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國子監(jiān)開組會 第25節(jié)
但收獲了蕭欽竹一個疑惑外加無奈的眼神。 莊良玉當(dāng)自己看不懂蕭欽竹情緒里隱含的無奈和微妙的嫌棄,相當(dāng)自我感覺良好的在用過早膳休息夠了以后,帶著四個婢女去了蕭夫人屋里。 蕭夫人剛剛送走蕭老爺,今日蕭老爺要去戶部當(dāng)值,無需進宮,故而不用早早出發(fā)。 大雍朝五日一朝會,基本按照一周七天的方式工作。在自己崗位當(dāng)值五日,在朝會上匯報一次工作,然后再休息一天。 這朝會簡直跟開組會也沒什么兩樣。尤其到了朝會那天,離雍和宮城遠些的官員甚至需要寅時不到便動身出發(fā)。 莊良玉心生感慨,現(xiàn)代的007都比不過這些天不亮就準備上工的官員。 莊良玉感慨的功夫,蕭夫人已經(jīng)回來,見只有她一人,問道:“欽竹去哪兒了?” 莊良玉一五一十地答道:“郎君今日去了兵部,竹苑中無甚要緊的事,便想著讓郎君先忙公務(wù)?!?/br> 蕭夫人眉頭微皺,看了她一眼,有種非常復(fù)雜的恨鐵不成鋼的情緒裹在其中,想說點什么,最后又無可奈何地嘆了一聲,說道:“先跟我進屋,晚些再說賬目的事情。” “是,母親?!鼻f良玉乖巧地說道。 *** 進了屋,蕭夫人的婢女便給莊良玉看茶,沉靜內(nèi)斂得跟她身邊的春桃夏荷簡直是兩個極端。 莊良玉就安安靜靜的坐著,就像傳聞中一樣的木頭和不開竅。 蕭夫人端著茶杯,幾次欲言又止,最后像是下定決心,說道:“今日欽竹何時起身?” 莊良玉睡覺的時候素來沒心沒肺,哪里會知道蕭欽竹幾時起床,給了個囫圇的答案:“許是不到卯時。” 蕭夫人想起自己的郎君,顯然知道忠國公府的男人都是一個脾氣秉性,倒是也說不上什么苛責(zé),只是覺得兒子不開竅,來了個新媳婦也是個沒心眼兒的。 但轉(zhuǎn)念一想,若來的不是莊良玉這般背景簡單也無甚心眼兒的新婦,無論是西都城中哪家的貴女,隨隨便便都有將忠國公府置于風(fēng)口浪尖上的能力。 忠國公府走了這么多年,不需要再去跟人爭搶什么,做好為臣的本分,侍奉好君王就足夠了。 至于十二公中的其他人——他們想要權(quán)利登天那都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這樣一想,蕭夫人倒是有些心疼起莊良玉這個一無所知的木頭來。 莊太師一家的情況,西都城中人盡皆知。 當(dāng)年莊良玘金榜題名,狀元高中,差點就被太后欽點了公主駙馬,幸虧莊良玘機靈,拿著莊夫人做擋箭牌,又拿莊府和莊良玉說事,在西都城待了不到一年就跑得山高皇帝遠,到地方上走馬上任了。 后來又有人想把莊良玉塞進宮里,也是幸虧莊良玉整日里混在國子監(jiān)中,甚少接觸外界女眷們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不然怕是也難逃攻于算計的結(jié)局。 蕭夫人讓婢女給莊良玉續(xù)水,也覺得自家兒子是個不開竅的榆木嘎達,兩個木頭湊在一處,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開花結(jié)果。 “良玉無須過多在意外界言論,忠國公府沒什么納妾寵妾的毛病,開枝散葉的事也不全在你一人身上,你與欽竹安心過好日子便是?!?/br> 莊良玉眨眨眼,視線落到蕭夫人身后繡著松鼠和石榴紋樣的靠枕上。 怎么看—— 也不像是不著急抱孫子的模樣。 蕭夫人的身子直了直,將靠枕擋在身后,“……當(dāng)然,也希望能盡早聽到你二人的好消息,忠國公府已經(jīng)許久不添人丁了?!?/br> 莊良玉應(yīng)是,其實半點不放在心上。 蕭夫人又說:“你無需擔(dān)心,我會跟欽竹提點,成婚休沐時日便放下新婦去當(dāng)值,也屬實不像樣子?!?/br> 莊良玉笑得溫柔良家,“母親,郎君公務(wù)繁忙,于內(nèi)合該為郎君減輕負擔(dān)分憂才是?!?/br> 一提起自己的兒子,蕭夫人顯然一肚子氣,哪怕是蕭欽竹這樣放在整個西都城都被人羨慕的優(yōu)秀公子哥,也難逃蕭夫人的嫌棄,“他才是負擔(dān)。” 話說完,蕭夫人正正神色,“走吧,今日帶你去賬房看一看,既然嫁到蕭家,就要適應(yīng)蕭家的生活?!?/br> …… 莊良玉與京中女眷接觸不多,少有些傳聞也都是從葉瞳齡等人的嘴里聽來,是以當(dāng)真正開始接觸這個時代的女性,莊良玉才發(fā)現(xiàn),這些看似被圈養(yǎng)在朝臣家中的夫人們,倒是有些說一不二的雷厲風(fēng)行。 尤其蕭夫人,頗有點職場女強人的架勢。 雖然只是兩日功夫,但莊良玉能看到蕭家父子三人對蕭夫人的敬重。 又或者能夠管理好一個偌大的忠國公府本身就是實力、手段不俗。 賬房修在忠國公府的最深處,外面還有看家護衛(wèi)把守,三間小屋被看顧得密不透風(fēng)。 賬房里面修得通透敞亮,幾間屋子被架子上繁多的賬目占據(jù)。 蕭夫人帶著莊良玉認識了兩個人,其一是忠國公府的管家蕭福生,其二是蕭府的管家婆于蘭。 一個人稱福管家,一個人稱蘭婆婆。 蕭夫人說:“這二位是掌管府中事物的左膀右臂,福管家主外,蘭婆婆主內(nèi),今后有任何不懂的地方都可以來問?!?/br> 說著,蕭夫人在一堆賬本中挑揀了幾本,遞到婢女手中,讓她端到莊良玉跟前。 “這是西市一處小鋪面去年的營收,你拿去看看?!?/br> 莊良玉正準備抱著賬本走,身后蕭夫人又道:“算了,你在這里看吧,蘭婆婆勞煩您指點一二?!?/br> 莊良玉輕快的步伐瞬間變得沉重,老老實實道:“是,母親?!?/br> 然后在賬房里找了個還算整齊的角落,開始一頁一頁翻看賬本。 莊良玉是會看賬的,莊家也算有些產(chǎn)業(yè),西都城郊有幾處農(nóng)莊,每年農(nóng)戶都要繳租,西都城里還有幾家鋪子,零零總總加起來,也要看過不少賬目。 莊良玉在現(xiàn)代的時候只是個工科生,整日里忙得都是工程制圖,搞自己的勘測任務(wù),鮮有的接觸資金的經(jīng)歷還是在求學(xué)期間做導(dǎo)師的報賬員。 是以當(dāng)時為了厘清莊府一團亂麻似的賬目,莊良玉甚至特地請了人來學(xué)習(xí)如何算賬。 但到底莊府的賬目還是簡單。 眼下,莊良玉看著蕭夫人剛剛交給她的賬本,仔仔細細算了起來。 她喜歡藏拙,不喜歡出風(fēng)頭,但這不意味她愿意被人當(dāng)個傻子。 蘭婆婆一直站在莊良玉身側(cè),看到她安安靜靜坐在這里開始算賬,抬頭給了蕭夫人一個肯定的眼神。 蕭夫人點點頭,也開始靜心算賬。 雖然現(xiàn)在才九月,但年關(guān)轉(zhuǎn)眼便到,是以從現(xiàn)在開始各個家族便要開始清算賬目。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莊良玉算完了手中的賬目,將自己覺得有出入的地方都寫在了一張紙上,然后又做了便簽標記夾在賬本中。 莊良玉也沒將賬本檢查得過于盡善盡美,特意留了些新手都會犯的紕漏和毛病。 捧著賬本遞給蘭婆婆,“蘭婆婆,勞您看看這幾處問題……” 年近五十的蘭婆婆接過賬本,開始一條一條地跟莊良玉講解這賬目上的問題。 一直算到了晌午,莊良玉收獲頗多。 原先她將這賬目當(dāng)做是算數(shù)的工程,收支平衡了便是。 但眼下看這些大家族的賬目,其中倒也另有門道。 中午吃飯的時候,莊良玉是跟蕭夫人一起吃的,吃完飯還特地問道:“母親,下午還去算賬嗎?” 莊良玉是個有學(xué)習(xí)精神的,否則也不會一路讀書念書,她現(xiàn)在察覺到了算賬的意趣,自然就想著多學(xué)點東西。 想著午睡之后跟幾個相熟的夫人一起小坐的蕭夫人,“……” “母親,今日上午良玉覺得收獲頗豐,想跟著蘭婆婆和福管家多學(xué)習(xí)東西?!?/br> 蕭夫人緩緩舒氣,“……倒也無須如此刻苦。” 莊良玉淺淺行禮,“媳婦資質(zhì)平平,總要多學(xué)些東西才是?!?/br> “明日再來?!笔挿蛉讼铝俗詈笸海敖袢障挛缬袔讉€帕交相邀,你上午學(xué)習(xí)多有勞累,下午好生歇息便是?!?/br> 說著,蕭夫人的視線轉(zhuǎn)過莊良玉脖頸處細微的印子。 到底也知道自家兒子是個武將,人家莊太師的姑娘是個柔弱的姑娘,白日里跟著自己思慮,晚上還有個自家兒子,也屬實顯得有點苛刻。 尤其莊太師還曾是自家兒子的良師。 蕭夫人心里又覺得有些愧疚,抬手招來自己的婢女,“我這兒今年新得了些燕窩,人參,你叫竹苑的婢子拿去給你燉些滋補的膳食,天冷了,多注意些?!?/br> “天氣要涼了,我私庫里還有幾匹緞子,你也拿去添置幾身新衣裳?!?/br> 莊良玉一一應(yīng)下,覺得做蕭家的媳婦兒屬實是一筆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 帶著春桃秋光等人回到竹苑,莊良玉心滿意足地看著擺在自己面前的人參燕窩和絲綢錦緞。 就算被人利用又怎樣,至少她現(xiàn)在過得足夠舒坦,而且在未來的一段時日里還會繼續(xù)過得舒坦就足夠了。 至于蕭欽竹? 穩(wěn)定的長期飯票,誰能不愛呢? 第24章 暖爐 蕭欽竹今日刻意回來晚了些,進竹苑時聽蕭安回稟說莊良玉已經(jīng)睡下了。 蕭欽竹卸下刀劍,讓蕭安放置到書房里,這才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 婢女都已經(jīng)從臥房退了出來,眼下是莊良玉帶來的春桃和母親安排的瀲冬在值夜,看到他進來,正準備行禮。 蕭欽竹示意她們二人安靜些,低聲道:“你們?nèi)蕚湓》?,準備好了退下便是。?/br> 蕭欽竹褪了帶著一身寒氣的披風(fēng)與外衣,轉(zhuǎn)進臥房門外看了一眼。 臥房里只燃著一盞燭火,昏暗的光線里只能看到床榻上模糊隆起的影子,聽呼吸聲平穩(wěn)綿長,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睡熟了。 蕭欽竹沒有進去,站在門口沉默良久,直到婢女來叫他,這才獨自向浴房走去。 …… 從浴房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 蕭欽竹等身上的水汽去了些,這才準備上床睡覺。 床上,莊良玉正睡得四腳朝天。 這是二人同榻而眠的第三天,但蕭欽竹卻覺得有如第三年一般。 每晚,莊良玉都有截然不同的表現(xiàn)。新婚當(dāng)日,許是過度勞累,沉沉睡去的莊良玉純良而無害,靜靜蜷在床鋪一角,睡得安靜極了。 昨夜,莊良玉卷走了所有的被子,蕭欽竹努力許久才勉強蹭了進去,有個被角讓自己不至于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