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緁是條人魚，年齡不詳，只知道活得比陳妘禕來得久。上半身和人類并無太大異處，明顯可見的胸型不像卡通里的小美人魚是用貝殼罩著，如魚一身的青鱗片擋住讓人看了會過于害羞的狀態(tài)，但要是男人恐怕還是會有想入非非的念頭。

    在陽光底下閃爍的光芒，如水花潔白的尾巴幻化成人類修長的雙腿時，陳妘禕目瞪口呆的望著眼前幾乎裸身的成年女子，只靠著如海草般的頭發(fā)披散在身上，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人魚變身的模樣。

    「姊，你還要泡在浴缸里多久，我也想要洗澡了。」六坪大小的空間，有一間睡覺的房間，有客廳兼小廚房，有陽臺可以曬衣服，一間不小卻也不是很大的更衣室。那是為了塞進陳妘禕為于緁準(zhǔn)備的服裝，和她一個行李袋就能塞下四季的衣物。

    還有裝了可泡澡衛(wèi)浴設(shè)備的唯一一間浴室，陳妘禕就站在門外，而里頭是泡了半天還未走出半步的人魚。

    「你就直接進來跟我一起泡水?。　?/br>
    「我才不要?！?/br>
    「為什么？難道妘禕長大了就嫌棄人家，不要給人家看到你成熟女性的曼妙身體。」

    「姊不要再偷聽我的想法然后又自顧自地加一些奇怪的橋段啦！」

    小時候，還不懂什么是第二性徵的時候，曾光著身子和于緁一起在大海里游泳，那是在大人們都熟睡的深夜，瞞著所有人偷偷跑到附近海邊，為了怕睡衣濕了無法穿回去，陳妘禕就乾脆全部脫掉，一件不留。

    現(xiàn)在她長大了，發(fā)覺了身體的變樣，體會到青春少男少女間對彼此的曖昧羞澀。即便是人魚的模樣，只要在陸面上，她就會無法直視。

    在海面下就可以？

    那是因為在海里的視線有差，在她眼中的人魚是模糊不清，單純靠感覺搜尋對方位置，就算一時間找不到對方在哪里，于緁都會游回她身邊。

    「妘禕，天氣好熱，你也不希望我變成魚乾吧！你就走進來浴室，我會泡在水里不偷看你洗澡的?！?/br>
    浴缸旁還有個蓮蓬頭，陳妘禕可以坐在矮凳上淋浴。她因為流了一身汗水，實在是無法一直忍受身上黏答答的感覺。徹底的覺悟，勉為其難地打開了門，背對著浴缸脫掉最后的內(nèi)褲，水嘩啦啦地灑下。

    好舒服……

    「需不需要我?guī)湍愦瓯?？」只冒出一顆頭，如海草般的頭發(fā)漂浮在水面上，要不是陳妘禕早就看習(xí)慣了，一般人嚇得以為是水鬼出沒，魂魄都飛去了八九成。

    「姊，你不是說不會偷看我洗澡，這樣我會害羞啦！如果浴缸太小你下不去，至少轉(zhuǎn)過頭嘛！」

    自己戳中自己的痛楚是什么感覺？陳妘禕現(xiàn)在感同身受。

    當(dāng)于緁聽話轉(zhuǎn)過去時，陳妘禕看著她的背影，知道有個人露出了愁苦的表情。

    「現(xiàn)在這樣很好，我不會覺得太狹窄不舒服?！?/br>
    「我可以抱你嗎？」從背后環(huán)抱住，頭埋在她的海草頭發(fā)里。「等時間再晚一點，我們就去海邊?！挂估秕r少人會去，只要多留點心眼，陳妘禕認為至少能夠讓于緁享受一會兒人魚悠游大海的自在，才不會覺得苦啊！

    「這樣好嗎？」

    「如果有人靠近，我會立即通知你?！?/br>
    于緁在海里也一樣能幻化成人形，完全是靠自身意志來決定是人還是人魚，不像電影里的人魚故事只要碰到水就無法變成人。不過，變成人形時的于緁，游泳速度會變慢，也無法潛水太久，失去了身為魚的那部分與生俱有的特性。

    陳妘禕曾問她，人魚是怎么變出一雙腿的。

    聽完她說，不是向海底的巫婆交換自身最重要的東西來換取這能力。陳妘禕放下心中大石。

    人魚就像玄幻電視劇情里出現(xiàn)的妖怪，隨著歲月成長，體內(nèi)孕育出如同珍珠般的內(nèi)丹。有了這內(nèi)丹，于緁就有能力幻化成人類。用人類的理解能力來說明，內(nèi)丹便是她無法用科學(xué)來解釋的能力來源……呼風(fēng)喚雨，喚雷招火──這是陳妘禕胡亂添油加醋，實質(zhì)上是三分真七分夸飾。

    ──那么她是妖怪嗎？

    不，與其要說她是妖怪，陳妘禕寧可說她是神仙或者妖精。那樣比較好聽。

    于緁現(xiàn)在擔(dān)心的不是被人類發(fā)現(xiàn)人魚的存在?！缸詮哪阏伊顺搪殕T的工作，每天從早忙到晚上才回來，現(xiàn)在是你休息的時間，就不要再花費體力陪我到騎車兩個鐘頭才會到的海邊。我只要非常偶爾地能去寬敞的地方游一下，舒展筋骨，平常日子待在浴缸里泡泡身體就足夠了?！?/br>
    臺北的消費比高雄多了一倍以上，當(dāng)初的十萬很快就會花光，陳妘禕在參加完歌唱比賽的那天回家路上剛好看到徵人訊息，也因為她之前就有在這家連鎖超商打工過，上網(wǎng)投了履歷很快就得到回覆。因為勞基法的關(guān)係，陳妘禕每天的上班時數(shù)只有8小時，即便是採時薪制，這家店的店長可是嚴(yán)格遵守規(guī)定該下班就請準(zhǔn)時下班，絕不給員工加班機會。只是妘禕知道店里有一個政策，在晚上七點過后，會讓某些無法放到隔天的食物半價促銷賣出，她就會趁這時採購買回去吃，能夠讓伙食費大大省下一筆，陳妘禕甘愿多留時間在店附近走走等時間到。

    「那過兩天我排休，我們就找個隱蔽的海岸去游一天吧！」把省下的錢拿去坐火車到花蓮海域玩，那邊的海污染沒有西岸來的嚴(yán)重，人潮也不會多到嚇?biāo)廊?，很容易就能找到無人海岸，游到遠點的地方有時還能遇到海豚一起唱歌玩耍。

    「當(dāng)然！」

    「一定！」

    突然好想唱歌了……

    我就在這里邊聽你唱，邊洗澡。

    隨時都有個忠實觀眾等著她，人魚露出了微笑。

    「我們一定要幸福

    只要我們很知足

    你眼中的專注是最珍貴禮物

    困難都會克服

    我們一定會幸福兩人再也不孤獨

    不再徬徨糊涂只因為看清楚

    沒人比你更值得守護……」

    陳妘禕把蓮蓬頭擺在了于緁的面前，聽著她陶醉地唱起這首歌時，在心里盪漾的情感如同歌詞般，慢慢浮上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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