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國子監(jiān)開組會 第76節(jié)
葉瞳齡跟在莊良玘身后就像是個誤入屠宰場的羊羔,渾身上下都透著青澀懵懂。 趙衍恪與趙衍懷一齊攙扶二人起身,“快快請起,二位一路車馬勞頓,實在辛苦?!?/br> 莊良玘落座,只喝一口茶水便開始回稟公務(wù):“王爺,八皇子。此番微臣奉圣上命令特從兗州各郡縣調(diào)來種糧,如今大雍各地,糧產(chǎn)富庶地區(qū)的三倉開放,為此次雪災(zāi)受難之地提供援助救濟?!?/br> “諸位大人若是賑災(zāi)救濟過程中遇到任何困難,盡可回稟圣上,三省六部加急處理,會盡快批復(fù)?!?/br> 說到這里,莊良玘的目光掃過一眾見了他之后百年畏首畏尾的京中官二代們,唇角微揚,露出個令人膽寒的笑容。 “此前諸位同儕曾上書言及于陵南道工作之困苦,圣上體察民心,特命葉家四郎為欽差指揮使帶國子監(jiān)年輕學(xué)子,助各位同僚一臂之力?!?/br> 莊良玘拍手,侍衛(wèi)將一直候在外頭的國子監(jiān)學(xué)子帶進來。 即便舟車勞頓,但這些年輕人個頂個神采飛揚,聲音洪亮如鐘。 “我等學(xué)子,愿助各位大人一臂之力!” 莊良玉眼中笑意愈甚,眼神撩向已經(jīng)傻眼的眾位官員。 既然難堪重任,那就只好讓能者居之…… 第70章 小歇 議事廳散會后, 莊良玉直接被國子監(jiān)中帶來的十名學(xué)子團團圍住。 葉瞳齡帶來的這十個人并非是能在上三學(xué)就讀的達官顯貴之子,相反這些人皆是布衣出身。 聽聞莊良玉在陵南道的經(jīng)歷,幾乎不需要費力說動, 在看到莊良玉寄回去的邀請信后便自告奮勇而來。 莊良玉從前就跟這些人一起的機會更多,這些學(xué)子家境尋常, 甚至有些連日常花銷都難以維持,所以莊良玉也愛找這些人幫忙寫書。 她的金玉書齋里, 有許多實驗性質(zhì)的小冊子便是這些學(xué)子們寫的。 莊良玉拿莊家在西都城郊的莊子做試驗田,由著他們?nèi)プ鲛r(nóng)械改造,或者是對耕種方式提出改進。 就連蕭夫人所開的寧記鋪子,里面涉及到的許多工具, 都是由她提出想法,然后這些學(xué)子們觸類旁通加以實踐得來。 眼下這些人見到莊良玉, 個頂個欣喜。 葉瞳齡在一旁感慨邀功, “莊二,人我可是都給你帶來了, 這不得請我在醉仙樓好好搓幾頓?” 莊良玉還維持那副病弱的模樣,笑得好似水月鏡花,柔聲說道:“請小四爺在寧記吃個夠可好?” 葉瞳齡的口水都已經(jīng)要流下來了! 誰不知道寧記現(xiàn)在可是西都城中熾手可熱的鋪子, 連宮里的娘娘都喜愛得不行。 眾人忙扶著莊良玉落座, 挨挨擠擠湊在她近前,又恐蕭欽竹的氣勢和莊良玘的壓迫感。 莊良玉扶著頭,作弱柳扶風(fēng)狀, “你們也別站著了,坐下歇歇。” 惹得知曉她脾性狀況的莊良玘和葉瞳齡直噓聲。 雖然其他官員都已經(jīng)走了, 但賈於期還留著, 莊良玉見狀, 問道:“賈主事,黑雨和祝木長老可在?” 賈於期想了想,一拍頭說道:“扎穆寨的人前兩日去各地學(xué)堂和工坊傳授經(jīng)驗去了。約莫明日會回來。” 莊良玉露出玄奧的笑容,眼神掃過在座各位,像是引誘人心的惡魔,“不知大家有沒有聽過扎穆寨?” 葉瞳齡打了個冷顫,而蕭欽竹卻握著莊良玉的手,面無表情地想著,這些人什么時候才能散開。 …… 這些學(xué)子的到來直接搶走了空占位官員們最后一點發(fā)揮價值的余地。 這些人多是依仗家里早些年跟隨玄祖皇帝打天下的開國功勛而被捧上官位,至于真才實學(xué)—— 連個九品小官都要比他們更懂得底層民情。 這十位從國子監(jiān)而來的學(xué)子各有擅長的領(lǐng)域,有的擅長農(nóng)耕,有的擅長工藝。 總之,在百廢待興的陵南道都將大有用途。 而莊良玉,也總算能讓自己歇一歇。 早些年在國子監(jiān)中窩著,也不過是由于生性憊懶,也不愛給自己找麻煩惹事端,偶爾看不過去了便點一點。 曾經(jīng)指使這些學(xué)子們幫她做事,一來是她想給這些人一個機會,二來是她想偷懶,又或者說這是莊良玉天性里必然有的部分。 莊良玉做事喜歡求個穩(wěn)妥,但凡事情能有定數(shù),在她的控制范圍之內(nèi),自然就讓別人cao勞,她不在乎得多少利,能讓她安穩(wěn)歇著就行。 話雖說莊良玉總算能歇了,可于蕭欽竹而言,莊良玉不過是換了個地方辦公而已。 他們在越州城落腳的小院,門檻都快被這些人進進出出給踏破了。 這些人甚至沒什么時間觀念,不管多早,不管多晚,有事就要過來敲門。 一個兩個,搞得蕭欽竹十分火大。 偏生莊良玉還不覺得過分,幾乎是有求必應(yīng)。 眼下,卯時未到,外面就有敲門的聲音。蕭欽竹捂著莊良玉的耳朵,想讓人多睡一會兒。 昨夜,他刻意鬧得晚了些,最后到莊良玉受不住起了哭腔,才將將收手。 蕭欽竹低頭,看到莊良玉仍睡得安穩(wěn),這才稍微放心一些。 心里卻打定主意要讓莊良玉今日好好歇上一歇。 昨夜有學(xué)子來院里討教改進農(nóng)具的方法,一直談到子時過半才休。 蕭欽竹一直記得莊先生曾在婚前與他說過,說莊良玉的身子不好,從娘胎里便帶了病根兒出來,畏寒、體虛,小時候總愛生病。 所以,從很久以前,莊先生便只盼著這個女兒能健康長大,至于旁的,便也都隨她去了。 但是現(xiàn)在,蕭欽竹完全看得出來莊良玉是憑著一口氣在撐著。 一旦陵南道的賑災(zāi)工作徹底結(jié)束,怕是撐不到回京,莊良玉便要大病一場。 外面的學(xué)子又敲了敲門,最后被蕭安和蕭遠支應(yīng)出去。 聽著外面沒了動靜,蕭欽竹這才用重新躺下,將人攬到自己懷里。 莊良玉似是被打擾,在他懷里蹭了蹭,發(fā)出含混的聲音:“有人?” 蕭欽竹毫無負疚地睜眼說瞎話:“沒有?!?/br> 莊良玉笑了一聲,“我聽到有人了?!?/br> 莊良玉說著話,又往蕭欽竹懷里鉆了鉆?,F(xiàn)在天氣漸漸轉(zhuǎn)暖,為了供給百姓,炭火等取暖材料都優(yōu)先緊著百姓用。 但時不時還有倒春寒,莊良玉還是手腳冰涼。 蕭欽竹沒想到莊良玉會醒,眼中閃過一點委屈,但又怕莊良玉介懷悶聲道:“是我自作主張。” 莊良玉又不是不知好歹,她明白蕭欽竹是為她好,所以才動了點小心思。 雖然——這小心思看起來有點點不高級。 莊良玉勉強睜開眼,攀著蕭欽竹的肩頭說道:“我這算不算是被美色誤了正事?” 蕭欽竹沒說話,可通紅的耳根顯然已經(jīng)出賣了他。 “小心著涼?!笔挌J竹滿臉正經(jīng)地將莊良玉的手拿開,然后一一塞進被子里。 又將人裹好,確保不會受涼,這才起身。 “你好生休息,今天有任何事,我來處理?!?/br> “好啊?!鼻f良玉笑瞇瞇地說道。 然后,就真的睡到了日上三竿。 一直睡到外面隱約飄來午飯的香氣,莊良玉這才饑腸轆轆地爬起來。 用午飯的時候蕭欽竹不在,他要帶鎮(zhèn)北軍去城中巡查,以及清點陵南道運往外界的物資。這些本該是莊良玉做的,但是今天蕭欽竹說他來頂班。 于是莊良玉就能安心當(dāng)個閑人。 莊良玉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午飯,吃飽喝足,又開始到院里曬太陽。 看到守在一旁的蕭安和蕭遠,問道:“平日里,你們將軍忙不忙?” “將軍只有領(lǐng)兵在外的時候會公務(wù)繁忙。如果回京,只需按時到兵部點卯即可。” 莊良玉應(yīng)了一聲,卻想起蕭欽竹剛成婚時,哪怕休沐也要去兵部處理公務(wù)的事。 又問道:“這半年你們將軍很忙?” 蕭安蕭遠實誠點頭,“去年將軍提任,公務(wù)交接,瑣事頗多。尋常年歲里,每逢將軍回京述職,便能在府上歇息許久?!?/br> 莊良玉微哂,蕭欽竹原來這是典型的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蕭欽竹的功績她有所耳聞,戰(zhàn)績彪炳,又深得順德帝喜愛,每每回京述職便在御前侍奉,出去領(lǐng)兵打仗也是皇帝親令。 若非升的太快會招致非議,蕭欽竹怕是現(xiàn)在都該提任驃騎大將軍了。 莊良玉曬著太陽,想起蕭欽竹在故事里好像就是在死后才追封了驃騎大將軍。 她晃動搖椅的動作微微一頓。 要不——還是讓蕭欽竹晚點升官吧…… *** 莊良玉被陽光曬得渾身舒暢,正準(zhǔn)備回屋睡個午覺,就聽到有爭吵的聲音由遠及近。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爭得面紅耳赤的扎穆寨年輕人跟國子監(jiān)學(xué)子一路疾步猛沖。 那架勢仿佛能吵出千軍萬馬,吵得莊良玉耳朵疼。 “莊二娘子!” “莊大人!” 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你來評評理!” 莊良玉忙不迭應(yīng)聲,“誒!來了!說,你們坐下慢慢說?!?/br> 話音剛落,莊良玉又忍不住扶額笑起來,剛才的話,怎么聽怎么像調(diào)節(jié)鄰里糾紛的居委會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