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啊，你最近好像挺間的嘛。」蔡郁喬咬著吸管，喝著卓若南買的飲料。今天一放學(xué)就接到她的電話說要來她家打電動，結(jié)果電動沒打到，倒是聽到她數(shù)不清的嘆氣?？磥硭@個好友出了什么問題了，不然怎么不去找姚廷映或者去鍛鍊也好，偏偏要做個口香糖一樣黏著人家。

    卓若南又嘆了一口氣，盤著的腿不停抖動。

    「你們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如果是好事你肯定不會是這種表情啊，你可是有嚴(yán)重的戀弟情節(jié)欸。」

    「真的是弟弟嗎……」她幾近無聲的低喃，還是被好友給聽見。蔡郁喬的媚眼快速眨動幾下，表示震驚，涂著漂亮指甲油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仔細(xì)端詳。

    「嘖嘖嘖，怪哉怪哉，這話竟然從你口中吐出來，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有那種想法呢！」

    她疲倦的抬頭，很明顯就是昨天沒睡好?！甘裁聪敕?？」

    「就是其實你們根本就不是姊弟關(guān)係啊，這都是你一廂情愿的想法。」她將咬爛的吸管含在口中讓飲料流動的空間減少，這是她的壞習(xí)慣。

    「什么意思……我是很認(rèn)真的在照顧他的，我將他當(dāng)作是弟弟看待，盡我所有一切去保護(hù)他，不讓他受到傷害，怎么可以說這是一廂情愿呢？」說到激動處，她的語氣不自覺變得急躁，甚至抬高聲音在訴說。

    然而，蔡郁喬只是用那雙漆黑的眼睛定定地注視她，那洞悉一切的眼神讓她萬分不自在。

    她瞬間冷卻情緒，尷尬的搔了搔臉頰?！笇Σ黄鹄?，我不是……」

    「但是你知道嗎？」她直接打斷她的話語，犀利的眼睛直視她，「他有說過要你照顧他嗎？他有說過把你當(dāng)姊姊來看待了嗎？」

    她的臉頓時血色全失，蒼白的臉帶著震驚，彷彿身體的血液都停止流動。

    「你……」她才說一個字就打住了，因為她馬上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

    蔡郁喬松開咬爛的吸管，抽出一張衛(wèi)生紙遞給她，她木然的接過，下意識地擦拭臉頰的濕潤。

    她溫柔的手輕輕握住卓若南微微顫抖的肩膀?！竸e哭了?！?/br>
    「我才沒有哭?！剐乜诤脨灪妹?，想大口呼吸卻吸不到任何空氣。

    「是是是，我知道了，但是你其實也知道的吧……你是同情他才會對他好的。」

    「才不是！」她馬上反駁，整張臉因為氣極而脹紅。「我并不是這樣想的?！?/br>
    「那不然還有什么原因會讓你對他這樣無微不至的呵護(hù)？」

    「我……」她停頓，陷入深思，腦海一片空白。眼前卻慢慢浮現(xiàn)他的笑容，那純粹而天然，讓她的胸口空虛瞬間都被填滿了。

    「是因為我想要看到他的笑容?！?/br>
    蔡郁喬嗤之以鼻，嘲諷一笑?！溉绻际羌俚哪兀磕憧梢猿惺軉?？」

    她停下搔鼻子的動作，刻意冷淡地看著好友，皺起鼻頭，感覺眼睛澀澀的，她忍不住揉起眼睛，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你今天是怎么回事？都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br>
    「呵呵?！顾p笑，「或許生病了吧?！?/br>
    「就說了嘛，叫你別一直喝冰的了……」

    「不，我說的是你──你病的不輕?！顾难凵窨此泼詽鳎鄣滓黄迕?，就像一池清澈的湖水，將最深最深的地方給看個透徹。

    卓若南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別胡說八道了?！瓜乱庾R的別開眼，音調(diào)生硬，「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
    「卓若南?！?/br>
    「干嘛？」她仍舊不愿意看她，脖子線條很僵硬。

    「看著我?！?/br>
    她不甘不愿的轉(zhuǎn)向蔡郁喬，卻被她認(rèn)真的眼神給嚇到?？偸峭诳嗨暮糜褟膩頉]有露出這種表情，讓她的心怦怦直跳，不安的感覺脹滿整個胸腔。

    她忽然明白她下一句話可能會說什么。

    她不想聽。

    「我、我覺得我該走了。」

    蔡郁喬拉住她的胳臂，阻止她逃避這個問題。執(zhí)著唇抿的好緊，然后她緩慢地將氣嘆出來，神色緩和，帶著無法分辨的憐憫情緒望著慌張不已的卓若南。

    「你其實一直都喜歡著他，只是你不想面對而已?！?/br>
    卓若南還想掙扎，但在聽到這句話之后，原本緊繃僵硬的肩膀一下子全都放松了，無力的展眉，攤開雙手。

    「……你早就發(fā)現(xiàn)了。」

    「拜託，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純友誼，更何況是你所想的那種關(guān)係，你不覺得很曖昧不明嗎？我原本也覺得你可能單純的只是想要照顧他，但是認(rèn)識你那么久了，你根本就是用愛情的方式去愛著他，太明顯了?！惯呎f，邊搖頭。

    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只好傻笑應(yīng)對?！肝乙詾槟悴粫^察這么入微呢?！?/br>
    她嗤之以鼻，漂亮的臉蛋歪了一邊?！负?，我只覺得你們兩個都是小白癡。」

    「我不這么認(rèn)為……」卓若南垂下的眼眨動兩下，聲音微弱，「我只是以為這樣可以陪伴他好久好久以后?！?/br>
    額頭突然被用力推開，卓若南震驚的摀住眉心，詫異地看著蔡郁喬，只見她用鄙視的眼神凝視她。

    「你笨哪。你以為這種歪七扭八的關(guān)係可以持續(xù)多久？你們不跨出那一步，就永遠(yuǎn)只能這樣了，難道你甘愿嗎？」

    扯開嘴角，視線再度轉(zhuǎn)開，輕聲唸著：「什么甘愿不甘愿的，我實在不懂，這樣不好嗎？」

    一雙溫暖的手?jǐn)堊∷难?，源源不絕的溫度讓本是冰涼的身體涌上一股暖流。蔡郁喬就算嘴巴再壞，但她絕對是支持自己的，就算她早就看不過去，仍然默默支持，這就是她身為好友的表示，無條件的支持與陪伴。

    思及此，卓若南紅了眼眶，將內(nèi)心深處的顧慮都吐露出來。

    「我好怕失去他，我好怕我一說出我的想法，他就會離開了?！?/br>
    蔡郁喬看著低頭啜泣的她，第一次，總是太過堅強(qiáng)到不示弱的卓若南放下了面子、卸下強(qiáng)裝的堅強(qiáng)，將內(nèi)心深處攤在陽光下。

    蔡郁喬抱住她，靜靜地陪伴她釋放情緒，拍撫背部的手，多了溫柔的力道。

    「你們都欠缺一個跨出去的勇氣?！?/br>
    最后，在卓若南意識逐漸昏沉之前，她如此說道。

    她是什么時候愛上他的呢？

    卓若南迷迷糊糊的在蔡郁喬懷中睡著了。在思緒斷掉以前，她不斷的問自己這個問題，但是腦海閃過好多好多畫面，都是跟他的美好回憶，一幕幕映在眼前。

    片段的回憶倏然消失，漆黑的畫面忽然閃過紅光。男孩噴飛在地，馬路上拉出一條長長的血痕，而他倒在血泊中，彷彿死去。

    她總是在他還沒受傷以前妥善的保護(hù)他，但是在某一天，在她一如往常的要去姚廷映家玩時，她親眼目睹那場意外，不，那并不是意外。

    是他自殺的瞬間。

    原來她是在那一刻愛上他的啊……卓若南緊閉的眼皮劇烈顫抖，不安的手緊緊抓住某個東西，不愿放手，就像是她從來都不想放開姚廷映的手一樣。

    感受到她在作夢，從她臉色蒼白額間滲汗的模樣可以看出來。蔡郁喬輕輕撫開她的發(fā)絲，不厭其煩的推開她緊皺的眉心。

    她嘆氣，伸手拿出手機(jī)，滑開解鎖，指腹摸到姚廷映的通訊錄，思考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按下?lián)艹鲦I。

    電話響了兩下就接通了，但是電話那一頭的聲音冷漠到讓人討厭。

    「什么事？」語氣除了冷還是冷，夾帶著一絲不耐。

    他從來不覺得他們之間有私交。彼此討厭對方，唯一的交集只有卓若南。才剛閃過這個想法，語氣瞬間轉(zhuǎn)變，著急的催促：「難道是南出了什么問題了？」

    蔡郁喬撇撇嘴，「你未免反應(yīng)太慢了吧？我打給你還會有什么事呢？難道我會問你晚餐吃飽了沒？笑話，我才不想理你呢。要不是卓若南哭著睡著了，又覺得她好像需要你，不然我根本不會打這通電話?！?/br>
    電話那頭沉默下來，一股壓抑的氣氛彷彿從話筒傳過來。

    他的聲音低沉的像另外一個男人，但刻意冷靜。「……她哭了？」

    「是啊，她哭了，好像做了惡夢了?！?/br>
    「……」

    她馬上察覺不對勁，狐疑的開口：「你不過來接她嗎？」

    「……」仍然沒有回應(yīng)。蔡郁喬納悶的離開話筒看了眼螢?zāi)?。不對啊，他還在線上，但是沒有聲音，就連呼吸聲都被細(xì)微的沙沙聲給蓋過。

    她翻白眼，「哈囉，你還在嗎？」

    語氣更加淡漠，「嗯，我在?！?/br>
    「靠，干嘛不回？我以為你掛電話了，真是奇怪，你的反應(yīng)出乎我意料之外耶，你不過來接她嗎？」

    「……不了，就讓她待在你這吧。」

    蔡郁喬終于感受到他的異樣，雖然平時很討厭他，只要卓若南提起姚廷映她總是會不諱的露出厭惡之情。

    她從不掩飾自己對他的討厭，這部分卓若南是知道的，但是討厭歸討厭，她還是支持自己的好友所選的任何決定。

    她以為他們的關(guān)係會因為今晚而有所進(jìn)展，結(jié)果──

    這個男人，卻將機(jī)會一把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