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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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珈藍(lán)出城到沙響山不遠(yuǎn),不到一個時辰周臨騎馬便帶著裴璃進(jìn)了胡楊林里。 冬日寒冷,馬騎得急裴璃腰不好顛在馬上猶如腰脊要背顛斷了一般,又不小心岔了氣進(jìn)嗓子里,倚靠在周臨的懷里咳個不停,連話也說不出來。 周臨問墳在哪兒,她只能捂著胸口伸手指向胡楊林最后的小沙丘上,修得最為整齊,周遭種滿了生石花的墳堆。 是被軍屬圍堵那日所見到的那個無名的墓碑,周臨見過。那日伙夫說這是裴璃一個重要的人,因她有愧于他所以年年親自來祭。 周臨從馬上翻下來噗通跪在那無名的石碑面前磕頭,喚了一聲娘。早已經(jīng)猩紅的眸子滾落下淚珠來,又咚咚地磕了兩個響頭。 “娘,對不起,孩兒這么多年也不曾回來看您。你還好嗎,孩兒以為阿璃她……她……” 墳前只有呼嘯的北風(fēng)在呼應(yīng),周臨喜極而泣,哽咽的說不出話。失而復(fù)得的歡喜讓他恍若置夢境,不敢相信。 裴璃撐著力氣在馬上聽見了那聲娘親,她知道那是個女人,是周臨很重要的人。 可不知道是他的娘親,更不知道他們當(dāng)年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才至于背著白骨被抓進(jìn)了俘虜營里。 當(dāng)年的任性終究沒有釀成大錯,她看著跪在墳前的人竟有了種劫后重生的感覺。 回頭看去,戈壁上裴封已經(jīng)帶兵趕來了,她有些話想和周臨說單獨說便忍著腰痛自己爬下馬來。 不想腿一軟,腰塌下去人就從馬上摔了下來。跪在地上周臨察覺到立刻沖上來接住了她,將人穩(wěn)穩(wěn)的放在地上。 可是裴璃站不住了,又剛得知當(dāng)年的白骨是周臨的母親。站在墳前她心里有說不上來的滋味,于是便索性靠在了他的懷里。 “周臨……” 裴璃埋在周臨的胸前深深吸了口氣,耳邊是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和裴封的呼喊聲,猶豫了一瞬伸手抱住他: “仲宣,我只會是你的人,我永遠(yuǎn)不會與你為敵的。放我在珈藍(lán),我會為你守邊關(guān),推行新政可以嗎?” 裴璃從未喚過周臨的字,這聲噎在嗓子里仲宣一下子便讓他繃緊了身子,伸手回抱住懷里的人,好像又抱住了當(dāng)年那個十三歲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小姑娘。 再抬眼時,裴封已帶兵沖進(jìn)胡楊林里來了。 周臨放開了些裴璃,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會怎樣讓眼前的人失望,憎恨自己。 猶豫了好久好久,終究在趕來的司徒瀾庭將手中的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時,伸手捧起了裴璃的臉,撫著她通紅眼尾苦笑道: “阿璃不會是我的人,也不能是我的人。你永遠(yuǎn)只能是皇上的人,你可記住了?” 裴璃一愣,司徒瀾庭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周臨,放開她,把你的臟手拿開?。 ?/br> 周臨并不理會架在脖子上的刀,指尖輕輕拭去她臉頰上的淚花。 “對不起,我還是要帶你回南都。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 “周臨……我就這般不值得你信任嗎?當(dāng)年的事,我已經(jīng)認(rèn)錯了……” 裴璃可憐巴巴的看著他,心灰意冷,眼淚大顆大顆的便掉了出來。 她都把他的娘親還給他了,為何還不信她? “我信你,可是我還是要帶你回京。南都有最好的太醫(yī),你的身子和手才能調(diào)養(yǎng)好?;噬弦蚕胍娔?,阿璃?!?/br> 周臨仍舊不改心意,彎腰抱起懷里的人朝著駕車而來的經(jīng)山走去。 司徒瀾庭架在他脖子上長劍便劃破了他的脖子流出血來,蔓延到他白色的衣領(lǐng)上。 裴璃失神的望著,那血似潮水一般向她涌來,沖斥在她眼前是遮天蓋地的血色。 她才明白,喜歡敵不過信任。 瞌上眸子,拽住周臨衣服的手終究敵不過腰傷和滿心的失望垂了下去。 “周臨……我曾也喜歡過你的,可是以后再也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裴璃一下恍惚回到小時候被營帳里的那只小野狼咬傷還有被周臨打傷時的失望和氣憤。 她想蓄些力氣,把那頭長大了不聽話的狼再抓回來,把他關(guān)進(jìn)籠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