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簡煜帆嗎？

    這個答案我想了很久，但還是沒有得出結(jié)果。

    他的告白太過突然，讓腦袋原本就不怎么好使的我，下意識就把問題拋到腦后。

    「白文憶，我在跟你說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一塊橡皮擦突然朝我臉上飛來，我吃痛地叫了一聲，怒瞪坐在對面的人。

    講話就講話，沒事動手動腳干嘛？

    「我才想問，談事就談事，你沒事發(fā)呆干嘛！」靳成御氣沖沖地對著我大吼，「我已經(jīng)叫你三次了、三次！結(jié)果呢，你還是不會回應(yīng)我的話！白癡嗎！耳朵壞啦？」

    我自知理虧，乾笑幾聲，「喔，對不起啦，叫我干嘛？」

    「實體書大概長這樣，看一下有沒有缺頁錯誤或是排版不佳」他狠狠瞪著我，「剛翻開幾頁就開始恍神，你也是很厲害?！?/br>
    「對不起咩?！刮亿s緊道歉賠不是。

    「說吧。」

    說什么？

    「你又有什么想不通的心事？」

    「我哪有什么心事……好啦，我說我說我會說，快把你手上的馬克杯放下！」一天到晚都要拿東西丟我，真怕哪天新聞頭條會出現(xiàn)某某出版社的編輯砸死某某出版社的作家。

    「你欠扁是不是？」他怒瞪我一眼，「還不趕快給我從實招來！」

    「就……」張嘴啊了半天說不出話，我支支吾吾了好久，豁出去道：「就只是被告白不知道怎么辦啦！」

    靳成御還在翻東西的手頓了一下，抬起頭，露出比我還驚訝的表情：「有人跟你告白？誰？長得帥嗎？我認(rèn)識嗎？」

    「你一次問那么多問題，是期望我會記得你問了什么嗎？」

    他忽視我的白眼，異常興奮地說：「別停，快點(diǎn)繼續(xù)給我說！」

    靠，誰說八卦是女人的天性，男人八卦起來才不輸我家隔壁的三姑六婆。

    「是不是簡煜帆？」他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枴?/br>
    「嗯?！顾闹庇X很準(zhǔn)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我也沒想否認(rèn)。

    「我就說你們兩個關(guān)係非淺?！顾麜崦恋匦χ?。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笑容越來越機(jī)車了？」有一瞬間我也很想丟他橡皮擦，但一想到這里是他的地盤，外面又有他的伙伴們，我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勉強(qiáng)壓制住衝動。

    他放下手上的東西，轉(zhuǎn)身往自己的辦公桌走去。還以為他是遺漏什么正經(jīng)事，結(jié)果他居然從最底層的抽屜拿出一包餅乾和糖果！

    怎么，現(xiàn)在我是故事mama，你是乖寶寶聽眾？

    「他怎么跟你告白的？浪漫嗎？有買花嗎？」他一邊吃著餅乾，一邊口齒不清地問。

    「靳成御，三秒之內(nèi)你不給我收拾掉這些東西，信不信我打死不告訴你？」我黑著臉說。

    他哀怨地喔了一聲，心不甘情不愿把東西放回去，「你知道聽故事的時候沒零食吃有多難過嗎？」

    我只知道你再繼續(xù)白目下去，我會讓你更難過。

    「艾倫的辦公室好像就在你隔壁喔？」我挑眉。

    你別忘了只要我不高興，就可以馬上跑去跟他告狀喔。

    「白文憶，我才覺得你比我機(jī)車。」他的臭臉大概維持了一秒，馬上又興高采烈地問：「結(jié)果呢？你到底有沒有答應(yīng)跟他在一起？」

    「沒有?！?/br>
    他愣了一下，「為什么沒有？難道你覺得他不行？」

    怎么又問我這個問題？

    「不是行不行的問題，是我對他沒有感覺?！刮覠o奈地扶額，很難解釋這種感受。

    我知道在這個時代聯(lián)誼和相親還很流行，畢竟二十幾歲的時候我也玩過?？稍诮?jīng)歷了好幾次的悲劇之后，我真的已經(jīng)沒有勇氣像情竇初開的小女孩一樣，覺得對方順眼，還可以，就試著跟對方交往。

    我也三十歲了，沒有多馀的時間可以繼續(xù)浪費(fèi)。如果可以，我只想跟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哪怕我始終遇不到這個人，要我單身一輩子也沒關(guān)係。

    畢竟愛情不是一個人的事，沒有雙方的堅持和體諒，到頭來也只會是單方面的自作多情。就像過去那些感情一樣，待著待著，也不知道最初究竟為什么要在一起。

    「那你至少給他一點(diǎn)回覆吧。對于一個提起勇氣告白的人，在沒得到對方的回應(yīng)下，你知道那種感覺有多不好受嗎？」

    我嘆了一口氣，「你以為我沒想過這些嗎？」

    問題是，那天逃回家之后，我就很久沒跟他聯(lián)絡(luò)了。

    不是他不想見我，而是我有意回避他的聯(lián)系。

    我害怕一碰到他就想到那個畫面，他介不介意我是不曉得，但我可是一點(diǎn)都不想再記起那時候。

    太尷尬了。

    尷尬到我不知如何是好。

    「你很沒品欸?！菇捎粣偟卣f，「喜歡就答應(yīng)，不喜歡就拒絕，不要浪費(fèi)別人的真心，讓他癡癡守著你還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jī)會！」

    「你在激動什么啦？」奇怪欸，告白的又不是你，他都沒有意見了，你在那里生氣個屁啊？

    「我只是覺得只能空等的人真的很可悲。」他把整理好的東西放回架上，繼續(xù)說：「不管內(nèi)心再怎么強(qiáng)大，遇上愛情這種麻煩的東西也會變成膽小鬼。先別說你忽視他多久，當(dāng)初艾倫完全不理我的時候，你知道我的世界有多么黑暗嗎？我一直待在原地等待他的回應(yīng)，而他卻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對所以逃避?！?/br>
    「那如果他跟我的前男友們一樣呢？」

    嘴上說愛我，交往幾個月后又背棄諾言而去。要是一直都是這樣，那我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給他機(jī)會。

    傷口好不容易復(fù)原，又自虐地再去讓別人傷害。反反覆覆這么多次，我是人，不是什么怪物，碰上愛情，我照樣是個有血有rou的膽小鬼，在受傷之后也照樣會痛到死去活來啊！

    「我沒說你一定要給他機(jī)會?！顾麤]好氣地說，「我只希望你能好好考慮清楚，然后盡快給他回覆。」

    「你擔(dān)心個屁，他長得那么好看，就算不是我，最后還不是照樣能和其他對象在一起?！刮也荒蜔┑卣f。

    「白文憶。」他難得好好叫我的名字。

    「干嘛？」

    「你看我的長相，像是缺對象的人嗎？」

    我想都沒想就直接搖頭，「你這種長相要是還缺對象……」那其他人還能怎么活？

    「但你知道我的感情路有多辛苦。」他打斷我。

    「你不覺得你只是害怕會再次經(jīng)歷失敗，所以在開始前就選擇逃避嗎？」

    ?

    這是我第一次跟靳成御因為感情觀不一起爭執(zhí)。

    他反駁完之后，我因為不高興所以不想回話，而他也罕見地放任我任性，沒有繼續(xù)話題。

    后來是怎么離開出版社的我忘了，我只知道，他剛才提出的問題一直在我腦海揮之不去。

    為什么要逼我選擇？

    為什么要逼我給答案？

    為什么要喜歡我？

    還有為什么要跟我告白？

    如果不是他的突然，我今天哪會遇到這些問題？

    一想到這里，我忍不住埋怨起簡煜帆。

    他明明就知道我的過去，也明明知道我的不安，為什么還要拋給我這個難題，讓我的生活無法平靜？

    「遇到溫凱杰的時候，你一直以為你還愛他，但你有沒有想過，那只是因為你不甘心他比你先得到幸福？」

    離開辦公室前，靳成御又補(bǔ)了一句話。這句話讓我恍神了很久，久到連我已經(jīng)站在家門口了都不曉得。

    「我的喜歡，已經(jīng)造成你的困擾了嗎？」

    回神后，我才發(fā)現(xiàn)門口站了一個人。

    「你、你怎么會在這里……」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

    「因為你一直不回我訊息，也不接我電話?！购嗢戏抗怊鋈坏乜粗遥瑳]什么朝氣的臉上有著難以掩飾的落寞。

    我張著嘴巴啊半天，即使有千言萬語想說，最后還是只能對他說抱歉。

    「這就是你的答案？」

    我低著頭，一是不敢面對他的眼睛，二是不知道要怎么解釋。

    他嘆了一口氣，「好吧，看來是我讓你困擾了?！?/br>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感覺心里有點(diǎn)酸澀，以往幾乎沒見他黯淡無光的樣子，那樣的失落，讓我十分手足無措。

    「等等！」才一開口，我馬上就后悔了。

    叫住他了然后呢？我要說什么？

    他停在原地不動一陣子，不過沒等到我的下文，所以再次邁開腳步。

    「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辦！」被他的舉動逼急了，我忍不住脫口而出。而當(dāng)他不再移動，我又咿咿呀呀半天才擠出一句話，「能不能給我一點(diǎn)時間，讓我好好想想？」

    他輕笑一聲，那表情彷彿和上次對待林奕天的疏離重疊，「你都忽視我?guī)滋炝耍F(xiàn)在才說這些是什么意思？如果只是因為不想失去朋友才挽留我，不如……」

    「不是！」我著急地否認(rèn)。

    他的邁步讓我好心慌，我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方式將他留下。

    回神，我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下意識地抱住他，他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一時之間也沒掙扎。

    其實不用他僵，我也很訝異自己為什么會這樣，但眼下的情況已經(jīng)管不了那么多，反正他看不到我，所以我靠著他的背，小聲地說：「等我好不好？我晚上一定會聯(lián)絡(luò)你?！?/br>
    沒有得到他的回應(yīng)，我以為他沒聽到，于是我又說了一次，最后還補(bǔ)了一句：「真的，我不會騙你?！?/br>
    沉默了一會兒，他的聲音像從遠(yuǎn)方悠悠傳來，「好?！?/br>
    ?

    回到家里，我覺得我的臉快紅到爆炸了。

    我居然會抱簡煜帆？

    那到時真的拒絕了，他會不會覺得我罪不可赦？

    不接受他還給他希望，我真是糟糕透了。

    「白文憶，你怎么這么傻呢……」我敲著自己的頭，后悔莫及。

    「傻什么？」

    白文安從房里出來，見我站在走廊上打自己，一臉莫名其妙。

    「沒事！」我怕被他察覺不對勁，所以光速衝回房間。

    雖然關(guān)門的時候，因為太急差點(diǎn)夾到自己的手。

    拿了衣服，我不知道在急什么地洗了澡，莫名其妙按錯洗發(fā)精跟沐浴乳就算了，吹頭發(fā)的時候，我竟然還忘記插插頭。

    靠，不過就是聯(lián)絡(luò)簡煜帆，我到底在緊張什么？

    深呼吸一口氣，我暗罵自己一聲白癡，好不容易終于搞定頭發(fā)，回到房間，我的心跳又開始忽快忽慢。

    等等我是要打電話還是傳簡訊？

    打電話的話，我怕自己會突然變成啞巴，但傳簡訊的話，我又害怕自己會讓他失望……一想到剛才他失落的表情，沒來由我就是覺得很不舒服。

    躺在床上當(dāng)死尸一個小時，我仰天咆嘯一聲，終于認(rèn)命地?fù)芰穗娫挕?/br>
    雖說嘟了一聲，我馬上就后悔地按下通話結(jié)束，然后再打一次。

    這樣的舉動重復(fù)了三次，等到第四次的時候，我受不了了，強(qiáng)迫自己不要再掛掉電話。

    一接通，簡煜帆的聲音馬上連珠砲似的傳來，「欸白文憶，剛才那是怎樣？響了一聲就掛掉，而且還連續(xù)三次！我還以為我手機(jī)壞掉耶，你在干嘛？測試我的電話費(fèi)有沒有繳嗎？」

    「呃，對?！刮覍擂蔚匦α诵?。

    沒料到我會這么回答，他無語。

    「你回家了？」我隨便找話題。

    「嗯?！?/br>
    「吃晚飯了？」

    「嗯?！?/br>
    「洗澡了？」

    「嗯?！?/br>
    「那你妹……」

    「白文憶，你要扯到什么時候？」他無奈地打斷我，「說一句接受或拒絕，很難嗎？」

    他的單刀直入，把我剛才想的所有鋪陳化為三個字，「對不起……」

    接下來他沉默好久，若不是通話的秒數(shù)還在跑，我還以為他已經(jīng)掛電話了。

    「簡煜帆？」我叫了一聲。

    耳邊依舊是靜默。

    「簡……」

    「唉，算了……反正遇見你之后，我就一直在體驗以前以為不會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事。」

    「我不是那個意思?！?/br>
    「不然是哪個意思？」

    明明想告訴他什么，話到嘴邊卻一句也說不出口，像有語言障礙似的支支吾吾半天，我終究還是只有一個「呃」字。

    等不到我的解釋，他似乎也不想追問了，「如果我的喜歡已經(jīng)造成你的困擾，那我跟你道歉，只要你拒絕我，我馬上會從你的身邊消失。不用擔(dān)心我會跟溫凱杰一樣不見蹤影，我只是希望自己能早點(diǎn)擺脫對你的感覺，這樣才能繼續(xù)跟你當(dāng)朋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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