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芳菲：“可是這樣太麻煩人家了……”

    “不麻煩?！北澈笠坏郎ひ粽f。

    許芳菲一呆，轉(zhuǎn)過頭。

    鄭西野垂眸安靜地瞧她：“待會兒我送你?！?/br>
    許芳菲臉更紅，好一會兒才支吾擠出兩個字：“謝謝。”

    *

    數(shù)分鐘后，黑色大g緩緩開出老小區(qū)，駛離白玉蘭街。

    一路上沒人說話。

    許芳菲耷拉著腦袋瞧著絞在一起的纖細十指，忽的，聽見耳畔丟來一串?dāng)?shù)字。

    許芳菲一愣，不解地抬起眼簾，看向身旁。

    “我的號碼?！?/br>
    鄭西野開著車，語氣淡漠，“以后你那個堂哥再找你們麻煩，就給我打電話?！?/br>
    她眨了眨眼睛，遲遲回過神，連忙從衣兜里掏出自己的二手舊手機，打開通訊錄，將那串號碼仔細存好。

    存完，再次看向開車的男人。終于鼓起勇氣，又說了一次：“謝謝你呀。”

    鄭西野看她一眼，道：“又謝什么?！?/br>
    許芳菲聞言，無意識地彎起嘴角，柔聲道：“之前是謝你答應(yīng)我mama送我。這次，是謝謝你今天在店里，幫我解圍。”

    話音落地，車廂內(nèi)陷入安靜，鄭西野一剎晃神。

    好半晌。

    他筆直盯著身旁的少女，忽然開口，輕聲喊了一遍她的名字：“許芳菲?！?/br>
    午后陽光柔和，透過車窗照進來。

    少女整個人被絨絨籠了一層光，嬌嬈嫵媚，美得不費吹灰之力。她完全是下意識應(yīng)：“什么？”

    “沒什么。”鄭西野漫不經(jīng)心收回目光。

    沒記錯的話。

    剛才，好像是第一次。

    這勾人的崽子沖他笑。

    開著車靜默片刻，鄭西野褲兜里的手機震動一瞬。他隨手點亮手機屏，看見是條未讀的微信消息，發(fā)信人是“肖琪”。

    點開信息內(nèi)容，粗略掃過。

    【肖琪：91號文件到手，蔣老讓我下周三出境和買家見面?！?/br>
    短短幾秒鐘，鄭西野微抿唇，眸色如覆嚴霜，沒回復(fù)，微動指尖熄滅屏幕。剛把手機放下，耳畔卻驀然響起一陣短促細弱的動靜。

    奶貓兒打噴嚏似的。

    鄭西野側(cè)目。

    小姑娘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淺色連衣裙，纖白胳膊暴露在空氣中。她垂著腦袋，抬手揉鼻子，然后又無意識地搓了搓兩條手臂。

    鄭西野敏銳察覺到什么，嗓音微沉：“冷？”

    許芳菲兩頰發(fā)燙，猶豫須臾，微頷首，聲量稍低：“有一點。”

    鄭西野一手把著方向盤，另一只手將冷氣的溫度調(diào)高，接著又摸到她面前的出風(fēng)口擋板，撥向另一角度。

    鄭西野問：“現(xiàn)在還冷不冷？”

    許芳菲心里涌現(xiàn)一絲暖意，搖搖頭。

    “汽車空調(diào)的出風(fēng)口擋板，大多可以調(diào)整方向。”鄭西野邊說，修長有力的指尖邊敲了下她面前的出風(fēng)口，“以后坐車覺得冷，可以自己調(diào)?！?/br>
    他耐心講解，許芳菲也聽得仔細認真，末了心生感激，誠懇說：“謝謝你給我科普，阿野。我記住了。”

    柔婉嗓音落下，車內(nèi)鴉雀無聲。

    須臾，鄭西野方向盤一打，將黑色大g靠邊停穩(wěn)。扭頭，揚眸，直勾勾看向身邊的少女，似乎有點而驚訝：“你剛才叫我什么？”

    許芳菲被這問句弄得怔了怔，遲疑道：“……阿野?！?/br>
    鄭西野高挑起一側(cè)眉峰。

    男人的眼神直白野性，充滿了未知壓迫感，即使一言不發(fā)，也教人膽戰(zhàn)心驚。許芳菲被他瞧得臉微熱，音量弱下幾分，不安地解釋：“上次在ktv，我聽你的朋友這樣叫過你?！?/br>
    鄭西野靜了會兒，忽然瞇起眼，傾身往她貼近過去。

    毫無征兆。

    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縮短。

    許芳菲心跳驟急，屬于男人的清爽氣息鉆進鼻腔，干凈好聞，是種類似雨后森林的味道。她慌了神，下意識縮縮脖子，想要往旁邊躲避。

    終于，男人停下，善心大發(fā)，終止往她空間侵占的攻勢。

    安靜的車廂內(nèi)，許芳菲腦子里嗡嗡的，只聽得見自己急促的心跳。一聲聲，一陣陣，鼓點般擊打她的耳膜。

    須臾光景。

    鄭西野把玩著金屬打火機，視線掃過少女嬌艷欲滴的耳垂，牽嘴角，神態(tài)添了絲戲謔同興味：“長幼有序。你叫我‘阿野’，貌似不合適?！?/br>
    許芳菲聽后想了想，也覺得自己直接喊他“阿野”，好像是不太禮貌。便問：“那我應(yīng)該叫你什么？”

    “我大你七歲。論輩分，你應(yīng)該叫我一聲‘哥’?！?/br>
    “嗯，我明白了?！?/br>
    許芳菲朝鄭西野認真點點頭，旋即彎起唇角，又是一抹淺笑，柔柔生輝，璀璨萬千，綻進鄭西野深不可測的黑眸。

    然后，便聽見那崽子乖乖地喊道：“阿野哥哥?！?/br>
    “……”

    聞言，男人把玩打火機的手指，猝然一頓。

    少女一雙眼眸亮晶晶，帶著不解。

    鄭西野瞧著她，一勾嘴角，挑起個意味深長的笑。

    許芳菲更加困惑：“你笑什么呀？”

    他停頓兩秒，隨之微抬指尖替小姑娘捋了捋她垂在耳側(cè)一縷黑發(fā)，輕聲漫不經(jīng)心地說：“這位可愛的高中生小朋友，知道的是你在叫人，不知道的，會以為你在跟我撒嬌?！?/br>
    第13章

    許芳菲兩邊耳朵根燒起來，望著男人英俊戲謔的臉，一時無語。

    心想這人果然隨時沒正形。

    不知道怎么接話，許芳菲再次沉默，垂著眸，呆呆坐在副駕駛席位。過了會兒，聽見身旁一陣窸窣響動，鄭西野松開安全帶。

    許芳菲愣住，視線透過車窗環(huán)顧四周，街景陌生，車水馬龍，鋼筋水泥澆筑起幾只鋼鐵巨獸，光下，每張玻璃墻都像鉆石切面，充滿現(xiàn)代化氣息，冰冷沒有人情味。

    凌城就這么大點兒，許芳菲又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瞬間辨認出，這一帶是凌城市中心，唯一一個沒被新世紀拋棄的街區(qū)，也是全凌城房價最高的一片地。

    一絲不安從許芳菲心頭升起。

    她遲疑地開口：“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餓了。”鄭西野說，“找地兒吃飯?！?/br>
    小姑娘哦了聲，點點頭，繼續(xù)呆坐在車里，沒有動作。

    鄭西野走出半步后察覺到什么，回頭看她一眼。

    許芳菲被他瞧得不自在，嘀咕說：“我就在車里等你?！?/br>
    鄭西野揚眸：“等我把吃的喂你嘴里？”

    許芳菲愣住，沒反應(yīng)過來。

    鄭西野沒等許芳菲回話，長臂一伸，直接替她拉開了副駕駛一側(cè)的車門，站原地，耷拉著眼皮懶懶瞧她。見小姑娘還是木著不動，微挑眉，饒有興味地吐出幾個字：“還是說，等我抱你下來？”

    這一次，許芳菲終于明白，他是要帶她一起吃飯。

    無功不受祿。讓他送她回家已經(jīng)足夠麻煩人，平白無故，怎么還好意思再讓他請客。

    自尊心使然，幾乎沒有絲毫猶豫，許芳菲擺手拒絕：“謝謝，我自己回家吃就好?！?/br>
    “你回家還得自個兒做飯?！编嵨饕吧裆绯＃骸耙膊幌勇闊?？”

    “可是……”

    “之前吃過你mama做的包子，味道很好?！编嵨饕罢f，“這頓當(dāng)我回請你。”

    聽他這么說，許芳菲語塞，只好囧囧地應(yīng)下來。

    沒多久，許芳菲跟在鄭西野身后，進了路邊的一家中餐館。

    餐館店面很大，裝修精致，頭頂燈光明亮，白凈的墻磚上纖塵不染，處處都透著股令許芳菲局促的小資氣息。

    一絲微不可察的自卑，自心底深處涌上，蛛網(wǎng)般絲縷盤繞，纏住她的情緒。

    許芳菲以前從不知道，原來進高檔餐廳吃飯，也是如此考驗人心態(tài)的一件事。

    她無意識地將頭埋下。

    與少女的忐忑不安形成反差，與她同行的男人，眉目冷淡，從容自若。

    一個年輕靚麗的女服務(wù)生迎上前，堆起笑容，嗓音甜美地問：“先生，請問幾位？”

    鄭西野：“兩位?！?/br>
    “好的?！迸?wù)生臉微紅，目光連瞄那張冷白如玉的面容好幾眼，又說，“請問給您安排靠窗雅座可以嗎？”

    鄭西野點了下頭。

    服務(wù)生攤手比了個“請”，引導(dǎo)兩人來到靠窗一個座位前，笑道：“菜單在桌上，我去泡茶，有什么需要請隨時叫我?！?/br>
    說完，漂亮女侍者轉(zhuǎn)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