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父看著眼前比他還要高些的少年，回瞪回去。

    他挑釁一笑，「哦，那你想怎么做？」

    「沒想怎么做。」他從口袋里拿出手機，點開相簿里其中一張照片給他看，「這是驗傷單，當天您打了溫萱，后來她昏倒，我送她去醫(yī)院，請醫(yī)院幫她驗傷、開驗傷單，有必要的話，我會陪她走法律程序，到時候您應(yīng)該也笑不出來了吧。」

    老實說那天的事她沒有完全想起來，只有記起部分的事，原來他有請醫(yī)院幫她驗傷，還幫她把驗傷單保存起來。

    「你！」溫父抓著他的領(lǐng)子，拳頭舉起，想要朝他打下去。

    趙宇翔眼中沒有一絲波瀾，保持冷靜地繼續(xù)說：「叔叔，相信您會這么乾脆跟阿姨離婚，也是因為阿姨拿了驗傷單之類的東西跟您要求離婚的吧？既然阿姨沒有跟您撕破臉，最后能不能好聚好散，還給她們一個平靜的生活？」他的雙眼瞥向溫父的后方，用手指了指，「而且，這里到處都是監(jiān)視器，如果您對我動手的話，到時候上警局，也百口莫辯了吧？」

    「……」溫父惡狠狠地瞪著他，想開口或出手給眼前的小鬼教訓(xùn)，但知道自己無論做了什么，下場都不會太好，最后只落下一句「你給我記著」就轉(zhuǎn)身離去了。

    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確定對方不會再回來后，趙宇翔臉上的表情逐漸柔軟，恢復(fù)成她最熟悉的樣子。

    她就這么看著他的表情變化，接著他轉(zhuǎn)頭，兩人的目光對上。

    她看了他幾秒后，率先開口：「你怎么會這時間出現(xiàn)？不是應(yīng)該留在學(xué)校吃晚餐，晚上在學(xué)校練琴嗎？」她太清楚他的行程了，所以對于他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這里而感到意外。

    「樂器拿去維修了，學(xué)校附近的東西也沒很好吃，就想說回來練琴，吃我媽煮的飯，會練得比較開心、有動力一點。」

    她點點頭，換他問：「你還好嗎？」

    「還好?！拐f實話，不怕是假的，儘管她現(xiàn)在有勇氣與自己的爸爸對抗，但不代表她不怕，他曾經(jīng)對她動手的恐懼，她是無法輕易忘記的。

    看著他還是一臉擔(dān)心的表情，她朝他微微一笑，對他說：「因為你來了?！?/br>
    因為他來了，他保護了她、擋在她面前，所以回想剛剛的事，她心中的恐懼就隨之消失了。

    他許久沒看見她的笑容，有些愣怔。

    下一秒，他把她攬進懷里，用力抱緊她，讓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yīng)，也不知道該不該推開他。

    他抱緊她，在她耳邊，用近乎顫抖的聲音對她說：「這次我終于趕上了，我好怕來不及保護你……這一次，我終于保護你了?！?/br>
    他一直很后悔，那一天他不在她身邊，沒能在第一時間保護她。

    他也很后悔，那天吻了她，讓她哭了，他痛恨自己是讓她哭、讓她難過的人。

    而這一次，他順利保護她了。

    他的話讓她想哭，他擁抱她的力道，他語氣里的顫抖和對她的重視，都透露出他有多珍視她、看重她。

    她對他講過許多傷人的話，可他還是沒有離她而去，還是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在她面前，保護了她。

    為什么，他要對她那么好？在她拒絕他那么多次以后。

    她還沒來得及思考問題的答案，他開口打斷她的思緒。

    「萱，雖然你拒絕我好多次了，我也知道你的答案，但我還是想對你說?！怪挥斜е?，沒對上她的目光，他才有勇氣把話說出口，「我想，我還是會繼續(xù)喜歡你、繼續(xù)跟你告白，但你也不用感到有壓力，我就只是想跟你說，無論你發(fā)生、遭遇什么事，都會有個人這么喜歡你、愛著你，你不是一個人?！?/br>
    她的淚掉了下來，弄濕了他制服胸前的布料。

    感受到胸口的布料被她的眼淚浸濕，他輕輕撫著她的發(fā)，安慰她，「別哭。」

    他叫她別哭，但她的眼淚不像水龍頭一樣，說關(guān)就關(guān)，還是繼續(xù)在他胸前默默哭著。

    他的告白還沒結(jié)束，即便知道說了還是會被拒絕，但他還是想賭那一點可能的機率。

    「你愿意跟我交往嗎？」

    說完，好一陣子兩人都沒開口。

    正當他想著大概又要被拒絕時，腦袋想著幾句接下來可以轉(zhuǎn)移話題、化解尷尬的句子。

    只見他懷里的她，輕輕地點了下頭，用非常小聲的聲音說了單音，「嗯。」

    聽力好的他自然沒聽漏她的回答，他的心跳漏了一拍，開口向她確認：「為什么？」

    為什么之前拒絕他那么多次，現(xiàn)在卻答應(yīng)了？

    他不相信她是一時昏頭所以才點頭的，剛剛在他懷里，她是認真且肯定地點頭的。

    她的臉藏在他的胸口，讓他無法看見她的表情，她感到有些尷尬，她還以為他不會問她理由，他現(xiàn)在問了，讓她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萱？」他還以為她沒聽到，開口叫了她。

    「我有聽到?！顾?，停頓了幾秒后才繼續(xù)說：「一定要說嗎？」

    「當然要說啊，對我來說很重要?！顾阉龔淖约旱膽牙锢_，讓她能看向自己。

    她的理由當然重要，他想知道為什么她會忽然答應(yīng)，他做了什么，讓她改變心意，決定跟他在一起。

    他看著她的臉，不知道她臉頰的紅暈是臉紅，還是夕陽照在她臉上所呈現(xiàn)的紅。

    他一直盯著她，讓她更害羞，頭越來越低，不敢迎向他的目光。

    過了一陣子他才發(fā)現(xiàn)她害羞了。

    「你害羞了？」他問，他不懂她為何要害羞？該害羞的人應(yīng)該是他吧，他每一次告白，都是鼓起勇氣，知道會被拒絕但還是決定向她告白，明明告白的人是他，現(xiàn)在他本人都不害羞了，她在害羞什么？

    她沉默許久，半晌后才抬起頭來。

    「剛剛……那個人離開后，我想起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這段時間你一直包容我，無論我對你說出多少傷人、任性、自私的話，你都沒有離開，甚至在我需要的時候出來幫我，我就想，我為什么要那么害怕失去你？明明我都還沒失去你，卻已經(jīng)在想可能會失去你的未來，為什么要想著明明還沒發(fā)生的事，而不把握當下？」

    就像一直解不開的數(shù)學(xué)題，在某一天突然解開，不再執(zhí)著于自己原先的想法，而是用另一個方法來解，就瞬間解開了問題，得到了解答。

    她忽然覺得自己這段期間的想法真是太蠢了，而他說對，他一直說他們兩個不會跟她父母一樣，可是她怎樣都不相信。

    為什么要不相信呢？她也想不透這陣子自己的想法，大概是因為自己父母的感情以一種很糟糕的方式收場，所以讓她下意識的覺得，如果她跟他在一起，未來也會有走到盡頭的那一天。

    可是看著眼前的他，她懂了，他跟自己的父親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對自己動手、口出惡言，即使有一天他們之間沒辦法再繼續(xù)以情侶的方式相處下去，也會好聚好散。

    為什么要去預(yù)言還沒發(fā)生、也或許不會發(fā)生的未來，而不把握兩個人可以在一起的當下呢？

    她終于想通了，在這段時間里，沒有他的日子讓她覺得難熬，儘管是自己造成這樣的局面，但也讓她知道，在這一個多月就讓她這么難過了，如果他真的離開自己的世界，牽起別人的手，她能夠接受嗎？

    答案是否定的。

    她無法想像沒有他的日子會是什么樣的畫面，因為他早就充滿她生活、回憶、心上的各個角落了。

    「你……還愿意跟我在一起嗎？」她有些不確定地問他，即便他方才對自己告白了，但她也無法確定拒絕他這么多次、這么過分的自己，他還會想跟她在一起嗎？

    他又伸手把自己攬進懷里，「當然。」答案是肯定的，他從來沒想過否定的可能。

    他還以為他至少還要告白一百次，才會讓她的心動搖，沒想到連十次都不到，她就愿意跟自己在一起了，真是可喜可賀。

    把她抱得心滿意足后，他才將她放開，看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么了？」她問。

    只見他的雙頰慢慢變紅，有些猶豫地問：「可以……吻你嗎？」

    聽了他的話后讓她忍不住失笑，「有人在確認情侶關(guān)係后，還問對方能不能問她嗎？」她覺得他真是太可愛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這么可愛的樣子。

    「之前讓你哭、讓你嚇到了啊……所以我想確認之后再吻你啊?！顾緡佒f，還是很在意之前讓她哭的自己。

    她用雙手捧住他的臉，將他的臉輕輕拉向自己，對他說：「那你現(xiàn)在可以吻了?！拐f完，她才覺得害羞，哪有女生這么不害臊地對喜歡的男生說「你可以吻我」的？

    而且，不覺得這句很像在婚禮上牧師對新郎說：「你現(xiàn)在可以親吻新娘了」嗎？

    她在心里偷偷翻個白眼，怎么會想到那里去？

    得到她親口的允許后，他也用雙手捧起她的臉頰，俯下身靠近她，在兩人碰上彼此的鼻尖時，一起閉上了雙眼，他的唇輕輕貼上她的。

    這是屬于他們的第一個吻。

    很輕、很柔，帶有些生澀、不確定，但卻重視、在乎彼此的吻。

    當彼此的雙唇分開后，他朝她靦腆一笑，說：「第一天快樂，女朋友?！?/br>
    她也微微紅著臉對他說：「第一天快樂，男朋友?！?/br>
    就這樣就好，把握當下，其他的，等發(fā)生了再說吧。

    現(xiàn)在的她，只想跟他好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