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著牙，竭力壓制怒意，說道。

    “以和平的方式結(jié)束這一切?，F(xiàn)在話說的可真好聽啊?！?/br>
    牧白黎面上沒什么情緒，但眼底卻滿是嘲諷，所有的情緒被壓在平靜的面龐下，仿佛下一秒就會爆發(fā)。

    【黎明】如同看不到牧白黎的怒意般，依舊十分理智：“或許在出現(xiàn)結(jié)束預(yù)兆的時候，我就該來找你談一談，但我太過猶豫，所以還是讓一些事情發(fā)生了。我很抱歉?！?/br>
    牧白黎冷冷地說：“我討厭那些重生者?！?/br>
    “嗯?！?/br>
    “一上來就指責我是會毀滅世界的暴君，可我明明什么也沒做?！?/br>
    “這是我的錯。我沒能及時察覺到你的特殊性?！?/br>
    “不，如果我猜的沒錯，你穿越時空的時候自己也無法確定降落的時間點，所以才會在醫(yī)院那會遇見我并進行了攻擊，再加上那時候的我或許是發(fā)了個瘋，把黑液轉(zhuǎn)移到楊銘明身上……無數(shù)的意外，無數(shù)的巧合造就了現(xiàn)在的這個【我】出現(xiàn)?！?/br>
    “你的確是特殊的?！?/br>
    “你覺得我會成為暴君嗎？”

    “現(xiàn)在的你不會。但未來無人能預(yù)料?！?/br>
    牧白黎呵了一聲，“監(jiān)控是吧。”

    “是觀察。”【黎明】糾正道。

    牧白黎目光落在日記本上，冷不丁說道：“你覺得你能抽出鑰匙嗎？”

    “不可能......”

    【黎明】還未說完，面前就強行推來一本日記本，對面的少年好似不擔心自己的靈魂承載體距離幾分鐘前還是敵人的人會動手。

    白影身體微僵，但還是伸手在紙面上點了一下。

    下一秒，刺眼的金光閃爍。

    牧白黎古怪地笑了一下，把日記本轉(zhuǎn)過來，伸手一摸，攥出一把古銅色的鑰匙，從外表來看很普通，但是是金色光芒，所以......

    【黎明】瞬間僵住在那里，不敢置信地望著出現(xiàn)在牧白黎手中的那把鑰匙。

    牧白黎捂住嘴悶笑，肩膀不斷聳動。

    “哎，黑液說要獻祭足夠多的生命能量才能抽出這把鑰匙?！蹦涟桌栊?，盡是諷意，“黎明，你可真是罪孽多端啊?！?/br>
    但出乎牧白黎的預(yù)料，對面的人影并沒有反駁，只是坐在那里好半會才喃喃出聲。

    “因果......我?guī)ё吡怂麄兊撵`魂，穿越時空的過程中又疊加了因果，所以規(guī)則判定我身邊有許多生命能量......？”

    牧白黎看向黎明。

    “請把鑰匙給我?！崩杳髡f。

    “你要摧毀它？”

    黎明點頭。

    “可以?！?/br>
    牧白黎笑了一下，目光卻死死地盯住對面的人，“我要你消失?！?/br>
    能威脅到對方的道具都出現(xiàn)在自己手里了，再不利用一把就是蠢貨。

    “好?！?/br>
    【黎明】絲毫沒有猶豫，果斷同意。

    “......”

    反倒是牧白黎沉默了下來。

    “你這是……毫不猶豫地拋棄了自己的同伴？”

    “他們并不是同伴，我得到他們的同意才帶他們回到過去。而且，我的任務(wù)結(jié)束了。”

    【黎明】的動作很快，手中出現(xiàn)一張卡牌，在空中微微晃動，“這是我的身份卡，它碎裂，我也會消失。從本質(zhì)來說，我也是【牧白黎】靈魂碎片所形成的存在，所以你的確能令我消失。”

    他把這張只有巴掌大小的卡牌遞給牧白黎，但遲遲沒見牧白黎有什么動作，于是隱藏在白霧后的那雙眼定定注視牧白黎，語氣驟然壓低，“你后悔了？”

    “不是。”牧白黎問，“你消失后，那些重生者會怎么樣？”

    “死亡?！薄纠杳鳌抗麛嗟?，“我們都是過去的影子，穿越時空會帶來可怕的壓力，平時是我?guī)退麄兊窒?，但我消失后，他們也會被壓碎?！?/br>
    “那能讓他們活著，并且擁有過去的那些記憶嗎？”

    出乎【黎明】的預(yù)料，牧白黎沉默片刻后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你不是很厭惡重生者？”

    “但如果他們死了，就像是忘掉一切就能輕松離開，哪有那么簡單的事?！?/br>
    牧白黎露出一抹沒什么情緒的笑，“我還是想讓他們懷著對我的恐懼，對未來的恐懼，活在這個世界上，直到最后的死亡?！?/br>
    【黎明】安靜地看向牧白黎，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輕輕點了頭，“好，我會把所有的記憶還給他們，并用最后的力量給與最后的庇護?！?/br>
    牧白黎捏碎手中鑰匙，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化為點點亮光消失在空中。

    “我身邊都是一群冷漠，古怪，非常容易就混亂的瘋子。除去立場來看，你的確與你的名稱很相配?！?/br>
    語畢，牧白黎伸手取走了【黎明】手中的卡牌，這一過程中對方?jīng)]有絲毫掙扎抗拒的動作，只是安靜地望著牧白黎，目光像是從很遠的地方投來，其中沒什么情緒，但某個瞬間又像是是涵蓋了太多的情緒。

    牧白黎沒再去看【黎明】，稍微一用力，手中的卡牌脆弱得如同白紙一樣，化為碎屑消失。

    很快，那道白影也變得模糊起來，像是被什么擦去一般，存在感越來越低。

    這個時候，已經(jīng)變得透明的【黎明】，越來越像是來自未來的一個投影。

    “未來再見?！?/br>
    牧白黎笑了一下。

    “對了，差點忘了提醒你。在我消失后，被我藏起來的那些記憶會回到那些人的身體里?！?/br>
    牧白黎臉上的笑容僵住，“什么？”

    “有時候我會讓他們休息一段時間，所以大概每位重生者都會擁有兩到三次輪回的記憶——但是其中也有幾位特殊的，他們并不無辜，你......”

    話還沒說完，白影消失得一干二凈。

    “……”

    牧白黎看向旁邊的黑液說，“你怎么看？”

    黑液人影一板一眼：“我沒有視覺，只有‘感知’。”

    “……我感覺有一股不祥的預(yù)感?！?/br>
    “但是那段話的意思是不是說，那些重生者多次輪回的記憶會全部出現(xiàn)……也就是，多次的死亡體驗，和多倍的恐懼?！?/br>
    牧白黎聲音很輕，“這種殘酷的手段，【黎明】從某種方面來說，還真的像是【暴君】的一部分?！?/br>
    不過那個【黎明】又不是他的分.身，他才管不了那么多。

    牧白黎伸了個懶腰。

    死亡與遺忘都太簡單也太輕松了。

    活下去，才是最難的。

    作者有話說：

    我真的要完結(jié)了

    第80章 記憶

    “你tm！卑鄙——”

    “沒辦法, 你忍著點，到時候再死一次就能恢復(fù)人身了。”

    狹窄昏暗的室內(nèi)，兩個人影在地上互毆, 每道攻擊都是沖著對方的致命點，招招不留情。

    周圍的地板滿是碎裂的玻璃渣, 鮮血流了一地。

    但估計沒人能想到這是一對血脈相連的親兄弟，只是現(xiàn)在互相對視的臉上都是如出一轍的冰冷殺意，任何人見了都會以為他們是恨不得對方去死的敵人。

    歡樂島第二層，美食城。

    有過經(jīng)驗的部分重生者選擇尋找合作者, 比如先死一個當原材料，重新復(fù)活人身, 然后交替進行, 不過這對兄弟之間對于誰先成為那個原材料的問題出現(xiàn)了矛盾。

    “小丑真/特么是個扭曲的瘋子?！?/br>
    處于弱勢的弟弟咬牙切齒。

    手持匕首捅進弟弟胸口的哥哥默默點頭，安慰道：“好了，我贏了, 你先死一死，我會很溫柔的——”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靈魂仿佛在震顫，陌生又熟悉的記憶從靈魂深處涌現(xiàn), 仿佛要將軀體漲破，頭痛欲裂。

    “哥，哥！我頭疼——”地板上的弟弟尖叫。

    “閉嘴！這個是.......”

    年紀稍大一點的男人松開握住匕首的手, 跌坐在冰冷的地上，重重喘息。

    “三次的......輪回記憶。”

    他深深閉上眼睛。

    最先浮現(xiàn)在腦海中的是被掏心而死的畫面, 握著心臟的小丑依舊穿著那身華麗的紅色西裝，微笑面具冰涼而嘲諷。

    再往前......

    是被拉入深海, 看著海平面漸漸遠去, 渾身被冰冷吞噬, 在窒息中而死。

    以及深藏在最深處的，是那雙血一般的眼眸，以及充滿惡意的話語。

    “如果你想活下去，就殺了你弟弟如何？”

    以及驟然變暗的視野，出現(xiàn)在眼前的皮鞋，腥臭的泥土氣息......

    “弟，我們的記憶或許被什么人影響了，而現(xiàn)在，影響我們記憶的人或許已經(jīng)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