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國子監(jiān)開組會 第67節(jié)
莊良玉應(yīng)了一聲, 神情有些懨懨地, 她悶著頭往前走,被蕭欽竹握住了手。 蕭欽竹的手很暖,他放緩了聲音說道:“無須因這些事而介懷。你是對的, 自然會有能證明自己的那一天?!?/br> 聽了蕭欽竹的安慰,莊良玉忍不住笑了一聲, 望著天上難得露出來的太陽, 長嘆一聲說道:“今日暖和了許多, 這股寒潮怕是要過去了。該讓賈於期做好準備,之后要忙一忙修復(fù)農(nóng)田土地的事,該忙開春播種了?!?/br> “跟這些人較勁也沒用,該做的事還是要做。還有無數(shù)人等著吃飯呢……” 話音未落,莊良玉看到蕭欽竹眉頭皺起。 他伸著手,像是在感應(yīng)什么。 “怎么了?”莊良玉不解。 蕭欽竹收回手,神色淡淡地說道:“要降溫了。” “降溫?”莊良玉不解,“現(xiàn)在都快要出正月了,即便降溫,應(yīng)當也不會太劇烈?” 蕭欽竹微微搖頭,“降溫,還會有大風。” 莊良玉轉(zhuǎn)頭看向城中四處遍布的積雪。 積雪已經(jīng)在陽光下開始融化了,順著房檐落在地上,像是蜿蜒的小蛇。 如果再降溫—— 一融一凍,無異于給陵南道本就岌岌可危的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雪上加霜。 若是小幅度降溫還好,若是大幅度…… 莊良玉仰頭看著高懸的太陽和晴朗的天空。 若是大幅降溫,甚至持續(xù)低溫,今年的陵南道,便要徹底顆粒無收了。 ……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心有顧慮的莊良玉還是讓人將可能降溫的消息通知下去,家家戶戶又裹上了防寒的裝備。 臨睡前,莊良玉窩在蕭欽竹的懷里,還望著窗外在想明日的天氣。 她支起身,越過蕭欽竹胸前,挑著帷幔聽外面的風聲。 蕭欽竹伸手將被子裹好,確保畏寒怕冷的莊良玉不會因此著涼受風。 “睡吧,無論明日什么情況,有你在,總能有對策?!?/br> 蕭欽竹的話讓莊良玉很是受用,她又聽了片刻,發(fā)現(xiàn)聽不出什么門道,這才老老實實躺回原位。 然后在思慮中,睡了并不安穩(wěn)的一覺。 *** 翌日清晨,天色灰蒙蒙一片。 莊良玉還未醒來,便聽到隱約有風聲呼嘯。 她不安地動了動,在黑暗中睜開眼,正要準備起身出去看看,蕭欽竹便握住了她的手腕。 “披上衣服再去。” 莊良玉點頭,接過蕭欽竹遞來的斗篷,裹在身上準備去看看究竟。 外面風聲很大,吹得零碎東西叮咣作響,風像是野獸的咆哮一般。 寒氣透過窗欞滲進來,哪怕裹著斗篷,也讓人瑟瑟發(fā)抖。 莊良玉又聽了聽動靜,發(fā)現(xiàn)外面不僅有狂風,還混著雨夾雪,怕街上安置的防寒所出現(xiàn)意外,也怕城中暫時安置的百姓們恐慌,轉(zhuǎn)身回去準備再披兩件衣服就上街一看究竟。 身后蕭欽竹突然靠過來,將她攔在窗前。 “外面風很大,會有危險?!?/br> 莊良玉當然知道危險,她微微抿唇,再抬眼時顯然下定了決心,“但我是賑災(zāi)指揮使,我應(yīng)該為他們的生命安全負責。” 蕭欽竹那雙黑沉的眼落在她臉上。 像是靜謐的水潭泛起細密的波紋,而后又歸于平靜。 蕭欽竹微微似是輕嘆一聲,頗為無奈道:“至少你應(yīng)該叫上我跟你一起去?!?/br> 得了應(yīng)允的莊良玉臉上頓露喜色,“好,你帶人跟我一起去?!?/br> 無用的、虛張聲勢的自尊與驕傲是最多余的東西。 莊良玉當然不會拒絕蕭欽竹的參與。這些時日讓她深刻知曉這位年少揚名的年輕將軍究竟是多少人心中的偶像,有蕭欽竹在,絕對事半功倍。 蕭欽竹命人拿來蓑衣和斗笠,反復(fù)確認莊良玉不會因為這場風雪而病倒之后,這才放行。 莊良玉臉上露出一個歡快而感激的笑容,拍了拍蕭欽竹的胸膛,“兄弟,多謝!” 說完,兩個人便一起裹了外衣沖入肆虐的寒風之中。 …… 莊良玉野外工作經(jīng)驗豐富,蕭欽竹也行軍打仗多年能吃得下苦,這一對夫婦在狂風雨雪中向百姓安置點而去的身影不知印在了多少人心里。 趙衍恪看著,趙衍懷看著。 身為將軍的康聿銘和盧承錦也看著。 更有無數(shù)的官員看著。 賈於期在廊檐下凍得瑟瑟發(fā)抖,站在知州府前看著莊良玉和蕭欽竹帶著忠國公府的人,帶著鎮(zhèn)北軍去挨家挨戶的檢查情況。 又看到院子里數(shù)不清的人神情麻木而冷漠。 賈於期轉(zhuǎn)頭怒罵:“你們這群冷漠的家伙,鄙人不屑與爾等為伍!” 然后看著莊良玉和蕭欽竹的身影越走越遠,“莊大人,等等我!” 也不顧自己連個蓑衣斗笠都沒有,一咬牙一跺腳,就沖了出去。 趙衍恪也未眠。 從知曉莊良玉和蕭欽竹早前就提醒當?shù)匕傩湛赡軙禍靥鞖馔蛔儠r,他就沒有睡。 他坐在書房里,聽著寂靜的夜里風聲漸起,又聽著雨雪簌簌而下。 莊良玉是他所有計劃中的意外。 起初這是他想要利用的棋子,后來是他想要殺掉的變數(shù),甚至是他想要征服的挑戰(zhàn),但是現(xiàn)在—— 趙衍恪思索陵南道的時局,大雍的版圖在他腦海中清晰浮現(xiàn)。 現(xiàn)在,他想讓莊良玉成為他手里一柄足可以開疆拓土,所向披靡的利刃。 “嘭!” 書房的門被大力推開。 “趙衍恪你還坐著干什么?”左儀靈推開門便風風火火的闖進來,見他坐著不動,甚至要過來拽人。 趙衍恪的護衛(wèi)下意識就攔住了她的去路。 趙衍恪命護衛(wèi)退下,眉頭微蹙,問道:“你來做什么?” “你還坐在干嘛?”左儀靈繞過桌案去拉趙衍恪的胳膊,“姓莊的和她郎君都出去救人了,你在這里坐著干嘛?” “你來找我做什么?”趙衍恪不見焦急,語氣淡淡,將面前的筆墨紙硯都收拾好了這才站起身。 “找你跟我一起去救人??!”左儀靈不假思索地說道。 “莊姑娘是同她郎君一起去,你為何要來找我?” 左儀靈突然頓住,驟然松開拉著趙衍恪胳膊的手,眼神躲閃地說道:“你、你不愿去不去便是,我自己去。我就不信我一個人能比姓莊的和她郎君要差?!?/br> 說完就要跑,卻被人拽住了手腕。 昏暗的光線里瞧不清人臉上的神色,趙衍恪慢慢松開手,命護衛(wèi)去拿雨具。 慢條斯理地說道:“既然不愿服輸,便比一比吧。” …… 趙衍恪帶著左儀靈剛走出院門,便看到一樣穿戴好準備出發(fā)的八皇子趙衍懷,以及跟在八皇子身后的康聿銘將軍。 等到出知州府時,盧承錦將軍已經(jīng)帶著滇西軍整裝待發(fā)。 短暫寒暄過后便分頭向陵南道各州郡而去。 風聲喧囂和驟降的雨雪讓所有人都不可能在這個夜晚睡得著。 起初還幸災(zāi)樂禍的官員在看到兩位皇子都出動時徹底慌了神,也想披雨具跟出去表表忠心,湊點功績,可府庫物資里竟然半點多余雨具也無。 簡直一干二凈。 這群天生早就習慣了錦衣玉食和享樂安逸的高官瞅著外面奔走的將士身上各個披著蓑衣,氣得牙都要咬碎了。 想去嗎? 當然不想! 可不去行嗎? 這若是被家里長輩知道他們這等貪生怕死的模樣,怕是直接要挨削了! 家中長輩個頂個都是吃過苦頭的人,一個個都是刀口舔血才給家族掙來了功勛與富貴,若是知曉后生都是這副表情…… 這群跟著皇子下來鍍金的官二代們面面相覷,臉上閃過相似的掙扎。 “走不走?” “走……” “誰有膽子第一個走?” “走就走!” “沖得上就光宗耀祖,沖不上就給祖宗蒙羞!” 然后這群身板瘦弱的官二代們,頭也不回地緊隨滇西軍步伐也沖進了狂風雨雪之中。 莊良玉起初忙著檢查房屋受損情況,也忙著及時將地勢低洼處的百姓轉(zhuǎn)移,根本沒注意到來實施救助的人在悄然變多。 莊良玉正忙著將物資撞車,突然手上一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