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慣 第16節(jié)
最后兩個字眼,不輕不重。 聲線被冷風(fēng)磨得像利刃。 盛明窈對他看得有些不自然,揚(yáng)起下巴,心里給自己壯膽,音調(diào)也不由自主地大了一點(diǎn):“對啊?!?/br> 報告上是這么說的! 之前明明是他誤會了她。 她才是受委屈的那一方,應(yīng)該有氣勢點(diǎn)! 沈時洲瞇了瞇眸子,低低哂笑,語氣很冷。 “看來的確很輕,重要的人一個都沒忘記。” 盛明窈:“…………” 直覺告訴她,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接話比較好。 她記得很清楚。類似的話,第一次在 家宴見面時,沈時洲就說過。 那時,他帶著一絲輕慢的嘲諷。 對這過于巧合的失憶,毫不相信。 而現(xiàn)在—— 她抬起眼,對上男人冷冽得毫無溫度的眼睛。 還沒說什么,就聽見沈時洲道:“東西自己收好。我沒興趣。” 直接切斷了這個話題。 …… 車窗緩緩下降,冷風(fēng)灌了進(jìn)來。 沒過多久,就傳來了清冽的煙味。 盛明窈捂著唇,小聲地打了個噴嚏。 不知道是被嗆到了,還是被冷到了,用力過猛,眼睛里晃起了生理淚水。 沈時洲長指一捏,下意識地掐斷了煙頭。 如果有人細(xì)看,也許會發(fā)現(xiàn),他手里掐著的煙,壓根沒動兩下。 盛明窈吸了吸鼻子,“既然你不抽煙了,可以關(guān)窗嗎?” 她絲毫沒有不該向沈太子爺提意見的自覺。 “我剛睡醒,吹了冷風(fēng)腦袋不舒服?!?/br> 明媚的女聲有些啞,帶著示弱的意味。 跟被人夸了之后,甜滋滋說“李叔眼光真好”的聲音。 跟電話里聽見的,不停喃喃說“冷”的聲音。 ——都緩慢地重合在一起。 只要心情好,或是有求于人,無論對誰都是這幅嬌嬌氣氣的樣子。 女聲還在繼續(xù):“要是你不愿意,有沒有毛線帽……” 車窗驀地上升,過快的速度一下子切斷冷風(fēng),空氣里發(fā)出聲輕而利的碎響。 沈時洲不冷不熱:“你太吵了?!?/br> 盛明窈一臉茫然地看向他。 他正好也在看她。對視了不超過一瞬,便微蹙眉眼,冷淡地移開了視線。 就差把“別來煩我”這四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盛明窈十分乖巧地往他的反方向挪了挪。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男人的臉色好像更冷了點(diǎn)。 她就當(dāng)自己看錯了,靠在玻璃窗上,不知不覺就打了一小會兒盹。 再次睜眼時,已經(jīng)到了家門口。 視線清明之后,盛明窈一下子就看見了正在處理公務(wù)的沈時洲。ipad上面跳躍著的外文數(shù)據(jù),閃得她眼睛疼。 她坐直,發(fā)現(xiàn)李叔正在低頭擺弄東西,雙手都沒有放在方向盤。 “車停了很久了嗎?”在等她醒過來? 李叔:“差不多半個小……” 沈時洲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李叔改了口:“差不多剛到吧。沈、我本來打算叫醒你的。” 盛明窈松了口氣。 剛到就好。 下車后,她還沒來得及客套句再見,便聽到身后的引擎聲再度響起。 等轉(zhuǎn)過身,只剩下遠(yuǎn)處快到模糊的暗灰色車影。 ……車主的心情,的確很差。 不過—— 盛明窈在想一件事。 剛才沈時洲那一系列的舉動,是不是可以看做是想跟她劃清界限的意思? 第11章 一看就是被男人寵著捧著的 將診斷報告鎖進(jìn)保險柜之后,盛明窈的注意力迅速轉(zhuǎn)移到了其他東西上——由她親手設(shè)計,已經(jīng)預(yù)定好了蒂格年度珠寶博物館top1的作品。 早在小半個月前,因為國內(nèi)分公司提供了更優(yōu)質(zhì)的粉瑪瑙,這件珠寶就被移到京城 。 原計劃應(yīng)該是五天前完工并寄給她。 但京城這邊好像出了什么問題,表示需要再潤色一下,將期限推到了一周半后。 西蒙再三表示愧疚和抱歉,連夜給盛明窈遞了一張本季度特別客戶聚會的邀請函。 以往的地址都選在意大利總部或是周邊,今年“為了補(bǔ)償她”,特地選在了京城某處私人馬場。 盛明窈不太會騎馬。但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只能一口應(yīng)下。 幸好聚會當(dāng)天天氣很好,沒辜負(fù)她造型上凹的小心機(jī)。 為了不引起社交尷尬,這場聚會邀請的都是會說中文的華裔。 有些對京城這幾年的腥風(fēng)血雨不太了解,對盛明窈那張漂亮的臉,除了有些來自同性的下意識敵意之外,表現(xiàn)得還算得體。 而那些聽了大半個月盛明窈跟沈家那位傳聞的闊太千金,在看清她的臉時,全都難以掩飾驚訝神色。 彼此頻繁交流著眼神,幾乎就差直接問“她怎么會在這兒”。 西蒙對氣氛的變化有所察覺,立刻走了過來,向其他人隆重地介紹了一遍盛明窈。 壓在她名字前面的那一長串頭銜,什么品牌特邀設(shè)計師、年度珠寶博物館最年輕入駐者、創(chuàng)始人終生摯友……連一向招搖的盛小漂亮都覺得太浮夸了點(diǎn)。 剛才還表現(xiàn)得有些微妙的人,卻對這樣的隆重很受用,立刻收斂了表情,假笑著跟她打招呼。 互相客套完姓名跟背景,之前在這家馬場養(yǎng)了馬,報上名字讓飼養(yǎng)員把馬牽過來就好;而第一次來的,比如盛明窈,被人領(lǐng)去了馬廄,可以隨便挑一匹順眼的。 盛明窈一眼相中了匹毛色極好的幼年溫順母馬,還沒來得及滿意,一抬頭—— 她好像突然間就明白了,剛才那幾位的驚詫跟疑惑來自于哪兒。 “沈時洲怎么會在……” 盛明窈停住,看向正在不亦樂乎給小馬喂草的西蒙,換了個問法,“京城這么多地方,怎么選到這兒了?” 西蒙抬起頭,毫不避諱地回答:“這個不是我決定的。” “應(yīng)該是因為這樣的場合比較休閑吧。這家的主人姓沈,在你們?nèi)ψ永锒己苡忻?,我們要合作會?yōu)先考慮他的。” 想了想,他又補(bǔ)充。 總而言之,是完全公事公辦的理由。 盛明窈應(yīng)了聲,從飼養(yǎng)員手里接過小馬駒的韁繩,揉了揉小家伙乖巧的腦袋,眼神沒再往沈時洲那邊看了。 …… 沈時洲也看見了她。 只是一瞥,便收回了眼神。臉色微冷著,看不出情緒,似乎跟平時的樣子差不了多少。 但跟在他旁邊正準(zhǔn)備談事的鄭行長是個人精,見狀不對,立刻止住了話頭。 等他們遠(yuǎn)遠(yuǎn)地越過馬廄,走進(jìn)休閑室,鄭行長才感嘆道:“唉。真讓你們年輕人見笑。我老了,好多東西都記不住。還是得先多看兩遍材料才好交代啊。” 言下之意是,沈總,您先忙。不必壓著不高興跟他談生意。 沈時洲扯了下唇角,半 笑不笑地讓人“自便”。沒再大廳內(nèi)做停留,徑直走到了露天陽臺。 點(diǎn)了支煙,沒碰。 裊裊白色煙霧散開,像那天何珈遞到他辦公桌上的一疊紙張。 ——上面匯總了盛明窈車禍前后的行程,各個時間段的病例,以及盛家人為了討好他,爭先恐后做的口供。 全都是些沒什么營養(yǎng)的文字。 更匪夷所思的事,他竟然全部看完了。 一字不落地,還看了兩遍。 男人垂眸。從他的位置能清楚地看見草坪上的動靜。 盛明窈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fā)束成高馬尾,箍著頂淺黃色的頭盔,抬起小臉笑得很明麗。