么了嗎,上面也沒說理由?!?/br> 義工眨了眨眼,“你不知道?當地的應該都知道唉,今天燒頭香,一般不接群客?!?/br> 我打高中畢業(yè)就去了國外,不太記得有這個規(guī)定。 小姑娘開始叨,“哎呀每年各大寺廟都出頭香,那些生意人啦,老板啦特別在意這個。 頭香上午下午都有,越早時間越貴! 南山18年也開始了,這里不是道教發(fā)源地嗎?起拍價比別的廟更高。” 小姑娘跟我相視,“所以你get到了沒?現在里面的那一班是最早最貴的,頭香里的頭香,top1?!?/br> 我瞄眼還沒亮的天,想想自己為了起床定了十多個鬧鈴。 感慨,“嗯嗯,為難他們也得起個大早?!?/br> 小姑娘又說,“我一學長在這里干了兩年,跟我講去年第一香也是這家人,我一查,去年南山寺的頭香最高價160萬?!我來寺廟干活本來是為了反內卷,結果——” “我佛不渡本科生就算了,還搞這赤裸裸的階級對待,就離譜了有點,心里好苦嗚嗚嗚?!?/br> 這真沒錯,眾生本就不平等,誰都不能免俗。 她沒吃早飯,邊吐槽邊肚子咕咕叫。 我包里有梅清給我塞的面包和牛奶,都送給她,“那就苦中作樂。” 然后在旁邊的自助攤位買了一對長生符,掛在那顆祈福樹的高枝上,怕被風吹走,我想再纏幾圈線。 樹枝高挑,我墊腳墊得正吃力,那根紅線被身后人的手接過。 我吃了一驚,回頭。 是陸聲。 訝道,“你怎么也在這兒???” “陪我媽和jiejie上香?!标懧暠任腋咭粋€頭,他知道我要干什么,把紅線在樹枝上繞死,又打了結。 忙完,他笑著看我,“這下怎么吹都不會掉了。” 我呆呆的。 風刮起上頭的吊鈴搖曳,發(fā)出清脆的磕碰。 心一動,“嗯”了一聲,“謝謝你啊?!?/br> 他穿著黑色高領毛衣,外頭也是黑色的長風衣。 在蒙蒙亮的天里衣角飄揚,輕輕松松得幫我掛紅線。 薄霧晨光里,側臉弧度,跟山一樣。 我不知是天色的濾鏡,還是怎么。 又回到了那個雪天他開門時的感受。 ——以前只知陸聲長得是鼻子是眼,蠻周正。 沒發(fā)現他這么帥。 這么,沉默而體貼。 等他看著我,“嗯?怎么呆了?小姑娘家家的,不是大晚上就是大早上爬山,倒不如住在山里和我當個鄰居?!?/br> 我這才慌忙反應過來,他是那個“第一香?!?/br> “第一香這么珍貴,你不進去拜拜?”知道他很有錢,可畢竟花了巨款買下的,害得我也進不去,不燒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他往里頭望了一眼,搖搖頭,“我不信這個,是我媽我姐她們信。反正住在這附近,送她們幾個過來?!?/br> “可你住在山里?!蔽乙槐菊?。 他估計覺得我特別較真,眼亮亮的笑了,“那皈依的吃rou又怎么說?犯殺戒了嗎?不?!?/br> 我,“好吧?!?/br> “你剛在發(fā)什么呆,嗯?”他好笑地低頭,湊過來,“是不是在看我?” 這距離有點危險,“佛前要明靜?!?/br> “這是道觀?!?/br> 我尷尬到臉紅,好在天色昏暗,猛然覺得他歪理頗多。 才悶著腹誹,他走到我這邊看著遠處升起的日出,“可得解脫處,唯天地間,山水前,神佛門?!?引自鶴唳華亭) 我又忍不住悄悄打量他。 “陸先生不是不信教?” 他老老實實地笑看我,臉上的酒窩若隱若現。 我趕緊扭過頭,覺得他身上有種沉浮的層次感。正如他當過兵,我老覺得他像儒雅黑老大,正如他不信教卻背靠南山,一手掌握銅臭,一手存著墨香。 “你——”話沒說完,幾人從禁閉的廟堂里涌出,陸聲才掏出一只香煙。 “媽,姐?!?/br> “讓你少抽少抽,趁早戒了?!蹦菋D人瞪了他眼,陸聲乖乖放回去,她拍拍他身上的灰,“回去吧,吃個早飯——” 我站在一邊,這些應該都是他的家人。 陸琪也在,她跟上來拉婦人的胳膊,這就看到了我,“咦?這不是雁南jiejie嗎?” 誰都還沒說話,陸琪就眼仁亮亮的,開始姨母笑,“哥,你們今天穿的情侶裝唉。” 不過碰巧都穿的黑色外套而已? 正要跟幾位長輩打招呼的我,登時大囧。 我能感覺到,她們的目光,變得審視而微妙起來。 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我只會連連擺手, “誤會誤會,我真不是……”邊看向陸聲,腹誹這人怎么不管管? 陸聲拍拍我的肩,示意我冷靜,“她開玩笑的,你別緊張,緊張就著了她的道。”隨后叫陸琪給我道歉。 “那對不住,我嚇到你了?!?/br> 陸聲給我介紹他的家里人。 年長的是他的母親,另一位是他的jiejie陸皖。 “我姐是我們家的老大,也是公司的老大?!?/br> 我聞言笑。他推推陸琪,“我妹你一早就見過了?!?/br> jiejie不茍言笑,和陸聲也不像。倒是陸mama,淡美的眉眼全遺傳給了陸聲。 她開口親切,言語溫柔,“李小姐好,我這個小女兒鬧,你別見怪?!?/br> 聊了一會兒,她知道我也是上山祭拜親人,結果抓瞎了。 “那既然是阿聲的朋友,天才亮,跟我們去阿聲家里吃頓早飯,玩一會兒,再叫他送你下山去?!?/br> 我又想像之前一樣忙不擇慌得連連擺手,結果陸聲和陸琪先替我答應。 “一會兒我送你?!?/br> 這出乎我意料。 我沖他尬笑,“不用,我可以自己下山的,大年初一怎么能空手上門呢,多唐突,改日我再登門拜訪?!?/br> 陸mama笑,“沒什么唐突啊,不講究那些個,多一雙筷子,人多也熱鬧?!?/br> 連他姐也發(fā)話,“李小姐不必客氣?!?/br> 陸琪拉著我就往回觀照堂的方向推搡。 “我哥下廚唉,你不是說我哥做飯巨巨巨好吃,你在猶豫什么?” 為了做最后的掙扎,我轉身求助般地看向陸聲。 他正和陸mama聊天,腳步不急不緩,微側著頭,碰著我眼神,才轉過來。 然后推了推手,示意我們先走。 “陸琪身上有門卡。走到拐角陸路的時候要小心腳下,小路的石磚,最近我們在找人翻修。” 我無語凝噎。 “走吧走吧?!标戠鞅浦医〔饺顼w,很快將他們甩在后面。 冬日只有樟樹和青衫葉子還在,鳥叫夾雜。 陸琪往后瞅瞅,確定樹后沒了人影。 “我哥絕對絕對喜歡你?!?/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