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窗的一張桌子上坐著兩個男生——其中一個，就是她暗戀了五年的人，程妄。

    程妄穿著一件寬松的黑色t恤，左胸前有一個簡單的logo，這個牌子程妄以前在高中經(jīng)常穿，孟虞查過，是一家私人定制。一條黑色的運動褲，再配上簡單的白色運動鞋。

    很簡單的一身，但是穿在他的身上卻是氣質(zhì)十足。

    他坐的位置是遠(yuǎn)離窗邊的那個，兩條腿橫敞著，桌下空間似乎有些狹小，他的腿伸得不太自在。

    程妄的頭發(fā)是濃黑色的，偏三七分，露出額頭。他的五官立體精致，眉骨很高，襯得那雙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深邃，鼻梁高挺，唇色偏淡?？拷涞哪槀?cè)有一顆小小的紅痣。

    他的神情透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身體后靠著座椅背，拿著手機隨意地刷著。

    身旁的男生長相也是干凈，五官周正，但是在程妄這樣的顏值下，還是略微遜色一籌。

    當(dāng)然，在孟虞的眼里，從來只看到了程妄一人。

    那個男生拿著手機不知道和程妄說了什么，程妄朝著那男生的手機看去，視線轉(zhuǎn)過來的那一刻，碰巧和孟虞的眼睛對上了。

    孟虞迅速收回視線，朝著火鍋店的大門走，呼吸有些紊亂心里砰砰直跳，像是一頭小鹿闖進(jìn)了靜謐的花園，徹底打破了寧靜。

    在收回視線的那一刻，她的余光瞥到了桌上的號碼牌。

    19號。

    -

    孟虞已經(jīng)一年沒見過程妄了。

    沒有人知道她考京黎大學(xué)是為什么，只有她知道——因為這里有他?？墒敲\捉弄人，她進(jìn)了大學(xué)以后一次都沒有遇到過程妄，直到今天。

    -

    孟虞沒有走進(jìn)去，她在門口想等著沈頌聲一起。

    或許也想著，自己該不該當(dāng)個縮頭烏龜，先臨陣脫逃，畢竟是和自己暗戀五年的人一起吃飯，她現(xiàn)在站在門口就已經(jīng)感到渾身有些僵硬，不自在了。

    可心里的某個念頭卻在不見光的潮濕土壤中暗自生長，告訴她，機會難得。

    還有就是，到底哪個才是沈頌聲的哥。如果是程妄，那是不是意味著他休學(xué)了一年?？伤麄冇植皇且粋€姓……

    渴望靠近的念頭和心底的好奇讓她不舍得挪開腳步，但也沒膽大到一個人進(jìn)去。

    只好在門口等著沈頌聲。

    好在她沒過五分鐘就到了。

    “阿虞，你怎么在門口等啊？”

    沈頌聲換了一套衣服，紅色寬松t恤，配上黑色拉褲，露出細(xì)長的腿，配上她短發(fā)挑染的幾縷紅發(fā)，又美又颯。

    她急匆匆地跑過來，停到孟虞的面前，大口大口地喘氣。

    “我在外面打了個電話，剛掛?！泵嫌菝娌桓纳厝隽藗€謊。

    “行，那正好，我們進(jìn)去吧?！鄙蝽灺暲嫌莸氖滞疱伒昀镒?。

    孟虞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么緊張過，她的手心已經(jīng)微微出汗了，連帶著大腦也轉(zhuǎn)不動，思緒混亂，只能感覺自己被沈頌聲拉著每走近一步，心就跳得快一點。

    離他越來越近了。

    “哥！”沈頌聲朝著19號桌上的男生喊。

    先抬頭的是程妄。

    程妄不急不緩地掀起眼皮，眼神里透著三分懶散和戲謔，“沈頌聲你什么時候能改改遲到的壞毛??？”

    沈頌聲不當(dāng)一回事地笑笑，拉著孟虞入座，“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屁事多。”

    孟虞坐在程妄舍友的對面，沈頌聲坐在程妄對面。

    沈頌聲挽著孟虞的胳膊，“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舍友，和我一樣英語專業(yè)的孟虞，孟姜女的孟，虞美人的虞。是個美女學(xué)霸。對了哥，和你一樣都是常宜十中的，是你的下一屆?！?/br>
    程妄看向孟虞。

    孟虞的皮膚很白，今天穿了一條黑色收腰裙子，顯得人更加纖瘦，她的五官很精致，額頭飽滿，皮膚細(xì)膩白皙，明眸善睞，唇色嫣紅。

    程妄見過很多長得好看的女生，但是像她一樣氣質(zhì)絕佳的卻很少。

    而且，還有點眼熟。

    或許是一個高中的吧，多少見過一面，程妄也就沒有深想下去，語氣淡淡的，隨意地開口“孟虞？名字挺好聽?！?/br>
    “是吧是吧，一聽就是個大美人的名字?！鄙蝽灺曤y得和程妄意見一致。

    “阿虞，這是我表哥程妄，就我之前和你提到的哥，我習(xí)慣直接叫他哥了?！?/br>
    孟虞還愣怔在剛剛程妄對自己名字的夸獎上，直到沈頌聲叫她，才回過神。

    她大方端莊地朝著程妄一笑，“你好，程妄?！?/br>
    程妄眼里的光微微一閃，覺得她的笑容好看得有點晃眼，而且……總覺得這一聲“程妄”像是在叫一個認(rèn)識很久的故人，而不是兩個剛剛認(rèn)識的人。

    下一秒就覺得自己想多了。怎么可能。他看著孟虞，點了點頭，“你好?！?/br>
    殊不知，這一聲“你好，程妄”，孟虞在心里早就排練過不下百遍。盡管排練過無數(shù)次，剛剛的她還是用了很大的勇氣，才開的口。

    “這是我舍友于澈，清澈的澈，和我一樣，金融的。我休學(xué)了一年，這家伙現(xiàn)在比我高一級了。”

    “我知道，球場上見過，”沈頌聲指著于澈說，“上學(xué)期一起打過球，我是沈頌聲你還記得嗎！”

    于澈拍了拍桌子，“記得記得！”他用手肘肘了下程妄，“學(xué)弟，你妹打球可真是厲害啊，我印象深刻！”

    “別得寸進(jìn)尺，再叫我學(xué)弟小心我宰了你。”程妄白了一眼于澈。

    沈頌聲打斷程妄，朝著于澈說，“害，小事一樁啦，沒啥大驚小怪的。都是我哥教得好！”

    沈頌聲父母在沈頌聲高一的時候很忙，就把沈頌聲送到程家去了。沈頌聲在程家住了一年，程家后院有一個私人半場球場，沈頌聲就纏著程妄教她籃球。

    沈頌聲挽著孟虞的手說，“我姐們看著文靜，其實也會打球哦！”

    程妄倒是新奇地看了一眼孟虞。在他的第一印象中，孟虞應(yīng)該是那種看看書、玩玩高雅藝術(shù)的人，沒想到也會玩籃球這種對抗運動。

    孟虞抿唇，“學(xué)過一點，但是挺菜的?！?/br>
    于澈和沈頌聲一樣是個自來熟，心思也淺，藏不住話，“哇，孟學(xué)妹也會打球，那下次我們幾個可以一起去打球哎！”

    “不過看學(xué)妹的樣子和打籃球應(yīng)該是八桿子打不著的，怎么會想到學(xué)籃球啊？”

    孟虞的視線不經(jīng)意地往程妄那里掃，卻沒想到對上了他同樣饒有興致的目光。

    嚇得她睫翼一顫，猛地收回視線。

    沈頌聲也拍了拍孟虞的肩膀，湊過來好奇地問，“對哦，阿虞，我也很好奇哎。不會是什么高中男朋友教的吧？”

    “不是，高中沒有男朋友。是因為……”孟虞頓了頓，嘴角不經(jīng)意泛起淺淺地笑，“當(dāng)時叛逆吧?！?/br>
    “叛逆”的定義太過空大，孟虞也不想在當(dāng)事人的面前細(xì)說其背后的故事。也好在服務(wù)員及時出現(xiàn)，把兩個男生先點的鴛鴦鍋底送上來，打斷了這個話題。

    “你們再點一些菜吧，我們剛剛點了些了?！背掏龘P了揚下巴，朝著沈頌聲說。

    “好嘞。有沒有點萵筍片啊，阿虞最喜歡吃萵筍片了。”

    “沒點，想吃的話可以加。”程妄看著手機，語調(diào)隨意。

    “哦對啊，我忘了哥你不喜歡吃萵筍，”沈頌聲朝著于澈和孟虞一副分享八卦的樣子，“你們不知道，我哥小時候吃萵筍炒rou，萵筍卡喉嚨里了，用那什么海姆救急……”

    孟虞眼里帶著笑意地看著沈頌聲，替她補充，“海姆立克急救法。”

    “對對，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才把那口萵筍給嗆出來，把我舅媽急壞了，我哥之后看到萵筍就像看到仇人一樣?！?/br>
    于澈像是吃到了什么大瓜一樣，一手搭在程妄肩膀上，忍著笑，“哎呦我去，我說兄弟，看你現(xiàn)在這樣，真是猜不出，還有這種囧事呢，這頓飯吃得值了?！?/br>
    程妄抖了抖肩，把于澈的手抖掉，“今晚開黑別指望我?guī)恪＿€有你沈頌聲，你高中那點事怕不是想讓你爸媽聽聽。”

    沈頌聲瞪了程妄一眼，“狗東西就會這套威脅人的?！?/br>
    程妄看向孟虞，態(tài)度還算禮貌，“想點就點，沈頌聲一向喜歡夸張，別管她?！?/br>
    孟虞搖了搖頭，“沒事，也不一定要有萵筍片，吃別的就行?！?/br>
    沈頌聲和孟虞又加了幾個菜，沒過一會都上齊了。

    “你們金融專業(yè)卷不卷啊？英語專業(yè)卷死了，我每天學(xué)得像狗一樣。”沈頌聲一邊燙菜一邊問。

    “就你這腦子，別侮辱狗了好嗎？”程妄不客氣地嗤笑一聲。

    “行行行，知道你行。你大一的時候?qū)I(yè)第幾啊？”沈頌聲努著嘴不服氣地問。

    于澈笑著露出一口大白牙，“沈?qū)W妹，你這就問到點子上了，你表哥大一的時候?qū)I(yè)第一，比我這個第二名成績高出一截。好在這家伙休學(xué)一年，跟著下一屆金融專業(yè)的去卷了。我以后還能去爭爭第一?！?/br>
    “你不說你不喜歡你那專業(yè)嘛，怎么還學(xué)得那么好？”沈頌聲鄙夷地看著程妄。

    “誰說不喜歡了，就學(xué)不好啊。喜歡一件事和做好一件事又不沖突?！背掏o沈頌聲夾了一塊肥牛，還不忘嘲諷一句，“你以為誰都像你啊。”

    沈頌聲不服氣，“你專業(yè)第一了不起啊，我們孟虞也是專業(yè)第一。”

    “哇，和京黎大學(xué)兩個專業(yè)第一一起吃飯。厲害厲害！”于澈一邊吃一邊星星眼夸贊。

    孟虞本來在安靜地聽他們講，沒想到會會被沈頌聲cue到自己，只好搖搖頭，“僥幸，下次就不一定了。而且聲聲學(xué)習(xí)也很厲害的，上次參加比賽還拿了國獎?！?/br>
    程妄淺淺地勾起嘴角，心想，這還真是個乖乖的好學(xué)生。

    “看來兩位學(xué)妹都很謙虛嘛。”于澈笑瞇瞇地看著兩位。

    沈頌聲看向于澈，“就我哥狗眼看人低，我都習(xí)慣了。對了，以后你可以就叫我沈頌聲，或者聲聲就行，不要學(xué)妹學(xué)妹的叫了，多生分?！?/br>
    “叫我孟虞或者阿虞就行?！泵嫌莞蝽灺?，對于澈開口。

    “得令！”于澈做了一個手勢，“那聲聲，阿虞，我們加個微信吧，以后就是朋友啦！”

    “行啊行啊，我掃你，到時候一起打球?！?/br>
    “沒問題！”

    于澈打開了二維碼，沈頌聲和孟虞都拿去手機掃。

    孟虞掃完，等于澈通過以后，就低下頭打字備注。等她抬頭的時候，就看到程妄的手里舉著手機，握著手機的手指節(jié)分明。

    隔著火鍋的煙霧，孟虞看向程妄，心里升騰起一絲不明的情緒。

    “我的不能加？”程妄懶洋洋地掀起眼皮，仿佛是看出孟虞的猶豫，含著玩味性質(zhì)的眼對上孟虞澄澈的目光。

    “不，不是?！泵嫌菡f話突然有點結(jié)巴。

    “對呀，阿虞你也加我哥的微信，下次有什么事可以麻煩他。”

    于澈也附和，“麻煩我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