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吻 第16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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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芳菲放下心。癱坐幾秒,她想起什么,眸光微閃,一把捉住身邊男人的右手。 鄭西野原本修長如白玉的指節(jié),已經(jīng)又紅又腫,凍得像五根腌蘿卜。 “……”她心痛得揪起來,吸吸鼻子忍住淚,沒有說話。只是自顧自撿起千鈞一發(fā)之際被鄭西野丟掉的手套,重新替他戴上。 鄭西野垂眸看了她一會兒,輕聲說:“這就是我們在昆侖的日常。” 許芳菲無言。 他靜默兩秒,又一次問出了那個問題:“小姑娘,還覺得這里美好么?” 許芳菲,低聲回道:“你以為經(jīng)歷這些事我會被嚇住,會害怕,會退卻?鄭西野,你太小看我了,或許你才應該多了解一下我?!?/br> 鄭西野無奈又憐愛地嘆息:“了解一下,你有多倔強,多堅強?” “不。”許芳菲含淚的眸子隱約泛紅,掀睫望他,沉聲道:“了解一下,我有多喜歡你。” 第78章 經(jīng)過一路頂風冒雪的跋涉,近五個小時后,鄭西野和許芳菲、秦宇、顧學超四人終于抵達了狼牙營地。 狼牙大隊在昆侖無人區(qū)的營地,其實就是三個龐大的軍用帳篷。一個用來住人,另外兩個用來堆放設備和隊員們的行李。 這幾天因為遇到了技術(shù)方面的難關(guān),執(zhí)行行動的數(shù)名隊員都處于休息狀態(tài),原地待命,一個個眼巴巴伸著脖子等,等自家隊長將十七所派來的技術(shù)專家們接上山。 可等鄭西野等人真的出現(xiàn)在眼前時,隊員們?nèi)加悬c兒懵。 任誰也料不到,大家千盼萬盼的技術(shù)小組,會以如此“華麗”的姿態(tài)登場——滿身霜雪,鼻子嘴巴眉毛全白,凍得牙齒打顫,鼻涕泡直流,狼狽不堪。 隊員林子程目瞪口呆,視線在鄭西野等人身上細細打量,問道:“老大,你們這是怎么了,搞成這樣。路上遇到歹徒搶劫了?” 鄭西野無語,連眼神都不想給林子程一個。 “邊兒去!有沒有一點眼色,這是無人區(qū),哪撥搶劫犯會想不開在這兒打劫,十年也開不了張!”第二個開口的也是一名狼牙隊員。他叫安則,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皮膚白白的,在一幫子五大三粗的男人中間顯得格外文氣。 林子程聽完一琢磨,露出個憨憨的干笑:“也是哈。” 鄭西野沒搭倆小子的腔,只是隨口做起介紹,說:“這是十七所的許芳菲同志,秦宇同志,這是邊防營的顧學超同志。這兩個是我的隊友……” 說著,鄭西野一頓,手指過來,準備介紹安則和林子程。 兩個狼牙特種兵霎時精神大振,咧開嘴,露出笑,連背脊都挺得筆直筆直。 鄭西野說:“老安,老林?!?/br> 兩方人馬打過照面,簡單打了個招呼便算認識了。 之后,鄭西野便帶著許芳菲和秦宇顧學超進了帳篷。 高原使用的軍用帳篷厚實抗造,屋子里又烤著炭火,和外面的冰天雪地一對比,簡直是天堂一般的溫室。 血流回溫,全身凍僵的血管也跟著舒展開。許芳菲緊繃了幾個鐘頭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沉沉呼出一口氣來。 舉目環(huán)顧四周,只見帳篷正中間是一個烤火爐,呈圓筒狀,里頭堆滿了黑灰色炭材,火星子忽閃忽滅。 一個身穿軍裝棉衣、腳踩雪地軍靴的魁梧男人坐在火爐旁邊,手里拿火鉗,時不時翻動兩下,確保所有炭材都能充分燃燒。 除這名看火的軍官外,屋里還有另外三個和他同樣裝束的人。 看見鄭西野,四人不約而同打招呼,喚了句:“野哥?!?/br> 鄭西野淡淡點下了頭,作為回應。 他摘下帽子和手套,很隨意地對拍兩下,將表面內(nèi)里覆的雪抖落,同時沒什么語氣地說:“我們的車在路上拋錨了,營地以北十一點公里左右。開一輛裝備車,帶上家伙事,去把那輛車拖回來。上頭有十七所同志們的行李?!?/br> 隊員們立刻應聲:“是?!?/br> 兩個穿軍裝的男人立刻便戴上帽子手套,披上特制軍大衣,撩開帳篷門出去了。 這頭,秦宇右腳還是有點小跛,有點兒撐不住了。他抱著氧氣袋,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小馬扎上,邊吸氧邊痛苦地皺眉,口中上氣不接下氣道:“感覺胸口越來越悶了。鄭隊,你們營地這兒的海拔是多少?” 鄭西野還沒說話,看火的張峰便先開了口,回答秦宇:“四千六,不到四千七?!?/br> “難怪這么難受。”秦宇做出副絕望的哭喪臉,“正常人能承受的海拔高度是1500—3500,4700已經(jīng)是超高海拔了?!?/br> 張峰見秦宇一臉欲哭無淚快暈厥的表情,笑了下,伸手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專家同志,剛開始是這樣的。你別看我一米八,一百六十斤,壯得像頭牛,剛來那會兒也是通宿通宿睡不著,全靠吃白加黑?!?/br> 秦宇大半張臉都掩在氧氣面罩里。他在張峰身上端詳一遭,問:“兄弟,你適應了多久?” 張峰說:“每個人的適應時間不一樣。有的人三四天就能適應,比如我們老大,有的人一個星期適應,比如我。還有的人比較虛,兩個月了都沒適應,比如安則?!?/br> 話音剛落,帳篷外頭就傳進來一句洪亮嗓門兒,笑罵:“張峰我可去你的吧。誰虛誰不適應?我早就生龍活虎了!” 許芳菲眨了眨眼,循聲回頭看,見是那名帶黑框眼鏡的帥氣小哥,鄭西野口中的“老安”。 張峰也笑,回懟:“昨兒晚上還在那兒吵吵耳朵疼,虛就是虛,有什么不敢承認的?!?/br> 兩個隊員就這么杠上了,你一言我一語,半天沒爭出個結(jié)果。 秦宇在旁邊哭笑不得,抱著氧氣袋插話:“誰不知道你們狼牙都是鋼鐵般的意志、鋼鐵般的身體素質(zhì),你們在這里要是都扛不住,那我們幾個干脆卷鋪蓋回家得了,還干什么活啊?!?/br> 許芳菲被這幾個活潑的男孩子逗笑,彎起唇,輕輕笑出聲。 正是清靈悅耳的幾聲淺笑,才令狼牙的幾個老爺們兒反應過來。 張峰愕然,安則愕然,后面進來的林子程也愕然。 所有人都他媽呆了。 男人們不可置信地對視一眼,用眼神瘋狂交流。 張峰:啥?。縿倓偰鞘巧??我怎么像聽見女孩子的聲音了。我是不是在高原待久了腦子出了毛病,幻聽? 林子程:我也幻聽? 安則:十七所的技術(shù)專家里難道有妹子? 隊員們齊刷刷轉(zhuǎn)過頭,目光不約而同望向帳篷里那道纖細嬌小的圓滾滾身影。 審度一圈。 眾人恍然醒悟——幻什么聽啊,看看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看凍得發(fā)紅的小臉蛋,這不就是個水靈靈俏生生的小姑娘嗎? 林子程驚得沖口而出:“我去,剛才我聽野哥介紹,說什么‘許方飛’,我還以為是飛翔的飛,沒想到是女同志啊?!?/br> 許芳菲有點不好意思。稍停頓,抬手摘下肥大的防雪護耳帽,朝幾人露出一個友善溫婉的笑容,語帶歉意:“各位同志,你們好,我是許芳菲,人間四月芳菲盡的‘芳菲’。不好意思,剛才一路走過來,比較冷,所以沒有第一時間摘帽子?!?/br> 天生麗質(zhì)的漂亮姑娘,即使不施脂粉、在雪地里凍了幾個鐘頭,也還是標致得讓人眼前一亮。 狼牙大隊整個單位,男生占百分之九十,剩下百分之十女生群體里里,絕大多數(shù)還是招聘進來的財務文職。一幫核心隊員們平時又忙,不是在訓練就是在出任務,根本沒什么機會和外界接觸,當然沒見過太多女孩子。 更別說,像許芳菲這樣的明艷大美人了。 安則等人著實震驚。 誰能想到,這么一個年輕大美人會是個女兵,還是能為他們狼牙的絕密行動,提供技術(shù)支援的專家級人物。 他們覺得這個世界實在魔幻。 帳篷里,幾雙眼睛筆直地看著許芳菲,目光驚艷而詫異,一時都忘了挪開。 就在安則動了動唇,還想跟這位漂亮女兵同志說些什么的時候,眼前黑影一晃,一道白楊樹般高大筆挺身影忽然映入他的視野,將女兵同志囫圇個兒擋住。 隊員們一怔,茫然地抬高視線。 隊長鄭西野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一張俊臉冷得像冰塊,不發(fā)一語,眼神卻極其不善。 隊員們回過神來,干咳了聲,有點尷尬地看向別處。 這時,張峰忽然想起什么,問道:“對了野哥,許芳菲同志是個女孩子,她總不可能也睡這個帳篷,和我們住一起吧?你得給她另外安排個住宿?!?/br> 鄭西野冷冷一眼瞥過去:“我當然知道?!?/br> 張峰被噎得啞口無言,默。 鄭西野轉(zhuǎn)頭看向身后的許芳菲,淡淡地說:“許芳菲同志,你住的帳篷是另一間。我領(lǐng)你去看看吧?!?/br> 許芳菲朝他點頭,笑著回道:“嗯,好的?!?/br> 鄭西野垂眸,看了眼她手里的帽子,又說:“把帽子戴好,出去風就大了?!?/br> “哦。”許芳菲應了聲,連忙將摘下的防雪帽又戴回腦袋上,護住耳朵,扣住防風面罩,只露出一雙清澈晶亮的眸。 鄭西野又盯著她看了會兒,確定小姑娘已經(jīng)全副武裝后,才邁開長腿走到帳篷門口,伸手將厚重的門簾撩起。 霎時間,夾著雪沫的寒風呼嘯著灌進來。 許芳菲北風吹得瞇起眼,將頭埋低,戴著手套的雙手下意識收攏衣領(lǐng),快步走出去。 鄭西野在后面跟上,兩人并排往前。 走出幾步后,鄭西野忽然開口,柔聲說了句:“我們單位姑娘很少,這幫小子沒見過像你這么漂亮的女孩兒,所以可能有點失態(tài)。你別介意,他們都很淳樸,沒有其他意思?!?/br> 許芳菲聞言愣了下,旋即噗嗤一聲,道:“我怎么會介意,我覺得你的隊友們都很好玩呀?!?/br> 鄭西野抬眉,有點兒疑惑:“好玩?” “嗯?!毙」媚稂c點頭,轉(zhuǎn)過腦袋看他,眼神和語調(diào)都格外誠摯,“一看就是一群活潑好動的男孩子,充滿朝氣和活力。年輕人就該這樣嘛,青春四溢?!?/br> 鄭西野聽完這話,在心里細細一品,忽然就有點兒不是味兒。但他不爽又不好表現(xiàn),只能不咸不淡地反問:“你覺得我活潑好動嗎。” 許芳菲呆?。骸澳??” 許芳菲人都傻了,被這個奇怪的問題搞得腦子卡頓,呆滯兩秒才支吾著,回答:“你……你不能用活潑好動來形容吧?!?/br> 鄭西野側(cè)目瞧她:“那我是什么?” 許芳菲認真思考了下,說:“你有些時候比較皮,跟個流氓無賴一樣。但大部分時候,又很正經(jīng)很沉穩(wěn)。折個中的話,可能勉強也算‘活潑’?” 鄭西野慪得想爆粗口,嗤道:“形容外人,全是褒義詞,什么青春四溢充滿朝氣和活力。形容你自個兒的男人,又是流氓又是無賴,崽崽同志,你是不是欠收拾?” 許芳菲心思剔透,一下聽出來,這別扭男人的醋壇子又莫名其妙地翻了。覺得好笑,嘴角彎彎地回他:“鄭西野同志,快三十歲的人了,成熟一點好嗎?不要這么幼稚。為什么總喜歡和其他人比?” 鄭西野臉色涼涼,氣定神閑道:“爭強好勝,本來是雄性生物的天性?!?/br> 許芳菲汗顏:“你少來,又準備胡說八道,扯‘大自然的規(guī)律’那一套嗎?你能不能換個話術(shù)。” 許芳菲頓了下,又忍不住小聲吐槽:“而且你不許我夸任何異性,這也太霸道不講理了,小氣得很。” 鄭西野直勾勾地盯著她瞧,道:“我先說清楚,我很大度,絕對沒有不許你夸任何異性。你欣賞某個異性,甚至對它有好感,我都可以接受?!?/br> 許芳菲皺眉,對這個說法表示嚴重懷疑:“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