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果雖未預(yù)料但早知是必然
冬季的夜晚,戶外已經(jīng)是在飄雪,室內(nèi)卻依舊是溫暖舒適,無視這夜,也無視這冬。而與自己心愛的女孩兒共枕共眠,更凸顯著一切的完美。 接近兩個月沒在一起,掰手指頭想想算算,也要有一百天了。等了太久,盼了太久,兩個不管不顧的年輕人,無論魯繁星還是于潤涵都沒有給對方任何的情面,更沒有給自己任何的保留。在一起之后最長的一段分別之后,他們都認為只有這樣才能彌補這丟失的時間。他只認為自己已經(jīng)使出了渾身的解數(shù)、所有的花招。她也認為自己已經(jīng)放縱到?jīng)]有任何的底線。 其實于潤涵根本招架不住他的攻勢,她對性的經(jīng)歷本就完全來自旁邊的他,此時卻超出了她之前所領(lǐng)教過的一切。她無法控制他,只能任由身體中那本能的反應(yīng)釋放出來。大腦也已經(jīng)徹底失去對自己身體的控制,任憑著他的各種擺布,任憑從身體上發(fā)出的源源不斷的刺激沖擊著自己的心靈。 她早就意識到自己此時是徹底的無助,意識到自己的身心都正在被他完全的支配,但她根本不想思考,不關(guān)心后果,更不希望他停下來,如上癮般期盼著沖擊自己心靈的刺激可以更加強烈和猛烈。 直到自己的思想變得越來越模糊,徹底失去了意識。這深夜,才恢復(fù)了應(yīng)有的寂靜。但這寂靜也不過只持續(xù)了很短的時間。 當(dāng)心靈又重獲對身體的把控權(quán)時,她正感到自己身邊有一些震動。于潤涵努力轉(zhuǎn)動自己的身體,她還沒想明白自己全身上下酸痛無力的原因是什么,只在朦朧的眼睛中分辨出魯繁星全裸的身體。 “你醒了?”魯繁星的聲音很輕。 “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大腦對身體的辨析力越來越強,下身、胸前,許多地方都正傳來不可理喻的酸痛,她也想明白了怎么回事。 “凌晨多,距離天亮還很久。繼續(xù)睡吧。” 她的臉突然變得通紅:“我是不是——” 魯繁星笑了:“真沒想到你那么喜歡,口味很重嗎,怎么都不夠,我都害怕了?!?/br> “我可沒感覺你害怕,你也一點沒手下留情呀!只能說你也很喜歡這樣——”她感覺自己的嗓子也很疼,“你不會認為我很野,瞧不起我吧?!?/br> 他搖著頭:“我只是好奇?!?/br> “也許——是一直都有這樣的性幻想吧。或者想過要感同身受去理解,被徹底剝奪了控制權(quán)和自由的感覺是什么樣,為了幫助——” 一天之內(nèi),于潤涵的話已經(jīng)讓魯繁星驚異了多次。 “——原因是不會告訴你的。”沒等他開口,她就已經(jīng)打消掉了他去問的想法。 但只要把一些事情聯(lián)系在一起,魯繁星也就沒必要再多問,只需要默默點頭。 “你呢?你一直沒有睡覺嗎?是在擔(dān)心我嗎?怕你把我弄死了?”徹底回過神來的于潤涵已經(jīng)有心開起玩笑。 “噢!不是。我感覺天邊有閃光——但這么遠——” 她假裝生氣:“哼,原來不是因為我呀!”但她發(fā)現(xiàn)他的心事很重,“怎么了?也許是牧藻星的光,它現(xiàn)在挺亮的了。” “希望吧——”他有些猶豫,“我最近可能還要離開幾天,應(yīng)該只需要幾天,不會很長時間?!?/br> “但你才剛回來呀!工作需要這么繁忙嗎?” “啊——不不。是其他的事情,早晚都需要處理的——麻煩事——但——早一天晚一天也許沒什么關(guān)系——” “好吧。”她沒再說什么,只安安靜靜地趴在了他的身上。 ↓ 當(dāng)崔潔和寒寺喆都擠在床上時,無論實際還是象征意義上,都沒有能容納焦婧陽的位置。但快兩年了,焦婧陽也早已從最初的不淡定變得習(xí)以為常,至少她是這么認為的,畢竟這也算是她自己的選擇。這樣的時候,她一般都選擇躲進自己的世界,安安靜靜。她自認理解崔潔,畢竟孤單在有時是恐怖的,她切身感受過。 但此時的情況卻起了些許變化,只因崔潔的那句話“我想知道自己是什么”。焦婧陽意識到,自己如果再簡單的用“切身感受”這個詞來形容此時的心情,已經(jīng)不夠強烈了。但什么詞才足夠表達,她想不出來?;蛟S,可以用“震撼般的一致”。 她徘徊在他們身邊,目視著崔潔無助的狼狽不堪的身軀,注視著寒寺喆不知如何應(yīng)對的困頓,下定了決心。她要求寒寺喆給崔潔轉(zhuǎn)述一句話:“這個星球有東西在禁錮我們,你應(yīng)該能感受到,可能在這星球表面的全部努力都是白費的。” 寒寺喆不敢相信焦婧陽要做出這樣的決定,此話一出,也將意味著告訴了崔潔自己身上的最大秘密。在他看來,任何時候做出這樣的決定都是不計后果的冒險。但焦婧陽一再堅持,他也只有照做。畢竟退一步講,崔潔剛才的話,也等同于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但復(fù)述出這句話之后,寒寺喆并沒有等來自己設(shè)想的狀況。崔潔沒有表現(xiàn)出驚訝或任何與之前不一樣的情緒,只是平淡地回答道:“我明白,但無法填補的心靈,太難受了。我不甘心,我真的羨慕你們?!?/br> 在這樣的一個深夜里,戶外的寒冷雖無法穿透房屋的屏障影響到室內(nèi),但寒寺喆的后背還是一陣的發(fā)涼。這感覺,就如同在那年夏天的夜晚的山中,在四歷山的野墳旁,焦婧陽喊出那一聲的時候。他不知道接下來應(yīng)該說什么,焦婧陽沒有告訴他,她同崔潔一樣只是在默默流淚。 于是,他也不得不做一個決定,將此時作為那個交換秘密的時刻:“她叫焦婧陽,在十多年——也許二十年前,我還很小的時候,她附身——我們一直在用這個詞——附身在了我身上。她沒有實體,我們猜測她只能直接作用在我的感覺神經(jīng)上,與我交流。但和你一樣,她也有一頭獨特的漂亮的長發(fā),以及許多相似的地方。” “她能擁有你,一定很幸福?!?/br> “但——我們之間的經(jīng)歷太復(fù)雜,太多太多的波折?!焙聠纯粗规宏?,他從沒搞清過,她是不是幸福。 “也是在接近二十年前,突尼瓦這里的幾個科學(xué)家,他們發(fā)現(xiàn)在這個地方,總是會有一些無線電的干擾,于是進行了仔細的研究,而結(jié)果則讓他們恐慌。這里有什么東西,會周期性向牧藻星的某個位置發(fā)射電磁波。所以他們挖開了這空無一物的平原,也就是現(xiàn)在研究中心這個地方。” “他們發(fā)現(xiàn)了你,同時也在不經(jīng)意間釋放了我?”寒寺喆依舊在幫助焦婧陽轉(zhuǎn)述。 “他們的確發(fā)現(xiàn)了我,但我們誰都不知道有你的存在,我并不確定你和我來自同一個地方。的確,我有一具軀體,但我不知道如何認可自己的存在,我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崔潔’這個名字也只是他們給我起的。就這樣,雖然他們對我也很好,但一切都沒有太大改觀,我只是努力活著,努力搞明白,努力讓自己有價值。但他們都在一天天老去,而我卻仍停留在之前的模樣,也還是找不到完整的自己。他們都放棄了,而我仍盼望著某一天能找到方法讓自己完整。直到——你們來到這里后,我觀察著,發(fā)現(xiàn)著蛛絲馬跡——但我不確定,不敢說出來——只是假設(shè),只是羨慕,只是想擁有和你們一樣的完整,或者是奪過來——”崔潔累了,疲憊正奪走她的意識,讓她的話語越來越含糊,讓她不再說出什么。在這安逸的懷抱中,在注定能徹底理解自己的人的看護下,她睡著了。 寒寺喆看著焦婧陽坐到了床邊,小聲問:“你也早就發(fā)現(xiàn)了?很確定的?” 她點了下頭:“對不起,我也是注意著她,從蛛絲馬跡中,意識到她可能是什么,以及她可能知道我的存在。但其實你也是這么認為的,不是嗎?” “我也說不清楚,只是并不驚訝,也許潛意識里就認為這一結(jié)果是合理的吧。” 她盯著他:“但我現(xiàn)在很害怕,害怕我自己也許就是她所說的缺失的想努力找回的那部分。我怕我自己歸根到底也只是徹底的虛幻,不存在任何的自我,最終只會成為她的一部分,消失掉。” “不,我不會讓你——無論如何,我還想和你一起飛出地球——” “但你聽到了,地球和牧藻星也許是一個大系統(tǒng),單純逃離地球可能根本沒有用。”焦婧陽的情緒與崔潔越來越接近,失望與沮喪已經(jīng)充滿了她。 “那我們就去更遠的地方,早晚都會有辦法的。” “謝謝!的確,就和她所說的,我能擁有你,是幸福的,比她要幸福太多。無論現(xiàn)在——”她向前探出身子,吻向了他。她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年半以來,自己第一次與他發(fā)生這樣的親密接觸。自認為早已想開,卻明白只不過是自我的欺騙。想到這里,眼淚又不由自主的流下來。同時,她感到他對她的行為也是糾結(jié)和猶豫的。 她放棄了,重新直起身子,只是單純望過去。她發(fā)覺剛才他可能并不是有意拒絕自己,而是正沉浸在某種思考里。她問起來:“你在想什么呢?” “魯繁星!” “怎么了?” “你一定記得,來突尼瓦前,我們還住在醫(yī)科院的門診里,魯繁星那些話。他像是很清楚遺跡里有什么沒什么?!焙聠绰燥@興奮。 “是呀,但我們后來討論過,認為那只是他鼓動你來突尼瓦的說辭。他沒有任何條件能知道這些事情呀!一般人哪可能知道這些,連想象都不可能想象出來。哪怕是間諜我們認為也不可能?!?/br> 寒寺喆又陷入到沉思中。的確他也不確定自己的想法,沒有任何證據(jù)支撐這觀點。他只是看向崔潔,又看向焦婧陽,猶豫不決。 看著他這個樣子,焦婧陽再次心神不寧起來。但她又不敢再做出任何親昵的動作,怕他為難,更怕他會拒絕自己。他卻向她伸出手,如以前那樣。這小小的舉動讓她欣喜若狂,雖然她并沒有盼望會得到其他更多的東西。 “我好迷茫。自從來到了這里,我就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對待你,也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對待她。更不知道這兩年來是對是錯?!?/br> “我不想讓你因這事而感到為難。無論是她,或者石莉安,又或是別的女人。我知道自己是什么,知道自己的妄想沒有任何意義。但——”哪怕只是一個虛擬的影像,她卻仍無法控制自己的淚水,“我真的會妒忌,會難受,哪怕是躲起來,切斷與你的所有感官聯(lián)系。對不起,但我真的——” “不要說了。明明是我把事情搞砸了,又自以為是認為你滿不在乎?!钡匀徊恢朗欠翊嬖谘a救的可能,一年半來,他一直選擇回避,沒有正視過這個問題。 “那你打算如何解釋我們倆這復(fù)雜的關(guān)系呢?她一定會問的。我也不希望她難辦,顯然這二十年來,她比我要艱難得多。” 他望著懷中的崔潔,輕輕的,努力將她的頭發(fā)整理整齊,但這并不能幫助他思索出任何的答案。這注定是無解的。 ↓ 兩個國家間的政治博弈,有時也同樣無解。找不到共同的認可,也沒有相互讓步的空間,這是談判進展緩慢的最重要原因。但有些時候,問題卻只出現(xiàn)在某一方身上,和另一方無關(guān)。比如戰(zhàn)俘移交的問題。 當(dāng)朱鑠看到自己桌子上這份內(nèi)部文件后,他直接火冒三丈,氣到快要炸鍋。他從辦公室飛奔出去,跑到隔壁的另一間辦公室,不管不顧屋里的其他人,徑直沖到夢菲面前,將文件舉到她眼前。 夢菲倒是依舊震驚,其他人卻各個都被嚇了一跳。剛來的小姑娘躲到了桌子后面,緊鄰夢菲的石莉安也是哆嗦了一下。 “鑠,你怎么了?”石莉安張口就問。 “你們,你們看到這個文件了嗎?” 夢菲回答到:“嗯,所以我才讓人放到你的桌子上,畢竟感覺這事和你有些關(guān)系,你需要知道一下?!?/br> 石莉安在旁邊聽著一頭霧水:“你們在說什么文件?”她上前從朱鑠手里拿過文件,快速翻看一遍,基本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在她的心底,倒是有一點喜悅蕩漾開來。 “但為什么要這樣,這太不公平了?!?/br> 夢菲依然保持一貫的語氣:“但我們政府已經(jīng)決定,突尼瓦也沒有反對。況且這只是暫時的,后續(xù)他們也是會回國的。” “他們上戰(zhàn)場,本就是為了減刑。這么一來,他們——為什么就是這么幾個人,會被區(qū)別對待。減刑無效?”朱鑠戳著文件最后那只有幾行的名單。 “文件里有呀。所犯罪行對社會危害較大,不適合提前釋放?!眽舴品鹞募业搅诉@行。 “什么危害大?墨語旭那樣的人,怎么可能犯什么危害大的罪?他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還是強jian了?這一點都不公平!” 夢菲突然看了眼石莉安:“這我也不知道,畢竟有些信息是不便于公開的。你和他在一起的幾個月,也沒問過他嗎?”她注意到石莉安的眼神很不正常。 “——但,我們不是要幫助這些人嗎?我們應(yīng)該說服政府,要一視同仁?!?/br> “我們肯定要去嘗試一下。但我們也要有自己的判斷,在沒有搞清楚他們到底犯了什么罪之前,并不好評價政府這樣做是否正確合理?!眽舴朴挚戳搜凼虬?,“莉安,問一下咱們在司法上的關(guān)系,看看他們可以向我們公開這些人的信息嗎。畢竟我們也是政府的服務(wù)部門,至少索要資料這事應(yīng)該可以的。” 聽到夢菲的部署,石莉安犯起難來,她支支吾吾:“那個——我——不太好問——但晨霖不是可以正?;貋韱?,那不就行了。況且,國家也沒有說死呀,只是暫緩?!?/br> “那墨語旭呢?這些人呢?為了國家奔赴前線,冒著死亡的危險,現(xiàn)在國家就是要拋棄他們。他們沒有背叛國家,而國家卻要背叛他們?!?/br> 聽朱鑠這么說,石莉安一下子怒氣沖天:“背叛,你還好意思用這個詞。到底誰背叛了誰,你問問他,你問問這個混蛋,墨語旭,到底誰背叛誰!”說完這話,石莉安推翻椅子,頭也不回跑出了辦公室。 她一口氣跑出大樓,跑出藝術(shù)院,氣喘吁吁地躲在墻角里,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連哭都哭不出來,心里只剩下無法喘息的壓抑,如一塊巨大的石頭死死壓在自己身上。 回頭望望剛跑過來的路徑,石莉安感覺自己再也無法回去了,無法回到夢菲旁邊的那張辦公桌,更無法回到朱鑠的身邊。她選擇繼續(xù)往前走,腦子里空空如也,又或如漿糊一團,無法思考任何東西,只能漫無目的沿著直線向前走去。這是一條太容易不過的道路了,她搞不懂自己在之前為什么沒有發(fā)覺這一點,為什么沒有狠狠心為自己做出這樣的決定。 辦公室里,朱鑠見石莉安奪門而出,他雖不解,只下意識的要去追她,卻被趕忙站起來的夢菲攔住了去路。 “怎么了?她這是怎么了?” 夢菲只能搖頭,感慨面前這個男孩竟會什么都看不明白,但她又無權(quán)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他,最后也只能放這個迷茫的男孩離開了。 朱鑠根本不知道能去哪里找石莉安,在附近各條街道上瞎轉(zhuǎn)了半天。他擔(dān)心她,同時也希望自己能參透她反常舉動的原因,希望自己能向她解釋些什么。但直到最后,他只能帶著這些未解之事,回到自己租住的地方,盼望她已經(jīng)回到了那里。 打開房門,他注意到屋里的一切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石莉安的衣物和物品幾乎全都消失不見,桌子上則躺著一張潦草筆記的紙條。 朱鑠舉起紙條,看著上面那一句簡短的留言:“對不起,但早晚都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對不起?!?/br> 他依然搞不懂這是怎么樣的一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