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吻 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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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屋外的對話,許芳菲感到奇怪,掀開被子下了床,悄悄走到臥室門口,站定,耳朵貼在門上細細聽。 大門口處。 “哦,喬大姐你好,我姓張,是信德信貸公司的貸款經(jīng)理?!闭f話的男人個頭矮小,穿一身單薄的廉價黑西裝,也許是出門上班趕時間,連西裝下擺的褶子都沒來得及捋平整。他笑嘻嘻地說:“你之前來我們公司申請過抵押貸款,對吧?!?/br> 喬慧蘭恍然大悟回過神,點點頭:“嗯,是有這回事?!?/br> “你之前提交的是一份房屋抵押貸款申請,這份申請我們公司正在審核?!睆埥?jīng)理說著頓了下,探頭往她身后瞧,目光骨碌碌四處轉悠,“方便的話,能讓我進屋看看嗎?” 喬慧蘭知道這貸款經(jīng)理是來實地看房,心里泛苦,不是滋味卻又不好拒絕,只能強顏笑了下,說:“當然可以,快請進吧張經(jīng)理?!?/br> 說完,喬慧蘭兩只手在腰間圍裙上擦了兩下,側身讓開路,殷勤地把張經(jīng)理請進客廳坐下。 張經(jīng)理坐在沙發(fā)上,邊舉目環(huán)視這間九十年代的老住房,邊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張表格和一只簽字筆,隨口問:“喬大姐,你這家里幾口人?” “三個?!眴袒厶m彎下腰,從電視柜抽屜里取出一個新紙杯,放了些茶葉,倒入鮮開水沖開,面容掛著笑意:“這屋就我和我閨女,還有我爸三個住?!?/br> 說話的同時,她將泡好的茶水遞給張經(jīng)理。 “謝謝?!睆埥?jīng)理接過紙茶杯,呲溜吸了口,咂咂嘴,喝出這是最便宜的茉莉綠茶,一時間也就失了品茶的興趣,把茶杯放回茶幾上。又問,“喬大姐,你說你和你女兒老爹三個人住。你丈夫呢?” 喬慧蘭眸光微黯,答說:“早些年得了病,走了。” “不好意思啊喬大姐?!睆埥?jīng)理尷尬地干咳一聲,轉移話題繼續(xù)詢問其他,并拿筆做著記錄。 喬慧蘭則老老實實配合著回答。 填完調(diào)查表,張經(jīng)理說:“這次我看你申請的貸款額度是五萬,對吧?” 一聽這話,喬慧蘭霎時焦灼起來。她兩只手抓了下圍裙,應道:“對?!?/br> 張經(jīng)理看了眼手里的表格,又抬頭再次認真打量這間房屋,眉頭微皺起。 喬慧蘭試探:“怎么了張經(jīng)理?” 張經(jīng)理嘆了口氣,回話:“喬大姐,你也知道,咱們凌城的房價低,喜旺街這一帶的房子就更不值錢了。你家唯一的收入來源就是你那個紙錢鋪,不穩(wěn)定沒個準數(shù),這五萬塊錢說多不多,可批不批得下來,我還真不敢給你打包票。” 喬慧蘭胸口一堵,慌說:“張經(jīng)理,這房子再賣不起價,三十來萬總能值。我只是貸五萬,怎么會不給批呢?” 張經(jīng)理搖搖頭,低頭端起紙杯喝了一口熱茶,故意堆起滿臉為難:“一是你還貸能力不行,二是這地段兒的老房子,誰知道以后會跌成什么樣?!?/br> 說完,張經(jīng)理把所有東西拾掇好,拉上公文包拉鏈,把包往腋下一夾,起身作勢要走,“好了,信息了解清楚了,喬大姐你忙,我先走了,之后審核結果出來我再跟你聯(lián)系?!?/br> “等等張經(jīng)理?!眴袒厶m不甘心,追到大門口:“現(xiàn)在全國大城市小城市都在搞老城區(qū)拆遷改造,喜旺街肯定會發(fā)展起來的。” “拆遷改造?”張經(jīng)理手已經(jīng)開了大門,右腳都邁出去了,聞聲步子一頓,斜了眼回過頭來,“你聽誰說的?喜旺街的地理位置一般般,又這么多老房舊房,拆這兒就是個賠定了的買賣,規(guī)劃局早就把它排除在改造計劃之外了?!?/br> 喬慧蘭這下是真的慌了,她焦急道,“張經(jīng)理,拜托你想想辦法,我真需要這筆錢。” “那我只能跑跑腿,幫你跑關系cao作一下?!睆埥?jīng)理說著說著就摸了下鼻子,右手拇指食指對搓兩下,低聲:“不過,運作這些還得請人吃飯給人送禮什么的……” 喬慧蘭雖一輩子樸實純良,但土生土長的凌城人,怎么會看不出這個貸款經(jīng)理肚子里裝著什么壞水。 早就聽說,這種民間的信貸公司,以高額利息為誘餌,誆人來存款,再把這些存款錢放給借貸人,空手套白狼。 但令她沒有料到的是,貸款經(jīng)理這一層居然還會在審核環(huán)節(jié)撈油水。 說不憤怒不可能,但轉念想到即將高考的女兒,還有鋪子第二年的房租,喬慧蘭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數(shù)秒鐘,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她深吸一口氣吐出來,回身從掛在墻上的挎包里數(shù)出幾張一百的紙幣,擠出笑容轉向張經(jīng)理,捏著錢說:“張經(jīng)理,審核的事就麻煩你多費心……” 正要把錢塞對方手上,背后始終緊閉著的臥室門驀然打開。 喬慧蘭和張經(jīng)理都是一怔,不約而同轉頭望去。 少女穿著套淺色運動服,出現(xiàn)在臥室門前,素凈清婉,亭亭玉立,眸色卻透出絲森冷寒意與不容侵犯的堅毅。 許芳菲一言不發(fā)地看著站在門口的油頭男人。 喬慧蘭其實并不想讓許芳菲知道自己抵押房子貸款的事,但看這情形,女兒顯然已經(jīng)聽見所有對話。便捏了捏眉心,柔聲道:“菲菲,今天學校放假,你回屋再多睡一會兒?!?/br> “媽,我睡夠了?!痹S芳菲這么回答。 隨后,她上前幾步走到張經(jīng)理面前,很淡地彎了彎唇:“張經(jīng)理,辛苦你專程跑這一趟。” 張經(jīng)理打眼瞧見這么漂亮水靈一個小姑娘,頓時眼睛都亮了,忙忙笑說:“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應該的嘛?!?/br> 許芳菲繼續(xù)說:“但是,貸款的申請我媽已經(jīng)提交上去,貴司審核完所有信息之后如果不給放款,我們也不強求?!?/br> 張經(jīng)理愣住,都沒反應過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請回吧。” 小姑娘說完,張經(jīng)理動了動嘴正要回話,又見她伸手在自個兒肩膀上用力推了把。張經(jīng)理始料未及沒防備,踉蹌一步的瞬間,面前的大門已經(jīng)“砰”一聲,重重關上。 “……個小丫頭片子還挺厲害?!睆埥?jīng)理盯著面前的防盜門,幾秒才驚覺,自己居然被一個丫頭片子給硬生生趕了出來。心頭惱火之余也遺憾沒撈著油水,低咒了聲,轉身下樓走人。 屋子里。 喬慧蘭眼珠子都瞪圓了。她實在沒想到,一向溫軟乖巧的女兒會二話不說,直接把那個貸款經(jīng)理給一把扔出家門。 “菲菲,你這是做什么?”喬慧蘭有點擔心,“得罪了那個貸款經(jīng)理,他們真的不放款怎么辦?” “媽,你別上當了?!痹S芳菲說,“那個經(jīng)理每句話都在詐你,這種信貸公司,放一筆款賺一筆錢,他們巴不得多放幾筆出去才好?!?/br> 喬慧蘭后知后覺,抬手拍了下腦門兒。 許芳菲沉默了會兒,實在忍不住,握住喬慧蘭的手問:“媽,為什么你要抵押房子貸款?” 喬慧蘭面露難色,牽著女兒走進廚房,邊打燃煤氣灶給她熱粥,邊回道:“之前有消息說喪事街旁邊的空地要蓋個殯儀館,鋪子全都漲租了,而且是大漲。” 許芳菲氣憤:“一個殯儀館,從開始修建到投入使用,起碼也得一兩年吧。這么早就漲租?” “房東們集體商量著要漲,我們能有什么辦法。”喬慧蘭拍拍女兒的腦袋,“去刷牙洗臉?!?/br> 許芳菲:“漲了多少?” 喬慧蘭:“年租一共漲了九千六,現(xiàn)在一年租金得三萬多了?!?/br> 許芳菲正在擠牙膏,聽后驚訝得轉過身:“這么多?” 喬慧蘭:“是呀。” 許芳菲愁得左思右想,建議道:“媽,不然咱們換一個鋪面?這個租金太高了?!?/br> “我在喪事街開了那么多年鋪子,積累了不少老顧客,很多人回鄉(xiāng)祭祖進廟燒香全是在我那兒買東西。鋪面一換,生意肯定一落千丈?!眴袒厶m否決,“你明年就要上大學,今后花錢的地方還多。鋪子怎么都得保住才行。” 許芳菲:“大學的事你別cao心,我了解過,大學學費每年都可以申請助學貸款,等工作了再用工資每個月還?!?/br> “傻孩子,那生活費呢。那些好大學哪個不在大城市,聽你大伯媽說,她朋友孩子在云城念大學,一個月再節(jié)約生活費都要一兩千。”喬慧蘭故作松快地揶揄,“而且哪兒有孩子念書讓孩子賺錢給學費的道理,傳出去,我這個當mama的不得被人笑?!?/br> “媽……”許芳菲還想說什么。 “行了行了,快洗漱?!眴袒厶m打斷她,叮囑道:“對了,一會兒吃完飯,咱娘倆一起把外公屋里那個舊書柜抬出去扔了?!?/br> 許芳菲咬著牙刷,含含糊糊地問:“為什么要扔書柜?” “你外公現(xiàn)在翻身困難,咱們不在的時候,他一個人動一下都不方便。我過兩天準備給他換個電動護理床。”喬慧蘭說,“那個床比較占地方,得提前把位置騰出來?!?/br> 許芳菲明白過來,點點頭:“明白了?!?/br> * 外公屋里的舊書柜,還是許父年輕時買的,里面都是攢了好些年的“古董玩意兒”,書籍雜志、一些票據(jù)、許芳菲小時候的玩具,還有堆成山的磁帶,年份都集中在千禧年前后。 為了不打擾到外公休息,母女二人決定先把書柜給挪到客廳,然后再清理里面的物件。 然而,這個想法很快便遇到了難題—— 喬慧蘭和許芳菲一左一右抱住書柜,一個卯足力氣推,一個卯足力氣拖,好不容易把碩大的柜子挪動幾公分,喬慧蘭的腰卻在這時疼起來。 她悶哼兩聲,攥拳使勁捶了捶腰桿,已是累得大汗淋漓。 許芳菲眉宇間浮起憂色,說:“算了媽,你腰不好,歇著吧。我自己一個人慢慢把柜子推出去?!?/br> “我沒事?!眴袒厶m作勢又要發(fā)力,“來菲菲,我們繼續(xù)?!?/br> “你快別折騰了?!辈〈采系耐夤床幌氯ィ夹纳铈i,“四十幾的人,一會兒閃了腰怎么辦?!?/br> 喬慧蘭怕老人擔心,只好把手放下來,說:“光靠菲菲一個人,也搬不動這柜子呀?!?/br> “這書柜這么沉,菲菲當然不行。”外公思考須臾,說,“我記得咱家樓下不是住了個小伙子嗎?高高大大看著就有力氣,去請他來幫忙搬一下吧?!?/br> “人家又不一定在?!眴袒厶m嘀咕著回道,“我看情況吧,逮著誰就請誰幫忙。” 這些年來,喬慧蘭一個人支撐這個家,實在辛苦不易。她雖然相信3206那個小伙的為人,但為杜絕一切隱患,若非必要,她不想再麻煩對方。 昨天請3206給菲菲送卷子,一是看他有車來回方便,二是實在找不到別人。今天只是搬個柜子,不至于非他不可。 如是思索著,走出家門,喬慧蘭埋頭下樓梯,本是打算去找門衛(wèi)老張幫忙。 可緣分這種事就是玄妙,由天注定,雷打不動,來了又哪里擋得住。 沒等喬慧蘭走出單元樓的門洞,她便迎頭與一道修長挺拔的高個兒身影相遇。 還是鄭西野先看見的喬慧蘭。 “阿姨好?!彼S口招呼了聲。 這聲線磁性低冷又好聽,字正腔圓的普通話,一下子就被喬慧蘭聽慣了粗嘎方言的耳朵辨別出來。喬慧蘭微訝,有點不敢相信地抬起眼,訥訥回了句:“哦哦,你好?!?/br> 鄭西野的觀察力敏銳至極,瞧見她額角的汗珠、發(fā)紅的手掌,和指腹位置的重物壓痕,便問:“阿姨,家里是不是有活要干?” 青年禮貌有加,但氣場卻凌冽如狼,喬慧蘭被他震懾,忘了拒絕,下意識便回答:“有個大柜子要搬?!?/br> 鄭西野已經(jīng)猜到喬慧蘭是要去尋幫手,便說:“我?guī)湍銈儼帷!?/br> 話已經(jīng)說到這里,再推辭真就沒道理了。喬慧蘭只好笑笑,無奈道:“那阿姨就謝謝你了?!?/br> 片刻,鄭西野跟在喬慧蘭身后上到四樓,走進外公那間屋。 聽見腳步聲,許芳菲轉頭抬眸,看見鄭西野的瞬間,她微微睜大了眼睛。 對方還是那身清爽利落的淺色衣物,俊朗如畫,氣質(zhì)荒寒,仿若戈壁灘上的一株白楊樹。 那邊。 鄭西野一進臥室就注意到了蹲在柜子旁的嬌小身影。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數(shù)秒,很快便轉向另一側,對半癱瘓的老人淡聲說:“外公好,我住在樓下,來幫忙搬柜子?!?/br> 外公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蒙灰的雙眸閃出了一絲光,笑笑:“好好好,那就麻煩你了?!?/br> “菲菲,你起來讓開?!眴袒厶m說,“別給鄰居哥哥添亂?!?/br> “哦。”許芳菲乖乖起身,挪到臥室門邊站好。 只見鄭西野走到舊書柜旁邊,略彎腰,兩條修長有力的胳膊分別箍住書柜兩側,下勁兒一舉。母女倆合力才挪動幾公分的沉甸甸大書柜,在他手里像是失重大半,眨眼便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