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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蟲鳴，鳥叫，流水潺潺。

    無盡的沉默在清晨的林子里漫開。

    飛雁的右手此刻正摀在她的左肩上，極力想遮掩肩上那可怕的烙痕，還有不堪回首的過去。

    他沉默地接過她手上的衣物，熟練的用樹枝架在篝火旁烘烤，接著在她的面前坐下。

    林子里，只剩下篝火發(fā)出的劈啪聲，他和她，再也沒有人出聲。

    想起過去，飛雁眼眶泛淚，腦袋低垂，努力想逃避他的視線。

    蟲鳴，鳥叫，流水潺潺聲中，開始夾雜著微小的啜泣聲，并且一直持續(xù)著。

    「該死的，你別哭了！」凜雙煩躁地扒了扒頭發(fā)。

    「明明是你！」明明是他往她的傷口灑鹽。

    她轉(zhuǎn)哭為怒，憤怒的抬起小臉，臉上還掛著兩行清淚，楚楚可憐的樣子，像是在他的胸口上打了一記重拳。

    「我不問了。不問了……」他笨拙地伸出手拍拍她的背。

    不料，平時和男人相處慣了，他力道過猛，大掌一拍，飛雁身子嬌小，他一掌就這么直接把她拍倒在地上。

    「我……」他錯愕，看著被他拍倒在地的女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呆傻地看著她。

    飛雁還在悲傷的情緒里無法抽身，又無故被打了一掌，讓她一時悲從中來，多年來的舊傷疤，失去至親的傷痛，背景離鄉(xiāng)的哀愁，全都崩潰在他的掌下。

    「嗚……哇哇哇哇！」

    跌趴在地上的她索性直接借題發(fā)揮，哭聲直接由啜泣升級為嚎啕大哭，將那呆若木雞的男人從無助到失神，再嚇到回神。

    「對……對不起。你沒事吧？」

    他手忙腳亂地將飛雁從地上扶起。散亂的發(fā)絲這會兒全和著淚黏在她的小臉上，狼狽的模樣惹得他忍俊不住，噗嗤出聲。

    他居然還敢笑她！她猛然抬眸狠瞪著他，從沒看過這么惡劣的人，飛雁氣得掄起拳頭就對他一陣亂打。

    「哈哈哈……對不起，對不起……」他邊笑邊道歉，為了制住她的攻勢，他直接一把將她攬進懷里。

    被他的體溫燙著，她猛然一僵，但脆弱的內(nèi)心卻渴望擁抱。

    他感受到她的僵硬，才赫然意識到自己的唐突，攬住她的大掌一時間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溫暖又寬大的懷抱出奇的令人感到心安，她漸漸的放松下來，依偎在他的懷里，而他也不想松手，最后，他們誰也沒推開誰。

    許久之后，cao練場上傳來解散的聲音。飛雁自他的懷中抬起頭來，「我們真的該回去了。」再不回去將軍就要發(fā)現(xiàn)她失蹤了。

    此時，衣服也烘乾了，他轉(zhuǎn)身將她的衣物遞給她，撲滅篝火，她躲到一旁換上，再用泉水洗了把臉，希望冰冷的泉水能掩飾掉哭腫的雙眼。

    他率先往回走，林子里顛跛濕滑，他走得很習(xí)慣，但她卻走得極為吃力。

    他沒有查覺她的困難，直到她腳下一滑。

    「??！」飛雁的驚叫聲打破沉默，她順著山坡往他的方向滑去。

    聽到她的驚叫聲，他立刻回身，大掌一撈，制止她再向下。

    「沒事吧？」他劍眉擰起，臉上的關(guān)心表露無疑。

    「沒事?！贵@魂甫定的她在他的攙扶下重新站好，她拍了拍衣服輕嘆著：「唉！剛洗好的，還是臟了?！?/br>
    「我牽著你走！」大手握住她的，繼續(xù)邁開步伐。

    「不……不用了！」她想抽回，但他卻異常堅持。

    小手抽了半天抽不回來，她只好任由他牽著。

    走了約莫一刻，他們到了裂谷處，看到月帳的弟兄們正準(zhǔn)備下山採買糧食，他們躲在一棵大樹后等他們離去。

    「那該死的凜雙到底跑哪去了！cao練不出現(xiàn)，讓我遇見可有他好受的！」月帳帳主公羊翼咬著牙憤恨的抱怨著。

    「帳主代替他練兵不好嗎？」一旁的伍佯對著好友兼上司咧著嘴笑。

    「好什么好？我今早在茅廁里被催魂似的狂拍廁門，撇出來的屎都被嚇得縮回去了！現(xiàn)在肚子正疼著呢?！?/br>
    公羊翼邊皺眉邊抱著屎意盎然的肚子，屁股還噗噗的放著屁，引得大伙兒一陣哄笑，躲在樹后的飛雁也不例外。

    「難怪我一直聞到怪味，你還不快去上？」伍佯催促著。

    「我不想再回去了！」想到要再走回廣場就懶。

    「你笨，你不會到另一邊的樹下解決?。　刮檠鹋牧讼鹿蛞淼哪X袋，嘲笑他腦袋死硬。

    「這……」他猶豫的抓了抓頭，有些不好意思。

    「都大老爺?shù)暮π呤裁矗吭俨蝗ノ覀円荒愕钠ㄑ瑝牧?！」伍佯硬是推著他到裂谷邊上，「快去！我們先下去等著你??！?/br>
    裂谷寬度約莫一個成年男子的高度，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媽的，你這是謀殺上司?。　贡挥餐频搅压鹊墓蛞聿铧c就失足，足尖一點，硬著頭皮跳了過去。

    「上快點?。　刮檠鸫笮χ鴵]手，便領(lǐng)著一票弟兄拉著繩，一個接一個消失在裂谷邊。

    一見他越過裂谷，凜雙警覺的將飛雁拉到一旁，就怕被撞個正著。

    啪！飛雁踩到了地上的枯枝。

    「誰？」公羊翼警覺地停下，在原地靜止不動。

    凜雙見狀，示意飛雁噤聲，接著便走了出去。

    「我?！顾彶较蚯?。公羊翼聽力絕佳，如果他不出現(xiàn)，他們肯定雙雙被逮。

    「是你?。∷佬∽?，你cao練時哪去了？」怪了，這傢伙腳步何時變得么沉了？一看到來人是凜雙，他立刻松卸了下來。

    「昨晚巡夜，在林子里休息，睡著了?！箘C雙臉不紅氣不喘的扯著謊。

    「睡到現(xiàn)在？」公羊翼狐疑地看著他。

    「嗯哼！」凜雙轉(zhuǎn)身避開他探問的眼神，往飛雁藏身的樹后看去。

    驀地，一隻青蛙跳到了飛雁的鞋上。

    被青蛙嚇著的飛雁慌張地踢動小腳，想甩掉鞋上的青蛙，一時重心不穩(wěn)，倒退了幾步。

    啪！啪！啪！

    后方樹叢傳來更多樹枝被踩斷的聲響，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地往同一個方向看去。

    接著，一隻繡花鞋跟一隻青蛙從一棵大樹干后飛了出來……噢！不，是摔出來，青蛙還四腳朝天的摔翻了在地上，翻了半天還翻不起身。

    笨女人！凜雙在心中暗罵。

    樹后有人！而且是女人！公羊翼上前探去，卻被凜雙一個回身擋住去路。

    「你干嘛？」被擋住去路的公羊翼，一心想看清那樹叢后的人是何方神圣。

    「我只是不希望你過去?！箘C雙在心中輕嘆。

    本來不想生事的，但這下沒把眼前的男人打暈，這事是不會消停了，但他又不想搞偷襲，看來唯一的選擇就是干一架了。

    「難不成你偷帶了個女人上來？」公羊翼存心挖苦。這赤霞峰上就只有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

    「是又如何？」凜雙挑眉。

    「讓我看看！」真的假的？公羊翼的好奇心被挑起，一個閃身越過凜雙往樹后走去。

    凜雙當(dāng)下長腿一伸，將他絆倒在地。

    「你！」一時反應(yīng)不及，在地上吃土的公羊翼青筋暴凸，氣得跳腳，轉(zhuǎn)而恐嚇藏在樹后面的人：「我不管你是誰，趁事情還沒鬧大前，最好現(xiàn)在就出來！」

    樹后探出了一隻小腳。

    「不要出來！我會處理?！箘C雙冷聲制止。

    樹后的小腳一頓，又縮了進去。

    「不管這棵樹后有誰都不關(guān)你的事?！箘C雙不冷不熱的挑釁，存心想激怒他。

    公羊翼聲音變得逐漸低沉，手上的拳頭握得死緊：「只要是在這赤霞峰上發(fā)生的事，都是我的事！」

    知道他已經(jīng)成功被惹怒，凜雙往后退了兩步，擺開架式準(zhǔn)備跟眼前的同袍兼戰(zhàn)友大干一場。

    看著眼前的狀況愈發(fā)不可收拾，樹后的飛雁急得出來也不是，不出來也不是，只能在后頭乾焦急。

    「那你就別怪我了！」公羊翼擺開架式，一個直拳便往凜雙的方向攻去。

    像是在預(yù)料中一樣，凜雙身子一偏，以最小的角度閃身避開了那殺傷力十足的直拳，他故技重施，長腿往前伸，公羊翼又被他絆著，作用力讓他往地上撲去，又再次和黃土做親密接觸。

    光聽聲音，飛雁就能想像得到情況之慘烈，她搖搖頭下意識摀住自己的雙眼，不敢再想公羊翼接下來的慘狀。

    「該死的你使詐！」他不敢相信一向光明磊落的凜雙干架竟然還使陰招。

    「我只是不希望你被我打得太慘。」凜雙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別打了！」女人的聲音自大樹后傳來。

    正在干架的兩個男人一愣，凜雙的拳頭停在半空中，雙手護著頭的公羊翼也將頭伸出來往外看。

    飛雁從樹后慢慢地走出來，臉上堆滿了抱歉。

    「公羊大哥，是我?！癸w雁有些尷尬地訕笑著。

    「軍師？」他眨了眨眼，不敢置信。

    他看了看凜雙，再看了看飛雁，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你……你們……」手指指向凜雙，再指向飛雁，指來指去，就這么旋在半空中。

    「手指不想要我可以代勞。」凜雙口氣冰冷。

    「公羊大哥，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癸w雁輕聲解釋。

    「哪……哪樣？」我都還不知道你們怎樣了？那樣到底是哪樣？公羊翼一張嘴開了又合、合了又開。

    「你別多費唇舌了，你該回去了?！箘C雙冷著臉，拉起她的手就要離去。

    「不是，你等等，讓我跟公羊大哥解釋?。　顾浑p小手努力的又拉又甩，就是掙不開他的大掌。

    「我會跟他解釋，你先回去！」

    這句話成功地制止她掙扎的小手。

    「你會解釋？」她一臉狐疑。

    「不，他不會！還是你解釋吧！」公羊翼眼見女主角要跑了，急忙出聲想挽回。

    一雙怒目狠狠掃過公羊翼，看得他心里一陣惡寒。

    「閉嘴！」凜雙粗聲制止。

    飛雁狐疑的雙眼看向他。

    「我答應(yīng)你，會好好解釋?！顾粗?，口氣明顯溫柔得多。

    「他……咳咳咳……」公羊翼才剛張嘴，就慘遭小碎石襲胸，讓他一陣劇咳。

    「走吧！」趁著他忙著咳嗽，凜雙一把抱起她越過裂谷。

    「呃.……公羊大哥沒事吧？」

    她攀住他的脖子，挺起上身，擔(dān)心地看著被拋在后方，正摀著胸口狂咳的公羊翼。

    她柔軟的酥胸直接貼上他的胸膛。他的眼神因為胸前的軟嫩而變得深沉炙熱。

    沒注意到他的變化，越過裂谷后飛雁溜出他的懷抱，懷里陡然一空，他的心里閃過一陣失落。

    「你快回去吧！」故意忽視微妙的心理變化，他催促著她離開。

    「嗯，謝謝你。」飛雁沒留意，她匆匆道了謝，便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他目送著她，一雙大掌忽地拍上他的背。

    「你不會……對軍師……」公羊翼的提問愈問愈小聲，最后直接在他兇惡的瞪視下消音。

    「不會?！箘C雙粗聲打斷。

    真的不會嗎？他心里似乎有些動搖。

    「不會最好，她可是將軍的女人啊……」

    「閉嘴！」這次除了口氣惡劣外，還附加踹上一腳。

    「干嘛踹我！」公羊翼無辜的怪叫著。

    「因為你嘴巴臭！」

    接著，他拎著公羊翼的后領(lǐng)，將他拽到裂谷邊。

    「喂喂喂！你別拉我啊！你不會是想殺人滅口吧？」公羊翼憑著生存本能，將自己卡在裂谷邊上。

    「我警告你，別把今天看到的事情說出去！否則別怪我！」

    「可是你還沒給我解釋，還有你臉上的傷是怎么……?。　乖掃€沒說完，他的背后傳來一股強大的推力將他踹飛。

    公羊翼別無選擇，再度被迫跳了過去。

    嗚嗚嗚，為什么大家都要謀殺我，而且選的方式還都一樣。公羊翼看著凜雙離去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